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戰爭即將爆發之際,每個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有人矢志報國,就有人企圖避禍。操刀鬼曹正就是後一種人。
好好地日子不過,去打什麼西夏?誰愛打誰打,反正我不去打。這就是曹正這種人的思想境界。
原本他不想打也沒人逼著他去打,他也不必多想什麼,天塌下來有個高的人頂著呢。
但自從林沖被抓又發配滄州之後,這形勢就急轉直下了。
因為御拳館是被朝廷分配了參戰名額的,朝廷要求整個京師開封府轄區,參加武舉的人數不得少於一百名,其中御拳館作為京城第一拳館,派出的精英不得少於二十五名。
你練武是為的什麼?除了強身健體,就該是保家衛國,不然你練武幹什麼?想造反麼?自己在家偷著練沒人知道也就罷了,聚眾傳練必須取締!
林沖就是御拳館精英武士的代表,而且是八十萬禁軍教頭,原本由他出面,率領御拳館眾弟子參加武舉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林沖本人也表示願意去,不參加戰爭,就無法獲得軍功,沒有軍功,他這個八十萬禁軍教頭就永遠升不了官,提不了俸祿。
唯一的擔心是,朝廷會不會因為他是現役軍官而剔除他參加武舉的資格,但是通過一些打探和反饋,似乎朝廷並沒有規定現役低職軍官不許參加武舉,因為這些低職軍官本來也沒有武科功名在身。
如同林沖一樣想的人不在少數。本來嘛,學了武藝之後若想憑藉武藝養家餬口,一共就有那麼幾條出路。
第一是參軍報國領取餉銀;第二是開館授徒收取學費,但是這第二樣需要武功相當高才行;第三是街頭賣藝賺幾個辛苦錢;第四就是為非作歹賺取不義之財了,打家劫舍占山為王皆屬第四種。
所以說,林沖和那些如同林沖一樣想法的人已經把這二十五個名額占滿了,沒有他曹正什麼事情。但是林沖這一犯事兒可就變了,趙師叔已經說了,林沖的空缺由曹正補上。
這便如何是好?曹正不是一個膽小怕事之人,也不怕與人拼命,但是拼命得有拼命的價值,曹正覺得為了所謂的皇帝和大宋去拼命很是不值。
因為就算去當了兵,拼了命僥倖不死,回來也撈不著什麼好處。當個林沖那樣的小官給高衙內欺負麼?還不如自己這個殺豬賣肉的活得滋潤呢。
話說這個年代裡的屠夫似乎是一種極其高尚的職業,不然鄭屠如何敢稱鎮關西?不然曹正如何能在京城裡混的風生水起?就說中了舉人發了癲瘋的范進一生最怕的岳父胡某人,不也是當屠夫的麼?
所以說曹正眼見形勢不妙,就給自己安排了後路,他找到了王黼的弟弟王牧借了一筆巨款,信誓旦旦地說一趟買賣回來能連本帶利翻兩番,並許以重利,打算就在這幾天溜出京城去山東了。
至於因此而帶來的隱患倒也不怕,自有王黼的弟弟為其打點,不會有人追究他臨陣脫逃之罪,況且他並非在戰場上脫逃的軍人,而只是藉故躲避了武舉考試而已。
但不論怎麼說,這種事在成行之前,是絕對不能對御拳館的人說的,所以他在聽到白勝的詢問之後被嚇得不輕,甚至來不及思考白勝是否認識林沖了,直接反過來諷刺白勝。
白勝笑道:「沒錯,我是被一伙人給抓了,但是他們抓了我以後,我跟他們一提林沖是我大哥,他們就把我放了,真的仗義!哪像你御拳館的某些人,人一走茶就涼,林大哥的推薦信都沒人理了。」
他這麼一說,曹正就覺得有些尷尬,急忙看向眾師弟:「我師父的信在哪裡?」
那拿信的漢子急忙雙手將信箋信封一併呈上,曹正接過來掃了一眼,說道:「的確是我師父的字跡,只是……白兄何時與我師父結交?為何沒聽師父他說過此事?」
曹正這一確定林沖的筆跡,白勝可就得理不饒人了,把臉一沉道:「曹師兄你說話可得注意,我叫你一聲師兄,是因為我即將作為學徒進入御拳館。但是我跟你師父兄弟相稱,你如何可以稱呼我為兄弟?這不是亂了輩分麼?」
這話說的一點毛病都沒有,曹正頓時大囧,紅了臉躬身施禮道:「是在下魯莽了。」卻不肯以長輩之謂稱呼白勝。
畢竟白勝看上去比他還小著不少,若是叫聲叔叔大爺的實在彆扭之極。
白勝也不追究,繼續說道:「你御拳館的規矩與別處不一樣麼?難道說周侗老前輩平時與誰結交需要告訴我盧大哥和林大哥?還是說我盧大哥和林大哥他們平時做了什麼事情需要向曹師兄匯報?」
曹正更加尷尬,他自然知道盧大哥就是河北玉麒麟盧俊義,便答道:「盧師伯和我師父做事當然不會都告訴我,可是我跟隨師父多年,也沒見過師父和你交往……」
白勝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沒見過的事情就不真麼?我且問你,周老前輩在湯陰收了一個八歲的關門徒弟你可知道?」
曹正搖頭道:「這個在下委實不知。」
白勝冷笑道:「這就對了嘛,這事兒我就知道!難道說你不知道這事,你師祖的關門徒弟就不存在了?同樣的道理,我和你師父喝酒有必要請你到場麼?」
曹正被白勝說得汗流浹背,連忙伸手延客,「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進來吧,不知道你從前練過武功沒有?」
「沒練過。」
「那就只能安排你做一個入門弟子,你只能跟著我的師弟們一起學練。實不相瞞,若不是我師父寫信推薦你,向你這樣的學徒我們是不收的。」
白勝聞言不免大失所望。
他當然不知道御拳館的教學是怎樣一個模式,更不知道裡面教人練武的是誰,不過他估計即便是曹正也練不到林沖那種境界,就問道:「咱們御拳館還有沒有比我林大哥更強的高手教拳了?」
曹正道:「沒有了,師伯倒是有兩個,都是不教拳的,如今館中弟子都是我在教,但是你既然沒有練過武,一時半會兒的也不能跟我學,你得先練基本功才行。」
白勝心說就算跟你學也學不著什麼東西,何況是跟你的師弟們去學?若不是抱著可以偶爾看見周侗的心思,他都打算扭頭就走了。
於是問道:「那兩個師伯武功一定極高吧?既然是師伯,就是我林大哥的師兄了,他們為啥不教?」
曹正急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壓低了聲音說道:「這個你就不知道了,這兩位師伯一個是當今東宮太子,一個是鄆王爺,都是掛在師祖門下的弟子,武功其實很一般,但是你想啊,我師父如何能做他們的師兄?」
白勝不禁好奇,這東宮太子必定是未來的宋欽宗趙恆,那鄆王爺又是誰?於是問道:「他們的武功跟你比如何?」
曹正道:「太子只是掛了個名字在這裡,平時基本不來館內,所以說他不會武也是可以的。鄆王爺倒是每天都來練功,跟我的功夫差不多吧,不相上下的樣子。鄆王爺此時就在二進院子裡練武,你說話可得小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