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主的送親隊伍漸漸遠去,很快便消失在了皇城門口。皇甫姍不吵不鬧,安靜的有些異常。不過,皇甫臨倒是鬆了一口氣。
「總算又解決了一個麻煩…」他輕嘆一聲,小聲的嘀咕著。
站在他距離不遠的皇甫玄月聽到這邊的動靜,不由得撇了撇嘴,心照不宣的與皇甫臨對視了一眼,然後各自撇開頭去。
公主遠嫁這麼大的事情,竇皇后自然也是出席了的。只是,因為特殊原因,皇甫臨沒等到儀式結束,就讓她回去歇著了。朝臣們起初尚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後來不知道誰說了句,皇后娘娘好像有些妊娠反應,這才恍然大悟。
一國之母有了身孕,這對朝廷來說的確是一件大喜事。故而,不等皇甫臨反應過來,朝臣們便接二連三的過來道喜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皇甫臨微微一愣,繼而不解的問道:「眾位愛卿,喜從何來啊?」
朝臣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莫非是他們猜錯了,皇后娘娘只是身子不適,並未有喜?
倒是耿相比較直接,站出來說道:「臣見娘娘面色有些蒼白,又聞不得葷腥,症狀與婦人有喜相似,故而斗膽猜測,皇后娘娘是否身懷龍子?」
皇甫臨本來沒打算這麼早宣布竇氏有孕的消息,不過到底是瞞不過那些精明之輩,只得大方的承認了。「耿相果然是火眼金睛。不錯,皇后的確是身懷有孕,朕就要當父皇了!」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群臣再次下拜恭賀。
皇甫臨爽朗的大笑幾聲,抬了抬手,道:「都起來吧!嗯,趁著這大喜之日,朕忽然想到,眾位愛卿當中,還有好些尚未娶親。朕今日心情好,順便給你們賜婚,如何?」
耿烈第一個僵住了臉,心裡很不是滋味。他就在那尚未成親的名單之列,皇上這是要亂點鴛鴦譜麼?
皇甫玄月平日不怎麼摻和這些事情,但看到耿烈那副不甘的模樣,便打定主意,跟著附和道:「皇上說的是呢。都說成家立業,要先成家後立業嘛!耿相為國操勞,至今尚未娶親,的確是皇上疏忽了。」
耿烈嘴角微微抽動,看來此人真是錙銖必較之人。他不就是跟他的王妃閒聊了兩句麼,用得著這麼落井下石嗎?
感受到他不善的目光,皇甫玄月卻笑得更得意了。
皇甫臨正愁後宮裡那些秀女沒處打發,於是趁機接口說道:「嗯,麒麟王說得不錯,的確是朕疏忽了。耿相,可有中意的女子?說出來,不管她是什麼身份,朕都封她一個郡主,保證絕對能配得上你!」
皇上這番話,立刻引起了一陣騷動。
皇上真是大方啊,隨便一開口就許諾了郡主的封號!真不知道是哪家的閨秀有這個福氣,能夠得個郡主的封號,還能嫁給驚才艷艷的少年丞相!
下邊兒的猜測不斷,耿烈心裡卻苦不堪言。他哪裡有喜歡的女子?他唯一上心的女子,已經嫁做人婦,他是如何都說不出口的。如今騎虎難下,他也只能硬著頭皮,答道:「臣並無心上人,而且臣年紀尚小,不急著娶親…」
「耿相都二十好幾了,也不算小了。若是放在平常百姓家,孩子都好幾個了吧!」皇甫玄月哪裡肯就這樣輕易的放過他,在一旁咋呼道。
耿烈低垂著眼眸,一本正經的答道:「麒麟王二十有七才娶親吧?」
「本王也想早點兒將王妃娶進門啊,奈何她太過年幼,本王可是等到她一及笄就上門下聘了呢!」皇甫玄月嬉皮笑臉的說著,一點兒都不掩飾自己的心急。
朝臣們都忍不住被逗樂了,四周笑聲一片。霓裳卻羞得低下頭去,臉上的煙霞格外的好看。
耿烈說不過他,只能暫時閉了嘴。
皇甫臨挑眉,瞥了那不正經的皇甫玄月一眼,才發話道:「既然耿相心裡並無心愛之人,那麼就有朕做主,給你賜婚如何?」
他能反對嗎?顯然不能。耿烈跪倒在地,默默地承受,道:「但憑皇上做主。」
皇甫臨對他的識時務很是高興,於是轉過頭去對侯英說道:「剩下的那幾位秀女,可有能與耿相匹配的?」
侯英仔細回憶了一番,開口答道:「回皇上,老奴記得凌太傅之女凌紙鳶,容貌不俗,文采出眾,與耿相乃天作之合。」
皇甫臨對他推薦的人選很是滿意。太傅雖然位列三公,但卻沒實權,掀不起多少的風浪來。將那位凌家千金指給耿烈,倒也不錯。
於是,皇甫臨笑著對耿烈說道:「耿愛卿,你覺得凌太傅家的嫡女凌紙鳶配你,如何?」
「凌太傅學識淵博,其女必定不差。耿相乃文臣之首,與凌太傅之女,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
「那位凌家千金的美名,在京城也是聞名的,真是郎才女貌啊!」
「恭喜凌太傅!恭喜耿相!」
不等耿烈開口,四周就已經議論開了,有的人甚至開始道喜,令耿烈頗為惱火。可是想想,娶誰不都是娶,何必在乎對方是誰?
抬起頭來,耿烈叩拜下去,口宣:「謝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甫臨見他應了這門親事,心裡也鬆快了不少。「嗯,那這門親事,就定下來了。朕會封凌氏女為明華郡主,賜婚耿相。另有幾名皇室宗親,也都到了該成家的年紀,朕會一一為你們指婚。」
「多謝皇上!」下面又跪倒了一大片。
皇甫玄月卻在此時站起身來,對皇上說道:「皇上,折騰了大半日,本王有些困頓了,就先告辭了。」
皇甫臨揮了揮手,並沒有阻攔他。「麒麟王回去歇著吧,眾位愛卿也都回去吧。」
又是一陣謝恩叩拜,那些大臣和女眷們,這才三三兩兩的走出了皇宮。霓裳卻被皇甫玄月抱上了鸞車,一路逍遙的回王府去了。
剛回到麒麟居,裴峰就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對著皇甫玄月抱了抱拳,稟報道:「主子,那人的身份查出來了。」
「誰這麼大膽子,敢在太歲頭上動土,說說。」皇甫玄月享受著霓裳的餵食,閉著眼睛說道。
裴峰鄙夷的望了主子一眼,道:「是聚義幫的幫主——蕭漢城。」
「他是什麼來頭?」聚義幫麼,是江湖上很有名氣的一個大幫派,算是比較正派,他怎麼做起這偷雞摸狗的事情來了?
裴峰將調查到的情況如實稟報,道:「聚義幫幫主行蹤詭異,幫內大多數的幫眾極少有人見過他的真面目。只知道他武功高強,手段殘酷,治下嚴謹。聚義幫在武林當中,也算是正義的一方。起碼,沒有濫殺無辜。」
皇甫玄月頗有興趣的聽著,見霓裳餵食的動作停了下來,不滿的睜開眼,可憐兮兮的望著她。
霓裳輕嘆一聲,將剝好的葡萄送到他的嘴邊,他這才收起那令人無可奈何的神情,繼續跟裴峰討論麒麟令失竊的事情。「聽你這麼說,這個蕭幫主還是個好人了?」
「敢盜取麒麟令,也好不到哪裡去吧?」霓裳忍不住插話道。
皇甫玄月贊同的點頭,娘子的話自然都是正確的。「娘子說的對,敢到王府頭上撒野,肯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真是雙重標準啊!裴峰眉頭微微抖動,王爺你能不能有點兒節操?!
「怎麼,夜說的不對麼?」皇甫玄月見裴峰神情詭異,瞪著眼問道。
「王爺哪會錯。」裴峰冷冷的面容上,難得露出一抹笑容。
皇甫玄月得到這個答案,才滿意的收回視線,繼續說道:「可有查到他與什麼人交往過密?」
「屬下跟了他三日,沒見任何異常。不過,蕭氏一姓,倒是讓我想起一個人來。」裴峰停頓了一下,才接著說下去。「蕭氏一族,一直都是輔佐天子的家臣。每一代帝王,都有蕭家人秘密的守護著。只是,原先的太子是皇甫燁,蕭氏一族要誓死追隨的,也只會是他。七皇子突然崛起,並登上了大寶,這似乎與以往的情況有些不同…」
「你的意思是,這蕭幫主是蕭家的後人,他追隨的是皇甫燁那個孬種?」皇甫玄月提到皇甫燁的時候,語氣有些鄙夷。
同樣是皇室子孫,皇甫燁還身為太子,簡直是沒用透頂。有那麼點兒小聰明,但卻迂腐的很,以為自己能掌控一切。但據他所知,他那些所謂的忠心屬下,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裡,時常陽奉陰違,只為了謀取私利。這也是他最終會敗在皇甫臨手下的重要原因之一。正當用人之際,那些忠良將才就都當了縮頭烏龜,馬後炮又能如何,還不是自取滅亡?
上回,那幫烏合之眾想要潛進京城發動政變,被他派出去的暗衛三兩下就解決了,根本毫無抵抗力。那樣的庸才,如何能成就大事?只是不知道,這個蕭漢城到底有幾分本事。他可是很期待呢!
「如今天下局勢已定,皇甫燁也不知所蹤,他們就算想要繼續追隨,也要有個主心骨才行。」裴峰的意思是,這個蕭漢城盜取麒麟令不一定是為了皇甫燁。
皇甫玄月的食指輕輕地摩挲著拇指上的扳指,沉吟良久才開口道:「繼續盯著他,本王倒是想要看看,他到底想幹什麼!」
既然他們認定了那令牌在影國女侯爺的手裡,那麼他就等著看好戲好了。龍爭虎鬥,都不關他的事,他要做的就是坐山觀虎鬥,坐收漁利之利!
「是,屬下遵命!」裴峰轉過身去,正要離開,就被霓裳叫住了。
「裴護衛,淺綠這幾日害喜得厲害。你留下來多陪陪她,府里暗衛那麼多,也不必你事事都身先士卒。」霓裳心疼自己的丫鬟,故而才這般要求。
裴峰微微一愣,繼而拱手道:「是。」
看著裴峰樂顛顛的離去,皇甫玄月一把將暗自得意的霓裳拉到自己的膝上坐下,圈住她的腰身,說道:「王妃可真會收買人心啊…爺的屬下,都叫你給收服了!日後,怕是連本王的話都不會聽了!」
「若他們真是這麼容易背叛主子,那爺不要也罷!」霓裳知道他是說玩笑話,伸手捏了捏他的臉,戲謔的回道。
皇甫玄月的皮膚真的很不錯,水潤光滑,並沒有因為年歲的增長而產生影響。難怪都已經而立之年了,還跟個十幾歲的少年一樣年輕。霓裳羨慕不已,不由得又狠狠地捏了兩把。
她的力道不算大,皇甫玄月也不介意,任由她在臉上揉捏著,一副很享受的模樣。初荷吩咐丫鬟們端上膳食的時候,已經是掌燈時分。
霓裳想要從皇甫玄月身上下來,卻被皇甫玄月摟得緊緊地。他直接將她抱起,來到桌子旁坐下,兩個人從始至終都沒有分開過。
「王爺…丫頭們都看著呢!」霓裳仍舊害羞的緊,不太適應這種當眾親昵的舉動。
皇甫玄月卻斜了那些丫鬟們一眼,頓時嚇得她們都低下頭去,默默地退了出去。「瞧,這不沒人了?」
霓裳無恥不過他,只能安分的坐在他的膝頭,親自為他布菜。
「娘子餵我…」皇甫玄月沒有鬆開手的意思,而是張著嘴,一臉不懷好意的望著霓裳。
霓裳面色微微泛紅,懊惱的將筷子往桌子上一丟,說道:「王爺怎麼還跟小孩子似的,還要別人餵食?」
「本王只想讓王妃親自餵食…」皇甫玄月露出諂媚的笑容,開始使用美男計。
每次都用這一招!霓裳瞥了他一眼,有些哭笑不得。
「娘子…飯菜都要涼了…」皇甫玄月不依的搖晃著身子,抗議著。
霓裳沒辦法,只得將碗筷重新拿起,小口小口的往皇甫玄月的嘴裡塞著食物。皇甫玄月的雙手擱在霓裳的腰間,不時享受的摸上兩把,十分的得意。
等他吃的差不多了,突然將手收回,對霓裳說道:「娘子也餓了吧,為夫來餵你,如何?」
霓裳本能的拒絕,道:「不要…」
「娘子辛苦了一日,為夫可是很心疼呢…」皇甫玄月不容她拒絕,夾起一塊肉就往霓裳的面前送來。
霓裳聞著那帶著淡淡腥味的肉塊,胸口忽然覺得悶悶的,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太難聞了…」
「不好吃麼?」皇甫玄月湊上前去聞了聞,覺得並無不妥。
「好腥!」霓裳將他的手推開,死活都不肯掌嘴。
「裳兒乖…你身子這麼瘦弱,不多吃點兒肉怎麼能行?」皇甫玄月堅持不懈,繼續親昵的舉動。
霓裳本不想躲閃,可是那股味道的確是太難聞了。剛湊到嘴邊,她就忍不住捂著嘴一陣乾嘔。
看到她臉色忽然變得蒼白,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皇甫玄月被嚇了一跳。將筷子往桌子上一丟,就朝著門外喊道:「來人…快去請大夫!」
丫鬟們不明所以,但主子的吩咐還是不得不聽,於是各自忙活了起來。
霓裳努力的將那股不適的感覺壓了下去,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皇甫玄月搖頭道:「沒什麼大礙…只是覺得那腥味有些重…」
「平日也不見你有這種反應…還是等大夫來了再說。」皇甫玄月心疼的將她一把抱起,然後朝著內室的床榻走去。
掖好被子,皇甫玄月一直安靜的守在霓裳的身邊,不肯離開半步。不一會兒,一個大夫急急忙忙的背著藥箱子進來,一邊擦汗一邊給麒麟王磕頭道:「微臣太醫院院首殷正叩見麒麟王!」
「殷太醫免禮,快些給王妃診治。」皇甫玄月顧不上那些繁文縟節,只想確定霓裳到底有沒有事。
殷太醫一直是為太皇太后和皇上皇后瞧病的,可是麒麟王妃身子不適,丫鬟們不敢怠慢,這才稟報了裴峰,讓他去將宮裡最厲害的太醫給請來了。
聽了麒麟王的話,殷太醫不敢怠慢,立刻上前給霓裳診脈。一炷香時辰過去之後,殷太醫總算是鬆了口氣,臉上也有了一絲笑意,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恭喜王爺,賀喜王妃!王妃身子並無大礙,看著情形,是有喜了…」
「你確定?」皇甫玄月許久反應不過來,反覆的問道。
「以微臣的醫術,肯定錯不了。王妃已經有了月余的身子,這才會有妊娠的反應。不過好在王妃的身子骨不算弱,只要靜養一個月,就恢復正常了。」
皇甫玄月似乎還未從喜悅中回過神來,腦子裡不斷的想起殷太醫的話,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墨香見殷太醫還跪著,於是好心的提醒道:「王爺…殷太醫向您道喜呢!」
「哈哈哈…我終於要當爹啦?哈哈哈…殷太醫快快請起,來人,打賞!王府的每個人都有賞!」皇甫玄月醒悟過來之後,頓時欣喜若狂。
「謝王爺賞!」殷太醫和丫鬟們都面露笑容,喜不自勝。
麒麟王出手大方,賞錢自然也是不少的,真是皆大歡喜啊!
霓裳將手輕輕地放在肚子上,仍舊覺得不可思議。她肚子裡就已經有寶寶了?這也太迅速了一些吧?距離皇甫玄月那番告白,尚且不滿半月,她肚子的寶寶都已經月余了,難道說在圓房不久之後,她就已經懷上了?
霓裳不敢置信的呆愣著,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肚子裡已經在孕育著一個小生命。
「裳兒…我好開心…我們要有孩子了…」皇甫玄月將所有人打發出去之後,便安靜的來到霓裳的身邊,緊緊地將她摟入懷裡。
霓裳抬起頭來,吶吶的說道:「也不知道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
「不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都是裳兒生的,我一樣喜歡!」皇甫玄月激動地雙眼通紅,與以往的那個無賴大相徑庭。
霓裳依靠在他的懷裡,臉上有著淡淡的幸福。真好,她的人生總算是圓滿了。
院子裡的丫鬟們得知王妃有孕,都高興的跟什麼似的。幾個會針線的丫頭聚在一起,說要給未來的小世子和小郡主繡衣裳。廚房的丫頭們則開始搜腸刮肚,想方設法的要給王妃補身子。
麒麟居里一片歡聲笑語,驛站里卻顯得格外的惶惶不安。
格敏看了一眼地上那早已失去呼吸的黑衣刺客,對手下的侍衛吩咐道:「將他們抬下去吧!」
自從麒麟令拿到手之後,她的麻煩就不斷。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批上門來搶令牌的人了,她都還未來得及好好地研究這塊令牌的用處,這些人就已經開始明爭暗搶了,真是叫人不省心啊。
「侯爺…這些人也太猖獗了吧?青天白日的,竟然就敢往驛站里闖!這天逸王朝還有沒有王法!」跟隨格敏的丫頭膽子似乎也變大了不少,看著那些死人也不會大呼小叫了。
格敏仔細的拿著那塊令牌翻看著,腦子裡不斷地在思索一個問題。這令牌的吸引力如此之大,麒麟王真的就放心將它擺在書房最顯眼的地方?這令牌來的,似乎是太過容易了一些。可是她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也沒看出個什麼名堂出來。
純金打造的令牌,分量十足,上面的麒麟圖案雕刻的非常精緻巧妙,栩栩如生,小篆書寫的麒麟令三個字蒼勁有力,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威嚴。
見侯爺沒吭聲,那丫鬟又忍不住說道:「侯爺,既然咱們得到這塊令牌了,何不找到風雨樓,讓他們兌現一個承諾?」
他們到天逸國來的時日也不短了,四皇子的遺體早已運了回去。他們繼續逗留在天逸朝,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了。
格敏睨了她一眼,道:「你當風雨樓是那麼好找的麼?先不說這塊令牌到底是真是假,就算手裡有這令牌,也不能保證它會一直在我的手上。」
那些前來爭奪令牌的人,武功都不弱。若不是她早有防備,怕是令牌早就保不住了。為今之計,她只有儘快找到風雨樓的所在,讓他們將那些麻煩給解決掉了。
「那…那要怎麼辦?除了驛站,我們兩個落腳地都沒有…」那丫鬟有些驚慌的嚷道。
「也不是完全沒有去處…也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格敏吶吶的說道,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丫鬟不解的望著她,不敢隨意開口。
「去準備一下,本侯要去拜會麒麟王!」格敏忽然站起身來,吩咐道。
丫鬟愣了愣,然後應了一聲,忙著去打點了。
金陵城。江府
「相公,你這是要做什麼?」江氏無意間看到蔡桐從藥店帶回來一包不知道是什麼的藥包,心裡有些疑惑,忍不住問道。
蔡桐冷冷的瞪了她一眼,道:「你想鬧得全府上下都知道嗎?一個生不出蛋來的無用之人,爺們兒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過問了!」
江氏寬大的衣袖下,雙手緊緊地握起,卻不敢有任何的反駁。她的確是沒辦法為他誕育子嗣,她無話可說,可是他若是想要傷害她的親人,她也是不會允許的。蔡桐的陰險,她最是清楚不過了。
江家如今家大業大,是金陵城首富。想必他們是起了貪念,見錢眼開,想要和以往一樣,鳩占鵲巢,霸占江家的產業了!
想到這裡,江氏的心裡就七上八下。
「我的事,你最好別過問。念在十幾年的夫妻之情,這正室的位子,我會為你留著。可若是你不安分,就別怪我無情。反正我如今一無所有,惹毛了我,我可是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蔡桐眼裡滿是陰沉,看了就叫人害怕。
江氏嚇得倒退幾步,縮了縮身子,喏喏的說道:「我不敢…」
「不敢最好,哼!」蔡桐瞪了她一眼,便大搖大擺的去了小妾的屋子裡。
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在院子的拐角處,江氏全身的力氣似乎都被抽光了,整個人支持不住的癱坐在地上。
天吶,她這是造了什麼孽啊,居然將一個魔鬼引到了自己的家裡!若是爹娘兄長們有個好歹,她簡直是沒臉面對列祖列宗了!
江氏一邊暗暗後悔著,一邊努力的想著對策。可是在江家,她根本說不上話。家裡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大嫂在打理。而大嫂平日裡最是尖酸刻薄,對她這個小姑子也越來越蹬鼻子上臉,沒個好臉色。有些話,她實在是無法說出口。她總不能說,她的夫君想要謀財害命,霸占江家的家產吧?
會有人信麼?就算他們相信她的說辭,可是蔡桐是她的夫君,他們本就是一體的。那麼他們不放過蔡氏一家人的同時,也不會讓她好過吧?
正在糾結之時,忽然身後泛起一股冷意,一個黑衣蒙面人不知道何時站在了她的身後,嚇得她差點兒尖叫出聲。
不等她的叫聲溢出嘴唇,就被人點住了穴位。那黑衣人並未作出傷害她的舉動,只是將她帶到院子裡的假山背後,冷冷的問了她幾個問題。
「你想不想救你的爹娘兄長?」
「想不想擺脫蔡家那群狼心狗肺的東西?」
「你想不想給女兒謀個好的出路?」
這些問題,令江氏不由得瞪大了雙眼。她沒想到,這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居然對江家的事情了解的如此透徹,頓時心生涼意,又羞愧又畏懼。
「你…你想怎麼樣?」她顫抖著雙唇問道。
「如果你的答案是肯定的,我可要幫你達成所願!」黑衣人也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說道。
「你想從江家得到什麼?莫非,你也在打江家的主意?」江氏不算笨,很快就猜出了他的意圖。
黑衣人冷冷的笑著,答道:「江家這點兒勢力,我還瞧不上。不過,聽聞江家祖上有一塊免死金牌,不知道可有此事?」
江氏震驚的無法言語,眼睛瞪大得不可思議。
他到底在說什麼?什麼免死金牌?她怎麼從未聽說過!
見她這副表情,黑衣人臉上閃過一絲詫異。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鎮定,繼續說道:「若是想要救你的家人,那麼就拿免死金牌來跟我換!否則,不出三日,江家勢必會被你那狼子野心的夫君殺的一個不剩,你信不信?」
江氏的身子抖了抖,蔡桐的性子她不是不知道,他絕對幹得出這樣的事情來。想到疼愛自己,並且將蔡家人當做貴賓一樣對待的爹娘,還有幾位親厚的哥哥,江氏不禁開始猶豫了。
「給你兩日的時間考慮,我還會再來找你的。」似乎聽到了別的聲響,黑衣人身子一閃,便不知去向。
而此刻,江氏的手腳忽然都能動了。
「姑奶奶…姑奶奶…您在哪兒啊?」
江氏聽見那丫鬟的呼喚聲,整理了一番儀容,才從假山後走出來,泰然自若的說道:「我在這裡,有什麼事?」
「大老爺從北邊兒談生意回來,帶了一些首飾,讓您過去挑一些呢。」那丫鬟態度客氣恭敬,正是老太太身邊的得力之人。
大哥的周到體貼,令江氏很是窩心。想到蔡桐今日的態度,江氏心裡就暗暗下了決定,她絕對不會允許蔡桐傷害他們一根頭髮!
只是那免死金牌的事情,她還需從長計議。
江家祖上,的確在京城做過官,而且還是正一品的大官。後來,為了避免黨朋之爭,才從高位上退下來,棄官從商的。興許真的有那樣東西的存在吧,只是怎麼沒聽爹爹提起過呢?江氏心裡盤算著,想著該如何向父親開這個口。
江家的老太爺是個很豪爽之人,喜歡助人為樂。發跡之後,一直在做善事,鋪橋修路,被金陵城百姓稱為大善人。
江老爺子的書房,位於江府的正中間,平日裡極少有人會去到那裡。江氏從小熟讀詩書,也是個才女。這一日,她端著一杯親自泡的茶水,什麼丫鬟都沒有帶,就徑直去了江府的書房重地。
「爹爹…爹爹?」門口的侍衛見是姑奶奶,也都沒有阻攔,任由她走了進去。江氏先是喚了幾聲,見屋子裡沒人,便在書房裡翻找起來。
她也並非是在找那免死金牌,而是關於那塊牌子記載的書籍。她記得她在很小的時候,在書房裡見過一本關於家族史的書籍,那上面應該有記載的。
江老爺子原本是在書房的,可是因為肚子不舒服,便出恭去了。故而,江氏才趁機進了書房。
她動作很輕,並未驚動任何人。直到暗格被打開,她眼前忽然一亮。「原來真的在這裡…」
她小聲的低喃著,對自己的記性很是得意。
「你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何時,江老爺子出現在了書房門口,見到一向乖巧的女兒,居然不經過他的同意,便闖入了書房重地,不由得蹙起了眉頭。
江氏將那本冊子偷偷地塞進了衣袖中,努力的擠出一抹笑容,回過頭來,對江老爺子說道:「父親…女兒是過來給您送茶水的…見屋子裡沒有人,便想起小時候常在父親的書房裡遊戲,這才四處看看…父親的書房還是跟原先一模一樣,沒有絲毫的改變呢…」
江氏努力的應付著,不敢有半點兒的失誤。
江老爺子沉默了許久,這才開口道:「原來如此…只是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有什麼事出去再說。」
「是。」江氏順從的跟在老爺子的身後,去了偏廳之中。
廳堂里只聽得見茶蓋與杯子碰撞的響聲,這令江氏很是不自在。
「父親…女兒記得原先在京城的時候,時常聽人提起祖父。祖父他老人家,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她小心翼翼的試探道。
江老爺子再次蹙眉,道:「怎麼會想起你祖父來?」
「女兒只是一時好奇嘛…在府里過得雖然舒心,但也實在是無聊的緊…」江氏腆著臉解釋道,也不知道是否能夠騙過那精明的爹爹去。
江老爺子對這個女兒,一向都和顏悅色的。故而,她的要求,他很少有拒絕的時候。「你祖父…曾經是先皇的謀臣,位高權重,聲名顯赫。可就在皇上繼位之後,你祖父害怕他的能力成為皇上猜忌的對象,這才辭官回老家的…」
「祖父竟然有這等本事,真是厲害啊…」江氏也是頭一次聽父親提起這事兒,心裡也是滿滿的驚訝。
如此說來,她與蔡桐的身家背景倒也不相上下。若不是祖父辭官,她怕是能尋到一門更體面的親事吧?
想到這些,江氏心裡就有些憤憤不平。
蔡桐那個忘恩負義的男人,永遠都只會考慮到自己的利益。江府對他不薄,可他卻想著要將江府收為己有,真是狼心狗肺,連畜生都不如!
原先在王府,她還沒有多少真切的感受。直到她失去了孩兒,再也無法生育,他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完全將她當成了搖錢樹出氣筒!每每總是藉口她不爭氣的肚子,一再的往府里納妾,這些她都可以忍,誰叫她身子毀了呢。可是這樣也就罷了,他居然還將主意打到了江家的產業上頭,就太過分了。
「你有心事?」江老爺子見她悶悶不樂,臉色緩和了不少。
江氏見瞞不過老爺子,只好隨意找了個藉口道:「還不是為了靈兒那丫頭…眼看著都過了及笄的年紀了,可婚事還是沒有著落…她那個樣子,女兒想著就心痛不已…」
這半真半假的話,江老爺子也無法分辨。
「靈兒那孩子性子有些倔,你要好好地教導。爹爹不會讓她受委屈的,定會幫她找戶殷實的人家,讓她衣食無憂的過完下半輩子…」江老爺子安撫的說道。
他就這麼一個女兒,從小就寶貝的緊。蔡靈兒雖然不怎麼討喜,但卻是他唯一的外孫女,自然是要看重一些。
江氏驚喜的抬頭,問道:「真的嗎?」
「爹爹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江老爺子輕嘆一聲,嚴肅的臉色總算是恢復了往日的笑顏。
江氏又小坐了一會兒,這才起身打算離去。江老爺子卻在身後叫住她,向她伸出手去,道:「別藏了,把冊子交出來吧。爹不會怪你,就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吧。」
江氏羞赧的紅了臉,跪下來告罪道:「是女兒糊塗,不該不經過爹爹的允許,就從書房借了書出來。」
「有什麼想要知道的,直接問不就好了?算了,東西給我,回去歇著吧。靈兒也該午睡起來了,你去看看她。」江老爺子沒有一句多餘的話,將她打發了出去。
江氏汗顏的厲害,一直低著頭,直到走出了江老爺子的視線範圍,這才鬆了口氣。而江老爺子在拿到那本冊子之後,嘴角勾勒出一抹詭異的笑容,閃身進了書房。
麒麟王府
「主子,金陵城那邊有消息回來。」裴峰將手裡的鴿子放飛出去之後,拿著一張捲起來的字條來到皇甫玄月的面前。
皇甫玄月懶得接那字條,直接吩咐道:「念。」
「江府即將大亂,免死金牌已經到手。」裴峰頓了頓才說道:「如歌弄了塊假的免死金牌放了回去,沒有打草驚蛇。」
「做的不錯!找個合適的時候,將人換回來吧。」皇甫玄月一邊拿著勺子,一邊說道。霓裳如今懷了身子,他這個二十四孝的好夫君自然要伺候在一旁的。
霓裳羞澀的張開小嘴,任由他餵食著,心裡滿滿的都是甜蜜。
裴峰見到這副場景,忽然想到自家媳婦。他好像沒這般殷勤的餵過她東西,是不是找個機會也好好的表現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