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門紀事 第七百七十六章,金殿論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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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三姑娘的話點燃文老爺的希冀,文老爺這就要去雇轎子,兩個人動身。隨夢小說網 http://m.suimeng.co/三姑娘出著神兒:「叔父請先往席丞相府上說話,哪怕他老奸巨猾,也不能在一位殿下的事情上無動於衷。我後面來,在宮門候你。」

    抿抿唇:「叔父,我直到等你到來。」嗓音在這裡更緩,讓房中光陰幾若靜止不動:「如果不能挽救,這可是皇上登基後的本朝頭一位親王殿下出事情……」

    文老爺和她齊齊打個寒噤,腦海里出現文家受到牽連的情形。他們在外省,並不是韓正經養在京中姨媽家裡,對定邊郡王一族還存留的親戚待遇瞭然於心。天高皇帝遠的,縱然皇帝不再追究,地方官小吏等侮辱嘴臉也不能盡看。

    文老爺一跳起來:「老三,你後面來,我先走了。你放心,是求是拜我都肯。他要是懶得動,背我也背他進宮。」

    面聖大事,三姑娘留房中梳洗打扮。不管安王占不占理,半夜當街無視律法仗劍意欲殺人,以親王身份毀名譽,先就是獲罪的事情。三姑娘洗去妝容,不敢著好衣裳,以待罪的妝束把自己收拾好,讓家人雇了轎子往宮門。

    ……

    金殿從來是起風雲的地方,但從沒有像今天這樣讓皇帝窒息。他在和安王對過幾句嘴上的氣話,不管以皇帝還是父親的身份都能壓得安王抬不起頭後,冰寒從手足生出,沿著四肢延爬到百骸直到把他撞的坐回龍椅中。

    事情一出來,先想到的是與社稷江山的關係,憤怒而出責問太子的話語:「當街持劍殺人,眼裡沒有王法,這和造反有什麼不同?」想到是他的兒子以後,給了皇帝重重一擊。

    禍起蕭牆就在眼前,讓皇帝想到他登基以前,太上皇對他說的話。

    太上皇在福王亂中,和太后被圍宮中險些喪命。太上皇氣的發作定邊郡王的精神頭兒也沒有,但還能固守一片心思,不願意盡數殺戮,故而把皇位傳承,由皇帝在那一年平亂後登基,由皇帝在那一年處置定邊等人。

    「天下太平,俱是江山百姓。一時性起,俱是暴徒流民。」

    皇帝沒有誅九族,與太上皇的話有關,也和皇帝本人生於太平世道,沒有過多的殺戮之心有關。

    久久注視一雙兒子,皇帝覺得自己那四海稱頌的仁德有夢碎之感。這兄弟倆個都讓他疑心大作。

    安王,初出宮有自己的府第,涉及政事不過三年,並沒有出人頭地的舉動,也沒有天下稱頌的品德,他就敢和太子比權勢。攀比權勢永遠無邊,他下一步是不是和自己攀比?

    而壞弟弟襯出好兄長?讓皇帝也不能安心。把兄弟襯成壞蛋,太子你的容人之心在哪裡?

    在他眼前不斷出現齊王大婚那夜,京中死了一個中毒的京官。是夜,安王府中的姬妾讓拿……安王府中最近死人不斷,和他昨夜當著順天府、京都護衛、刑部等人的面還要殺人……一波新的風雲在皇帝面前有展開之勢。

    皇帝不能忍的時候,怒罵出來:「十一你要多大權勢才覺得知足!」又怒眸太子冷笑:「好兄長下面,自然是壞弟弟。」

    太子跪了下來。

    他自知解釋不清,才讓人一早去請席丞相。在皇帝氣頭上,他也不敢分辨。在他手中權勢遠大過安王的時候,安王想當然是個壞蛋這話皇帝想得到。此時看似一邊倒兒的局面,由順天府、鎮南王、刑部共同作證安王當街行兇,可不就是個一邊倒兒的局面。這與一邊倒兒的權勢怎麼分得開?

    太子垂下頭一言不發,不管他說什麼,都將更激怒皇帝才是。

    安王覺得這是個機會,拼命的想要說幾句切中要害的話來解釋他府中最近情形為異常。但鑑於他自以為府中固若金湯,沒有想到逃出姬人。事先沒有準備好回話。

    讓關押半夜本應是個喘氣整理的鐘點,他卻在太子府上就擔驚受怕去了。要真的才高八斗,三年參政早就會有出類拔萃的名聲出來。既然沒有,只尋思害人,不過如此而已。

    見到皇帝後又連哭帶訴半個時辰,話說得乾淨,這會兒搜尋枯腸也沒有得力的言詞。

    急出一頭的汗水,下立心思把這事鬧大和太子一拼到底也罷時,太監的回話也進來:「丞相席連諱求見。」

    皇帝沒有家事,覺得席連諱來的正是時候,比他一個人愁悶的好。沉聲道:「宣。」

    ……

    跌跌撞撞的身影因過於肥胖,東一歪西一斜,看得人擔心不已。在殿室深深中好似一葉顛簸於汪洋大海的小舟闖進來。

    氣喘吁吁沒有等到拜到就悽厲叫嚷,渾然顧不得金殿不是能喧譁的地方。

    「皇上息怒,您的事情就是國事,萬萬不能隨意處置,老臣能分擔的老臣分擔,老臣不能分擔的百官分擔,事涉殿下,天下人看著呢,萬萬不能草草啊……」

    皇帝沒有問他罪的心,而是鼻子一酸流下幾滴淚水。想想兩個逆子要有半分看著「天下人」的心,也就不會鬧到這種地步。反而不如席丞相貼心周全。

    看著那身子不好的人拉風箱似的喘息著,東倒西歪地打算拜下來。皇帝抬抬手,藉機在大袖子後面把淚水揩去:「平身吧賜座,扶著些兒,老丞相身子骨兒不好,快取蘇合香酒來給他。傳太醫殿外候著。」

    幾個太監把席連諱扶起,屁股剛挨椅子,席連諱迫不及待說起來:「這是旁人眼裡棘手而又能招罪的事情,但老臣食君俸祿不能敷衍,因此聞信趕來,病體不能禮節端正,還請皇上恕罪。」

    「你來的正好,你不來,朕也要宣你進宮。」皇帝想袁訓雖能打仗,柳至雖能緝拿,獨在太子也在的這事情里,能離多遠就多遠。稍不防備就做能點兒手腳,皇帝可不願意讓人愚弄。獨席丞相是說這話的好人選。

    太監把藥酒送上,席連諱喝上一口感覺好上許多,絮絮叨叨的說了起來。

    「老臣在路上想好,您生氣安王爺呢,也不能由著氣頭兒上發落。您偏心呢,也不能過於偏袒。這事要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安王聽到這裡心裡一松,知道在這位老丞相的「保駕」之下,性命上沒有問題。

    皇族中爭鬥隨時無聲的死人,如他的母親就死在幫人求情方向不對上面。哪有切實的罪名?

    不由對太子一瞥,想看他對自己得席丞相幫助有什麼神情?見同跪不遠的太子側臉兒眉舞秋陽,安王暗哼一聲,不過是沮喪暗藏不表露罷了。

    想從沒有對席丞相有好處,關鍵時候他成知音人。安王就差在心裡膜拜,盤算著出宮好好拜望一番。

    ……

    「行為不檢讓朕痛心;無視王法,讓朕痛心;愚昧不查,朕也痛心;」


    太子知道後面一句說自己,他歸還安王姬妾引出後面安王自亂自驚,父皇不可能看不出來。暗想幸虧席丞相到的及時,不然遷怒之下也有自己。

    太子也寬下心,等著席丞相把這事情解開。就眼下給安王敲打,命他回府反省,不傷父皇顏面,也給安王留有餘地,也就不顯出自己這兄長有刻意之姿,席連諱的話讓他一怔。

    「皇上,喏喏,安王殿下還小,這是先生們的錯。這與房中人也脫不了關係。現在文家在外請罪,皇上您可以聽一聽。」

    皇帝也一怔,關他們家什麼事兒?這分明是安王自身有瑕,太子縱放他所致。

    安王也一瑕,想想讓他頭疼的三姑娘,直覺不妙的暗罵,關他們什麼事兒!

    三姑娘進來後,更把安王氣個倒仰。你素衣去妝的,這是扮的哪出子脫簪待罪。而三姑娘的話更證實他所想。

    「離京都路遠,不能時常叩拜。聞聽安王殿下夜來發狂,不敢不宮門候罪。」

    皇帝淡淡:「你何罪之有?」

    「家是安王的外家,人是文妃娘娘所指親事,今安王殿下行為不端,理當與他同罪,理當由我承擔。」

    安王肚子開始痛,皇帝哦上一聲,對文三姑娘有了興致:「恕你無罪,抬起頭來。」

    見一張芙蓉面帶著黃瘦,想起來她不久前剛病一場,皇后還曾賜藥打發太醫看視。

    皇帝皺皺眉頭,對安王又生不滿,斥責道:「是你的外家,怎麼病了你沒有照顧?」

    安王可以確定文三姑娘到來的目的陰險,從她一出現,病容就是自己不敬母妃遺言的有力證據。安王沒緩和多久的心重新發涼,知道今天不據理力爭,出這道宮門自己再也別想擺脫這位三姑娘。

    他因殺姬妾鬧騰到金殿,三姑娘只要還在京里就不能動她的手腳。不然妾死妻也死,就風水上說他是不詳之人。

    伏地拜道:「母妃所指親事,年頭兒沒到。文家貿然進京,兒臣一時不能分辨緣由,又有未婚嫌疑,不敢耽誤姑娘名聲,照管上確有疏忽,這全是兒臣的錯。」

    文老爺和文三姑娘在肚子裡大罵他,什麼叫進京理由不能分辨,我們懷揣多少不懷好意來的。什麼叫未婚嫌疑?京里的風氣不是早就另有異彩。

    文三姑娘叩頭道:「這確實不是安王殿下的錯,是走遠親經過京外,聞聽壽姑娘高才,治理得太子府井井有條,不敢不來拜謁。學得一二,受益良多。」

    這就把安王說的未婚嫌疑打破,太子府上的加壽姑娘現下未婚,沒見她避嫌疑不是?又就便兒的把自己心事和盤托出。

    安王肚子裡大罵,你不提這一出兒不行嗎?他更恨太子。全是太子鬧的,全是袁家鬧的。仗著有太后為所欲為。加壽六歲就有模有樣坐個宮車每天往太子府上去,六歲她能管住自己少吃果子就不錯。管家再條理,只能是太后給她的人料理,再就是太子府上的管事能幹。

    如今成了全國少女們學事的榜樣,而還沒有人覺得可笑之極。

    安王叩頭:「回父皇,壽姐兒的高才別人學不來,京里除加壽以外,哪裡還有第二家。我知道她是苦學得病,已為她準備好盤纏,回鄉閨中安坐是姑娘的正經事情。所以照管上看似不經心,其實送她安然返家已準備停當。」

    文三姑娘垂淚:「現殿下府中頻頻出事,讓我怎麼放心離開?」

    太子忍笑,你們進來以前不是說親事的吧?

    席連諱沉思著,目光屢屢在安王和文家姑娘身上掃來掃去。就他來看安王野心已起,但這點兒事情完全沒到殺人或幽閉的地步。太子不讓他來說好話,席連諱知道後也會前來,也說一樣的話。他不能眼看著皇帝仁德的名聲陷在一個野心初起的殿下身上。

    要說野心,皇家人不會少有。只有值得處置的時候,才是出手的合適機會。

    席連諱聽到這裡,對皇帝頻頻使眼色。

    皇帝也覺得跑題,但這跑的他也沉吟,又讓席連諱暗示,他慢慢地道:「安王,你府上沒有人主中饋,姬妾管教無方,不然你也不會出亂子。」

    太子鬆一口氣,十一弟猙獰已在心裡,但卻不能以他殺姬妾就定他謀逆罪名。而他的姬妾還是「自盡」的。他有殿下身份,就當下證據,拷問他也不可能。

    既不能盡出他的心思,拿他定罪,讓人看著自己這兄長欺壓。也只會讓他的野心紮根更深。不如放他一馬,往好處想,他改得過來,做他的太平王爺。往不好處想,他再露馬腳,等天下人盡知的時候,再拿他理直氣壯。

    太子心裡也準備好幾句「助長」的話,準備等皇帝說完,伺機說出來時。安王真的急了。

    他才不要娶安三姑娘呢,那不是房裡添個母夜叉?如果父皇今天賜婚的話,輕易不能打,也不能殺,安王覺得跟吞團咽不下去的苦藥,又吐不出來沒有區別。

    皇帝的話沉吟著沒有完全落地,安王拼命叩頭:「父皇,兒臣最近看婦人都如洪水猛獸,從今兒開始就洗心革面,節制清心,以後再進我府中的姑娘都得清清白白性情溫順,再不會惹事是非才行。」

    皇帝頓了頓,想到明年太子大婚。要讓太子和安王同一年大婚,這得問過太后才行。相關有司忙忙碌碌準備太子和加壽的親事諸事項,太后還怕不好,自己沒事兒問上一回。衣裳要精緻,珠寶要足夠,儀式要不出錯…。添上安王大婚分開有司人手,頭一個皇后也不會答應。

    另外,二表弟堂弟本是自己一手帶出來,可以想到他們會上諫說慌亂,說妨礙太子大婚。要不上諫忍氣吞聲,絕不是自己教出來的人。巧立名目的才是他們。如十年親事,當皇帝的理當驚心,提防這兩個人以後又私下隱瞞什麼。但就當時柳丞相欲置表弟與死地上,出現這事,十足是二混帳的為人。

    安王既然有個反對且願意改正自己的理由,皇帝就斥責道:「早有這心豈不是更好!說的再好,你也不是好人了。擬旨,罰俸一年,閉門思過半年。」

    安王謝恩,文三姑娘也謝恩。因她家是外官,又多少扯得上開國功臣,皇帝對她和顏悅色:「你病好就回家去吧,賜婚聖旨頭一年下,你等著接旨。」

    殿外秋陽高照,文三姑娘整個人都似亮了。她緊緊咬住的唇激動的顫抖幾下,免得心裡緊緊思忖的話出來的太過迅急,讓皇帝聽不清楚,或招致不悅。

    「請皇上恩准再留京中,直到安王殿下事事妥帖為止。祖父時常教導家中子弟,臣家,隨先帝起於板蕩之中。東征西討不曾後退一步。今遇到殿下府中內宅流言,拋下他返鄉,不是臣家子弟所為。外戚榮譽與殿下不能分開,雖沒有過人見識,卻必行規勸之理。請皇上恩准。」

    這就是三姑娘準備好的話,得體的把開國舊事說上一回。不管皇帝答應她前面隱含入中饋的話也好,不答應也好,這一段話都有機會出來回。

    為了文家,三姑娘算出盡智計。

    文老爺在肚子裡暗暗叫好,安王五臟六腑快要氣炸,說一聲:「父皇…。」就要說話,席連諱怕他多生枝節,把他攔下:「殿下,您歷練不足,出這樣的事情可見以前身邊的人規勸不足。多一個規勸的人沒有不好,沒有不好啊。」

    席連諱暗想你就別再惹事情了,為你脫罪我撐著病體來的。真的觸怒皇上把你明旨發落,給皇上添上一筆忤逆兒子,你能好到哪裡去?

    安王對他狠瞪一眼,這會兒可不覺得他好。正要再說時,殿外又有一句回話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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