收到傳音符,池糖出了洞府,辨別一下大殿的方向,就嗖地一下瞬移。修仙就是妙,安全,省勁。
大殿的氣氛有些嚴肅,仿佛被一張無形的網籠罩著,壓抑,令人難以呼吸。池糖走進去的時候,青玉正跪在丁圓面前,求師父為她做主,宋野則是一臉心疼地望著青玉,滿目疼惜。
劇情里,青玉生性冷漠,對人不假辭色,而且因為自幼受苦的原因,自有一股狠勁。宗門裡,別的女修都圍繞著宋野轉,只有青玉一心修煉,道心堅定,入門幾十年,連大師兄宋野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
其他女修喜歡外表可愛,性格溫柔的靈寵,青玉則不然,她的靈寵一個比一個醜陋,卻實力強橫。
其他女修遇到巨蛇,鱗甲鱷這類醜陋恐怖的妖獸,頓時嚇得尖叫連連,躲在男修身後,而青玉則是面不改色和男修一樣衝鋒在前,身手利落狠辣。
其他女修受了一點傷,就嚷嚷的天下皆知,恨不得所有人都來關心她。而青玉,在密林中被重創肺腑,為了不拖累大家的進度,硬是一聲不吭,直到走出密林,才體力不支地暈倒在這。
這樣一個堅韌、隱忍、有決斷力,道心堅定的女子,宋野怎麼會不喜歡。在一次次發現她的與眾不同之後,宋野的心就深深淪陷了,這個出眾不凡的天之驕子,深深被這樣堅韌又不起眼的女子迷住。
看到池糖進來,宋野下意識蹙了蹙眉頭,眼中閃過一抹厭惡。宋野一直不喜林嵐,活了幾十歲的人,居然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通,沒有主見,做事又太過隨心所欲。出關好幾年,除了帶弟子尋尋寶物,其他沒有半點用處,連只妖獸都沒殺過。哪裡像青玉,聰慧果敢,做事替大家著想,從不連累他人。
原本以為林嵐只是不懂事,性情天真,沒想到背地裡居然是個陰險小人。假大方地將藥王鼎送與青玉師妹,一轉身就將此事透露出來,害得青玉被人圍追堵截,九死一生。想到青玉逃回宗門時的滿身傷痕,宋野臉色驀地陰沉下來,目光划過一抹殺意。
修真之人對殺意感知敏銳,更何況池糖修為高過宋野,她是金丹中期修為,而宋野剛剛結成金丹,根基還不穩定。幾乎宋野心頭殺意一起,池糖就發覺了,猛地轉過頭,目光與他同一時間對上。
相比於宋野陰鷙憤恨的目光,池糖的目光則是澄澈好奇,甚至帶著淡淡的不解,仿佛很奇怪對方這樣看自己一樣。
收到池糖的目光,宋野許是心虛,猛地撇過頭。頭撇過去後自尊心又有些受不了,覺得自己這樣急急躲避太過於小家子氣,連忙掩飾性的輕哼一聲。
池糖沒有繼續理會他,徑直走到師父丁圓真君面前,俯身施禮:「師父,師父此番急召徒兒前來,不知所謂何事?」
此話一出,原本跪在丁圓真君面前,低垂著頭安靜仿佛幽靈一般的青玉猛然抬頭,平靜的目光中閃過一抹詫異。她沒想到都到了這個時候,在師父面前對峙,林嵐居然還敢裝瘋賣傻,當作一切都不知道。
詫異過後,青玉嘴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心中冷笑起來。她自認見過世間險惡,為人處事向來以最大惡意揣測對方,以往林嵐善待她,有什麼好處都不少她一份時,她一方面心安理得地接受,一方面卻在內心嘲諷林嵐虛偽,認為她裝腔作勢,假好人。
如今池糖冷待她,她反倒鬆了口氣認為是理所當然,覺得林嵐理該如此,以往都是偽裝。這世上哪有人善良無私美好,人心最為險惡,皆是自私自利之輩。
冷笑過後,青玉自認認清池糖本質,繼續低垂著頭,無聲對抗。她梳著道髻,因為被人追殺剛剛逃回宗門,還沒來得及清洗梳理,發間滿是草屑泥土,頸間也有刮痕。整個人狼狽不堪,只有那欺霜賽雪的肌膚分外惹人眼球。
她跪在那裡,不怒不哭,一副淡淡姿態,似乎天地間沒有人能觸動她的心扉,也沒有人真正讓她相信依賴。
看著這樣的青玉,宋野眼眶一燙,心頭不可抑制的酸疼起來,他多想將她抱在懷裡,輕聲撫慰,給她溫暖,給她依靠。
宋野壓下心頭的心疼,冷冷掃了池糖一眼,冷聲道:「你居然還敢裝傻?你把青玉害成這般居然還旁若無人,如此殘害同門,實該罪該萬死。」
&怎麼害她了?她不是還好好的活著麼,也沒死啊。」池糖偏著頭,將一副天真無邪的模樣演繹地入木三分。
原主因為築基時年紀小,衰老緩慢,五六十歲的人了,還生了副蘿莉面龐,看起來嬌俏可愛。池糖撫了撫勁邊的髮絲,嘟著嘴唇向丁圓真君告狀:「師父,宋野欺負我,您要替我做主。」
居然還敢先發制人!
丁圓真君頭痛地揉了揉眉心,「你們這幾個孩子都是同門師姐妹,怎麼鬧成這樣?」她做痛心模樣。丁圓真君面容看起來二十如許,生得極溫柔可親。
原主一直把她當作親生母親看待,才會對她言聽計從,不想此人面慈心狠,手段狠辣,是原主一生悲劇的締造者。
&父。」池糖不滿意了,「徒兒沒有鬧,您明明都聽見了,是宋野他先誣陷我。」
&陷你?」丁圓總算是找到突破口,一直以來她在原主面前都是慈母模樣,從沒說過重話,因此池糖一上來就裝瘋賣傻,還真是讓她無從下手,不知怎麼挑起話頭。
如此總算是讓她找到話頭,順勢問道:「青玉說你泄露她身懷藥王鼎一事,故意引人追殺於她,此事可與你有關?」
池糖沒有像眾人以為那般矢口否認,而是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仿佛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她眨巴著大眼睛,目光天真無邪:「師父,您可真有趣,青玉是我師妹,我怎麼會害她。何況即便真要害她,一個手指頭就能捏死她,何必如此大費周章,還要擔著弄丟藥王鼎的風險,豈不得不償失。」
此話仿佛在解釋自己沒有動機,實則卻是蔑視青玉,看不上她的修為。
按道理來說,這話並沒有什麼出格,青玉原本就修為不濟,金木土的雜靈根,跟原主的天靈根,天賦差距仿如深淵。
但青玉性情敏感偏激,池糖的話仿佛一把利劍扎在她心頭,她原本便受了重傷,如今氣急攻心之下,竟然嘔出一口心頭血,險些走火入魔。
還是丁圓真君反應迅速,出手封住她丹田紫府,才制止她經脈逆轉走火入魔。
青玉原本不屑於跟池糖說廢話的,但見她矢口否認,又多加嘲諷,心火怒起,抬手抹了一把嘴邊的鮮血,陰沉沉地看向池糖:「藥王鼎在我身上一事,只有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我想問問師姐,既然不是你走漏消息,那走漏消息之人到底是誰?」
&池糖不屑地翻個白眼,話里儘是諷刺,「格局真小,也不知道師父為何要收你為徒,家世不行,天賦不行,眼界更是不行。難道你不知道這世上還有天眼通麼,能辨世間萬事萬物。」
&眼通?」丁圓真君心頭一緊,趕緊詢問,「你是說這世上出了天眼通之人。」既然天眼通能看見青玉身懷至寶,是不是也能看出林嵐丹田中的運珠?
&知道。」池糖搖頭,「既然不是我,也不是師妹自己,那只能是天眼通了。」
她這話實在有點無賴,青玉氣得又咳出一口心頭血:「師姐真會推脫,連天眼通都能編出來,哪就這麼巧,我剛得到藥王鼎,就遇見天眼通?」
&王鼎,藥王鼎,藥王鼎,都是藥王鼎!」池糖煩躁地跺了跺腳,不開心地嘟著嘴,「既然此事全是因藥王鼎而起,那就毀了她吧。」
說著手心一轉,猛地從青玉儲物袋中翻出藥王鼎,指尖一彈,只見一道流光飛過,兩大至寶砰得一聲相撞,被毀了個徹底。
池糖被震得手腕發疼,甩了甩手腕,暗道:幸虧原主是個有氣運的,身上寶貝無數,若不是這顆舍利子,還毀不了藥王鼎呢。
眼見兩大至寶被毀,事發突然,事情又太過駭然,眾人足足呆滯了一刻鐘才反應過來。丁圓真君長袖一轉,嗖地一下將藥王鼎和舍利子納入懷中,連連嘆息,痛心疾首,溫婉可親的面目上第一次顯出幾分扭曲,似是咬牙切齒。
這兩樣可是不世出的至寶,價值連城,而林嵐居然說毀就毀,敗家!
丁圓真君只覺心口憋著一口氣,烏煙瘴氣地徘徊,纏得她五臟六腑一陣陣抽疼。雙手顫抖地撫上殘破的藥王鼎,丁圓真君緩緩抬頭,目光仿佛碎裂的寒冰,直直射向池糖。
池糖知道她這是怒極了,這兩樣至寶根本不是她們這些弟子能夠擁有的,所謂當面對質,搞清事情真相,不過是借著這次機會將寶物據為己有而已。沒成想她居然將寶貝給毀了,任是誰被毀了寶貝,休養再佳也忍不住暴怒。
既然知道丁圓真君要拿自己出氣,池糖當然不會傻等著,她搶先一步開口,將手中的修補材料交出來:「師父,毀壞藥王鼎是我的責任,但我這麼做也是不想和師妹生出齟齬,被人誤會。這是修補材料,徒兒呈給師父,希望師父能將寶物修好,這樣的至寶若是被毀真是太可惜了。」
丁圓真君未出口的怒氣就這樣被池糖硬生生噎了回去,她狠狠瞪了池糖兩眼,將修補材料收起來,才沉聲開口:「嵐兒你實在太衝動了,為師已經派人出去調查,若真不是你所為,很快便能還你清白>
說到最後,丁圓真君的語氣越發痛心疾首,是心疼到極致,又沒法說出來的憋屈感。
池糖乖乖低頭,似是和以往一樣乖巧,然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嘴角卻悄悄勾起。以往林嵐傻乎乎相信師父,無論得到什麼寶貝都樂顛顛地給師父送來,她就像個傻大姐,無私無悔地關照每一個人。劇情中,她被青玉打了個一個耳光,非但不惱,反而心疼起青玉被追殺的狼狽。
丁圓以保護青玉為由正大光明地拿走藥王鼎後,原主居然還感謝師父,傻呵呵將舍利子孝敬上去。之後還時常自責,認為是自己害了青玉,如果不是她將藥王鼎送給青玉,也不會害她被人追殺。又送了青玉好多寶貝作為賠禮。
池糖可沒有那麼傻,丁圓真君現今是元嬰初期,正處在瓶頸期,需要極品丹藥輔助衝破瓶頸。可藥草易得,成丹卻極難,需要化神老祖才能煉製,還需得精通煉丹一術。
藥王鼎出現的時機剛剛好,劇情中丁圓真君就是服用藥王鼎煉製的丹藥,才成功突破瓶頸,修為達到元嬰中期。
丁圓真君話音未落,門口就要弟子求見,正是先前被派出去查探真相之人。
&來。」丁圓真君開口。
弟子近前,將查探到的前因後果盡數詳說,原來果真有天眼通修士,正是他發現青玉身懷異寶。不過天眼通修士不過築基期修為,只能恍惚看個大概,並不清楚異寶為何物。
聽說有天眼通的修士才是築基期修為,丁圓真君鬆了口氣,修為這麼低,絕不能看出林嵐身上的運珠。
她擺擺手,語氣溫和下來:「既然事情已經真相大白,你們師姐妹就不要互相誤會了,早點和好吧。」說完,就急急忙忙離去,回洞府修補藥王鼎。
丁圓離去後,池糖突然嘆了口氣:「唉,師父她老人家也真是的,走漏消息一事是結束了,然以下犯上,不敬師長的事還沒有說法呢。」
這話明顯是指代青玉。
青玉沒想到池糖居然會咄咄逼人,還抓著這件小事不放,真是心胸狹窄。她冷冷地抬起頭,看過池糖,目光清泠淡漠,仿佛凜然不可侵犯的霜雪。
她隨意地拱了拱手,態度十分沒誠意:「是我誤會師姐了,還請師姐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
青玉看似外表冷漠,不喜人接近,仿佛除了修煉對其他一切事都漠不關心。實則內心敏感自卑,防備心甚重,她不與人接觸,不是因為生性不喜,而是害怕他人看不上她。
為了保護自己,她在周身豎起硬硬的殼,像是刺蝟,刺傷美一個靠近她的人。
她既然心中認定池糖氣量狹小,便不會真心實意道歉。更何況像她這種人,過度自卑導致的性格偏激,以最大惡意揣測他人,失之尋常心,讓她承認自己做錯事還不如殺了她。
池糖沉默地看了她一眼,臉色不怎麼好看。
宋野立刻護犢子似的伸展雙臂護在青玉前頭,怒視池糖:「你還想要怎樣,青玉不是已經道歉了麼,就沒見過你這樣心胸狹窄之人,若不是將藥王鼎給青玉,也不會連累她被人追殺,九死一生。」
因為怒吼,宋野臉色又紅又紫,像是塗了一層油料一般,十分可笑。
三人對峙,殿內氣氛凝滯,旁邊侍立的侍女雙腿開始控制不住地打哆嗦,就在她們以為池糖會發怒時,她突然嗤笑一聲,捂著嘴巴大笑起來,聲音清脆。
此舉大大出乎眾人意料,連宋野和青玉都又驚又奇,目光莫名,不知道池糖葫蘆里賣什麼關子。
池糖呵呵笑了一會,鳳眼帶著清淺的水汽,清凌凌看向二人,語氣輕鬆:「瞧你們二人嚇得,我逗你們玩呢,我能把你們怎樣啊,想多了。」
此話一出,宋野青玉二人臉色立時青白起來,對比池糖的舉動,他二人的舉動實在太過小家子氣,失之坦然大方,連正面道歉,承認自己誤會的勇氣都沒有。
殿內的侍女們也對二人有了看法,以往只覺得大師兄處事公允,青玉師姐堅韌不拔,沒想到居然連承認錯誤的勇氣都沒有。就這樣無形中削減了二人的威信。
笑完了,池糖拍拍手,隨意招呼殿內的侍女:「來人,去帶青玉師妹換件衣服,別跟著叫花子似的,如今師父又不在,不用賣可憐。」
青玉聞言抬眸,目光冷淡:「我沒有賣可憐。」
&明白了。」池糖一拍腦門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確實,確實,是我誤會師妹了,師妹十幾歲便失去元陰,當然不會在乎暴露身體了。」
池糖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揭青玉的傷口。
果然,聽了這話,青玉身體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嘴唇慘白無一點血色,望著池糖的目光仿佛淬著劇毒,半晌後,她穩定情緒,冷笑著開口:「揭人不揭短,你也就是逞點口舌之利,不過如此胸襟。」
呵,這就受不了了!池糖摸了摸鼻子,輕笑出聲,這可比你對原主說的話要狠多了。
不想再二人身上浪費口舌,池糖轉身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