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帝撂下狠話,少府家令同宗正卿都是異常驚喜。筆神閣 bishenge.com
他們早就受夠了世家官員的閒氣,雙方矛盾積累頗深。
這一回,世家官員用心險惡,假傳聖旨誅殺皇室宗親,兩邊的仇恨已經是公開化。
雙方都恨不得對方死。
要說以前,雙方的矛盾並沒有這麼大。
勉強還能和平相處,有時候還能統一戰線,一起為達成某個目的合作。
但,自從皇帝誅殺天下諸侯王,雙方勢均力敵的平衡被打破,皇室宗親一而再被打壓,快要喘不過氣來。
從那以後,雙方再沒有合作的可能,也沒有和解的可能。
只有矛盾,只有鬥爭,以至於到昨晚你死我活的局面。
過去,處處容忍遷就世家官員的皇帝,終於回心轉意,意識到皇室宗親才是真正值得依靠的力量,這是大好事啊!
值得慶賀!
用幾百人命換來皇帝的回心轉意,換取皇帝誅殺世家官員的決心,值得!
兩位大人齊齊表態,「願為陛下驅策,為陛下分憂,為朝堂分憂,為無辜枉死的族人報仇。」
「好好好!」
永泰帝連說幾個好字。
一旁伺候的孫邦年,低著頭,滿腹憂心。
陛下似乎從一個極端,走到了另外一個極端,這不妙啊!
過去,一味的信任世家官員,全心全意打壓宗親外戚。
如今,又開始重用皇室宗親和外戚,打壓世家官員。
如此一來,只怕會有更大的禍事發生。
孫邦年想勸,卻又不敢開口。
這個場合,就沒他開口說話的資格。
他不動聲色地朝陶皇后看去,陶皇后面上帶著微笑,似乎很贊同皇帝的轉變。
孫邦年微蹙眉頭,心中擔憂更甚。
他藉口催促太醫煎藥,稍稍離開片刻,悄悄命人傳個消息出去。
總得有人出面勸阻陛下,得吸取教訓,不能從一個極端走到另外一個極端。
永泰帝得皇室宗親支持,心情大好。
他開始詢問昨晚傷亡情況。
翻著宗正卿遞上的統計名冊,他的臉色越發陰沉。
少府家令忙說道「北軍只是奉命行事,有罪,但是罪不至死。可以給北軍將領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最該死的是策劃此事,以及假傳聖旨的人。老臣以為陛下身邊有奸賊,請陛下嚴查身邊伺候的人,一定要查出裡應外合,吃裡扒外的小賊。藉此順藤摸瓜,查到真正的幕後指使。少府獄丞願意擔下此重任!」
少府家令主動請命,想要攬下查找興慶宮內賊的重任。
任務很重,但是一旦查出賊人,就是大功一件。
少府需要這件大功。
功勞不能都給金吾衛。
永泰帝很是滿意,「愛卿忠君體國,是為朝廷肱骨重臣。好,朕就將調查內賊一事,託付給愛卿。」
少府家令滿心歡喜,立馬應下,「微臣定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望,一定查出內賊。」
宗正卿也跟著請命,要為無辜枉死的皇室宗親辦理後事,安撫大家情緒。
「在陛下正式下令之前,微臣會約束好皇室宗親,不許他們給陛下添亂。若是陛下需要大傢伙出力,一聲令下,居住京城數萬宗親,全都會站在陛下身邊,為陛下赴湯蹈火,披荊斬棘。」
「好好好……」
永泰帝連說三個好字,可見心情如何激動。
這一刻,他是滿意的,也是高興的。
他並非無助。
世家官員背叛了他,但是他還有數萬皇室宗親的支持。
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有了這股力量地支持,他就能站起來,同世家掰一掰腕子。
永泰帝突然之間,又充滿了信心。
仿若打了雞血,滿血復活。
陶皇后在旁邊湊趣,「恭喜陛下,賀喜陛下。有了皇室宗親,以及外戚的支持,陛下一定能心想事成,狠狠殺一殺世家官員的威風。叫他們知道皇權不容挑釁。」
「皇后言之有理!」
永泰帝也知道,要收買人心,不能光靠嘴。
他命令少府家令,拿出財物撫恤昨晚無辜枉死者的家屬,安撫廣大皇室宗親。
這筆錢,既是給大家的補償和安慰,也是在告訴所有皇室宗親,皇帝和他們站在一起。
少府家令躬身領命。
拿皇帝的私房錢做人情,這等好事,少府家令一萬個贊成。
此時,宮人稟報,二皇子殿下求見。
永泰帝愣了愣,「老二怎麼這個時候進宮?」
陶皇后搖頭,她也不知。
她不動聲色掃了眼孫邦年。
孫邦年低眉順眼,一副老老實實的模樣,內心卻如釋重負,偷偷鬆了一口氣。
陶皇后早就懷疑,大兒子在興慶宮有消息來源。
今兒,似乎證實了她地猜測。
只是,她有點不敢相信,孫邦年會給大兒子送消息,應該不會吧。
大兒子拿什麼說服孫邦年?
錢,孫邦年不缺。
權,大兒子自個都沒權利,又有什麼資格收買人。
因此,陶皇后對於自己地猜測,也是半信半疑。
永泰帝並不想在這個時候見到親兒子,他吩咐宮人,「叫他回去!大冷天,不在府中養身體,幹什麼到處亂跑。」
宮人很是為難,「啟稟陛下,二二皇子殿下說說說……」
「說什麼?」
「二殿下說如果陛下不肯見他,他就不離開,一直到陛下肯見他為止。」
「荒唐!」
永泰帝大怒。
原本已經壓下去的怒火,有蹭蹭蹭往上冒。
陶皇后輕咳一聲,替親兒子說話,「老二不是個胡鬧的人,他這個時候求見陛下,定有要事。陛下不如就聽聽他說些什麼。他要是胡說八道,陛下再命人將他趕出宮去也不遲。」
永泰帝賣陶皇后一個面子,「宣老二覲見!」
少府家令同宗正卿趁機告辭。
永泰帝不忘叮囑二位大人,「愛卿暫且忍耐,切莫同朝臣起衝突,中了圈套。」
「微臣謹記陛下教誨。」
……
二皇子蕭成文由宮人領著,前往寢宮。
半路上,同少府家令,宗正卿二位大人錯身而過。
他面無表情,只是微微頷首,並不說話。
等雙方離得遠了,宗正卿同少府家令嘮叨,「二殿下是一如既往的孤傲,不近人情。」
少府家令捋著鬍鬚,說道「他不當差,沒有官職在身,也不用擔責任。安安靜靜在府中養身體,不和任何人發生利益牽扯。自然不用禮賢下士,也用不著討好誰。」
「就是太過孤傲,不討人喜歡。」
「二殿下活得自在,他無需討好任何人,也不稀罕我等的喜歡。」
「說的也是!」
蕭成文從不在意旁人的議論。
他走進寢宮,先是掃了眼陶皇后以及孫邦年,沒有任何眼神交流。
然後,他才上前躬身行禮。
「兒臣給父皇母后請安,父皇母后身體安康。」
「免禮!你身子骨不好,坐下說話吧!」
當即有宮人端來一張小圓凳。
蕭成文微微躬身,在小圓凳上坐下。
永泰帝有些不耐煩,直接問道「三九寒天,你不顧身體,選擇這個時候進宮求見朕,所為何事?」
蕭成文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緩緩說道「兒臣來的時候,在興慶宮宮門外,看到大量朝臣聚集。凡是說得上名字的朝臣,幾乎都在宮外候著,等著面聖。父皇卻遲遲不肯見他們,兒臣有些擔憂。」
永泰帝臉色一沉,「朝堂上的事情,無需你來操心。你退下!」
「兒臣還有話說。」
「說!」
蕭成文慷慨陳詞,「兒臣進宮之前,聽到很多皇室宗親在議論,認定昨晚之事是世家官員在報復,手段兇殘,此仇必報。姑且先不論此事是不是世家官員的報復。兒臣只是擔心,若是爭鬥加劇,會不會有更嚴重的後果發生。
天下烽煙四起,這個時候京城決不能亂。為了大局著想,為了平息天下烽煙,兒臣以為這次的事情無論是不是世家官員所為,父皇都該心平氣和同世家官員談一談,緩解矛盾。
總之,首要是要穩住京城的局面,不能讓京城生亂。京城穩,朝堂穩。朝堂穩,人心穩。人心穩,大魏江山就穩如泰山。區區反賊,絕對不可能撼動江山社稷。」
永泰帝眯起眼睛,目光不善,「你是在教導朕該怎麼做?還是在指責朕,這一切都是朕的過錯?」
之前,在少府家令以及宗正卿的面前,皇帝痛快認錯,將所有責任攬在身上,態度之誠懇世所罕見。
此刻,他卻一臉怒容。
他可以主動在皇室宗親面前承認錯誤,但絕不允許親兒子指著自己的鼻子說你錯了!
這是帝王的尊嚴和臉面,豈容親兒子嘰嘰歪歪。
蕭成文微微躬身,「父皇誤會了!兒臣只是心憂國事,希望能盡一點綿薄之力,為父皇分憂,為朝廷分憂。早日化解矛盾,早日平息京城動亂,便能早日安定人心。眼看就將到永泰十五年,很大可能是個風調雨順的年月。然而,春耕還需要賑災,百姓需要種子,需要糧食支撐到夏收。糧食從哪裡來,只能指望世家支援。兒臣懇請父皇,請從大局出發……」
永泰帝厲聲打斷蕭成文的話,「閉嘴!滾回去養你的身體,軍國大事輪不到你來操心。你都沒上過一天朝,你哪有資格替朕分憂。朕當你胡言亂語,不治你的罪,你速速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