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冷興言和張惜萍從山上下來,劉婆婆就已經準備好晚餐候著了,他們沒有穿工作時的衣服,氣質非常貼近生活。
離灶台不遠立起了大大的圓木桌,桌上擺滿了非常接地氣的家常菜,八個人圍桌而坐。
「不是明天才到年三十嗎,怎麼準備得那麼豐盛,」冷興言入座後就輕飄飄地開起了玩笑,結果停頓片刻在座的沒有一個人接他的話,「哼,你們這些年輕人真是不懂幽默。」
坐在他身邊的張惜萍寵溺地推推自家先生,準備給冷曼夾菜,「阿曼,多吃點,以後可能就吃不到了。」
「你到底會不會說話?」冷興言完全不給她面子。
「你不也一樣。」
大家面面相覷,最終相視一笑,和和睦睦好吃好喝。
「誒,阿曼,我不是讓你把夕霧帶回來嗎,人呢?」
張惜萍的一句話又把氛圍推向了冰點,冷曼含著筷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現在梁鶴蘭也在場,稍稍有些尷尬。
這裡年紀最小的肖櫟文都不敢隨意開躍氣氛,眼珠子左看看右看看最終還是選擇埋頭吃飯。
「你老糊塗了嗎,梁夕霧不就在那嘛。」冷興言眼神示意她。
「我在這,」梁夕霧稍稍舉起手,故作平靜地說,「稍微跟以前不太一樣,阿姨認不出來也正常。」
「是不太一樣呢,」張惜萍也意識到自己剛才那句話不太對,試圖挽回,「不過阿姨覺得你以前的打扮更好看些。」
意外的是梁夕霧受驚般地縮縮肩,偏偏腦袋跟冷曼咬耳朵,「曼曼也這樣認為嗎?」
冷曼自然是搖頭,「怎麼會,夕霧怎麼樣都很好看呀。」
得到滿意答案的梁夕霧羞澀地笑笑坐正,然後就發現大家都往這邊看,「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把阿曼交給你實在是太放心了,」張惜萍讚許地點點頭,「真是個好孩子。」
梁夕霧內心有些牴觸這種輕浮的說法,又或者是別人的誇獎跟冷曼的誇獎不太一樣,他高興不起來。
「怎麼會,舍弟就知道胡鬧,勞煩曼曼照顧了,有她在我也很放心。」梁鶴蘭決定適當地緩和下氣氛,自家弟弟不夠圓滑總得幫幫。
大家聚在一起,客套話總是難免的,難為在座喜靜的人都不想參與話題。而且客套的話語講完後,東道主就開始尋找共同話題繼續談話,聊著聊著就偏向了工作上的事,幾個工作狂一發不可收拾,把吃到一半的飯碗放下拿出酒每人一杯便開始侃侃而談。
幾個年輕的把飯吃完就趕緊跑了,倒是程瑞初因為劉婆婆還在裡面就沒出來。
屋外明月當空,寒風習習,樹葉間的窸窸窣窣聲讓冬夜顯得更為寂靜。
「你姐姐對工作上的事也挺熱衷的嘛。」從屋裡出來後冷曼就放鬆地伸懶腰。
「我以為你看出來了。」
她想起之前梁姐說過想讓大家都幸福的話,便點點頭,「看出來了,但還是想感嘆下。」
梁夕霧輕笑,沒說什麼。
「不過說起來,」冷曼看向一起出來的肖櫟文,「你怎麼還留在這,這會兒學員都回自己家了才對。」
「我?哦哦哦,我是知道梁夕霧要過來才回來的。」提到這事肖櫟文眼睛仿佛就在冒光,直直鎖定夕霧。
她表情有些彆扭,提醒道:「夕霧是我男朋友。」
「這個我當然知道!」他繞過冷曼站到夕霧面前,伸出手嚴肅道,「我是專程過來告訴你,我的機關考試已經合格了,這是我腳踏實地的結果!」
梁夕霧歪歪頭看著他伸出來的手,「炫耀?」
「不,是交差!」他沒有收回手。
夕霧沒有要跟肖櫟文握手的打算,對方的一腔熱血不過是自以為是而已,就因為他們由於相同的原因能踏入這個世界就擅自把他當做目標,所以夕霧並不想回應他的期待。
冷曼看看固執的肖櫟文再看看冷淡的梁夕霧,沒辦法地聳肩,只能傷害一下小孩子的自尊心了,她試圖握住肖櫟文的手時夕霧就迅速地把她的手拿來,用力地握握肖櫟文的手,冷冰冰地說:「恭喜。」
在肖櫟文看著自己的手掌自我興奮時,梁夕霧就拉著冷曼逃離這裡,並且一邊走一邊告誡她:「不要隨隨便便去碰別人的手,誰知道那隻手握過什麼。」
冷曼看著被他牽著的手,竊笑:「那傢伙要是知道你這麼說一定超難過。」
「那也是他自作多情。」夕霧說得很淡。
她知道他不會太在意這件事,就算剛才不想回應,但做了正確的選擇多少也會感到慶幸,或許是在於給了某人希望,又或許是在於甩掉了多餘的麻煩。
冷曼故作焦慮地說道:「我家夕霧怎麼那麼受歡迎。」
梁夕霧悶悶地強調:「我只喜歡曼曼一個。」
「嘻嘻,這個我當然知道啊。」她攥緊他的手,心情愉悅地忍不住蹦蹦跳跳。
面對冷曼忽然孩子氣的表現,梁夕霧很快展露笑顏,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笑客村里除了他們所住的那一戶亮著燈,所有的房子都是昏暗的,畢竟準備過年,學員都已經離開。他們借著月光好歹能看清前進的小路,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逐漸走到小溪。
溪流的聲響不大,與風吹樹葉的聲音交織,極為和諧。
有靈力在身,冷曼能看到溪水裡的星星點點,但是不多,要想看到盛景可得往深處跑了,但奈何夜深水涼,這個季節也不適合趟水。
她忍不住蹲下身仔細盯著水中微小的浮妖,一手拉著身邊人的褲腿,「還記得嗎,那年暑假我帶你到瀑布看浮妖。」
「記得。」夕霧輕聲答覆。
她伸手撩撩溪水,寒意很快就從指尖爬來,「時間過得真快,感覺剛跟你認識才是昨天的事。」
「並不是昨天的事。」他在這方面意外地較真。
「說笑呢。」冷曼抬起頭學他平時那樣賣乖。
梁夕霧很吃這套,羞著臉跟冷曼並排蹲下,將手懸在離水面三四厘米的地方,靈力漸漸被具現,猶如膠體一樣滴落溪中。
這一舉動引起了冷曼的好奇,可還不等她問出口,下一秒的奇觀就讓她訝異得說不出話。
大量的浮妖被靈力所引,紛紛匯聚到這條水段,各色的亮光很快包圍住這裡,甚至為了貪飲一口靈力縱然躍出水面浮於半空。
冷曼完全看呆了,梁夕霧為此沾沾自喜,收回手把她拉起,讓她縱觀整條溪流。浮妖在其中遊動,密集交錯,猶如繁星,更似銀河。
「很漂亮,」冷曼點點頭,她是沒想過靈力還能這麼用,而且她還意識到很重要的一點,「那個緒妖果然是夕霧殺死的。」
梁夕霧抿抿唇,似乎不太想談論這個話題,只是頷首不語。
「放心好了,這件事已經被姜祺漂亮地掩蓋過去,畢竟誰也不知道在那攤爛泥里發生過什麼。」幸好她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在會議上對於這點就閉口不談。
夕霧悄悄觀察著她的情緒,猶豫半晌道:「我以為你會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你能回到我身邊就行了,」冷曼捏著手臂,強顏歡笑,「只是當時真的很害怕。」
梁夕霧將她攬入懷中,輕撫著她的頭髮,安慰她哄著她,就像她平時對自己做的那樣,在她需要的時候他也能保護她,照顧她。
浮妖還未消散,徘徊在兩人的周圍,此起彼伏。
夕霧親昵地蹭著她,在她的耳畔輕聲道歉。
冷曼回抱他,覺得他們能擁有這一刻真是自己極大的幸運,窩在他的懷裡什麼都不用想,聆聽溪流流逝與浮妖縹緲的低吟。
「曼曼,嫁給我吧。」
「誒?」
冷曼懷疑自己聽錯了,從他的懷抱探出腦袋直視他,哪知他早已為自己說出的話羞赧不已,抬手想要遮住臉頰上的緋紅。
梁夕霧小小地掙扎後一鼓作氣與她對視,但最終還是被她盯得小鹿亂撞垂下眼帘,「本來想晚一些再說的,但是現在又迫不及待想跟曼曼」
「那就說吧,我想要聽。」冷曼直愣愣地盯著他的一舉一動,兩頰燒得火熱,就連心臟的鼓動都感知得異常明顯。
如果放在沒認識梁夕霧前,冷曼不會想過自己會有這一天。每天沉迷遊戲,稍有期待的時候又自嘲要老老實實做條鹹魚。與某個人共度一生喜結連理這種事也完全不期許,甚至覺得自己的人生跟別人綁定在一起就是一個麻煩。可是結識夕霧後,那些事正要發生的時候,她快興奮得爆炸了!
梁夕霧把手拿下了些,可只要一注意到冷曼期待的眼神,就忍不住用手擋住臉,「不行,曼曼太可愛了。」
「誒誒,現在不是害羞的時候吧,」冷曼覺得自己比他都急了,「夕霧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不是嗎。」
夕霧抿抿唇,從風衣的內側口袋裡拿出一個小黑盒子,當他把盒子打開後,緊張的心情忽然得到稍稍的緩和,他淺笑道:「嫁給我吧,我想與你共度一生。」
「當然可以。」冷曼爽快地伸出手。
夕霧嬉笑著給她戴上,一切都是那麼簡單,更深刻的意義也就只有他倆知曉。
她看著手指上的戒指,浮妖圍繞在鑽石旁,顯得異常璀璨。
冷曼一把抱住梁夕霧,在他的懷裡蹭著腦袋,「我好高興。」
梁夕霧寵溺的摟著她,眼中滿是笑意。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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