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到這話,王守哲心中驀地一沉。
雖然這長春上人並沒有展露紫府境的威壓,也沒有刻意壓制他。但對方輕飄飄的一句話依舊讓他忍不住後背發涼,好似有一股大難臨頭的感覺。
「上人,我這也就是和小學姐開開玩笑,哪能真要小學姐的錢呢?」王守哲尷尬的笑了笑,當機立斷掏出那一萬多乾金遞給了長春上人,「勞煩上人將這些錢還給小學姐。」
「你那些東西雖然貴了些,卻充滿了奇思妙想。既然綠薇喜歡,自然由著她去。」長春上人不以為意,到了他這個級別,些許小錢早就不在乎了。更何況,那是綠薇自己賺的錢,想怎麼花都是她自己選擇。
「那上人的意思是?」王守哲有些莫名。
「都出去吧。」
長春上人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掃了其他人一眼,隨意吩咐了一句。
長春谷諸位弟子立刻識趣地行禮告退。
授道殿裡頓時只剩下了長春上人以及王守哲兩個人。
長春上人掃了王守哲一眼,王守哲頓時感覺仿佛被看了個通透,所有想法在他面前都無所遁形。
王守哲的神經頓時就繃緊了。
然而,就在他以為長春上人要斥責他的時候,長春上人卻忽然嘆了一口氣,悠悠道:「綠薇和其他師兄弟們不一樣。她並非世家子弟,而是我在野外撿到的孩子。因為從小就長在長春谷,她對很多事情的認知與常人並不相同。」
頓了頓,他的語氣倏地變得認真:「適才她多有得罪之處,我這做師尊的替她道個歉。」
「上人言重了。」王守哲急忙束手還禮,嚴肅道,「我與綠薇小學姐不過是開開玩笑罷了~小學姐性格天真爛漫,並不覺得討厭。」
「嗯。包容寬煦,有勇有謀,倒是個好苗子。」
見他這樣,長春上人的心情也好了不少。
他笑眯眯地看著王守哲,贊道:「你這外道學子,倒是比我很多核心弟子還要優秀,年紀輕輕便將《長春真訣》練到了如此火候。當真是滄海遺珠啊~」
「上人謬讚,謬讚~」王守哲謙遜地說道,「我和諸位學長師兄的差距還很大。」
「先前聽你說,王氏7號麥種從根子上便無二次培育可能。」長春上人招呼王守哲到一旁坐下,態度和煦,「能跟我說說嗎?」
王守哲暗忖不已。
莫非這長春上人已然知曉王氏7號麥種乃是他的所為了?
雖然王氏7號麥種不錯,但是在整個學宮眼裡也不過就是個小玩意兒,長春上人應該還不至於覬覦。
嗯,應該就是好奇。
有了這個想法,他當即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啟稟上人,這麥種乃是弟子無意中鼓搗出來的。與各家族先培育糧種不同,我的思路是,先培育出只要通過特殊液體浸泡後,便無二次繁育能力的種子,再在此基礎上不斷將其優化,提高產量。」
「原來如此。」
長春上人恍然大悟,隨即忍不住笑道:「你這孩子思想倒挺特別,將防止他人破解為優先。再考慮糧種的產量,思路不錯,可未免太過小家子氣了,格局不夠高。」
「啟稟上人,正所謂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王守哲束手而立,淡定道,「弟子家小門小戶,全靠這些兩種維持生計,自然應該先小人,而後君子。」
言下之意,如果王氏有紫府學宮一樣的實力,想法和格局自然不會一樣。
「你說的很有道理。想法也獨特,並不曾人云亦云。」長春上人讚賞地點了點頭,「你可願意加入學宮,成為我門下的核心弟子?」
聽到這話,王守哲驀地一愣。
別人都是擠破了腦袋想要成為核心弟子卻求而不得,他倒好,這話還沒說兩句呢,長春上人居然就主動朝他伸出了橄欖枝。
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他這待遇,怕不是得嫉妒死。
那他這是接,還是不接呢?
這還用說嗎?
「弟子拜謝長春上人的美意。」王守哲朝長春上人拱手,深施一禮,「不過,守哲乃是一族之長,肩膀上負擔著家族重任,恐怕沒有辦法長期滯留在學宮中學習,還望上人恕罪。」
「不過,但凡上人用得上弟子的地方,一聲吩咐,弟子當竭盡所能。」
這自然是一番推脫之詞。
王守哲對在學宮中學習,還真的沒有什麼興趣。
長春上人意外地看了他一眼,表情似有些惋惜,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
「既然如此,那便罷了。」
他也不過是看王守哲說有些潛力,不忍明珠蒙塵而已。既然對方志不在此,以他上人的威嚴也不會再三相邀。
「不過你這孩子倒有些潛力。」長春上人又道,「既然今日有緣,我也喝了你的靈酒,那便給你半個時辰。你在修煉上可有什麼不懂之處?」
王守哲驚喜不已。
他還以為拒絕了長春上人可能會觸怒他呢,沒想到他居然這麼好說話,不僅沒生氣,反而還願意指點他。
他當即理了理思路,便將這些年來修煉長春真訣的時候,所遇到的困惑,不解,茫然,一一說了出來。
而長春真人也如敦厚師長一般,耐心地將王守哲所問,一一回答。
他說話有條不紊,往往兩三句話便將王守哲心中的疑惑解開,讓他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守哲心中對長春上人的敬意越來越深。
真不愧是上人。
聽說還是一位年齡很大的上人。
兩人一問一答,半個時辰很快就過去了。
王守哲心中所積攢的問題全都得到了滿意解答,各種百思不得其解,晦澀之處都清晰了。
心中感激之餘,他便將他早就針對長春上人準備好的禮物從儲物戒中一一拿了出來。
此番前來,他曾經有過多種設想,也曾纏著萱芙老祖,將紫府學宮各位上人的喜好,秉性等都一一粗略摸了一遍。
只是萱芙老祖不擅此道,說的都模模糊糊。王守哲只能半猜半解,並有針對性地擬定了幾個送禮方案。
長春上人是紫府學宮年齡最大的一位上人。
活得久了,見識的東西多了,欲望自然也淡。
根據萱芙老祖說,長春上人最是與世無爭,生性恬靜,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
因此王守哲只能想辦法準備了一些上好的靈酒,還有一些白玉靈米,赤晶靈米種子。這些種子並非是王守哲最新的品種,而是在研發過程中,作為被淘汰品存在。
但即便是淘汰品,也有自身的獨到之處。
「上人。」王守哲將這些土特產一一奉上,「這些都是我們王氏自己土地上出產的,只為表達對上人的感激。」
長春上人一看,果然都是些小玩意兒。
對此,他反而欣喜道:「你這孩子有心了。」
以他的性子,王守哲,真要拿出一大堆值錢之物,恐怕立即就要被轟出去了。
他對王守哲的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白玉靈米和赤晶靈米的種子不多。
長春真人掃了一眼道:「這兩種都是常見靈米,但是體型略大一些。想必就是你家族培育出來的新靈種吧。」
王守哲將這兩種靈米新品種的特色。顆粒較大,產量增加。一一與長春上人道明,其中最大的特性是,他可二次繁育。
「你這孩子。倒是頗有靈性。」長春上人說道,「多少世家培育出了兩種,往往都是敝帚自珍。如此,這兩種靈米靈種。我便是參考研究一番,不會向外傳出。」
他這一生,見識過的靈種不計其數,其中有不少是改良過的。王守哲這兩種,雖然有其特色,但是一些頂尖的玄武世家中,有不少比這厲害多了。
「既然送給上人,如何處置也是上人的事。」王守哲無所謂的說道。
能送出的東西自然是因為它有更好的。而且他十分清楚,只要給他時間,未來的王氏會有更強大的靈種。
現在這些不過是初級靈種。
「對了,既然你姓王。」長春上人突然想起一件事,「該不會認識王瓏煙吧?」
他這也是隨口一問,畢竟天底下姓王的多了去。只是這兩日,冰瀾上人說是要將王瓏煙收回門牆,他還表達了一些反對的意見,忽而想到,便隨口問了問。
呃……
王守哲有些莫名,也有些惴惴不安,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問道:「上人提到的這位……是弟子的曾祖姑奶奶,不知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有什麼問題?
長春上人那仙風道骨一般的氣質一滯,忽然不說話了。
半晌,他忽的泄氣道:「算了~你是外道學子,學宮裡的這些傳統跟你也沒什麼關係。」
「罷了罷了,此事與你無關,你這就退下吧。」
說著,他擺了擺手,似是不欲多談。
王守哲心中驚疑不定,卻也不敢不從,只好向長春上人拱手一拜道:「既如此,那守哲便告退了。」
惹得他心頭百思不得其解。
怎麼一提到瓏煙老祖,長春上人對他的態度就一下變得冷淡了?
難道是瓏煙老祖得罪過長春上人?可也不應該啊。
畢竟兩人的身份和修為,差距有些大。
……
就早稍早些時刻。
紫府學宮另一頭。
一座巍峨高山聳立在群峰之中,如同鶴立雞群,卓爾不群。
如絲如縷的霧氣自山腰一直纏繞到山頂,遠遠看去,整座山峰仿佛罩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鍾靈毓秀,仙氣飄渺,讓人見之忘俗。
這座山峰,名為逍遙峰。
逍遙峰上,有一座逍遙殿。
逍遙殿坐落於一處陡峭的懸崖邊緣,霹靂千仞,大氣磅礴,盡顯仙家風韻。
它屬於紫府學宮幾位上人之一的玄遙上人在此坐鎮。
各峰各谷各殿之中,逍遙峰並不是最強大的那一脈。只因玄遙上人乃是諸位上人之中最為年輕的一位,如今還不到五百歲歲。
因此他招收弟子的時候往往放低門檻,多收弟子以壯聲勢。但正是因此,也使得逍遙峰弟子人數雖多,卻是魚龍混雜,良莠不齊。
而且,他晉升紫府境還不足兩百年,名下的弟子們也就那麼兩三位是親傳弟子,核心弟子也就寥寥二三十個,倒是普通弟子和優秀弟子一大堆。
每一次學宮開始招收弟子,新收的弟子數量倒是不少。但能拿得出手的寥寥無幾。縱觀全局,即便不墊底也至多就是中不溜。
紫府學宮中有一項傳統,每三年一次招新大會後,各峰,各谷,各殿,都會有學長們帶著學弟們,去其他峰,其他谷,逛一逛,見識見識。
美名其曰,帶你們介紹介紹其他一脈的弟子。實際上就是彰顯一下,咱們這一脈的強大,並且招收的新弟子之優秀。
基於這個潛規則。
自然而然便衍生出一個特色,那就是學長們只會帶學弟們去那些能打得過的一脈見識見識。
至於那些打不過的,通常都是「被」見識見識。
玄遙上人這一脈,通常都是去見識見識別人,同時也被別人見識見識。
但是這一次,一切都不一樣了。
逍遙殿內,逍遙峰上的一眾弟子正齊聚一堂。
玄遙上人高高坐在正殿之上,正微微低頭,俯瞰著台階下的一眾弟子。
他如今正當壯年,眉峰沉斂,神態威嚴。
裊裊香菸自他身側的黃銅香爐之中升騰而起,模糊了他的身形,卻掩不住他那一身如同高山般巍峨的氣度,猶如山巒竦峙,大氣斐然。
一柄巨大的石劍鑲嵌在他背後的中堂壁上,看似樸實無華,卻仿佛散發著凜凜劍氣。
在這石劍的襯托下,玄遙上人渾身的氣勢都仿佛多了幾分厚重和凌厲,讓人一見之下,就忍不住心生懾然,不敢直視。
正殿之中聚集的是逍遙峰上的核心弟子們,以及一些即將跨入核心行列,准核心弟子,總計三十餘人。除了一些特殊原因,在其他地方辦事等等之外的核心弟子,一眾人都聚齊了。
這一次他們個個都非常興奮,彼此討論不已,今年顯然有些不一樣。
「修平師兄。」一位「青年俊彥」意氣風發地說道,「上一次可是你帶學弟學妹們,出去見識見識的。這一次怎麼也得輪到我吧。」
「元白師弟,上次是什麼光景你不知道嗎?新收的學弟中無一靠得住。」那位修平師兄,言辭憤憤道,「我這哪是帶他們去見識,分明就是一直被見識。」
「這一次好不容易收了一個絕代天驕,迎來了轉機,你可不能搶我復仇的機會。」
那些排行前列的核心弟子。紛紛你一眼我一眼。討論著爭奪者。這一屆學弟學妹們出去見識的領隊機會。
爭執不下的情況下。
最終他們將目光放到了師尊,玄遙上人身上。
仿佛是在等待師尊定奪。
玄遙上人緩緩站起,背負雙手而立,威嚴的臉龐下,他眸光中透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興奮:「不要再吵了。一次本上人親自帶新弟子們,去其它脈見識見識。」
他表情很平靜,可心中卻在笑,在大笑。
得徒如此,如此風光之勢,他豈能錯過?多少年了,他玄遙一脈憋屈多少年了?
諸位核心弟子無奈,師尊都搶著去,他們還能怎麼辦?想辦法跟著去唄,多少也能跟著風光一番。
有弟子好奇的問:「師尊,這一次我們先去哪一脈見識見識?不會直接去玄冰殿吧?」玄冰殿可是歷年來,去見識別人的大熱門。
「哼!這一次,玄冰殿必然要去。不過,還是依舊是先去長春谷過個場吧,熱熱身。」
「師尊英明。」
眾人齊聲應諾,臉上不約而同地露出了興奮的神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