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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王還記得阮小二招待異邦使臣進京的那天,為示威自己當街監斬異邦奸細,使臣們見到自己銀盔銀甲,驚呼一聲:「陳留郡王!」都有懼怕之意。讀書都 www.dushudu.com
從那天起,鎮南王就對陳留郡王上了心,想他威風如斯,有機會一定會會。
眼睛竟然把元皓也丟下來,對著陳留郡王流連不已。好在元皓也不在乎,他扮神氣呢,看的是碼頭上迎接的人眼光。不費事兒就找出艷羨,小王爺正在美滋滋。
而老國公見到許多人迎接,哪怕他認得的很少,且全是衝著袁訓一行人來的,但袁訓接他過了明路,老國公面上生輝,笑出呵呵連聲。緊跟袁訓的小十更就喜笑顏開,想著京里到了,京里真好。
繁華熱鬧上透著安寧和熙的京都,和邊城不管多平靜的時候也有血光氣不同。雖然小十還不會表達這樣的感受,但感覺得出來。
……
今天來迎接的人,出遊的各家都在。如袁家的家人、常家韓家、張大學士家、兩家王府及太子府上。再就阮家接趙夫子,董家鍾家柳家及各人的相好知己,算得上人雜亂,平時也不見得張三和王二的知己說得來。
但他們難得的識情識趣有了一個共識,就是不管出自於給袁訓面子,還是考慮到侯爺出行的目的之一,是接老國公。他們都對老國公表示了歡迎。
……
跳板放下,頭一個下來的自然是陳留郡王和龍懷城扶著的老國公,太子也退後一步,和加壽看水。
以前見過和沒有見過的人都紛紛道:「老國公您好啊,」
「路上走的順風順水吧?」
鍾家大老爺上前來行禮,滿面春風道:「臉面兒還好?父親先收到信說能行走,當天喜歡的多吃半碗飯。天天在家裡盼,總算到了。命我來迎接。帖子隨後就送去,到家裡好好的說說話。」
鍾家和龍家久遠的那親戚丟下,按寶珠和袁訓成親的輩分論。老國公讓龍懷城和陳留郡王拜南安老侯的長子為叔父。瞄一眼小十在袁訓懷裡歡天喜地,想想過府的時候再拜不遲,就沒有喚過小十。
鍾大老爺受了禮,對第一名將陳留郡王自然多看幾眼。龍懷城看在眼中隱隱苦笑,想自己兄弟們頭破血流爭國公位置。但還沒有進京,就在這碼頭上昂不高腦袋。可見地位二字,未必腦袋上爵位有多高,憑自己掙的更本事。
這樣想是第一個不多的沮喪,隨後第二個不期而至。一個身材修直,秀眉斜飛的俊美男子來到面前。看出他的氣勢過人,從老國公到龍懷城都不敢小覷,知道是京中權貴一流,和陳留郡王一起審視中露出笑容。
鍾大老爺原本以為他們認得鎮南王,過那麼一瞬看出互不相識,上前一步準備介紹,鎮南王已對老國公拱手為禮後,第二個殷殷勤勤的笑容就給了陳留郡王,含笑道:「莫非這位就是陳留郡王?」
陳留郡王不敢怠慢,還禮道:「正是。」
鎮南王發出暢快的笑容:「果然我眼力不差,一眼認出來你,也等不及小袁介紹。」這才說到自己是鎮南王。
兩個男子同樣俊美,同樣不是草包,生出一見如故的親切。龍懷城有插不進去之感,輕嘆自語喃喃:「唉,我就是個低人一等的。」
常家韓家過來,對父子們問候循循,龍懷城多少找回些顏面之感。
……
「正經!」老太太孫氏顫顫巍巍的也來迎接,她太想念曾孫。見文章老侯兄弟帶著韓正經到面前,俯身抱住韓正經哭了起來:「你總算回來了,可算你回來了……」
女眷們卻對文章老侯兄弟露出不敢相認,直到韓三老爺問出來:「大哥二哥,你們在路上吃到什麼靈丹妙藥,比從京里走的時候生生年青十歲不止?」
女眷們都點頭。走的時候,文章老侯和二老爺面龐上肌膚鬆弛,絕對不是此時神完氣足模樣。看上去年青不止十歲。
文章老侯和二老爺笑著,把韓正經的小腦袋撫摸著:「這是正經的功勞。不然怎麼能跟上一路子?」又看向掌珠,言詞懇切:「也是媳婦的功勞,有這樣好的親戚。把正經帶出來了,我們也長進了,重有精神了,身子骨好了,哈哈!」
韓三老爺表示羨慕,人群中又過來兩個人。對二老爺施禮,口稱韓大人,是二老爺出京前衙門的同僚。
他們翹起大拇指,眼中羨慕如果可以鋪開,能鋪完長江也不止:「哎喲喲韓大人,您可真有福氣,全京里談了幾年,我們後來才知道您居然攆上去,您是怎麼想的,您可真厲害。」
韓二老爺寒暄著,有止不住的自豪。他為陪伴韓正經離京,告假一年。在路上他不能回去銷假,告知袁訓,說有幸能帶上正經,他願意陪伴到底,這官不做也罷。沒過多久,袁訓告訴他假已延長,由太子府上行文到衙門,聲稱韓二老爺由太子府調用,他的官職還在。
面對同僚的奉承,韓二老爺心思良多。幾十年他們兄弟在當官上面手段沒有少做,但遠不如正正派派做人而受益。隨忠毅侯一行在路上,可不是一路正正派派做人,何曾有過半點詭計?
一個心思浮上來,這個家裡的門風真的要大變特變才行。
……
好孩子讓家裡人圍住,看她件件也是稀奇。有一個姐妹和她年紀相仿,以前和好孩子差不多高,但今天一比,好孩子高出她一個頭。祖母常夫人摩挲著好孩子不願意鬆手,家人們問個不停,好孩子根本回答不過來。
正忙亂著,胖孩子過來嘲笑:「好孩子,到家了,你還敢騎馬嗎?」好孩子看過去,見到元皓騎在小馬上,家人牽著馬,小黑子跟後面。
他們的馬和車另外有人到京里,早一天緊,今天送出城。
好孩子看看自己的也在,當仁不讓:「我也騎。」家中人吃驚不已:「你是個姑娘,別騎了吧。」常大人剛送老國公上車,過來聽道。這個出自於古板家中,性子原本也古板的人笑了:「看她身上男孩子衣裳,想來路上少騎馬,讓她騎吧,我想看看。」
好孩子就不用別人,自己上了馬。家裡人看她熟練,這才信常大人說的沒錯,好孩子在路上必然是習慣的。
「瘦孩子!」元皓又叫來韓正經,對好孩子歪歪胖腦袋:「進城了。」好孩子提醒他:「你有沒有見過父親?」元皓腦袋左一擰右一扭,再指給好孩子看:「在那裡,他不理我!」
日光下陳留郡王和鎮南王看上去雙生兄弟似的,同樣俊秀的他們一見如故,說得痛快,鎮南王把胖兒子見過先拋下來。
元皓神氣的揚鞭子,神氣的說了句:「他不要我,我也不要他!咱們走!」
「烽火台!」好孩子和韓正經叫了出來。
別的人聽不懂,元皓氣上來:「叫什麼叫什麼,又亂叫了!」
沒一會兒蕭戰過來,好孩子和韓正經爭著道:「烽火台有消息,胖孩子又亂說話了!」把元皓剛才的話學出來。
蕭戰對表弟皺眉頭沒好氣:「昨天交待你怎麼說的?」元皓乖乖點動胖腦袋:「不亂說話,不說路上的話。」
「到家了,混帳話不能再說!」蕭戰低吼一聲,元皓乖乖點動胖腦袋。好孩子和韓正經笑嘻嘻,好孩子對蕭戰道:「又一桌子席面,一件首飾!」韓正經對蕭戰道:「我的盔甲,我長大後的盔甲。」
蕭戰肅然:「只要把表弟看住了,讓他不要胡鬧。席面有,首飾也有。至於盔甲,那正經!我家的小盔甲你穿著入藏,到了西安岳父說還盔甲你就不想脫!我看你眼饞,說送你!你個出京時還體面逛一路子就學得不招人喜歡的,小的還不要,說你長大了穿不上!你那時候不想還我的不就是小盔甲嗎!想哄我大盔甲,烽火台消息一百個!」
韓正經覺得倒也合理:「一百桌席面也換不來一個你家的盔甲,成成!」扭臉兒對上元皓就要說話,蕭戰搶先一步:「表弟,你犯一百次混,表哥的盔甲就少一件!」
韓正經的話第二個出來:「趕緊犯錯,一百次,我請你!」元皓眨動大眼睛回他:「不划算!」蕭戰大笑,在表弟腦袋上拍拍,把韓正經嘲笑道:「你改名叫不正經吧!」打馬回到加福身邊。
小紅過來,拌嘴的在家人簇擁下上路。老國公拘著小十到車上,把他再交待幾句。
……
最後走的是香姐兒,她讓沈家的人圍住。沈老大人夫妻數年中頭一回見沈沐麟,又頭一回正大光明見香姐兒,闔家齊至,南城大長公主也跟來。讓催了又催,香姐兒等才動。
……。
這一行人走到京中,消息不脛而走,看熱鬧的人也出來不少,順天府不得不出動衙役疏通道路。
最後停下時,是在袁家大門之外。
小十手指:「父親,看,九哥家的大門真的很大。」老國公一眼看去有了疑惑,大門還是王府格局他早聽過,但這種大門平時是不開的,因為沒有人敢走。眼前這門,今天卻是大開中門。
陳留郡王和龍懷城也在詫異,龍懷城詫異的還是:「小弟這門真的是舊模樣?」鎮南王陪到這裡,微笑一語:「太上皇太后在這裡。」袁訓也去告訴老國公,他說的周全:「皇后娘娘急不及見太子,也駕臨。」大家恍然大悟,難怪先不是進宮而回到袁家。
袁訓先有信到家裡,已知道老國公不用擔架。一乘軟轎進來,陳留郡王龍懷城象徵性的趕過來,但還是袁訓抱著老國公上了轎。鎮南王看在眼裡暗暗點頭,這老國公不但身為父親得到兒子的尊重,也必然是個好人,又能得到女婿的敬重。當然壞蛋舅爺肯接他,不用問他也不錯。
又見孩子們簇擁過去。
為加壽做的準備,什麼死士等…。是加壽定親於太子的時候就做準備。加壽感念於心,走過來扶轎。執瑜執璞幼年陪伴老國公長大,有感情,也來扶轎。香姐兒加福也來。沈沐麟也在。蕭戰陪加福。人人看得出來戰哥手碰一下轎子也不會,走到加福身邊有說有笑。小六蘇似玉走在最前面。
柳雲若猶豫一下,舊事還有心結,沒有上去。
韓正經好孩子跟上,元皓想去湊熱鬧,讓蕭戰又吼一聲:「拿鏡子來,照照你的小王爺身份!」元皓一叉腰身一昂頭,還想回幾句,讓表哥又吼一聲:「你有心,多備席面,從現在請到明年也罷!不用獻這個殷勤!」
回身又吼舅舅:「名將看花了眼嗎!不值錢!看住表弟最要緊!」
陳留郡王笑的跌腳:「原來霸道是這樣練成的,還真是自小兒就出來。」再看大家充耳不聞,忍笑的忍笑,失笑的失笑,老國公的轎子在前,太子和大學士在中間,餘下的跟後面,往正殿來見太上皇太后。
……
太上皇和太后先是翹首往外面望,這會兒起了爭執。先見誰才是?
太上皇急不可耐:「元皓。」
太后卻在對孩子們的思念之上,想先見見老國公。她有這些好孫子,追溯大媒,一個是南安老侯,一個是老國公。袁訓又親自去接,太后想給老國公這份兒體面。
「慢慢的見吧,先見元皓,要說到晚上,興許明天你還不放他走。別的人你就不見了不成?」
太上皇板起臉,還是兩個字:「元皓。」他們爭論,皇后等不及,對宮女使個眼色,悄悄走出來,在正殿外廊下吩咐人:「我往殿後去,讓太子先來見我。」
估計裡面那兩位想不到頭一個見太子。他們想的不是元皓,就只能是加壽等。
宮中出來的侍衛知會太子,太子對袁家熟悉,不用人帶路,只對張大學士說了,後面跟著四個侍衛尋小路繞往正殿的後面。
遠遠的見到散落開來的宮人中,母后不住看來的身影,太子紅了眼眶。他在路上雲盪風起的地方,想到皇后性情為她擔心。在海風開闊之處,想到皇后性情為她痛心。總是思念,才會觸景生情。三年分別的即將相見,更觸動心腸。
皇后看到了他,情不自禁的加快步子走來,嗓音顫抖著喚他:「太子。」
「母后!」太子奔跑起來。
母子兩個到了彼此面前,太子沒有想到行禮,皇后也沒有等著受禮的高高在上,而是淚水滑落面頰,手握到一起。
在淚簾之下,皇后把太子細細打量。三年前出京他十七周歲猶有青澀,二十周歲生日前回來的他,不但長高了不少在自己意料之外,眉梢眼角中明顯可見的堅毅也讓皇后不敢相信眼睛。
淚水還有滑落,皇后卻換了心思。不再是一味的只有太子,畢竟已相見。另一個心思壓住所有心思,使得皇后縱然千般話,忽然變無言。
她在想這是忠毅侯的功勞嗎?
這心思早在第一年太子寄回來的信中就已發現,除去行程的奇妙以外,還有太子的口吻越發老道之道,皇帝雖不親近,也和氣許多。要感激忠毅侯嗎?要感激這門老丞相在世力主反對的親事嗎?要感激太后偏心娘家,堵住柳家女兒路嗎?
太子在路上,皇后自己尋思還不願承認。在這親眼見到太子的變化,他沉穩了,內斂了,氣勢如飛揚之前欲起的雄渾。皇后的內心大受震動。讓她感受到,這才一位太子該有的氣勢。隱隱的,似皇帝為太子之時。她看到熟悉感,也感覺出有種力量。
她不得不承認,不得不在太子回來的今天,由衷的承認。這門親事定的好!
……
正殿之內,太上皇占了上風,頭一個宣鎮南王世子元皓。
元皓大步而進,身上行衣不變,外罩布斗篷。為顯擺身背小弓箭,腰系斷開的小木棍。別人進去應該低頭彎腰,獨他雄糾糾氣昂昂,胖臉兒更昂得高高的,有意讓太上皇太后先看到元皓長高了,元皓依然的結實,走進去。
太上皇眼神比那年還差,但朦朧中的結實和精神不用細端詳才清楚。笑聲當即出來,招手道:「呵呵,免禮,呵呵,快讓我看看,到我這兒來,」
心腹的宮人們討好的上前,把小王爺送到太上皇面前。元皓背著弓箭不好撲到太上皇懷裡,但也儘可能貼近他,拿胖腦袋拱他:「您想我了嗎?元皓天天想著您和太后呢。」
懷裡滿滿的,太上皇淚落下來:「總算你回來了,怎麼不想你,日日夜夜都想你。」又讓元皓站直了,從頭到腳的看起來。
先看臉兒,跟原來相比大了不止一圈,還是雪白,還是烏黑骨碌碌轉的靈活大眼睛。太上皇舒心地道:「看得出來沒有受委屈,沒有虧待我們。」
太后也拭淚,所以沒有反駁。
又看個頭,太上皇大樂:「比原先高的不止一頭,不是親眼見到,怎麼敢說元皓三年就長這麼高?」三年前走四歲,十足小小孩童。三年後回來,儼然小小少年。
又看他的弓箭,說聲英武。又看他的木棍,說聲派頭足。看上一遍也捨不得給太后,還是留在身邊摩挲不止。
太后也想摩挲,但已見到先解了渴。由元皓而想到袁訓帶他出去,出去的原因之一有接老國公這條,太后打趣著問太上皇:「你們親香吧,我可以叫進來了。」
太上皇也同時想到元皓變成小大人與袁訓不無關係,衝著太后給的體面,現在為外孫願意給出一份。說聲好,太后宣老國公。
袁訓扶老國公進來,因他不能跪拜,龍懷城跟進來。
太后對攙扶的手臂看看,本想裝看不見,太上皇得了元皓心情不錯,又雖眼神不清,依偎在一起姿勢能看到,他來笑話太后:「喏喏喏,忠毅侯好生孝敬。」
太后不想回話,元皓煞有介事:「是啊是啊。」太后撲哧樂了:「你個小人兒懂什麼。」元皓挺挺胸膛:「元皓做保票,壞蛋舅舅很孝敬太后,很孝敬太上皇,他對我很好。」
太后就勢回太上皇話:「是啊,對你好啊,就是孝敬太上皇了。」元皓應聲蟲:「是這樣是這樣。」他這會兒去了弓箭也去了短棍,在太上皇懷裡趴著。
說話的功夫,老國公到了面前。他彎下腰身能看出勉強,在偏殿的袁夫人一時間淚如泉湧。安老太太勸她:「慢慢好起來,先時還不能走動呢。」
袁訓和龍懷城跪下,由龍懷城朗聲代回:「臣見過太上皇太后,十年前受傷,不能跪拜,請太上皇太后恕罪。」
太上皇和太后說免,龍懷城再報是他自己。太上皇太后命平身賜座。袁訓扶老國公坐下,太后得已看到他。
和袁夫人看的出是兄妹,但風霜色比袁夫人多。太后想到他充當幼年的袁訓父親一職,龍家在不滿女兒下嫁以後,也未曾虧待女兒一家半分,對老國公笑容滿面。又讓宣老國公夫人和小十。(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