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影、蝶兒追星逐月,在天上遨遊得半個多時辰,前首隱約可見彩橋。
心痛之餘,蕭影微微鬆了一口氣。適才飄飄然身在空際,實也擔著一顆心,生恐幽情妖姬一個指令傳來,坐下蓮花給她招了回去。自己再次受困谷中,倒也無關緊要,蝶兒捨命相救,這一回去,可是性命難保。
蝶兒驅趕蓮花,卻不上彩橋。
蕭影惑道:「蝶兒,咱們何不上橋逃走?」
蝶兒道:「去不得,橋上情形,經光影折射,幽情妖姬在谷中也能看見,到時她一發指令,這橋兒得她指令,可以收放自如。彩橋縮回崖去,咱倆可要粉身碎骨啦!」
聽了這話,蕭影渾身打了個寒噤,心道:「幽情妖姬如此精工設計,天底下更無第二人可以企及。此番進入谷中,若非她設下迷局,有心相戲,又得蝶兒相救,我也不知死了幾回。」
想到身在囚室之時,四面都是銀光壁,那東西竟能隔空映入每個人的音容笑貌,這事讓人百思不得其解,便將這事問了蝶兒。
蝶兒搖頭道:「我也不知道啊。蕭大哥,咱們到啦!」
話方說完,蓮花寶座佇空不動,勁風拍地卷雪,呼啦作響。
蝶兒拉了蕭影的手,飛身下躍,落在雪地之中。
蕭影仰目凝眸,朝那蓮花寶座瞧去,只見下面黑乎乎地,月光給上面的蓮花瓣兒遮了去。
他心中一直有個謎團,這蓮花何得御風飛行?
這時便要離開幽情谷,總想弄個明白,便道:「蝶兒,這蓮花座兒,究竟是何仙駕?」
蝶兒格格嬌笑道:「甚麼仙駕不仙駕,下面馱著咱們飛的,是一群冰蝶。」
蕭影奇道:「甚麼冰蝶?」
蝶兒微笑道:「這冰蝶呀,是幽情妖姬精心飼養的一種蝴蝶,在外面可見不到。冰蝶每隻大如山雀,翅膀可也比一般的蝴蝶大得多啦。這蓮花下面做了一個固定支架,幽情妖姬將蝶兒橫向九排,豎向九排,縱向九排,都用特製的繩索系了上去,這麼多蝴蝶一起振翅,氣兒可不小,便就會飛啦!」
蕭影恍然大悟,不禁對幽情妖姬的智計既感欽佩,亦且驚怖。想來方入谷中時,飛來圍攻自己的那群花色斑斕的物事,還有憑空飛架的這座彩橋,便也是幽情妖姬飼養的冰蝶使然,又將之問了蝶兒。
蝶兒面容大驚,失色道:「你遭遇冰蝶毒霧陣?這可奇了!」
蕭影道:「有甚古怪處?」
蝶兒道:「那冰蝶常年伺養在毒物之中,劇毒無比,怎地……怎地你還好好的,一點事兒都沒有?」
蕭影將自己修煉奇功,百毒不侵之事說了,蝶兒只是一個勁兒咋舌稱奇。
月色下,銀光映雪,蕭影只覺蝶兒面似新荷,甚是嬌艷,不由春心一盪,慾念陡增,便想過去抱住她,親她嬌唇。
正要邁步,心中一凜,忽然想起離開洞房之時,自己身上中了幽情妖姬發射於無形的陰陽和合散。幽情妖姬此前便說過,中這藥後,若非異性獻身相救,便得有她的獨門解藥,否則就將血管爆裂而死,這話當是不假。
「這可咋辦?蝶兒捨命相救,怎可作這禽獸之想?」
他的臉背朝月光,蝶兒絲毫不覺有異,她亦不知蕭影離開之時,中了催情藥兒。這時她突然想起蕭影尚未脫離險境,連聲催促道:「蕭大哥,你快些去吧,幽情妖姬可是神通廣大,隨時便會追來!」
蕭影極力克制心中的慾念,問道:「你不跟我同去麼?」
蝶兒神色黯然,搖頭道:「我不能走,我這一走,他便找不到我了!」
蕭影不明她話中之意,只道:「幽情妖姬毒辣成性,咱們避之尚且不及,你怎地還盼著她來找?」
蝶兒支吾道:「不是幽情妖姬,是……是……」話未說完,淚兒已然滑下雙頰。
蕭影只道她有什麼難言之隱,心生憐惜,緩步過去,拉了她的手,邊走邊道:「咱們逃命要緊,有甚麼話兒以後再說!」
蝶兒心自躊躇,跟著他走得幾步,掙脫手道:「蕭大哥,要是……要是他也像你一樣,不顧性命來尋我,我便是死了,也勝於在谷中苦苦等候。」
蕭影心下一動,登即醒悟:「原來她也在等人前來谷中尋她回去,只不知等的是何人?」便道:「你要等什麼人?」
蝶兒流淚道:「我等哥哥。」
蕭影道:「你哥哥叫甚名兒啊?與其在谷中苦等,莫如去外面尋他。」
蝶兒道:「我不能出去,這一出去,咱們兄妹只怕再無相見之期。我在谷中,若他還活著,總能找來的!」
蕭影心下感動,原來蝶兒苦苦等在谷中,卻非為了學那冰天玉女功,得能返老還童。不禁黯然神傷:「若是姐姐得有她這般心思,咱姐弟倆早便好好出得谷來,何似如今陰陽相隔。唉,世事真會戲弄人,往往便與心中所願大相徑庭!」
蝶兒流著淚兒幽幽道:「還在我剛記事那年,因我家裡遭了橫禍,大人都死了,只留下我和哥哥相依為命。後來……後來我被幽情妖姬捉來谷中,這些年我每次出谷,總在打聽哥哥的下落。過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一點音訊,只怕……只怕他已不在人世。若他還活著,早便來尋我了!」
蕭影問道:「他叫甚麼?說出來我或也知道他呢。」
蝶兒道:「江湖這般大,哪有這麼巧的事。他叫韓書彥。」
蕭影眼前一暈,興許自己聽錯了,又道:「什麼,你說你哥他叫……他叫韓書彥?」
蝶兒眼見蕭影神情異樣,便也猜到了幾分,愁容登收,面露欣喜,使勁點了點頭,道:「你知道他麼?」
韓書彥當日摔入谷中,必定已是粉身碎骨。當此情形,蕭影是該直言相告,還是隱瞞實情,一時心中拿捏不定,便道:「嗯,不……我不知道他!」心想蝶兒現下正在傷心處,這等噩耗,尋個機會慢慢告訴她不遲。
蝶兒黯然不語,飛身上了蓮花座兒,徐徐朝谷中飛去,邊走邊道:「蕭大哥,你多保重!」
蕭影原想不到,她外表溫婉,性兒卻十分剛強,等不到哥哥,竟是性命不要,仍要回到谷中。
他心下大悔:「何不將真相告訴於她!」
不迭叫道:「蝶兒,你這樣回去,還有命麼!幽情妖姬查點蓮花寶座,唯獨不見你的座兒,人也找你不到,不用想都知道,是你救我逃出。」
蝶兒回頭道:「蕭大哥放心好啦,蝶兒不會有事的。倘若有一天有幸得遇哥哥,煩請你告訴他……不,你別跟他說我在谷中……」話未盡言,伸袖一抹眼淚,坐下蓮花飛馳而前,蕭影只隱隱聽她最後說得一句:「這事他原是知道的!」
蕭影心下感傷,淚送她變成一點墨影,遠遠去了,兀自呆立當地。
一陣寒風夾雪掃來,他身上躁熱愈盛,心裡慶幸沒將蝶兒留下,否則自己藥性上來,孤男寡女,與她身處荒山之中,自己更不知會做何禽獸之事來。
他雖自料定時日一到,自己血管爆裂,到時必死無疑,卻也不坐以待斃,緩步尋路下峰。心想離幽情谷越遠越好,這等不乾不淨的地方,自己若是死在入口處,外人不知,定有一番舌頭好嚼,說什麼自己來尋美色不成,反給凍死谷外。
行得個把時辰,來到峰腰,前面雪堆之間,隱隱透出光亮。
走近前去,原來是一間矮房,屋頂被積雪蓋住,是以遠遠望來,便與地上積雪成了一片白,若非得那光亮指引,倒是極難發見。
蕭影心想:「臨死得有一間小屋蔽體,自然好過暴屍雪地,受那群狼分而噬之。屋子裡面有火光透出,想必有人居住,這可不便叨擾,須得極速離去,若是撞上裡面是個女的,可是大事不妙!」
心裡這般想著,調頭便要走。卻聽呀的一聲,板門開處,探出一顆頭來,臉面給屋檐背陰遮了去,隱約瞧來是個女人。
這時那人腰肢一動,出得門來,身形大是婀娜,娉娉婷婷。
他熱血沸騰,慾念翻湧,只看得一眼,不敢多看,便即回頭大步急奔。陡不防腳下一個踉蹌,噗地一聲,摔了個狗吃屎,一嘴一臉都是雪花。
現下他渾似常人,用不上半點功力,這跤摔得好不狼狽。
未等他爬起身來,身後吱的一聲,柴扉推開,奔出那個少女來。
少女邊朝他撲來,邊歡然喚道:「蕭大哥,原來真是你!」話聲里既充滿驚喜,又甚激動。
蕭影還在她推扉而出的一霎那,便已看清她的面目,心裡也是悲喜交集,只喊得一聲:「若雪!」便覺她嬌面含春,身姿綽約,好不誘人。
如此光景,他哪敢多所耽擱,連忙爬起身來,撒退便跑。
白若雪武功已然恢復,此刻身手遠比他為矯健,一個飄身過來,抓住他的臂膀道:「蕭大哥,你幹麼不睬我?」
如此近身相處,蘭麝入鼻,蕭影只感目眩神馳,聽她話聲嬌脆,如聞綸音,一把將她擁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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