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紀事 第七百七十三章,兩面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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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平郡王和渭北郡王回去,罵半夜梁山王。燃武閣 www.ranwuge.cc想自己對王爺算奉承。人與人之間有陽奉陰違,比如梁山王初到軍中,及他初掌兵權時,大傢伙兒欺生的事情他們忽略不計。只想自己聽從軍令的地方。這位王爺現在翻臉就收拾人,要把大家的家財剝奪一部分走,不由又惱又恨。急急想主意,也有等別人著急先出主意的心。

    沒過幾天東安世子知會漢川郡王,也是一樣生氣。軍營中隱潮暗流伏動,蕭觀只裝沒有看到。郡王們則暫時以為這發現他還不知。

    ……

    「大哥,這是另外兩個賬本上的田產房產和庫房內的東西。」蕭瞻峻抱著東西進房,送到陳留郡王面前。

    和龍懷城說話的陳留郡王接過,一改以前交給妻子,後來交給二弟夫妻,回家輕易不看這些的舉動,細細的看了起來。

    他目光如電,心中有盤算,看得飛快。小半個時辰看完,交到龍懷城手上嚴峻地道:「老八,你再把這金銀庫也看一看。你家雖是國公府,現下是王爺要幫的人兒,但從開國到現在,也有幾件趁火打劫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按我家這賬冊,回去全開發了。遠遠的趕緊賣了,相關到手的證據盡皆銷毀,等聖旨下來,已是暗中早查明白,那時候抹清已晚。」

    龍懷城是同行回來,姐丈讓他先做客,他自然說好。陳留郡王一進家,就把蕭瞻峻叫來密談,清查家中田產房產和庫房。清查一樣,給他看一樣。足見關心讓龍懷城從頭一回起熱淚盈眶,今天也不例外。

    哽咽著:「哎,我就看,我現在就看。」

    郡王府和國公府不會一樣,龍懷城看這些有什麼用?凡是郡王府配置上應該有的,國公府里有就不對。

    早的年代不說,從老老國公夫人開始,把外孫女兒當成嫡孫女配給陳留郡王,不但重接兩家姻好,也可以看出輔國公府早就還擊郡王,才會有「重接姻好」的話,那是生分之久。

    他們離陳留郡王封地不遠,先兩任國公夫人出自項城郡王一族,那時候和陳留郡王府摩擦不斷。

    到老國公的時候,以萬大同抗擊各郡王,有別的郡王府中東西不在話下。

    如有些人家收到御賜東西高高擺放,有些人家拿執瑜執璞為例的話收到太多,願意送人也是正當出處。

    如加壽香姐兒加福送給姐妹們的首飾,興許關係好的有一枝數枝宮中出來的,太后不會怪她。

    而皇后賞下來,三姐妹送人首選這個,好似不把皇后的東西放心上,皇后知道不會高興。如果得勢的皇后尋個罪名大不敬也說得出口。

    如比不得袁家的人家,子弟敗落,或一時家裡周轉不靈,或上別人的當,拿御賜東西暫解難關。事後尋也尋不回來。而皇帝知道後,也可能出現大不敬之罪。要怪你家還有官職進項,怎麼偏拿朕給的東西送人去了,賣或當去了?

    而皇帝親近的子弟們取一件給知己:「這是皇上給我的,」他不會獲罪。

    陳留郡王讓龍懷城看的就是郡王府普通大家都會有的東西,再就是專屬於陳留郡王府的東西。

    還真說不好輔國公府的庫房扒拉扒拉就有,因為後來成翁婿,又加上袁訓分家,陳留郡王一大方說不要了也有過。

    即將面臨重新清算,隨時有人會拿京中入賬的副冊來對。哪怕是件女人小小的東西,陳留郡王不敢大意。

    龍懷城眼含熱淚看來,把賬冊上註明為空的物品重點記下,等回家去好做盤查。

    賬本交還姐丈,看他交還蕭瞻峻,蕭二出去再查下面的庫房。

    閔氏管家幾年,見到這樣內心著實不安。早幾天和心腹們商議,以為是二位公主要管家,故而一絲不苟。也因為二位公主讓她有不敢抬頭之心思——她曾大膽和長嫂陳留郡王妃爭風拈酸,但公主卻是皇上之女,比長嫂身份更高——老老實實按丈夫吩咐不敢有誤。

    到了晚上,因陳留郡王邀請到家過節的將軍們又到一批,閔氏盡心安排席面。心想以後就不是自己經管,這最後能當家的地方更不能讓挑出錯來。

    ……

    將軍們帶副手加上親兵到了上百人,又天氣熱,陳留郡王讓擺在園子中小橋流水邊。掌起上百燈籠,照得水面泛銀,花羞含醉。用大碗飛盞吹著涼風,將士們喜笑顏開,紛紛敬郡王兄弟和龍懷城酒,說今天快活到十分。

    陳留郡王站起來,讓划拳的先不要喧鬧。徐徐道:「要說快活,我想起來四句古詩。」

    看他意思就要吟誦,有一個將軍仗著酒意率先不答應:「詩不好聽。我去年剛會寫自己名字,不是為了在您面前簽軍令狀不再只按手印兒,我還不學!您帳下的幾位幕僚先生我看著最煩,沒事兒就說念書好,戰場上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關念書屁事!您有念詩的,不如讓我們多敬幾碗酒,這叫快活。」

    聽到他的話,跟著起鬨的人居然還不少,哈哈一通大笑後,有人附合:「就是!我們打小就不認字,長大自然也沒認得。老天打發我們出娘胎的時候沒帶文曲星。也沒見過兩軍對仗,大家不拔刀子各抱一本書,對著念念就分勝負。」

    陳留郡王笑罵:「都是生下來不認字的,出娘胎都沒有帶文曲星。兩軍對仗抱著書啃的時候,沒讓你看到過。」

    幾個人瞪直了眼:「不會吧?您從來只提大刀啊。」

    「廢話!我自家肚子裡有兵書,一面讓擂鼓一面翻翻,你上哪裡看得見!」陳留郡王對倒酒的家人招手:「亂說話的罰酒三碗,一會兒不聽我說完話就起鬨的,再罰酒三碗。」

    幾個人喝了酒坐下,陳留郡王繼續說古詩:「是你們說快活我才想到,都給我用心聽著。」

    他搖頭晃腦念著:「久旱逢甘雨,他鄉遇故知。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斜一眼,不出意料之外,不認字的一幫子全擠巴著眼,想裝明白,又偏偏不明白,對身邊的人擠巴眼以為這樣就能懂。

    陳留郡王大笑:「聽我來解!這頭一句是你種地行船呢,老天不下雨,忽然給你陣子雨,正是你想要的,你說快活不快活?」

    「早說種地不就明白了。懂了懂了。這事情快活。」

    「第二句,你一個人出遠門兒,人生地不熟的,遇到一個老家的人,同村子的同鄉鎮的,這事兒快活不快活?」

    一個親兵起來行禮:「回郡王!這事情真他娘的不痛快!」

    蕭瞻峻大笑:「哥哥讓他說說,我讓他弄糊塗。」

    親兵直眉愣眼:「我一個人出遠門兒,到處都不認得我,這多好。我偷鄰居家雞拔他家的菜,這就沒有人知道,不會翻老底兒。」

    「那給你去個地方,說話你全不懂,來個能說得上話的,你可以痛快的說一回話,你快活不快活?」陳留郡王沒好氣。

    親兵高舉兩隻手:「郡王,我聰明的很,我會打手勢。我長到六歲上,跟村裡的啞巴一說一天,我手勢打的好,我打給您看看……」

    「滾!罰酒!」陳留郡王悻悻然,懂文墨的將軍士兵藉機取笑不認字的他們,笑得前仰後合。

    「管你快活不快活,老子說第三句。」陳留郡王揉額頭:「讓你氣的老子在家也說粗話,等回去老子尋事情打你小子軍棍!」

    親兵吐吐舌頭,抱著酒喝表示堵住嘴。

    第三句,陳留郡王大聲道:「這一回你們都會說這事兒快活。洞房花燭夜,這事情怎麼樣?光棍小子娶老婆,頭一天睡女人,快活不快活?再有說出不快活的,輸你銀子。」

    不說銀子可能還好一些,一說銀子,幾個親兵外加兩個將軍騰的跳起。隨後他們自己先一通大罵。

    當將軍的直接權勢壓下來:「坐下!郡王的銀子不許你們搶。」

    陳留郡王面如鍋底等著。

    「我說個實事兒,咱村鄰居家的。成親第一晚,蓋頭一揭,新娘子生得丑,嚇得跑到牛圈裡睡一夜。不快活不快活。」

    「我表叔娶媳婦,外地隔上八百里,怕上當,成親前見過,以為娶個女天仙。結果早偷的有漢子,那晚漢子尋來,把我表叔捆一夜,他拔了頭籌。後來姦夫**全送了官,我表叔那一夜也嚇壞,一輩子不敢再找女人。這洞房花……花什麼來著我學不來了,」這位眼睛一擠,有了:「這洞房花花腸子,不見得大家全快活。」

    說過,他先大笑三聲:「哈哈哈!」卻見沒有人跟著。四下里一看,四面笑聲沒起來,是壓在陳留郡王氣極了的神色下面。

    二位愣將軍見到不對,打個哈哈:「不給銀子麼?不給就不說了唄,您說您說,快活的很。」

    陳留郡王拿他犀利如刀的眼神瞪到兩個人閉上嘴,最後一句說的氣急敗壞敷衍了事:「第四句金榜題名的意思是,你當官了,帶著文曲星下凡了,考中了。」

    撲騰一坐,快活不快活懶得再問。

    可起來回應的人比剛才還熱烈,起來最早的依然是肚子裡不通文墨的人,歡呼道:「這事兒快活,我要是能中舉,我早就當將軍。」

    「軍令狀想寫就寫,不用再請夫子。他筆頭不過一揮,倒要我下個禮兒送場酒,怎麼想怎麼不值。」

    拇指林立般翹起來:「這是好事兒!」

    四面侍候的總有沒去過軍中,沒見過丘八的人。見這群看似雄兵壯武,卻勝妖魔鬼怪,一個個笑得背過臉兒直哆嗦。

    陳留郡王常年跟他們一起吃一個營里睡早就習慣,他只覺得面上重有光彩,樂呵呵道:「知道快活就行。不過,你們都是巴著扯上文曲星下凡的事情才叫好?就沒有不同的。」看向所有人。

    「妖魔鬼怪」們端下巴、仰腦袋、吧嘰著嘴……又是他們先回答。

    「郡王頭一個說的不會錯,種地下雨的那個好。」

    「我不想回家種地,我喜歡吹牛,他家遇姑姑那個好。」

    有人取笑:「他鄉遇故知,笨蛋!遇姑姑才不陪你說話,他家的姑姑,他自己不會說話,倒和你說?你想的莫不是遇姑子?花花腸子露出來了,你倒專好這一口兒。」

    下一個人眼睛一亮:「花花腸子這個好,郡王我要這個。別信將軍們剛才說的,什麼洞房裡娶妻丑如牛,我運道高,我就偏遇賽仙女。」

    七嘴八舌中氣氛更高漲一層,陳留郡王抬抬手,把說話聲壓下去,笑吟吟道:「要種地下雨的?王爺新城你去吧,那裡墾荒,估計要人做夢下雨。」

    下雨的緊緊閉上嘴。

    「要他家遇姑姑的,等探親的時候多竄門兒,遇你的姑姑去吧。」

    聽的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等回營去凡是你老鄉得說一說,嚴防你去竄門。」

    「要文曲星的也好辦,殿試今年剛結,又三年,你們下科場去。哈哈,考中了就是有文曲星,考不中的回家哭喪。」陳留郡王剛才讓無意的「取笑」,這會兒由他盡情取笑。

    「妖魔鬼怪」們努嘴兒瞪眼睛:「不要不要,早照過鏡子沒伴文曲星。」有一個機靈算算只有三個:「郡王,您少說一個。那花花腸子的快活其實我愛聽。我們村頭上到夏天秋天,就這個季節,打穀場上成天鑽大姑娘小伙兒,雖沒有洞房也快活。」

    陳留郡王微微一笑,對蕭瞻峻使個眼色。蕭二對侍候的家人道:「帶上來。」

    家人離開不大功夫,帶來一隊香風飄舞的女子,看得將士們目不轉睛,帶著酒的笑,嘻嘻有涎,眼珠子快迸來模樣。

    陳留郡王喝一聲:「成過親的起立,後退一步!」分出去一半的人。餘下的,讓他們起立往前一步,郡王開懷大笑:「男人多女人少,按軍功論還是按長相,還是按年紀,你們自己做主。」一聲怪叫:「挑老婆嘍!」

    ……

    閔氏聞報的時候,身子一歪滑下椅子。明明貼著椅子下來的,也一屁股坐下來那般,摔得身子生疼。她沒空兒去想哪裡來這麼大的力氣往下摔,甚至起來說話不遲她也不去想,一張臉兒嚇的血色全無,坐地上就問:「是真的?!」

    話說完,她的牙齒格格打起戰來。這事兒太驚駭了,長兄把自己房裡的妾全數送給手下人,外面出了什麼大事情?

    回話的人也面色蒼白:「我去送酒親眼所見,來的那群人瘋了似的在那裡打,嚷嚷著都要先娶老婆,還有兩個人抓住一個姨娘的,那種樣兒,要是奴婢我在內,還不如一頭撞死算了。」

    「一定出大事了!」閔氏慌亂的忘記念姐兒剛嫁齊王,家裡當下只會榮耀一時才在情理。她只想到最近的盤查庫房,匪夷所思的認為這跟抄家沒兩樣?難道是防備抄家不成。

    跳起來往外面沖:「我去見公主,請她們代為皇上面前求情!」跟她的丫頭婆子一同亂了陣腳,跟在她後面主僕一起亂沖。

    經過的人見到,都嚇得尖叫出來:「這是怎麼了!天吶,家裡出大事了!」

    經過十幾人大叫,把閔氏打醒。

    一絲清明從心底浮起,怪異的和慌亂形成鮮明對比。讓閔氏想到皇上應允公主出京,這是好聖眷才是。又有念姐兒剛當上王妃,長兄回來時分明喜氣洋洋。

    定定神,她往請客的地方去看個究竟。

    ……

    青草地上一片狼藉,沒成親的人打成一團。陳留郡王等不住喝彩:「好,這一手兒好,就是犯著陰壞。」

    又道:「出把力出把力,打贏了他你就有了老婆。」

    亭子上蕭瞻峻龍懷城都有笑,閔氏暗放下心,尋個好觀望的地方站著。

    陳留郡王讓起來,有幾個已是鼻青臉腫。郡王一笑道:「按軍功計,軍功在前的先挑人。」見當兵的疑惑,陳留郡王道:「老子為什麼還讓你們打是不是?給你們長長記性!我給你們的女人,不是打架就能到手。想要好女人,拿軍功來換!」

    扭臉兒再看的原本是他房中的姬妾們,見燕妍鶯嚶大為得意,對著將軍們顯擺:「這些是郡王妃為我挑的人,不過你們放心,她們進府前是雛兒,如今依然是個雛兒。」

    自然不說實話,裝模作樣一抹臉兒:「老子事兒忙沒功夫睡,白耽誤她們不好。又好歹在我房裡侍候過,賞給奴才們不行不行。得給她們一個好去處。想一想,兄弟們跟我良久,忙的顧不上娶老婆,不便宜你們怎麼行?不過可有一個說法。」

    聽話的人一面聽,一面數數姬妾人數,再算算大傢伙兒的軍功。因在一個營里彼此互知,誰有份挑老婆也約摸出來。嬌花軟玉擺面前,都快癱軟下來。聞聽還有說法,有人迫不及待:「郡王快說,說完我就可以洞房了吧?」

    閔氏悄啐,來時丟了魂,這會兒忍俊不禁,低聲道:「好沒廉恥,看他急頭怪臉兒忒不中看。」

    陳留郡王也笑他:「咱們酒剛喝,給你個女人就即刻花花腸子,你小子色鬼托生的?」

    「這不是郡王給的女人好,這才叫天仙。」嘿嘿樂的人不止一個。

    陳留郡王笑道:「好吧,我長話短說。老子給的人不差,你們眼見了。收下全得好好對待。一,不許納妾!二,有老婆了,打仗要用心,全活著白頭偕老!不會看兵書的學念書。不會寫軍令狀的學著寫。先說好,學會了不是讓你三天兩頭一張軍令狀的給,我倒有功夫搭理你!」

    大家點頭興高采烈:「好好,按郡王說的四個快活全有。生下兒子就種地盼下雨,營里尋尋有鄉親,沒事兒尋他嘮話去。今晚我們就可以花花腸子了吧?念書,誰不念誰是王八蛋!」

    閔氏笑得花枝亂顫,又不能輕易發出動靜怕驚動人,忍的發上首飾輕輕的動幾聲,又輕輕的動幾聲。

    聽長兄又道:「還沒有說完,第三,有好老婆都掙個誥命下來。等回府來走娘家看著氣派。」

    不但能挑到人的歡聲雷動:「依郡王,全依郡王,郡王對我們這般好,有一個字不從的不是好漢。」姬妾們也垂淚拜倒,不能不認為郡王雖無情意,但安排去處上卻無可挑剔。

    當下把人一挑,陳留郡王當眾吩咐蕭瞻峻:「二弟,讓弟妹鋪排下新房,大紅喜燭大紅被臥,也不用許多客人,就咱們在這裡的人充個儐相,算個賀喜人。再鬧個房,看他們交頭酒。給新人大紅衣裳,如果現有的不足夠,敲開全城的鋪子買。如果偏偏沒有,就輪流換衣拜堂也使得。」

    閔氏一聽不敢再呆,急急忙忙先於丈夫回房。晚上兩步的鐘點兒,蕭瞻峻果然到來。怕妻子有異議,讓她把人屏退。這正中閔氏下懷,她聽完後拜下來:「二爺,我總是這個家裡的人,家裡有事我也要分擔,這到底是怎麼了,為什麼查庫房,我並沒有黑銀子。為什麼又打發大哥房中的姬妾,大嫂她知道嗎?」

    蕭瞻峻猶豫著要不要實說,閔氏倒沒有逼迫焦慮,而是覷著他的面色善解人意:「不能說也就罷了,我就讓人去辦,大紅衣裳要不足,拿我嫁衣可使得?大哥會不會說我穿過的不好?」

    蕭瞻峻心頭一松,很情願的告訴給她:「小弟沒有妾,齊王殿下也沒有妾,柳國舅為兒子埋伏筆,說他家允許納妾。大哥這是為小弟爭口氣,大嫂不知道這事也無妨,想來知道只有喜歡的。又打發的好,給的全是有前程的人,不會落下抱怨。」

    閔氏聽的很是認真。

    「既然說到這裡,我們房裡的話就此也說乾淨。蘭香房裡我是不會再去。大哥說她養下兒子不能打發,不然落人口實,也顯得咱們家辦事無德。好好養老,以後隨衍勇在一個房頭。」

    閔氏恍然大悟,丈夫最近不去蘭香房裡原來是這個原因。

    「我在京里有個妾,你一直想知道為什麼納她,我也盡情對你說了吧。她出身不好,煙花里賣過笑。是大哥那幾年打仗,小弟在京里要糧草不到手,工部里要補充東西也不到手。這女子是工部尚書丁前的相好,是他真心愛的。我進京去討糧草討東西,憑我年青生得比丁前好,勾她到手羞辱了丁前,問了丁前的秘聞。小弟插手,丁前從此不敢多言。大哥說她算有功的人,也不能打發,由京里府中養著。」

    閔氏又去一件心事,高興的道:「行,只她還是算咱們房頭的人,一應開銷歸總在咱們房頭賬目上,不能全丟給公中賬目上。這家雖是大哥大嫂撐著,但不能白占一絲兒哪怕只是名頭上的便宜。」

    聞言,蕭瞻峻也從來沒有這樣高興過,因高興又多說一句,湊到妻子耳邊道:「壽姐兒明年大婚,陣勢已算擺開。以後你娘家裡有人要納妾,你就便兒時也攔下來,只別做的太夾生讓人拿住說嘴的把柄就好。以後呢,本朝的風氣要變一變,要納妾的固然可行,不納妾的也理當稱頌。」

    閔氏心頭震驚,她感受到的撲面而來凌厲,不是長兄變了性子,不是京中舅爺為主,原來大頭兒在這裡。帶著大徹大悟,閔氏連聲稱是。

    蕭瞻峻去回長兄的話,閔氏收拾新房。匆忙間收拾新房,又要基本東西齊備,又要給新人上妝換新衣,安排攙扶的丫頭等等等,直忙到三更以後。

    陳留郡王等酒喝到這會兒也算盡興,大家哄鬧送新人拜堂,送入洞房胡亂一鬧,各回各房。新人成就快活一喜,郡王和龍懷城倒頭大睡。

    過上幾天,龍懷城回家。陳留郡王送他出城,要離開的時候叮囑:「老八,知道你想為小弟和壽姐兒出力,但我勸你算了吧,你家內宅的事情不能學我。」

    龍懷城苦笑道:「兄弟八個七個娘,我要是敢這樣做,置哥哥們於何地?只清點家裡,把哪些該還給我們的列出來是正事。就是想打發我房裡人也不能,一不小心影射到哥哥們要多心。能做的,就是我以後也不去姨娘房裡,但姐丈放心,我也不會不管她們。」

    陳留郡王和他拱手而別。

    ……

    張大學士本以為他可以擺個高姿態在董大學士之前——文章侯勢必會和鍾家或袁家商議,再傳到董大學士耳朵里順理成章。卻萬沒想到董大學士後發制人,打發走常珏占據高姿態。

    本來不過是大學士為「鑽營」也好,為「官場機警」看出太子心意也好,為「忠臣心思而順應太子心意」也好,對韓正經稍加關注。結果一般有兩個。

    正經長大出息,張大學士附帶有個人情,有雙慧眼,為他培育桃李添上一筆。正經中間沒出息,長歪的人比比皆是,張大學士也無太大責任。

    可以一推二五六,可盡心可不盡心,有個迴旋餘地。

    但高姿態讓搶,韓正經這事不辦好,張大學士欠足董大學士內心的人情。真遇上臉一抹不認帳的人也多了去,不過董大學士拿不準張大學士是什麼人,也不會幹脆飛快的打發走常珏。

    哪怕能舉無數實際例子,證明曾有過人心往另一個方向走。但從古至今,人以信譽當家的地位沒有變過。

    費家小姑娘到京里以後,拜本家親戚費大通,就由費大通帶著去老師面前拜,由張大學士親自相看在前,見小小粉糰子似的招人喜愛,大學士先放下頭一層相看的心。

    私下知會文章侯,同他約定小兒女相見的日子。

    有小王爺元皓搶親的事情出來,韓世拓按掌珠的話,提前告訴兒子。

    ……

    這對韓家是大事,韓家的男人全在這裡。文章老侯、二老爺、三老爺和韓世拓。小正經坐在最下首,感覺出嚴肅的不一樣,轉眼珠子在祖父和父親面上輪流瞄著。


    應該是大事,韓正經暗暗想著,聽父親道:「正經,和你說家裡正經的事情。」

    韓正經很開心:「好。」

    「你表妹好孩子和鎮南王世子定親,按理說向你求親的也不會少,但遺憾的是,沒有幾家,而且也不如人意。」韓世拓說一說那幾家的家世,韓正經明顯有了憋氣。

    「這不怪你,你是個好孩子,這要怪咱們家的門楣不好。」

    韓正經離京的時候五歲,回來不過近三個月,還沒有人和他說過,就有人說過也未必聽懂記住。聽話就納悶:「咱們家沒有不好啊?有姨媽有姨丈,有加壽姐姐加福姐姐,如今還有好孩子是王妃啊。」

    見長輩們都嘆氣,父親更是黯然神傷:「是把家事告訴你的時候了,不過你要牢牢記住,不可以亂對人說,更不可以和別人商議這上面的話。有話,回家來說。特別是你的玩伴不能說。」

    「這我知道,在西山大營的時候,胖孩子到王爺帳篷里開會,回來不許問他內容,也不對我們說。胖孩子說家家都有自己的話兒,是不可以告訴外人的。」韓正經說著,又高興起來。

    他越是懂事,家裡人就越是難過。想想這個孩子要不是托生在這樣的家裡,怕媒人不擠破門上來許親嗎?但這個孩子要不是生在這樣的家裡,就不會有一些事情存在,大人們暫時沒去想。

    拂去難過,韓世拓強打笑容夸著兒子:「你說得很對。」

    「那對我說吧,我不會說出去,更不會用來拌嘴。」韓正經坐得更直且張大眼睛。

    「是這樣……」韓世拓把話說了一遍。韓正經疑惑地道:「福王造反?可我不認識他啊,從沒有見過,他怎麼能連累到我?」

    文章老侯嘆氣:「那些受三族、九族連累的人,內中多多少人是沒有見過當事人的,一樣受牽連。」

    「我應該怎麼樣辦呢?」韓正經問道。

    「等你長大,你有出息,洗清也罷。」

    韓正經一挺身子:「那我長大有出息!」他鏗鏘有力的聲調,讓長輩們濕了眼眶流下淚水。韓正經看著隨著傷感,尋思出一句話解長輩們不喜:「誰不相中我,我就不相中她!」

    「是,」韓世拓揩揩眼淚,吸一吸鼻子:「你很好,正經,但要出息你必須長大,在你長大以前,不能不定親事吧。」

    韓正經倒不是不會說長大再定親事的話,但他身邊的人全早早定下親事。好孩子表妹和胖隊長也定下來不是,他垂下腦袋一時不想再說激昂的話語。

    「如今有一門親事,看著說得過去,只等你答應,就可以相看小姑娘。」

    韓正經油然一喜,三族或九族連累帶來的鬱結沖淡開來,看看正經還是有好人相中的。希冀地道:「誰家?」

    「做媒的很喜歡你,你跟他也熟。和你一起同游三年的張大學士,你還記得他吧?」

    韓正經變了臉色,小手握握緊:「不!」見到長輩們露出吃驚,韓正經大聲道:「我不喜歡他!他欺負過加壽姐姐,他說加壽姐姐逼的人撞死,其實是她自己撞死在太子府上的!」

    黃姑娘撞死那年,是正經出京的那年,五歲已記事的年紀,他就記得清楚。

    長輩們有了欣慰,紛紛有了輕鬆:「原來是為加壽姑娘記仇。」

    「我就記仇!他在路上還怪祖父、二祖父和我帶去刺客,我不喜歡他,我不要他做媒!」

    「好孩子。」文章老侯對韓二老爺點頭,韓二老爺對文章老侯點頭。平時沒看出來正經對大學士有不尊敬的舉動,今天聽到他深記於心,城府已出,大人們還有的擔心,韓正經玩的時候把話亂說出去的心打消。

    對著兒子固執的小臉兒,韓世拓道:「那行,你不喜歡他,我就回絕他。」

    韓正經余怒未息,眼前閃過胖隊長、好孩子,小紅等親事許的也不錯不是嗎?這都和生長在姨媽家有關。小小聲道:「曾祖母會管我的,姨媽難道不管我?」

    韓三老爺一直心裡不服氣,也道:「是啊,董家阮家暫時沒有年紀相當的,等上幾年,小几歲的也行。還有,正經和鎮南王世子好,就不能藉此尋個貴女親事?」

    「快不要這樣想!」文章老侯,二老爺和韓世拓齊聲打斷。把韓正經嚇一跳:「為什麼?」

    「和別人相比,咱們家有你姨丈在,皇上已算仁厚。等你再大幾歲,你可以自己去打聽定邊郡王一族的境遇。他們族中也有和你一樣,壓根兒不認識定邊郡王的人或孩子。但我聽說雖皇上沒論罪,地方官恐嚇,里正欺壓,過得並不安寧。」

    「皇上不是仁厚的嗎?難道不管。」韓正經悶悶。

    「皇上沒誅幾族已經仁厚,不表示別人不欺負這頂著罪官名聲的人。別說是家有造反的人了,就一般罪官讓拿以後,家裡人多受到凌辱。」

    韓正經搔頭不能理解,他想想自己的日子不要太好,除去今天聽父親說到福王以外。胖隊長這個月又領了一百六十兩銀子,過幾天要請客已請下自己,答應他必要到的。小十叔叔說他新得姨媽月錢,他也要請客……為什麼那些罪官的家人要受凌辱?

    他尋思著,文章老侯接著說打斷三老爺的原因:「快不要這樣想,皇上對咱們家已算寬大,遇事論功行賞,而沒有將功折罪。你在兵部沒打聽到嗎?跟過定邊郡王的舊人,和別人同樣功勞,卻不會同樣定賞。」

    三老爺分辨:「可正經不一樣,正經和小王爺是知己…。」

    「所以咱們家就不自量力,仗著小王爺是知己在京中亂點貴女?哪一個貴女是容別人家亂點的,上門去求的人,也都是掂量過自己份量的人。」

    三老爺順勢道:「等正經大了,說不好有這樣的人。」

    「三弟,是你自己的女兒,京里大把的選擇。就侯府來說,有阮家,還有長陵侯府等。人家偏就相中咱們文章侯府?阮家聖眷高,長陵侯世子是跟過皇上的舊人,母親又是南城大長公主。你有個嬌養女兒,一定要給排最後的文章侯府?你和女兒有仇嗎?阮家方家都不差,我們都信正經有出息,卻不信就比阮家方家強出許多,能鶴立雞群。出遊三年,和正經長大後也有出息,到現下來看,除去自家人打保票以外,讓別人此時就相信,只怕別人笑掉牙齒。」

    「咱們有袁家……」

    「三弟,咱們有袁家,又僥倖正經和胖隊長好,但唯有小心侍奉為上,萬萬不能讓皇上認為得一點兒勢就猖狂。再說小王爺才多大?他就是世上一切人不要,只要正經一個,在皇上眼裡將成正經鼓惑不說,哪怕他說的完全是真話,七歲孩子的話皇上會當上諫?」

    韓二老爺重重點頭:「是啊,罪官之家當思重新報效,不能讓人看出來鼓惑別人幫忙洗清的心。太上皇把胖隊長看得很重,對他身邊的人就不聞不問?露出一點兒借他勢而自家沒跟上報效的心,都將害了正經。」

    韓世拓也道:「鎮南王世子是正經的人脈,在他有出息,洗清家中福王名聲時,和洗清以後是資本,卻不是他八歲的年紀在京中亂點貴女的資格和資本。」

    韓正經叫聲父親:「我沒聽懂。」

    老侯道:「我來解釋。正經,最初胖隊長不喜歡小黑子,當時小黑子推倒好孩子那幾天。」

    「是,我看小黑子挺可憐,他沒有家也沒有家人。我說胖孩子,你應該度量大,他說我向著小黑子,說我不應該。」

    「這就是了,如今皇上就相當於胖隊長,我們家就是小黑子。小黑子是自己找去金陵,打動胖隊長。我們家得親戚助力,也只能自己出力。如果有個你,是袁家,是元皓小王爺,如你為小黑子說話一樣,在皇上面前為咱們家說話,皇上會怎麼想?」

    韓正經道:「會很不高興,就像胖孩子認為我為小黑子和他對著幹一樣,」

    「是,皇上也會認為袁家、元皓小王爺分不清輕重,照顧親戚和防範造反餘孽沒弄清。元皓小王爺七歲,皇上不會怪他,只會認為你跟裡面胡說八道,挑唆話。袁家就倒霉,既分不清輕與重,下一步就擔心他官也當不好。」

    「我懂了,有時候不能依靠姨丈和姨媽,就像我自己射弓箭,也不能依靠胖孩子幫腔。」

    三老爺也嘆上一聲:「不然就會有反作用。」

    「那,張大學士為什麼不怕皇上這樣想呢?」韓正經機靈的問出來。

    「你不是剛說過,他以前和袁家不好,針對加壽姑娘。咱們是袁家的親戚,不是張家的。外人說話和親戚說話不同,沒有刻意幫親嫌疑。有句俗話叫旁觀者清,人人認為旁觀者說話較為公正。」

    「那為什麼還相中我?難道看不出我也尊敬加壽姐姐。」

    「應該是太子殿下對你在路上滿意,大學士常伴左右,時常和太子談論公事,私人的話難免說幾句,或者背後說出行的人,他就不難看出太子殿下對你的滿意。」

    「太子相中我,與他有什麼關係,他要為我做媒?」韓正經更迷糊。

    「一是他心愛你,文人愛才,平輩的結為知己,長輩的拜為門生。晚輩的收為門生,或把親戚中的得意人與他做親事。橫豎,是籠絡的行為。」老侯竭力分析著。

    「還有二?」

    韓二老爺準備充分,他道:「二呢,你長大後,按年紀來算,如果出息,會是太子殿下用得上的人。而你的身份不一般,」

    韓正經氣餒:「又說罪臣的話。」

    「這一回不說罪臣,正經,你的大表姐將是太子妃,你的三表姐將是王妃,你的表妹將是王妃。如果你誤入歧途,是件讓人痛心的事情……」

    在這裡二老爺愣住,文章老侯愣住,三老爺愣住,韓世拓愣住。

    四個人竊竊私語,不過所處位置,韓正經也能聽到。

    「張大學士還真是一片好意,或者說太子殿下很願意看重正經。」

    「是啊,正經要是有點兒不好,將影響……影響袁家滿門和氣。我忽然這樣想,忽然覺得我很正確。」

    「所以大學士這是順應太子的心,為太子多造一個忠臣的心,也順手我們家感激的心…。大哥,二哥,世拓,你看我們說話越來越深,果然三個皮匠就湊諸葛亮,咱們加正經有五個人呢。」

    韓正經撇嘴:「我才不要他看重他,除非,」想上一想:「除非他從此以後不欺負加壽姐姐,不讓太子納妾!」

    托在姨媽家長大的福氣,不納妾的話小孩子們也懂。

    長輩們對他含笑而視,韓正經福至心靈:「如果我肯要他做媒,他就改過來?」

    「正經,只要他看好你,你長大可以改變他,或說服他。你有他家的親事不是嗎?說得上話。」

    八歲的孩子有了盼頭:「為加壽姐姐出力,我願意相看。」韓世拓半點兒不願意委屈兒子,哪怕他內心裡很想要這門親事,小二知道也說能牽制老張不是壞事。

    董大學士為牽制老張頭兒,不惜收個紈絝當小門生,在別人家事裡摻和著。

    韓世拓答應兒子:「如果你不喜歡小姑娘,咱們就不答應。」

    ……

    腦袋上多出「造反餘孽」的帽子,韓正經心情不快。當晚睡下來,小小孩子直到半夜睡不著,翻身的時候探頭見床前月光如鏡,恍然能照出內心。

    讓他想到福王的話像是哪一年哪一月聽到過,在哪裡記不得了,不過他常年在曾祖母房裡,應該是曾祖母房中有所談論。說的是什麼,也不記得了。只記起這事時,深深的刻痕痛到骨頭裡,從身體裡慢慢划過,翻開血紅的傷口,似乎終身不能癒合。

    第二天他毫不猶豫打聽趙先生下午不上課時在家裡,曠課去了他家。

    「先生,有事請教您。」

    趙先生一看是他,推敲下正經曠課既是頭一回,也就是大事情。他和胖隊長在功課上你爭我搶,每天多比別人寫一個字都是好的。鎮南老王因此讚不絕口。能放下功課是為什麼?

    「只要我能解答的,我這就告訴你。我不能解答的,咱們翻書去。」

    韓正經烏黑的眼睛深似不能見底,沒開口就蘊藏許多心事般。「我想知道律法對造反的事兒怎麼寫?」

    趙先生明了,但佯裝想不起福王,和面前這小孩子是福王一族,細細地對韓正經解釋一通株連的定罪。

    韓正經憋住氣說出心裡話:「可,我不認識福王啊,我問父親跟他走動也不多,只有祖父們曾跟他走動過。」

    「有一個人要殺你,他先動的手,但你把他殺了,你看他的父母親戚會不會惱你?」

    韓正經想想:「嗯,死了親人,雖然他不對,惱還是有些的吧。」

    「這就是了。皇上防備你家有什麼不對?難道你因此不防備人家八不沾九不連的親戚。你說不認識福王,但你知不知道你家是福王最近的親族?受福王生母太妃的恩惠遷往京中,你家的侯爵由太妃受寵而來。皇上真的是太仁厚你家,換成別的朝代,這爵位早就抹去。」

    韓正經張大嘴:「我家的侯爵是這樣來的?」

    「是啊。後來無事我也為你家想過,沒抹侯爵是你父親在福王亂中曾行刺過他,而福王亂與你家確無關連。這是有道的明君才沒有株連,只抄了你家。其實怒氣之下可傷螻蟻,匹夫一怒還能遷怒別人。尋常的人跟前一個人拌嘴,看下一個人時說話未必客氣。何況是帝王之怒。你以為平亂後沒有人彈劾你家嗎?這裡面是侯爺之功啊。」

    「那,我家二祖父出遊時治過水,這功勞能洗清嗎?」韓正經怯生生問。

    趙夫子有了凝重:「正經你話問的很好,幸虧你問的是我,等我給你解釋,望你記得厲害。」

    「先生請說。」

    「出遊只有一位功臣,那就是忠毅侯。」

    韓正經點頭。

    「所有的功勞都圍繞侯爺帶上咱們出來,路上皇上賞賜銀子你拿了沒有?回京里來宮中賞賜,正常功勞呈報的賞賜,你拿了沒有?你怎麼不回頭想想,咱們是奉旨出京的嗎?咱們不是奉旨出京,又給功勞,皇上是開天闢地的仁厚。」

    「你可能要說不是奉旨出京的當了差,這難道不是可以掛在嘴上的功勞嗎?那你聽好。別說你拿了銀子,就是你沒有拿銀子,身為受爵封家的子弟,能出手時就出手,是你應當應分!你還拿了銀子!咱們不是奉旨出京,皇上也趕緊的給了錢。而且給的相當多。你可以托你家長輩弄來各部出差人員的公費錢,看有沒有咱們的多。」

    韓正經道:「我知道,父親出京公幹,就沒有我的錢多。」

    「你不但拿銀子,還拿不僅一份兒!辦點兒事情不過是跟著侯爺有功,不然你小小孩子還真的能有這些功勞!侯爺不奉太子出行,帶上你們是親戚情意。但奉太子出行,還肯帶上你們要擔風險。這與你家人好人壞沒關係,魚龍微服件件小心這也是本分。侯爺帶上你們,你有功勞也是他的。再說一遍,就你家祖孫上路,遇到這些事情你們也掙不來功勞。這話怎麼敢拿出來說嘴!」

    韓正經小臉兒蒼白,輕聲道:「先生說的是。」

    「你家二祖父治水功勞就更可笑!他是治水能吏嗎?他只籌辦醫藥和糧草!辦醫藥據說是他多提一句,但辦醫藥的銀子是他獨力出的嗎?他一個人能把那些東西押到地方嗎?他一個人不能的時候,自己想出妙計指使人押運東西嗎?人是袁家的人,錢是大家對出來,胖隊長几乎出盡黃金。再說你家對出來的錢是哪裡來的!還不是皇上給的。拿著皇上給的錢,遇到災民幫一把兒又是本分!難道當許多年的官,遇到災情理當見死不救!得到功勞又可以沾沾自喜。又不是你家獨力完成!回京後又拿賞賜,治水的賞賜咱們路上的時候發歸自家。這是辦一件事拿兩回賞!你家還升了官!不是自己完成!還回頭想和皇上理論下功勞多多?你好好想想把你家二祖父擺在頭等的功勞里?他占多大便宜!人不是他的,錢不是他的,運糧的主張最早也不是他的!功勞他占上等!你還認為不足,還指望這就你家大功臣了!」

    韓正經面無血色。

    「你這話要出去說,不知足三個字都說不上。這是居功自傲,而且你家有什麼功勞!細算算,一路拿著錢吃喝玩樂,不愁強盜,不愁衣食,有功勞大家分!回京還敢炫耀嗎?這點兒功勞就尾大不掉的模樣出來,那全國治水上萬的官員,他們是不是要求把國庫分了?你要說官員們拿銀子當差為民理當,咱們一路上少拿錢了嗎!官升一級好意思當嗎!皇上很對得起你們家。你妹妹添喜沾光住在宮裡——可不是你家的光彩。那天我見到四個人小衣裳一模一樣,你們家肝腦塗地也不能報,快別說不感恩的話。別人會笑。」

    趙先生打心裡後怕,他也心愛小正經。卻沒有料到他心裡還有這些話。這種只知道有自己的話幸好截到自己面前,如果出去說就不僅是別人笑笑那麼簡單。

    韓正經讓話砸的快要哭出來,他強忍著,也勉強克化的動。只拿著錢卻逛的話,他就能聽明白。而不僅一份兒賞賜的話,孩子們私下也說過,聽得小十流口水,跑去問九哥怎麼不早接他也有些功勞。

    趙先生心想今天說到這裡,索性說個透徹:「正經,你以後有這些話只問我,千萬不要問別人。和胖隊長再好也不能說啊。」

    「先生,我還想問,我知道不對,可我還想問問。胖隊長和我好,皇上會因此看我們家高些嗎?」

    「這話問的也好,也幸好你問了我。正經,胖隊長是太上皇太后的心頭肉,現下因壽姐兒和太子大了,在他們心裡比壽姐兒和太子還重要呢。當下唯一能和胖隊長抗衡的孩子,一個叫多喜,一個叫加喜。而且在皇上心裡胖隊長也是最疼的那個。胖隊長的身份,允許他和你交往。這是你沾了在袁家長大的光彩,不然你上哪兒能有這樣好的玩伴?你看戰哥小王爺就知道,路上沒功勞時,他眼裡可沒有咱們。他懂得身份尊與卑,也很會用。」

    但凡家裡有個叫戰哥的孩子,都對這話根深蒂固。聞言,韓正經咧嘴笑笑。

    「胖隊長小啊,眼裡還沒有尊卑之觀念。他愛在舅舅家住,你有緣和他交往,這是你的福氣。他喜歡你,你也喜歡他。這可不是你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資本。難道別人家的奴才和你認得,也從此就抖起來,以為跟爺們一例?他應該是你眼裡肯有他,他感激不盡吧。只有那奴才脫了奴籍,混出人頭地,才是他自己的資本。你也一樣。」

    韓正經繃緊小臉兒:「先生放心,我會有自己的資本的。」趙先生怕說的太多他未必全通,叮嚀他以後再來。

    韓正經回家去見父親,告訴他:「要我相看可以,我要先見見張大學士。」

    ……

    下一個書社張大學士也在,韓世拓攜子前來。因阮英明時常帶兒子和侄子來研墨,沒有人奇怪帶上孩子。

    張大學士一指韓正經:「過來過來,從回來後就少見你,你無事可以到我家來玩耍。你的功課學到哪裡,那邊的月色好,我同你走走,再考考你。」

    韓正經同他走開,到沒有人的地方,仰起小臉兒問道:「如果我答應你做媒,你也得答應我一件事。」

    「呵呵,老夫沒有白相中你,拌嘴三差人也好,皮匠也好,個個精明。」

    「在我長大以前,不許你又欺負加壽姐姐!」韓正經攥起小拳頭:「等我長大了,我自會和你理論。」

    張大學士愕然:「你小子還記得這一齣子?玩三年你沒有忘記?」

    「沒忘。」韓正經撇嘴:「因為我知道太子殿下不答應啊。」

    「那年你五歲吧,這你也看得出來?」張大學士有點兒不高興,這一點兒大的小子肚子裡明白倒不少,這話一針見血的讓當事人怎麼能痛快。

    回想黃家女兒一命歸西那年,太子不情願的意思一望便知。張大學士陰沉老臉:「我答應你,不過你對我說,你怎麼看出來的!五歲孩子想太多!」

    「我們為你開過會。」韓正經挺起胸膛。

    張大學士知道孩子們開會的嚴重性,無奈的嘴裡嘰咕幾句:「原來我倒得罪你們這些人,這是哪裡跑出來的程咬金。也罷,說說吧。」

    「我來問你!」韓正經神氣活現。

    張大學士失笑:「你倒不客氣。」

    「太子殿下要是情願的,卻一點兒銀子沒賞是不是?死了人,又死在太子府門外,沒有撫慰,這不是不喜歡嗎!再說胖隊長擔保,太子不想要她!」

    大學士苦笑:「好吧好吧,你們這群皮匠,全是不得了的主兒。我答應你,真是的,你個臭小子當自己挺美,我就一定要做媒不成。」

    「我長大後會很有出息的!」韓正經昂起下巴。

    把大學士逗笑:「我等著。」

    「明兒就給我相看吧。」韓正經繼續扮傲氣。張大學士敲打他:「現在該我說你聽著。你小子既然長大有出息,老夫我不介意送你一程。這親事呢,一個相看不中,你相兩個。兩個相看不中,你相三個。別問我怎麼看你這麼要緊,你把我氣到。你能讓我答應事情,你也得答應我。」

    「成啊,就這麼說完了。」韓正經一口答應,頓時覺得自己這就已是有出息的人。

    按趙先生說的,你家擔足人情許多,擔足聖恩也許多,現在只能還人情。逼迫大學士答應一件,正經覺得這多少為加壽姐姐出了些力氣。

    所以,有出息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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