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武大宋 第五四八章 窮追不捨

    只說完顏闍母再一次將他認為的耶律大石甩得蹤影不見,索性跑出五十里路之後才下馬歇腳。

    他是騎術的大行家,只通過跑出來的路程和時間就能得出結論,耶律大石斷然不可能再追上他。

    不論是契丹人還是女真人抑或是西夏人,對馬這種動物的了解都遠勝大宋人,當世三大產馬地,西夏人的橫山和青唐占了兩處,一度歸屬遼國統治的、白山黑水之間的松嫩大草原就是第三處。

    隸屬於遼國上京路和東京路管轄的完顏阿骨打的故鄉虎水(今哈爾濱東南阿什河)和虎水附近的蒲裕城(今齊齊哈爾)都是大自然賦予女真人的天然牧場。

    然而時至今日,西夏經過了近百年的經營,已經從純粹的遊牧民族轉化為半遊牧半農耕民族,契丹人也被佛儒兩道薰陶得跟大宋差不多了,唯有女真人依然延續著他們馬背上的生涯。

    普天下的女真人或許沒有幾個是在馬背上出生的,但一定是在馬背上長大的。馬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最最重要的資源,這樣的民族對馬的了解當然勝於其他民族。

    而完顏闍母正是這個民族裡的佼佼者,他當然知道「耶律大石」騎的那匹黑鬃馬雖是他們女真部落放養的優良品種,但是耶律大石似乎根本不懂馬,在剛才那個時間和路程上追上他的爪黃飛電,那匹馬就已經距離累死不遠了。

    所以他敢於下馬陪著爪黃飛電漫步沙漠,並且自語道:「遼國是真的完蛋了,就連耶律大石這種將領都不懂馬,下面的騎兵能好到哪裡去?若是連這樣的敵人都打不過,我女真人也不用活在世上了!」

    雖然料定了耶律大石不可能追上來,但是行走在這異國的沙漠裡總是要謹慎些的,畢竟這沙漠中的危險多種多樣,不止是身後的追兵。

    所以他每走出一段路程總會習慣性地回頭看一眼身後,這是一個武者行走江湖必須具備的習慣。

    就在他第三次回頭察看時,卻被身後的景象嚇了一跳。

    北方的地平線上又出現了一個黑影,這黑影與剛才那一個截然不同,剛才那個黑影是跳躍的,而且伴隨著急驟的蹄聲,不論是聽還是看都能知道是有人騎馬追了上來。

    而這一次,這一次是什麼鬼?

    是耶律大石麼?不可能!

    縱使他輕功再好,也不可能在這個時間直追五十里,不說武者不可能有這個速度,只說即使他有這個速度,又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體力?

    在輕功的領域裡,拋開竄高伏低和閃展騰挪的身法不談,僅以適於長途奔襲的功法而論,都是需要極其雄厚的內力為保障的,以爪黃飛電一樣的速度飛奔五十里,需要多少內力?

    完顏闍母簡直不敢想像,若是換作他自己憑藉內力這樣遠奔,只怕跑出這五十里後就會內力枯竭,而且他根本達不到爪黃飛電一樣的速度。

    但如果說這個黑影不是耶律大石又會是誰?在這片沙漠裡,內力高於自己的只有一個耶律大石,有理由如此窮追不捨的也只能是耶律大石,從此處往北的五十里沙漠路途之間,也只有這個耶律大石。

    只不過不管是不是耶律大石,也不能等到他追上再看究竟!

    「哼!我看你能追幾程?」

    他冷冷地自語了一句,騎上爪黃飛電就開始了第三次飛奔。

    這一策馬狂奔,果然又將身後那黑影甩得無影無蹤。途中還超過了另一位累死戰馬的逃命者——韋賢達。

    這貨比白勝更不如,生怕有人追過來,沒命地催馬狂奔,結果直接把馬累死在半道上,此刻正步履蹣跚著往南走呢。

    聽見身後馬蹄聲音,這貨以為是來追他的,頓時嚇得癱軟在地,他本來就已經走不動了,何況吃了這一嚇。

    完顏闍母當然不會理睬這樣一個人物,爪黃飛電忽的一下從韋賢達的身旁掠過,轉眼就消失在後者的視線中。

    韋賢達剛剛長出了一口氣,摸著跳得咚咚的小心臟慶幸不已,卻感覺身邊一陣微風颯然,似乎有什麼東西正以極快的速度襲向自己,急忙轉頭去看,卻只覺眼睛一花,身後什麼都沒有。

    他揉了揉眼睛,確信身後什麼都沒有之後,再轉過頭來,卻看見前面似乎有一個黑影隱沒在南方的地平線。

    我的娘啊,這是什麼?剛剛有些舒緩了的心臟頓時又是一抽,別這麼嚇我了好吧?在嚇就嚇死了。

    這個黑影當然就是白勝,白勝更不會理睬韋賢達,他現在不想干別的,就想殺完顏闍母,這是他穿越過來以後唯一的一個必殺之人。

    其實他的速度當然比不上全力衝刺的爪黃飛電,只是他走起凌波微步之時發出的聲音很輕微,而韋賢達的目力在星夜之中看得又沒多遠,所以韋賢達沒能看見是他在追殺完顏闍母。

    ……

    超越了韋賢達之後,完顏闍母轉而向西,直奔興慶府逃竄。

    爪黃飛電既然能以「飛電」為名,足以證明它的速度奇快,世上任何武者都無法追及的存在,這是物種之間的差別,無法以任何鍛煉的方式來追補。

    但是當完顏闍母再一次馳出五十里,再一次放慢了馬速之後,只過了不到盞茶的工夫,卻發現身後那黑影又一次追了上來。

    這一次他真的駭異了,這是什麼人?這都跑了一百里了!怎麼他還能保持這樣的速度?這還是人麼?

    他卻不知身後追他的人是白勝,而白勝的內力在星夜之中是能夠得到補充的,那是源源不絕的補充,這一點就是白勝自己都不是十分清楚。

    如果白勝知道這一點,那麼在他棄馬的時候就無所謂下什麼決心。雖然在前往天山的那幾天他和方金芝試過了一次馬拉松,但是那時的速度畢竟趕不上現在的速度快。

    即便是神行甲馬也比不上照夜玉獅子、爪黃飛電這種神馬,所謂甲馬就是假馬,假馬自然不如真馬,何況此刻追的是寶馬。

    白勝覺得自己如此長途奔行卻不會感到疲累有兩個方面的原因。

    一方面是他曾經聽師父李碧雲說過,說凌波微步這門輕功其實是一門內功修煉之法,只要運行起凌波微步來,走完一遍之後,內力不但不會減少,反而會增長几分。

    但是他這凌波微步卻與師父傳授的凌波微步並不相同,因為真正的凌波微步是與內力運行息息相關的。

    在以這套步法行走的時候,如何運氣,如何吐納都不能有絲毫差池,必須按照相關的經脈來運行,甚至每一步時真氣遊走哪個穴道都不能有誤差,但有半點失誤,這步法就會出錯。

    凌波微步出錯會怎樣?非但無法躲避敵人的攻殺和追堵,就是自己都會絆倒自己。

    而他的經脈卻是毀壞的,穴道是不存在的,若說凌波微步仍可以提升他的內力就有些牽強。

    另一方面的原因當然就是星光的補充了,這個可能性更大,只是他還不能十分確定。

    完顏闍母對後面人的輕功之高,內力之悠長感到畏懼,白勝卻對完顏闍母的坐騎感到無奈。

    這特麼什麼馬啊這是?怎麼還就追不上了呢?

    這一逃一追的兩個人各有各的鬱悶,但是逃是必須要繼續逃的,追也必須繼續追。於是完顏闍母再次提速,再一次將身後之人甩開。

    如此往複數次,直到爪黃飛電都露出疲態,速度減慢了許多的時候,逃的仍然沒能逃的了,追的也依然沒有追的上。

    與之前的區別是兩個人的距離已經變得更近了,而且完顏闍母再也無法將身後的人甩得無影無蹤。

    此時兩人的心中對這場追逐的結果都有了數,只要再往前跑五十里,必定是追到的結局。

    當完顏闍母算出這個結局的時候,已經有了一種想哭的衝動,這也太離譜了吧?竟然能追死世上最頂級的寶馬!這還是人麼?

    他本來還想等到身後之人的內力枯竭時逆襲一下的,但是現在看來,幸虧沒有這樣做,如果這樣做了,那麼一定會死得很難看。

    這人的丹田就好像是深不見底的無底洞一樣,這得儲存多少內力才能支撐這麼遠的距離啊?他的內力仿佛長白山石洞瀑布的水一樣,取之不盡,用之不絕,永無枯竭之時。

    這半個夜晚,兩人一前一後在沙漠裡奔行了整整六百里!這是一萬宋軍護送耶律骨欲走了三天三夜的路程!

    若不是耶律骨欲急於趕回遼國中京去求援,而韋賢達為了討好耶律骨欲往死里催促將士們急行軍的話,這段路就應該是步兵七天的行程。

    而此時東方的天空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呼吸中感覺到空氣里有了些許潮潤之意,完顏闍母頓時大喜,到了黃河邊上了!

    只要到了黃河邊上,就再也不怕他追了,一方面這爪黃飛電是天生的游泳健將,另一方面,到了黃河就到了興慶府了,你遼國人總不能當著西夏皇帝殺我金國使者!

    他狠了狠心,用力在爪黃飛電的後臀上抽了一掌,把你最後的力量使出來吧!只希望你累不死,這裡距離河邊絕對沒有五十里了,最多也就三十里!

    他這裡歡天喜地,後面白勝就很是煩躁,當初他帶著麻魁護送耶律骨欲迴轉興慶府時走過這裡,知道這裡距離黃河邊已經很近了,渡河不是問題,問題是過了黃河就是興慶府的城牆!

    這一段黃河就是興慶府的護城河。

    真的要在興慶府殺人麼?他不是不敢這麼做,更不會照顧西夏人的情緒,他只怕他到時候殺不了。

    所以他也不留任何餘力了,將全身功力全部提聚起來灌於雙腿雙腳,整個人如同貼著沙面飛行一般。

    在這種狀態下,他的身體其它部位完全沒有了任何抵禦能力,因為他的內力已經全部灌注在下肢之中。這是若有什麼暗器或者掌風襲向他的上身,那麼他的飛絮功根本使不出來。

    如果耶律骨欲看見這一幕,定會把白勝當做神仙下凡,只因白勝現在的速度已經遠超前天黃昏時的沙漠衝浪的方金芝!當真形如閃電。

    他這一拼命之下,形勢頓時發生了顯著變化,追與逃之間的距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短,只剩下不到三十丈了。

    完顏闍母一邊策馬一邊回頭,看見距離在縮短,嚇得亡魂皆冒,而當他再一次目視前方時,卻驚愕地發現前面出現的竟然不是波濤洶湧的黃河,而是橫亘南北的軍營!

    連營。沿著整個黃河東岸平鋪出去,南不見頭,北不見尾,給人的感覺是眼前的連營與黃河一樣綿長壯觀。

    三國里的八百里連營是誇張的說法,但是眼前這連營也不知道有多少里路,要想前往興慶府,就必須通過這道不知縱深幾許的連綿軍營。

    甚至不用看連營上方飄揚的旗號,完顏闍母也知道這必是大宋的軍隊。西夏的軍隊不會在黃河東岸紮營,沒有自己圍困自己的道理。

    大宋的軍隊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強了?不是說大宋與西夏之間的戰爭是屢戰屢敗麼?這一瞬間他有些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但是這些都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必須通過這道連營,此時已經沒有可能繞開連營去興慶府的側翼了,因為那樣勢必會被「耶律大石」追上。

    指望著大宋幫金國人說話阻止耶律大石麼?連想都不用想,當初完顏宗望去京城想要見蔡京一面都見不到,蔡太師豈是誰想見都能見的?若不是蔡京的兒子蔡攸表示友好,宗望出使大宋就是一個灰頭土臉的結局。

    即便如此也沒落得什麼好結果,因為蔡攸下台了,被流放到瓊州采燕窩去了,據說流放他的主要原因就是他提出了聯金滅遼的主張。

    由此可見大宋朝堂是何等的偏幫遼國,所以指望著大宋士兵來調解是不可能的,鬧不好還會把自己抓起來送給耶律大石。

    為今之計,唯有沖營!只希望大宋的將士只防備河西而不防備河東,更希望他們能因為自己單人匹馬而輕敵,如此或許有衝過去的可能。

    「來者何人?站住!」


    爪黃飛電的蹄聲敲醒了大宋沉睡的哨兵,完顏闍母猜得一點也沒錯,大宋軍營里守夜巡邏的都把注意力放在了黃河河面以及河西的城牆,至於東面的沙漠,只要來的不是千軍萬馬,又有什麼打緊?

    所以各個將領布置在自己軍營東面的哨兵本來就少,而且還都是睡覺的。

    西夏都請來遼國的樞密使來調和了,這場仗基本上已經結束了,只等汴梁城傳來皇帝的旨意,允許大家班師回朝,就可以論功行賞,過上一段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但是這匹駿馬卻是幹什麼的?偷營劫寨?偷營劫寨不可能是單人匹馬啊,讓他停下他還不停,嘿,這真是吃了熊心吞了豹子膽了,弟兄們,給我攔住他!

    驚醒的哨兵和那些穿戴著盔甲睡覺且被驚醒的士兵們蜂擁而上,必須拿住這搗亂的傢伙,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完顏闍母當然不會停下馬來解釋什麼,不管誰上前攔截,只在馬上就是一記劈空掌拍出,他這劈空掌比起耶律大石來還差了不少火候,但是對付十個八個大宋軍卒就再簡單不過了。

    剎那間大宋士兵稀里嘩啦倒下了一片,各個哭爹喊娘,召喚同伴來幫忙。

    完顏闍母沒有下死手,他不想殺掉一個大宋的士兵,這不是他有什麼仁慈之心,而是他在給自己留後路,萬一衝不過去被大宋的武將給攔住了,他沒殺大宋士兵就還不至於與大宋軍隊結成死仇。

    除此之外,雙方的語言不通也是個問題,大宋士兵怎會有說女真話的?幾十萬大軍裡面一個都沒有,那時候就不興學外語。而完顏闍母卻也不會說漢語,所以沖營者與攔截者之間沒有任何語言上的溝通和交流。只有攔截和清除。

    ……

    太監通常都起的比較早,童大帥身為太監,當然也養成了這一良好的習慣,聞雞起舞,練一練他的先天至陽訣。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一個人享受這種早期的愉悅怎麼能行?所以他每天早晨練完功夫之後都會召集眾將點卯,不論有沒有戰事發生。

    我這當元帥的都起這麼早,你們這些當將領的如何可以睡懶覺?

    所以在完顏闍母沖營之前,童大帥已經在帥帳里召開了每日例行的軍事會議。

    今天早晨童大帥就表現的很不高興,「种師道的西軍怎麼還沒來到?這都多少天了?難道說橫山真的那麼難打?」

    合著童大帥根本不知道西夏的三十萬大軍去打延州城了,還在按照他的五路伐夏計劃說事。

    按照計劃,其他四路大軍分頭推進,在拿下各自的軍事目標之後同時進攻興慶府,在賀蘭山下完成合圍,而現在卻只有四路大軍完成了計劃,並且完成的異常輕鬆,這就令童大帥對种師道不滿起來。

    別人都這麼輕易的獲得了勝利,為何你一代名將种師道反而拖了後腿?

    別管童大帥是自言自語還是問計於諸將,總得有人接一下話茬才算上路,不然童大帥豈不是很尷尬?

    因此展人龍就說道:「稟大帥,末將曾聽人說起,說橫山的步跋子是西夏三軍之中最強的部分,或許種經略攻堅不利也是有可能的。」

    童貫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道:「咱家豈會不知橫山難打,正因為考慮到橫山難打,才把橫山交給了最強的种師道去打,可是現在看來,种師道枉稱最強,還不如你們四路將帥,莫非他恃寵而驕,倚老賣老,想讓本帥到他的延州會師不成?」

    這話已經是非常嚴厲的指責了,雖然是在背後,可以想見,若是日後童貫把他今天的話說給皇帝聽,种師道被擼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

    沒有人敢接這個話說下去,順著童貫去指摘种師道不行,因為沒人有這種資格;而反過來幫种師道說話更不行,那是妥妥的找死。

    就連童大帥比較賞識的展人龍都不再說話了。帶著青銅面具的白勝始終是徐庶進曹營——一言不發,而平時最喜歡給童大帥拍馬屁的韋賢達又不在場。

    童大帥閉目沉思了一會兒,說道:「傳我軍令,再派一批探馬去橫山延州一帶打探,看看种師道進展到什麼地步了,若是他真的在故意拖延軍機,哪怕他資格再老,咱家也要辦了他!」

    話音未落,卻聽見帳門之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隨即一個充滿了驚惶的聲音響起:「報!」

    童貫就是一皺眉,和平時期慌慌張張的做什麼?尖聲喝道:「什麼事大驚小怪的?就不能穩當點?」

    只見一個軍校匆匆忙忙奔了進來,單膝點地稟道:「啟稟大帥,東面有人偷營劫寨!」

    「什麼?是哪裡的軍隊?有多少人馬?」童貫剛訓斥完軍校,自己卻沉不住氣了。

    只因為他始終有一個不祥的預感,因為這一仗打得實在是太順利了,堪稱兵不血刃,己方大軍除了水土不服生病死的,幾乎沒有什麼死傷就已經打到興慶府了,這是打仗麼?這簡直就是旅遊!

    所以他始終擔心西夏人給他玩什麼陰謀詭計,比如說先把主力藏起來,等到宋軍驕矜、放鬆了警惕之後再發出致命一擊。

    因為他這四路大軍固然沒有什麼傷亡,但是殺傷的敵人也是不多,只在那一場野外遭遇戰中殺傷了三四萬人,但是很顯然,傻子都知道西夏不可能只有三四萬軍隊。

    童貫不是傻子,他不能不這麼想,所以在遼國南院樞密使耶律莫哥和耶律骨欲前來調和的時候,他很痛快地答應了對方的條件,這叫見好就收。

    誰跟西夏有仇?反正我童貫沒有,圓滿完成官家交給的任務,回去就是大功一件,升官加爵指日可待,何必一定要把西夏逼急了拼命?狗急了還跳牆呢。

    卻不料那軍校回道:「是兩個人,而且還不是一路的,一個逃,一個追……」

    「混賬!」童貫頓時大怒,你特麼消遣我玩呢?大清早的告訴我只有兩個人來偷營劫寨?「來人,把他推出去斬了!」

    軍中無戲言,這軍校的稟報不是戲言又是什麼?

    那軍校嚇得面如土色,連連磕頭,大呼冤枉。

    童貫見其不像是有意耍弄,就黑著臉問道:「你冤在何處?」

    那軍校道:「來人武功極高,各營值守的將士上前攔阻,都被這兩人給打傷了,已經被傷了幾百個了,依然攔不住他們,眼下也快衝到中軍帳了。」

    「豈有此理!」童貫一拍帥案,霍然而起,「眾將官!」

    「在!」

    「隨本帥一起出去,看看是什麼人有如此之高的武功,莫非是那西夏的什麼神僧松巴麼?」

    他這話還沒說完,只聽得中軍帳東一片嘈雜,喊打喊殺聲此起彼伏。

    「殺了他!哎呀!」

    「快攔住這個人,啊!這人好強的掌力!」

    「殺……殺不了啊,弟兄們快閃開,咱們攔不住他。」

    童貫聽見這些呼聲,面色也是一變,他倒不怕來人能把他六十萬大軍的軍營給挑了,他只是從這些將士的慘叫聲聽出,來人必是以雷霆手段摧垮了這些攔阻,由此可見來人武功之高。

    難道是周侗?或者是方臘?

    他帶著這個疑問率眾出門,覺得這個想法很不靠譜,周侗肯定不會幹這事,方臘也不至於瘋狂到如此地步吧?

    他剛剛走出帥帳,就看見一匹通體雪白四隻黃色蹄子的駿馬沖了過來,來人並不是衝擊他的帥帳,而是試圖從帥帳的側翼衝過去,這意圖一看便知。

    但是來人的武功的確很高,人在馬上,雙掌連拍,上前攔阻的軍士根本承受不住他一掌拍擊,紛紛倒地滾向一旁。

    不是沒人想到貼著地面滾過去砍馬腳,但是滾在地面上的人也逃不過他的劈空掌,而且這人似乎對想要砍馬腳的士兵下手格外沉重,一掌凌空拍下去,這些士兵不是斷胳膊就是斷腿。

    能以劈空掌力在丈許遠近拍斷敵人的關節甚至骨骼,這份功力委實令人驚嘆。

    這都快趕上咱家的內力了,這人是誰?

    想到這裡他就沉聲問了一句:「來者何人,為何要強闖我大宋軍營?不說清楚今天就別想活著出去了!」

    他這聲斷喝運上了他的獨門內功,聲音尖銳而又刺耳,聲傳遠近數里,那人聽了之後陰鷙的面容陡然露出驚異之色,往他這邊看了一眼,卻沒有回答,打馬就從中軍帳的旁邊沖了過去。

    完顏闍母當然聽不懂童貫說的是什麼,他想的是,大宋果然有高手存在,這人的內力竟然比我還高,必須遠離他,而若是這人與耶律大石聯手,我這條命是徹底保不住了。

    童貫見狀不禁大怒,正考慮是不是派出展人龍等人先扛一陣時,卻見後面又衝過來一個人,這人卻是步將,蓬頭垢面,一張臉上黑漆漆的混合著血污和泥土,衣衫襤褸得已經不足以蔽體,如同一個乞討了多年卻從未洗過澡的叫花子一樣。

    這叫花子在千百名大宋將士之中穿插閃躲,靈活自如,但同樣是因為他的迂迴閃躲,導致他始終跟不上前面的那匹神駿寶馬。

    嗯?這步法怎麼看著如此眼熟,他立即回想起在王黼家裡閹了官家的刺客,那刺客逃逸的時候也是使用這種步法的,絕對錯不了。

    雖然不能認定這個人一定是那個刺客,但是他們之間必然有著極深的淵源!

    這個時代里但凡是高超的絕藝都是有著代表性的存在,仿佛現代人使用的名片,一看你用什麼武功,大致就能猜到你跟誰學的武藝,因為只要是稱得上絕技的武功都是傳子不傳女、傳徒不傳婿的。

    童貫雖然不敢確定這步法就是天下沒有幾人會使的凌波微步,但是他能夠肯定這個人與那一夜的刺客有著極大的關聯。

    如果他那次考察邊陲回京再早一些,就能看見白勝扛著韋賢妃在大宋文武百官中脫困而出時所施展的步法,如果是那樣,他現在就可以斷定這個人是白勝了。

    但是正因為他沒趕上趙佶去太師府送溫暖,所以他還真就猜不到這個叫花子是誰。

    這人跟前面的人不是一夥的?應該不是,因為這人幾乎不攻擊大宋士兵,只在不想被前面那人甩得過遠之時才會不再迂迴,用手掌輕推士兵,迫使其讓開道路。

    這人的內力也很不俗啊!這人又是誰?難道竟是丐幫中人麼?如果前面的那個是敵人,那麼後面這個就應該是朋友。

    但是他決不能做我童貫的朋友,因為他跟行刺官家的刺客有聯繫!

    想到此處,就再次斷喝了一聲:「你這叫花子是什麼人?可是丐幫弟子?為何擅闖軍營?你追的是什麼人?」

    他本以為這後面的人與大宋是友非敵,應該會回答,卻不料這後面的人還不如前面那個,前面那個好歹還瞥了他一眼,後面這個就跟聾了一樣,壓根兒沒理他這茬。

    白勝不想暴露身份,因為他若是在此暴露身份,白晟的偽裝就失效了,就會引起種種不可預知的麻煩,雖然這件事紙里包不住火,早晚要被人知道的,但是他還是希望暴露的晚一些。

    所以他才沒有理睬童貫,只怕說話就被人聽出來自己是誰,童貫身邊可不止一個人認識自己。

    你愛攔就攔,反正你不能只攔我,只要你把完顏闍母攔下來,我就趁機殺了他,殺完了就走。若是你攔不住完顏闍母也沒關係,因為完顏闍母已經不可能擺脫自己的追殺了。

    童貫在眾將士之前鬧了兩個沒臉,頓時怒不可遏,喝道:「中軍聽令,列陣阻截!」

    在這種情況下,他是不會親自出馬與敵人過招的,放著六十萬將士看熱鬧,主帥跑上去干髒活累活?那怎麼可能。

    哪怕他技癢難搔,哪怕他覺得這兩個闖入大營的人都會是他強勁的對手,可以印證一下他的武功是否超過周侗和黃裳了,他也不能第一個衝上去攔截,這叫身份地位所在。

    六十萬大軍分布在數十里的黃河沿岸,在與興慶府東門隔河相對的這處中軍里當然沒有六十萬大軍,但只要有萬名士兵組成防禦騎兵衝鋒的密集陣型,這兩人也必然沖不出去。

    刀槍如麥穗,劍戟似麻林,他們怎麼衝出去?就算是拿一萬頭豬來擠,也能把他們給擠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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