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把太后送回宮,太上皇沐浴剛好出來,太后回他水嬪許嬪伏法,太上皇只塌沒下眼皮。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不管水嬪許嬪怎麼認罪,說她們受到歐陽容的慫恿。也不管她們怎麼喊冤說沒有下毒,這攜帶毒藥心懷怨恨跑不掉,死的不冤。
再說為皇權宮裡死人不稀奇,太上皇沒當皇帝的時候遇到過,當上皇帝的時候也遇到過,一個嬪罷了,家裡官員也沒有出彩的地方,太上皇左耳朵聽,右耳朵出。
和太后去院子裡納涼,看著滿天星光,太上皇詢問的還是:「太子最近氣度上有長進,加壽呢,書也看得不錯,不得不說,天賦是聰明的。」
太后也道:「是啊。」
在他們的心裡,重要性排第一的,是對方。排第二的,是皇上。往下則太子、加壽、重臣、親信的奴僕。
燭光下,太子手指捏得格巴作響,牙齒也咬出響聲,眸子微有血紅。他瞪著幾張紙張,上面列明自太子參政後經手的人和事,都讓人動了手腳。
冷捕頭微垂頭:「殿下,咱們險些大意。」
&多虧你警醒。」太子有慶幸。這些要是交到皇帝手裡,太子不是中飽私囊,就是安插人手。
這兩樣都遭忌。
爭寵,又一次是他心頭波瀾的起源,狠狠的給他一記重拳。他想有個人聊聊,最好是柳至共同商議。讓冷捕頭歇息,收到紙張出府。
見星辰熠熠,太子恍然大悟。擔心其實多餘,冷捕頭是父皇留給自己,這是十足信任。
但現在府門口,回去突兀。見跟從出來,太子道:「去袁家。」跟從們堆笑:「壽姑娘應該沒睡。」太子笑容滿面:「有句話等不及告訴她。」
加壽是他正經的妻,太子是加壽正經的夫,小夫妻見面是常事。跟從們沒多想,護送太子過袁家來。
角門內,恰好燈籠高掛。數個護衛列在門外,梁山老王牽著一匹馬等著。馬下面,胖墩墩三個小姑娘,加壽香姐兒和加福送蕭戰。
蕭戰小手按在胸脯上,認真問加壽:「今天你玩的好嗎?」加壽歡聲:>
&們玩了大風箏,釣了魚兒,粘了知了,打碎碗,拔了花,掐了樹葉子,還掉水裡」小王爺數自己的豐功偉績,香姐兒噘起嘴:「不看大姐生日,不放過你。」
蕭戰說完,加壽還是點頭笑:「謝謝你戰哥兒,等你生日我也陪你好好的玩。」
蕭戰笑眯眯,心裡美滋滋:「沒有我,你怎麼能玩得好!」加壽對他嘟了嘟嘴:「不許驕傲。」
蕭戰擺手裝聽不見,面對加福嗓音軟下來:「今天咱們都玩了,明天早早接你,祖父說去長街吃薄皮包子,然後用心向學。」加福拖長嗓音說好。三姐妹面對老王行禮:「多謝祖父今天過來。」
三姐妹水晶般晶瑩,老王暗自誇贊袁訓會生好孩子,讓她們起身。把蕭戰抱到馬上,他牽著馬,蕭戰不住回頭招手:「福姐兒進去吧,仔細有蚊子叮你,讓大姐和小古怪送我,蚊子咬她們好了。」
加壽和香姐兒叉起腰,把腦袋往前送,嚷道:「你又胡鬧了,就只欺負我們。」
蕭戰嘿嘿的去了,只要他占上風,這就得意萬分。地上倒影那身子左搖右晃,勁頭兒一覽無遺。
三姐妹正要進去,太子從牆角轉出:「加壽。」他的嗓音也溫柔無比。「咦,太子哥哥作什麼來?」加壽歪腦袋猜:「明天要吃什麼嗎?」
太子握住她手,輕描淡寫:「啊,我來看看你。」加壽不是多想的年紀,就帶他進來。
香姐兒先回去,苦著臉兒:「我去檢查毀我多少花草。」後面跟著奶媽,也勸加福:「三姑娘咱們去洗洗,侯爺夫人說小公主們還要你作陪。」
兩姐妹告辭,太子不想進去見岳父母,角門內有個玉石橋,和加壽坐橋上納涼。
&天生日玩得好嗎?」星月如入太子眸中,把他襯得英俊出塵。十四周歲還沒有過生日的他,無聲的訴說情意。
不管外界有多少惡毒,想想他的加壽太子就力量如山。他的加壽,又會淘氣又會磨牙,又會分擔又能出頭。太子悠然,這是他的加壽,他以後的妻。
加壽還不懂,只說好。縮起肩頭悄聲:「有戰哥兒搗蛋鬼在,從不會玩不好。」
星輝把她的胖嘟嘟隱藏,把她絕色的面容顯露。她興奮的說著說著,太子殿下笑著笑著。
微風吹過,地上一高一矮的影子重重疊疊在一起。
&不夠,」柳至負手在自家的窗前,這樣的想著。
透過雕花窗欞看出去,星漢閃爍無邊無際,像小時候見到大門外報捷條子風中搖動。當年小,也覺得看不過來。
他曾為生在柳家自豪過,自豪於家裡出許多的人才。在他幼年受柳丞相栽培時,更是根深蒂固柳家與別家不同。
這個不同的家如今在他手上,讓柳家昌盛是沁到骨血中的任重而道遠。
柳至不知道冷捕頭給太子看了些兇險,冷捕頭也不會告訴他和袁訓。以柳至自己看全局。水家斷了根,水大人在獄中待審,袁訓不會讓他難過。許大人看樣子離斬立決不遠。還缺點。
他的眼裡依然沒有歐陽家,哪怕他曾全家上公堂。他也不是現在就要歐陽闔家去死。只是從對皇后和太子的警惕力度來看,還來些風波更好。
人在風波中成長,皇后和太子也不例外。
&哥,長輩們商議好,請您過去。」一個少年恭敬的出現於身後。柳至嗯上一聲,隨他到客廳。
白髮蒼蒼的長者們默然:「按你的辦。」柳至抬抬眼皮子,對侍立的男人們淡漠:「帶他們來。」
十幾個人綁著進來,知道不好過去,哭聲震天:「我們錯了,至哥,饒我們這一回。」
&弟,」喊什麼的都有。
柳至譏誚:「不敬父母不守妻子不管孩子嫖院子開賭場大膽收別人錢的時候,可曾想到過今天?」
修長的手指輕動,外面抬起不止一張春凳,數副板子。柳垣道:「好些年沒動家法,板子壞的沒修補,就這幾副。」
柳至心頭閃過一句話,丞相掌家幾十年,就對外不對內。家法板子不夠是小事,養出這些紈絝不應該。
&馬鞭頂上。」
很快按人數取來馬鞭,柳至冷笑發話:「為玩嫖院子,打到斷條腿!死了不要了!為玩賭博,斷條腿。收受銀錢的,」
邪氣的厲視幾個青年,青年們縮著身子。柳至面沉如水:「要不是大家機警,今天全家進牢獄!」
&讓我們放到禮物里,沒說是軍機!」
&他讓你們去死,你們怎麼不去!這樣禍害留著無益!」柳至把手無聲一斬,有人進來掩口拖出去,就在院子裡能看到掙扎,很快沒了聲息。
柳雲若坐在後窗戶下面,聽著父親嚴厲訓話:「家規添上,到年紀老實進學,到年紀下科場,不得有誤,違者除名。為官要重官聲,為吏要重清廉。誰敢不聽,家法不容!」
唉,父親這會兒又不窩囊廢,但白天大包小包帶著去袁家,偏生那會兒又是窩囊廢不是?
明月悠悠,小小柳的小心思幽幽。
他不想回房,怕見到母親說窩囊,母親要罵。喜歡父親這威風,倚在牆壁上,迷迷乎乎就要睡去。
有力低聲把他驚醒:「把這消息想法子給歐陽家,讓他們再來上一出,越鬧騰越好。」
&哥放心,咱們家大業大紈絝也多。有幾個跟歐陽住吃酒是知己。」
柳雲若睜開眼,見有力的人正是自己父親。迷糊著,他把白天的怨忘記,開心大叫:「父親,我在這裡。」
柳至嚇一跳,趕緊把另一個人打發走。抱上兒子看他興高采烈:「父親,你打人威風。」並沒有聽到話,而且他也太小。
柳雲若小執瑜執璞一歲,和蕭戰同年,六周歲。柳至放下心,把他送回房裡。
第二天,柳至也沒有多想,柳夫人又忙忙碌碌,下個月就是太子殿下的生日,當月又有袁家二姑娘的生日。出於對加壽的感謝,柳家對香姐兒也不怠慢,打發兩個體面妯娌見寶珠,請教香姐兒的喜好。
&煙,再烹茶送上去。」紅雲從正房裡出來,對一個丫頭道。紅煙說聲是,走到隔壁的房間。小火爐上擺著茶吊子,幾個俏麗的丫頭見她進來,嘰嘰噥噥。
&位金姑娘說中,咱們的水是城外的泉水。」
&姑娘壓不住性子,不是好說話的人。」
最後一個道:「以我來看三個姑娘沒有一個能可以陪伴壽姑娘,最後一位凌姑娘又高冷。」
紅煙輕啐:「誰對你們說是給壽姑娘找陪伴?再說凌姑娘大方和氣,高冷在哪裡。」
說話的丫頭把她帶到耳房裡,從這裡能看到正房的一舉一動。榻上坐的年青婦人是侯夫人寶珠,這是她的正房。
以寶珠身份,在自己正房裡接待人,不是親戚就是熟識。但侍候的丫頭認得,來的三位嬌花軟玉似的少女全是初進京。
把紅煙叫到這裡來的丫頭紅雨壓低嗓音,指著天藍色衣裳的少女,她滿面和氣,抬手握茶碗,一顧一盼都有優雅。
紅煙納悶:「凌姑娘不高冷啊?」
&看她的眼神,她對著鄺姑娘在笑,但眼底有喜歡樣子嗎?」
紅雨這樣一說,紅煙哦上一聲:「像是有道理。」
&有你看她對夫人,表面上很恭敬,其實帶著打量。」紅雨眼尖的又指出來。
紅煙撇嘴:「她一個外地進京里來的,到咱們家裡來拜見,為的就是巴結,她憑什麼打量人?」
紅雨瞄她一眼:「你好呆哦。」紅煙又要啐她,紅雨說聲:「茶水好了,你送上去。」把她又帶回去。
紅煙把茶水送進去,寶珠親手提壺離了席面,同時不動聲色她要打量,看今天來做客的三位姑娘神態。
金姑娘壓根兒沒有想到侯夫人會起身,啊地一聲站得慌裡慌張,撞到椅子響了一聲。
鄺姑娘說點心好吃,埋頭苦吃好幾塊,正埋著頭,就在金寶姑娘啊地一聲後面看到,站起來時手上才放下點心。
凌姑娘眸中閃過不屑,起來的風姿盎然。
三個姑娘都道:「當不起,請夫人入座才是。」寶珠噙笑,一一地為她們倒上茶水。
放下壺對外面看一眼,紅雲進來,寶珠慢條斯理吩咐:「去書房裡見侯爺,早上說的事情,讓他拿個回話出來。」紅雲應聲出來。
袁訓在書房裡,面前坐著魯豫。
魯豫帶著遺憾:「本來歐陽家拿到太子殿下什麼證據,叫上葉家要行事。我還沒有問出來,容妃回到自己宮裡,讓人傳了句話出來,歐陽家馬上風波平息,可惜啊,」
袁訓微笑:「這不可惜,風波平息不是正好。」魯豫沒有他的平靜,心癢難熬:「下面的事情我會辦,再找個人去挑唆幾句,送他一個不大不小的把柄,勾動他們跳出來,這就方便一網打盡。」
他以為他出了個好主意,放在誰的身上會不感激。魯豫曾針對過太后,所以這一回他和嬪妃娘家打交道,深深看出他們不會放過忠毅侯。
&虎為患,侯爺不可啊。」
袁訓不放心上的一笑:「他們算什麼。再說沒的結怨去,不是大丈夫所為。大丈夫頂天立地,不怕讒言不懼難關,怕只怕一片忠心無處寄。」
魯豫怔在當地。這話像無數雷霆閃電在他腦子裡翻騰。他直著眼神,反覆琢磨這話。
&丈夫不怕讒言不懼難關,怕只怕一片忠心無處寄。」不由得漲紅面龐。
他再臉皮厚,也應該知道自己當過那進讒言的人。嘴裡嘟囔幾句是嗎也行的話,難免也推敲忠毅侯你就沒有進過讒言?
但奇怪的是,他竟然相信他。相信案幾後神色坦蕩的青年。
還想再試袁訓,魯豫大著膽子:「可侯爺您真的不怕後面還生事情?」袁訓撲哧一樂。
&馬,您拿我開心不是?您鬍子都花白,應該知道這背後搗鬼的人層出不窮,是殺不完的。」袁訓唏噓:「身居要職,沒有這樣的人才是怪事。說不上得饒人處且饒人,也說不上積陰德。不過給別人一個機會,給自己留個機會吧。」
魯豫又一次如遭雷擊,也許是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在眼前晃動,他有一時的茫然。
紅雲這個時候進來,欠身行禮:「回侯爺,夫人說您快點兒去啊。」她傳的話和寶珠的不一樣,但袁訓自家明白,丫頭也明白。袁訓就對魯豫頷首:「對不住了,我得進內宅,改天奉酒。」
把魯豫送到書房門外,見關安跟得遠,袁訓低聲笑:「這事情就算結束,駙馬請先在家裡歇息。有機會,你的官職我為你說話。但咱們是皇上近臣,一則不循私,二則由皇上做主。我只能答應你,一回說辦不到,再為你說第二回。」
魯豫這會兒聽不進去,謝過袁訓好意往角門去,強烈的衝動讓他總想回頭,看袁訓一眼,再看袁訓一眼,把青年神采刻在心中。
他的話還轟然在耳邊,他的心思明亮而無遮擋,總讓魯豫有麵皮扒的一乾二淨之感。
忠毅侯最像刀尖的一句話,就是「層出不窮」。
魯豫活大半輩子,在此時此刻才明白這個道理。別說官職在身,窺視的人層出不窮。就是一個尋常老百姓,出門遇鄰居,做事遇主顧,做得好了,也是層出不窮的遇事情。
趕不盡滅不絕,一輩子的事情,該三十歲出來的,二十歲找不出來。四十歲的坎,三十歲無從填平。談不上滅了誰此生皆大歡喜。
坦蕩讓魯豫震驚,胸懷讓魯豫戰瑟。忠毅侯有過人之處。他這樣想著離開袁家,難得的對自己官職能不能得手,看得很輕。
袁訓已走進內宅,後門到正房後窗下面。他從不說自己是君子,但也不偷看姑娘。只把個耳朵送上來,聽著房中動靜。
最悅耳的嗓音,對侯爺來說,總是寶珠的。寶珠嫣然:「金姑娘你衣上的花兒扎得好,我看出來了,這是你自己扎的?」
有個姑娘慌亂的說是。話音剛落,另一個聲音響起,帶著剛硬,袁訓點頭,這是跟來的婆子。
&娘,換個帕子吧。」
袁訓沒看,寶珠看得清楚。見凌姑娘身後侍立的婦人送上一條帕子,特意的展開一下,上面一朵荷花栩栩如生。
金姑娘壓了幾壓,才把面上惱怒壓下去。
寶珠好似沒看到,對沙漏看看有送客之意,三位姑娘正要說告辭,寶珠對外面招手:「把我的一點心意送上來。」
丫頭捧過白玉大盤子,客人有三個,裡面卻有五個荷包。
金姑娘不動聲色,鄺姑娘不動無色,凌姑娘眼神瞄也不瞄。寶珠親切地道:「你們剛進京就來會我,我竟然想不出好東西給你們。這是宮中出來的針指,外面買不到。有些針法外面也沒有。你們撿喜歡的,各拿一個走吧。」
話到一半的時候,金姑娘眼珠子放光看向荷包。自覺得失態,金姑娘掩飾:「記得我家舅母有一個宮裡出來的帕子,放著不是過年過節,輕易不給人瞧。」
寶珠含笑。
鄺姑娘早迫不及待的伸出手,對著粉紅輕黃的一個。
一直穩重的凌姑娘在聽到「有些針法外面失傳」時,也有片刻的激動,還沒有下去,鄺姑娘就相中最好的那個。凌姑娘微變面色,此時再忍那個就沒了,凌姑娘冷冷道:「妹妹從來是挑尖的那個,相中的也必然挑尖。」
袁訓在窗外不用再聽,三個姑娘的性格都在心裡,悄步離開。至始至終,侯爺謹守,沒有看過一眼。
在外面轉個圈子,約摸客人離開,來見寶珠。
&得好嗎?」因為沒看,所以問一句。
寶珠淡淡:「不好能往京里來。」
她聲氣兒不對,袁訓勸著:「你嫁給我這幾年,看你丈夫像怕事的人?」微微一笑:「來一個打一個,來一雙打一雙。」
寶珠捧場的笑笑:「我不是這意思,我覺得還可以更和氣些的推開她們。不是個個是仇人。」
&有好主意,我自然聽你的。」袁訓道。
寶珠展顏:「附耳過來,正要和你商議一回。」
凌姑娘先回到家,她的母親問東問西:「忠毅侯夫人生得好嗎?」凌姑娘在母親面前不避形跡,帶著諷刺:「好,不好能當侯夫人。」
&曾見到她的女兒。」凌夫人關切。
凌姑娘顰眉頭:「父親打聽的不錯,壽姑娘不是想見就見到。聽說她生得像父親,我沒理由去見忠毅侯。」
&父親見過他,說生得一表人才。壽姑娘像父親,和女兒你相比,可就難分勝負。」凌夫人有擔心。
讓母親誇獎,凌姑娘心中喜歡,表露嬌嗔:「母親取笑我。」
凌夫人慈愛的看著她:「我的孩子,你是姐妹里生得最好的一個,像當年的我。不然,怎麼會大費周章把你送京里?太子殿下就要過生日,聽說大擺流水席面,街上叫花子也能去慶賀,何況我們這新進京的官員,帶上你去見見世面沒有人說三道四。」
凌姑娘從離開家的時候就聽母親說這幾句話,現在聽到還是認為有理,點一點頭。
金姑娘是第二個到家,金夫人和她坐下:「聽到有用的話沒有?」
&知道有沒有用,我說母親聽聽。」
金夫人凝神。
&去的兩位,一個姓凌,一個姓鄺,生得都和女兒不相上下。凌姑娘有心計些,說請壽姑娘出來見見。侯夫人說壽姑娘不住家裡。」
金夫人插話:「看看,你父親為你算上心,這麼要緊的事也幫你打聽到。咱們在外省的時候,都說壽姑娘養在宮裡。我想這如今大了,父母又在面前,難道還養在宮裡不成?幸好,讓你去拜見侯夫人,總是聽到什麼。」
金姑娘起身:「謝過父親,也謝過母親。」她如花似玉的容顏讓金夫人越看越喜歡,夾雜的還有怨恨:「你父親一堆的妾,生下一堆不中看的人,但最好的,還是你。誰也越不過你。」
&金姑娘笑著,繼續說:「我對侯夫人說,請二姑娘三姑娘來見見。只有二姑娘一個人在家。這家子真有趣,三姑娘聽說五歲,也成天不在家?」
她們從外省里來,不知道加福白天養在梁山王府。
&姑娘就來了,嚷著,太子哥哥過生日,大姐就會大紅衣裳繡百花,太子哥哥喜歡,我不喜歡,我要換一件。」
金夫人眼睛亮了:「這就讓人給你辦大紅衣裳繡百花。」
&有杏黃裙子龍涎香,二姑娘全說出來,這是太子的喜好。」
鄺姑娘最後到家,是父母親陪著。也把話說出來,鄺大人撫須:「讓你母親辦起來。」
鄺夫人笑著:「太子殿下今年十四歲。」一家人心照不宣。殿下離成年不遠。
太子生日那天,香姐兒一早請安問母親:「今天還要我當著人說大姐的喜好嗎?」
寶珠親親她:「不用了,今天你自在的玩。二門上一家人上車,寶珠最後叫過袁訓問:「侯爺從來神機妙算,但我再問一聲,你確定柳至會說?」
袁訓嘴唇碰上寶珠耳珠:「柳至最近沒進宮,關安一早盯著,皇后娘娘已駕臨太子府上,柳至也剛到府上。他不會不說。」
&寵!這些不要臉的,進宮不好好侍奉皇上和娘娘,滿心裡想歪,全是爭寵!」
太子的書房裡,柳至跪到地上,說著動情上來。兩年裡他受盡皇后冤枉,他的夫人硬著頭皮進宮請安,看完太后臉色再看皇后臉色,回來自己哭上一場,打點下一回進宮繼續看臉色。
柳至有了泣淚。
太子鼻子一酸,也有了泣淚。
要說爭寵,皇后的感觸最深。她幽鎖宮中度日為年,幾回重病幾回兇險。是什麼原因造成,是爭寵!
&知道你是個好的,是我錯怪你,你不要生我的氣,你是國舅,你不保我誰保我?太子尚在年青,我們母子離不開你。」
柳至聽到,眼淚更似斷線一般往下掉。他哽咽不止:「娘娘您,改了吧。為了殿下也為全家。」
&皇后痛哭。
&要和皇上置氣,免得這起子人拜高踩低。」
皇后猶豫。看出來,柳至泣道:「為什麼近兩個月我不進宮。我進宮,是我勸好娘娘,皇上心裡難免怪娘娘又聽家裡人的。以後錯了,也難免認為聽家裡人的。再說娘娘您本自賢淑,偶然犯了太歲,還是您自己澄清。您需要聽誰的呢?」
這句話深深打動皇后,把她不必要的驕傲擊倒在地。她愈發哭得厲害:「是,你是一片好意,我知道了。」
&毅侯在臣心裡不是個東西,但他對殿下從無二心。臣和他的仇冤,臣自己擔著。請娘娘再也不要為去世的丞相而生嫌隙,」
太子聽到這裡,忍不住也道:「母后,國舅說的有理。加壽對您一片孝敬,您別再不喜歡她了。」
讓兒子當著面說,皇后羞慚難言。都知道她得自由是加壽一直出力,皇后讓太子安心:「母后再也不會像以前那樣。」
一段爭寵的分說,讓三個人都哭得淚流滿面。皇后的委屈,太子的心酸,柳至的痛苦,都在淚水中渲泄出來。
擦擦眼淚,皇后叫過柳至:「你可聽說皇上喜歡歐陽容?歐陽容回到自己宮裡沒幾天,皇上就去她宮裡。」
這還是爭寵,不由得柳至怒火中燒,雙手攥緊拳頭:「皇上喜歡誰,臣沒法干預。但歐陽家再敢不敬娘娘,全家老少都不答應。」
太子也憤怒,但他壓在心裡。暗道有句話等沒人的時候告訴母后,卻聽到柳至說出來。柳至委婉地道:「娘娘,爭寵這事情,您能有作為。」
這與剛才勸皇后不要和皇帝置氣是一個意思,皇后還有百根刺,但勉強自己點點頭。
有人回話說客人們到來,太子讓打水,皇后他們三個分房間淨過面,柳至先出來。
大廳下面和袁訓碰上,柳至皺眉,袁訓翻眼。柳家別的人徹底明白柳至的意思,見到袁訓倒肯見禮。柳夫人更是殷勤,握著寶珠的手進去。
坐下來,尚書和侍郎視線只要遇上,就相對一個瞪眼。柳夫人和寶珠坐在一起,卻是笑語歡聲。
皇后和太子出來見到,也是沒有辦法。加壽主中饋,在皇后過來以後出來拜見。進京的姑娘們看上一看,和她們在忠毅侯府打聽的一模一樣。
這位壽姑娘大紅繡百花的宮衣,太子見到她出來就笑容滿面。她們各動心思中,太子納悶,今天怎麼一堆大紅衣裳?
本能的他反感上來,今天是加壽生日啊,這不是搶風頭?
&搶風頭!」香姐兒大聲說著,和蕭戰加福走上來。太子輕笑,不用問緣由,必然是:「戰哥兒你又做了什麼?」
蕭戰昂起頭:「祖父給我和加福備下好馬,小古怪就說我。」給香姐兒一個鬼臉:「太子哥哥喜歡騎馬啊,我也喜歡,加福也喜歡。」
太子滿面笑容。
凌夫人輕聲叫女兒:「你又打聽的不錯,這忠毅侯夫人並不聰明,她把太子的喜好全說出來。」
凌姑娘底氣大增,騎馬這事情她會。不敢說騎得有多好,在家裡的時候比同城的姑娘們要好。
見加壽大聲接上話:「我也喜歡!」太子哈地一聲笑出來。不少姑娘們鄙夷,果然,她很會討太子喜歡。
看她小小的年紀,胖胖的身子,不像會騎馬的人,不過是強說罷了。
加壽不但說,而且站起來:「太子哥哥,咱們現在就去騎馬。」蕭戰又是一個鬼臉兒。
小王爺偏偏不提加壽喜歡,加壽也偏偏不提他牽著好馬過來。小王爺帶上加福走在前面,回身只對太子說話:「太子哥哥,你快來啊,不然我就贏了。」
香姐兒湊近加壽氣呼呼:「大姐,你過生日,爹爹送你好馬,說大姐這就可以學騎馬,就會變苗條姑娘。戰哥兒又和你爭風呢!」加壽道:「咱們正眼不看他。」也只對太子笑眯眯:「太子哥哥,你喜歡,我也喜歡。」
把蕭戰同樣否定到爪哇國去。
袁訓和寶珠相視一笑,用口型道:「戰哥兒是個好女婿。」這一段不在夫妻算計之內,但出來的挺好。
皇后也欣然,主客一起到跑馬場上。加壽騎馬是母親牽著,太子是自己騎,蕭戰是祖父牽馬。蕭戰從來不老實,對太子咧嘴兒:「我的馬和太子哥哥的馬最相配,咱們走到前面。」
加壽讓擋在後面,伏身對母親噘嘴。寶珠微笑:「你是大姐,讓一讓吧。」加壽才沒有理會,跟在太子馬後。瞅著戰哥兒馬尾巴,又和母親嘻嘻:「我想揪一把,看他還氣我。」
加壽大了才有馬,你戰哥兒還小,你憑什麼有馬?
寶珠聞言,正好後退兩步,對女兒笑語:「分開些,免得你淘氣。」這兩步一錯開,和太子蕭戰距離更大。
蕭戰是來爭風的,抓住太子嘰哇個不停,不讓他回頭看加壽。太子恨的笑:「我不想陪你,老王爺帶他到前面去,我只陪加壽騎。」
說時遲,那時快,小王爺正扁嘴,太子就要落後陪伴加壽,姑娘們馬要跟上來時,一聲尖叫出來,隨後馬蹄奔雷般,有人大叫:「不好了,凌姑娘的馬驚了。」
凌姑娘頭髮暈面蒼白,她不過就是個會騎,但突然的馬受驚,她沒有遇到。
她剛剛調整好方向,準備到太子身邊去。這馬就筆直衝了過去,加壽在太子身後,方向正對著她。
皇后嚇得眼前一黑,暈倒在女官懷裡。女眷們也跌跌撞撞嚇好幾個。凌姑娘尖聲斥責:「停下來!快停」
但馬不受控制,饒是她手心出汗,心生驚恐時,那馬也閃電般奔出。她的眼睛裡一片紅衣,是加壽的。一片紫衣,是太子的。
完了,腦海里閃過這句話時,眼前紅影紫影閃動時,凌姑娘幾乎從馬上虛脫。
&耳邊有風聲忽然生出,有什麼狂奔過來。
一聲巨響,她狠狠撞上什麼,只撞得她五臟有移位的感覺。然後有人溫和地一聲笑:「抓穩了。」有什麼在她腰身上一系,把就要落馬的她拉了回來。
片刻的寂靜,耳邊大聲的叫好:「小袁,好騎術!」
&袁,你除了會用弓箭,馬鞭子也用得不錯。」
凌姑娘睜開眼,頓時眩惑。六月的日光明朗時光華萬丈,光華時一個神采弈弈的青年正對自己微笑。
他手裡握著一根馬鞭,順著馬鞭看去,直到自己腰間。原來險些落馬,是他用馬鞭救回。
他騎一匹黑色大馬,光看馬模樣就有猙獰厚重感。更把他的人襯得如天上溫玉下凡塵。
凌姑娘莫明的紅了臉,顫聲問:「是你救了我?」另一個小嗓音興高采烈出來,還有拍巴掌聲:「爹爹,再來一次。」
黑馬的另一邊,是忠毅侯夫人和紅衣的加壽,說話的是加壽。這黑馬上的青年,正是忠毅侯袁訓。
加壽對父親崇拜:「爹爹,你的馬好快,也好兇,一過來就撞開她的馬,爹爹,能再看一次嗎?」
凌姑娘這才明白始末,而袁訓帶笑責備女兒:「還再來一次?以後不可以再犯險。」
在這裡回身,對凌姑娘滿面疑心,慢慢地沉下臉:「這位姑娘,你是什麼意思?為太子殿下慶生,怎麼能帶烈馬前來?」
凌姑娘委屈莫明:「我的馬溫馴。」
見面前的人目光炯炯:「那你解釋它為什麼受驚?要不是我快,你這會兒先傷到我女兒,再傷到太子殿下!」
場邊,皇后悠悠醒轉,不敢看場中,只問:「傷到沒有?」女官解釋:「忠毅侯把那姑娘撞開。」
皇后也正好聽到袁訓最後一句,怒氣上來:「問問她是什麼居心!傷到加壽不行,傷到太子更不行!」
不久前受到加壽無數孝敬,不能說這就把加壽拋開不提。女官答應著就要過去責問時,場中凌姑娘讓袁訓問得哭出來:「我沒有,我的馬從來溫馴,」
同來的姑娘們中,有人出言諷刺:「所以你對著太子殿下的方向,結果呢,馬驚了,忠毅侯搶在前面救了你!」
凌夫人看看,是這幾天裡會面的姑娘們,她們會結交人大家見面,見出來不和的人也有。
凌夫人罵道:「你血口噴人!」另一個姑娘也鄙夷:「我們都還在這裡,就她覺得自己騎得好,先上去了。你打什麼心思你自己知道。」
京里的姑娘們訝然,原來當眾還可以這般肆意指責。這是當眾啊,外省的姑娘們。
皇后腦子嗡地一聲,眼前出現那總在她夢中出現的一幕。無數紅唇飛快嚅動,賤人賤人賤人
爭寵,無處不在。
凌夫人和姑娘們反唇相擊時,皇后憤怒:「放肆!」凌夫人等外省來的只是愕然,京中女眷們紛紛跪下。她們明白過來,隨後跪下到底晚了。
皇后讓人叫過凌姑娘,當眾,劈頭蓋臉一臉罵:「你是什麼身份!妄想接近太子!沒照過鏡子嗎!憑你也配。」
凌姑娘掩面嗚咽,癱軟在地。皇后還不肯放過,她面對這張花容失色的臉,看到是容妃,是她!她的仇恨得到抒發,越罵越激烈:「狐媚子一個!你敢攀高枝兒!」
凌大人也在這裡,羞的無地自容,同時反感上來。他知道自己家女兒的馬素來溫馴,今天驚馬必有原因。就算是有可能撞到太子殿下,也不必當著人罵這樣的難聽。
他身邊跪著的,是他新交的知己。凌大人在皇后大罵聲問他:「幫忙勸勸吧。」
那個人搖頭。
娘娘這是把自己的恨添上來,誰勸誰倒霉。
凌夫人呻吟出來,也要暈過去時。加壽和太子過來跪下,加壽道:「娘娘息怒,這位姑娘想來不是有心。太子哥哥和我沒有傷到,娘娘傷到身子可就不好。」
把皇后攔住,猶是余怒未息瞪視凌姑娘一眼。然後命加壽:「你不要騎馬,太子也回來安生坐著,今天要不是忠毅侯,你們有個損傷,我的命也跟著去了。」
暗罵一聲賤人,帶著大家重回正廳安坐。
柳至走近袁訓:「你弓箭是一絕,我服。這石頭子兒也打得這樣的好?」袁訓嗤笑一聲:「石頭子兒不是證據嗎?笨蛋!那是泥塊,早就散了。你想出首我,去吧,只要你有證據。」
&特來提醒你馬屁股上有個紅點,你怎麼解釋?」
袁訓沒好氣:「你拍的吧?」和柳至再次相對瞪瞪眼,看在別人眼裡,這兩個又跑到一處罵架去了,兩人分開。
太上皇和太后、皇上到來,宴席擺開,凌大人捨不得走,凌夫人母女沒臉呆著,悄悄的離開。
香姐兒抓個空子,在沒有人的地方逮住蕭戰:「全是你鬧的,非和大姐比馬。要是大姐撞到,這輩子我不理你。」
蕭戰有心虛,但臉上裝不讓步:「讓開路,我給加福打青石榴,不想和你說話。」
還沒有到石榴樹下面,執瑜執璞也過來,對著蕭戰好一通的埋怨:「又爭,就你最鬧!」
蕭戰自知理虧,把腦袋一聳拉:「誰讓她顯擺,誰讓她得瑟。」
&顯擺就得瑟。」執瑜執璞道。
蕭戰沒辦法,哄他們:「加福生日我讓大姐好不好?我們不騎馬,給她一個人騎。」
隨時隨地,小王爺都能找出壞笑的地方,對兩個舅哥道:「你們也別騎,騎了就成爭風的!」
袁執瑜袁執璞鄙夷:「我們大了,不和你這小孩子爭。」笑著跑開。
沒走幾步,冤家路窄。見一個小孩子在離正廳不遠的地方,在家人視線裡面,所以沒有家人跟上。
三個人視線一對上,全是臉一沉。
柳雲若!
執瑜推一把執璞:「走!」柳雲若也不甘示弱的迎上來。
&要臉!」胖世子罵了一聲。
柳雲若身子一晃:「你,你罵誰!」
執璞跟著罵道:「回你家問問去!你家祖父要害我大姐,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要臉!」
兄弟們哼一聲,回去吃酒席。
柳雲若呆若木雞,我家祖父要害人?他奮力跳起來,對著胖小子們後背揮動拳頭:「胡說,你們說得不對!」
正是午飯時候,柳雲若也知道不方便問家人,忍氣吞聲回去坐好,不時拿眼睛瞟加壽。
我家祖父怎麼會害你呢?只有你們家全是大壞蛋。
他坐得不算遠,但加壽沒功夫看他。太子正勸她:「加壽你再大大再騎馬吧,今天把我嚇到。」
&我已經大了,爹爹說我可以騎,我就可以騎。」小王爺爭風從來不會錯,最近愛在馬上,無事就吹噓的,不是太子,是加壽姑娘。
一排雅舍是新修整的,專門給女眷換衣裳。金夫人和女兒進來,金姑娘趁心如意:「凌姑娘這下子高傲不起來。」
金夫人冷笑:「娘娘沒有罵錯,當誰看不出來似的,她的馬明明就對著太子過去,哼,走一個少一個。」
金姑娘猶豫:「但是,娘娘說我們沒有身份。」
&傻了!他柳家早幾代以前,難道就有身份?你也看到了,太子已成年,袁家的女兒還小不能侍奉,這個時候誰到太子身邊誰有機會。換成是我,凌姑娘要傷我兒子,我也罵她狐狸精。」
把女兒疑慮打消,金夫人讓丫頭送進帶的衣包,給女兒重新打扮一回。再回到廳上去,太子的怒氣騰騰地上來。
加壽等下要換的是杏黃色宮衣,她還沒有換上,這別人全換上。
柳至一早的敲打,皇后剛才的怒罵,和最近兩年裡太子的擔心,全源自「爭寵」。
太子眸寒面冷,當我傻不成!
在宮裡總有人要和母后過不去,在外面這就總有人要和加壽過不去。
六月里歡宴本是婦人斗衣裳的季節,太子就故意不看。往男人堆里找話聽,見袁訓那一桌爭得厲害。
鎮南王手指著他:「我就是不服你,都說你弓箭好,你去射一個給我看看!」
袁訓無事生非,把柳至捎上:「你服不服?」
柳至是見過他射箭,但柳至用手比劃一下刀,反問袁訓:「你服不服我?」
袁訓是見過他用刀,袁訓比劃一下齊眉短棍:「你服不服?」
鎮南王喝一聲:「分開!」再指袁訓:「你不是跟我在說話,怎麼又找上他?」
袁訓笑道:「我怕他太閒。」
柳至勾勾手:「那咱們出去比劃比劃,揍你我永遠有興趣。」太子喝一彩:「我也去看。」對外面日頭看看,對加壽道:「你不要去了,太熱,你陪太上皇太后母后坐著。」
演武場上,更沒有遮陽的地方。太子悠然,誰跟著我來,曬花誰的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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