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捕頭,中州的人來了。」賀捕頭正在衙門中喝著早茶,一捕快從門外進來說道。
「走,我們出門相迎。」賀捕頭馬上起身和捕快走出衙門。
第一眼,賀捕頭就認出歐陽錦程,連忙相迎:「今天想不到能迎來歐陽神捕,看來破案之日不遠矣。」
「賀捕頭抬舉在下了,不過要讓賀捕頭失望了,此番查案之人並非是我。」歐陽錦程笑道。
「什麼?歐陽神捕不是來查案的?」賀捕頭吃驚道。轉眼望向歐陽錦程身邊幾人,只見最醒目的為一名高大青年,膀闊腰圓,鐵臂銅拳,邊上一名女子,一身勁裝,英姿颯爽,身後還有一人,正在左右張望。見此三人,賀捕頭恍然大悟,說道:「可是又到了天昭書院下山歷練之時?」
「正是,此次案件將全權交於他們三人,我只負責引路而已。」歐陽錦程笑道。
「但是歐陽神捕,此案件疑點眾多,很多事情匪夷所思,交於書院學子是否妥當?我記得以前我們下山也都是輔助導師偵查一些尋常案件為主,很少有獨自探案的時候。」賀捕頭小聲說道。
「放心,他們肯定能讓你滿意。」說著,歐陽錦程便向賀捕頭引薦秦鶴軒三人,賀捕頭點頭寒暄幾句,但是心中卻甚有不爽:本想求助中州神捕,辛苦盼來歐陽錦程,但最終卻全權托給三個初出茅廬的小鬼,如果破不了案讓我怎麼向許州百姓交代,如果僥倖被其偵破此案那我豈不是也會顏面無光?
心中雖在嘀咕,但面上熱情依舊,賀捕頭馬上差人在許州城中的鳳溪客棧給秦鶴軒等人安排住處。
「不急,先給我們介紹一下案情吧。」景馨瑤說道。
賀捕頭心中一抖:好個小鬼,我好心讓你們先去休息,竟不領情,我倒看看你們有什麼真材實料。於是賀捕頭開始述說案情,在整個過程中,歐陽錦程一直在旁獨自飲酒,而秦鶴軒三人聽得十分入神。
「大概的過程就是這樣,四具屍體都還在停屍房裡,但都已經燒焦無法辨認。而唯一有可能目睹到兇手真容的朱家大嬸,現在依然神情恍惚,瘋瘋癲癲。」賀捕頭最後說道。
「夠刺激,有意思。」聽完後秦鶴軒笑道。
「我們先去看看屍體吧。」景馨瑤說道。
於是賀捕頭領眾人來到停屍房。四具屍體擺設在房間中間,由於都嚴重燒焦,反而使其保持較好的原樣,尚未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腐爛。
秦鶴軒三人上前觀察,發現屍體雖已燒得面目全非、毛髮全無,無法辨別五官,但是每個人都是張大嘴巴,似乎死前見到過極其恐怖之物。
「他們應該都是在受到驚嚇之時一瞬間被高溫燒死。」秦鶴軒分析道。
「何以見得?」賀捕頭心中疑惑這點自己怎麼沒有看出來,於是問道。
「你想像一下,常人要是全身著火,會是怎麼一副模樣?」秦鶴軒問道。
「肯定會全身拍打著火處,或者就地打滾,以期儘快熄滅火焰。」夏擎蒼說道。
「不錯,特別是若頭髮著火,肯定抱頭亂拍,哪還會像這麼一副死狀。」秦鶴軒指指屍體。
賀捕頭仔細觀察屍體,發現四具屍體除了嘴巴大張以外其餘身體姿態毫無異樣。
「我剛仔細查看過各個屍體,身上除了燒傷並無其他傷口,應該不會有除火以外的其他致死原因。」景馨瑤說道。
「所以現在死因基本已確定,便是瞬時高溫烈焰灼燒致死。」秦鶴軒說道。
「這不廢話,大家都知道他們是被火燒死的。」賀捕頭笑道。
「非也,確定死因很重要,因為如果兇手是想借火來彌蓋真實的殺人方式,那麼我們要是本能得認為死因在於火的話就很容易會被對方牽著鼻子走。」秦鶴軒說道。
賀捕頭心中一陣冷笑,並不答話。
「查到第一具屍體是什麼人嗎?」秦鶴軒接著問道。
「目前尚未收到有人失蹤的報案,所以迄今無法查實身份。」賀捕頭邊上一名捕快說道。
「有沒有人於起火前當天見過王獵戶一家人?」夏擎蒼問道。
「這個倒還沒去了解過。」捕快說道。
「現有線索不多,我建議我們先從最顯眼的一條線索入手,那便是王獵戶家。」秦鶴軒說道。
夏擎蒼和景馨瑤點頭同意,於是賀捕頭差捕快帶領秦鶴軒三人前去城郊王獵戶家。而自己前去邀請歐陽錦程去自己處坐坐。
「現在許州城裡人心惶惶,都說這些是地獄惡鬼做的,用地獄業火焚燒一切。」路上,身邊的小捕快一直跟秦鶴軒等人訴說著這兩天許州城裡的傳言。
三人成虎,這兩件案子通過各種添油加醋已經演變成神鬼傳奇般的故事,秦鶴軒聽得好笑,也沒插嘴,任由這名捕快唾沫橫飛的講述故事。
發生火災那天夜裡,雖然有人發現火光便第一時間過來引水滅火,但是熄滅之時王獵戶家已近燒成灰燼。
三人來到現場,王獵戶家不大,只有一間屋子加一個庭院,各處燒得黑漆漆一片,房間已經不成形狀,除了幾根主梁和柱子,其餘皆變成廢墟。
三人仔細勘察現場,景馨瑤來到尚未倒塌的柱子前,伸手觸碰柱子,「小心,景姑娘。」捕快及時制止,說道:「景姑娘當心點別讓自己手沾染上灰塵,這些都是地獄業火燒得,沾染上後怕會一直跟著你,到時候連累到你你就不好了。」
「謝謝,但是我不怕。」說著景馨瑤仔細查看柱子。
「呵呵,這位兄弟,我說這地獄來的烈火連人間一根柱子都燒不跨,那威力也很一般嘛,哈哈。」秦鶴軒一拍小捕快的肩膀笑道。
「怎麼樣,你們發現什麼了嗎?」夏擎蒼問道。
「這就是一起人為縱火案,哪來的什麼地獄業火,無稽之談!」景馨瑤說道。
「不錯,這火災現場到處可見人為痕跡,不可能是鬼神使然。」夏擎蒼接著說道。
「怎麼,不是惡鬼放的火?」小捕快一頭霧水。
「來,你看,此處燒焦程度多於周圍,正是因為縱火者使用了一類易燃物在助燃,而該易燃物正好灑在這處。這樣類似的地方還有多處,你說人家地獄來的惡鬼還需要找助燃物來增加自己火力嗎?」秦鶴軒指著一處朝小捕快笑道。
小捕快點頭同意,發現言之有理,心想中州來的人果然厲害。
「這邊也沒什麼好看的了,走,你帶我們去朱嬸家看看。」夏擎蒼拉著小捕快說道。
不多時,四人來到朱嬸家,此時朱嬸正一個人坐在院子裡發呆。
「這兩天有所好轉,沒有一直念叨著著神神鬼鬼的東西,但是現在每天卻一直自顧自的發呆,任憑別人怎麼叫她都不理,我們真怕是不是被地獄惡鬼吞噬走魂魄了?」朱琦擔心的跟眾人說道。
「郎中看過後怎麼說?」景馨瑤問道。
「郎中把了脈說脈象根本沒有什麼異常,看不出個所以然,哎。」朱琦嘆道。
「要是雪兒在這就好了,她肯定能看出病因。」夏擎蒼說道。
「嘿,這種小事不用交給雪兒,辰老師的課我可是堂堂都在用心聽講,我去試試看。」秦鶴軒拍胸脯道。
秦鶴軒走近朱嬸,朱嬸對其熟視無睹,眼神空洞,望著前方發呆。
「朱嬸,秦某不才,欲把脈一試。」說完,秦鶴軒拉起朱嬸右手,診起脈搏。一盞茶的功夫過去,全場鴉雀無聲,秦鶴軒收回左手,長嘆一口氣。
朱琦急忙問道:「怎麼樣?秦兄弟?能查出病因嗎?」
「脈象平平,並無異常。」秦鶴軒說道。
「剛還口出狂言,原來也是一般無用。」景馨瑤搖頭道。
「錯,把脈把不出腦子部位的傷病。」秦鶴軒敲敲腦袋。
「你的意思是我母親腦部受損?」朱琦問道。
「很大概率是如此,如最早那位郎中所言一般,驚嚇過度也會造成腦部神經受損,但這種損傷由於不是物理性損傷,應該可以逆轉修復,只要再刺激一次就可以。」秦鶴軒笑道。
「那怎麼刺激?再嚇一次?」朱琦問道。
「不是,那個是惡性刺激,現在需要的是良性刺激。找個你母親喜愛之物來試試看。」秦鶴軒說道。
「喜愛之物…」朱琦陷入沉思中,接著回屋拿出一隻髮簪,說道:「這隻髮簪是在大婚之時父親親自送給母親之物,自父親去世之後母親一直珍藏在盒子裡,每天都要拿出來擦拭一番。」
「好,拿來試試。」秦鶴軒接過髮簪,拿到朱嬸面前。
朱嬸眼神微微傾斜看了一眼髮簪,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又望向前方。
「看來這簪子沒用。」秦鶴軒嘆道,「還有沒有其他的?」
「母親身前最愛此簪,其他的一時半會也想不起。」朱琦也跟著嘆道。
眾人陷入一陣沉默。忽然,只聞內堂一娃娃哭聲響起,「犬兒醒了,我去看看。」朱琦說著忙跑向內堂。
秦鶴軒一聲輕笑,「等等,我們和你一起去。擎蒼,過來幫我扶著朱嬸一起去。」
「母親也去?小兒太過吵鬧,怕不利於我母親的病情恢復。」朱琦說道。
「非也,山人自有妙計。」秦鶴軒笑道。
來到內堂,朱琦讓眾人在門外等候,等屋內朱家媳婦餵完奶水之後才讓其入內。
只見一個雪白胖娃娃吃飽睡足躺在那裡手舞足蹈,睜著圓鼓鼓的大眼睛東張西望。秦鶴軒扶著朱嬸坐在小床旁,慢慢地將其左手伸向小娃的小手。等到手指接觸之時,小娃慢慢得用小手握住了朱嬸的食指,「咿,呀,」小娃對著朱嬸叫喚。頓時一股暖流從指端襲來,流變全身,朱嬸左手微微顫抖,兩行熱淚從臉頰流下,「乖,孫,」兩字從朱嬸嘴巴中吐出,朱琦為之一震,「娘,娘,您醒過來了?」
「乖,兒,」朱嬸朝著朱琦說道。
朱琦一把摟住朱嬸,大哭道:「娘,原來惡鬼沒有將您魂魄攝走,真的擔心死兒了。」
「好了,今天先讓朱嬸好好休息,抽空讓你兒子多陪陪她,過兩天估計就能痊癒。我們就先不打擾了。」秦鶴軒說道。
朱琦拼命感謝,一定要拉著秦鶴軒三人留下吃飯,但是三人婉拒,離去。
「你小子不錯啊,怎麼讓你看出來用朱家孫子可以治療這病?」夏擎蒼問道。
「那是因為剛才小娃哭聲響起的時候,朱嬸竟然被其吸引,本毫無表情的面部竟透露出一絲擔憂之情。」景馨瑤說道。
「喲,原來馨瑤姑娘也察覺到了。擎蒼兄看來得多跟馨瑤姑娘學習學習,哈哈。」秦鶴軒笑道。
「那是,景姑娘天資聰穎,又勤奮好學,當然是我等粗人不能比的。」夏擎蒼說道。
「好了,有個事情我老早就想說了,我們三人都這麼熟了,你們也就不要姑娘前姑娘後的了,以後就叫我馨瑤吧,我也直呼你們名字。」景馨瑤說道。
秦鶴軒、夏擎蒼兩人心裡一驚:果然這三年裡景馨瑤改變巨大,總算不再像以前那麼冰冷了。
「我老早就想這麼叫了,哈哈,但以前亂叫怕被你打,嘿嘿。」秦鶴軒打趣道。
「鶴軒你別搗亂了,馨瑤,那以後就這麼叫你了。」夏擎蒼說道。以前從來沒有當面叫過景馨瑤名字,今天第一次叫,夏擎蒼心裡說不出來的美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