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武縱橫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小鎮，小鎮外。

    竹林。

    沒有大雨，也沒有大風，天很陰沉。

    辰時未至，楚風已經到了。

    他來到很早，可他並不是第一個來的。

    李尋~歡已經來了。

    不但李尋歡已經來了，葉開、傅紅雪、飛劍客阿飛也已經來了。

    他是決鬥之前來的，可決鬥之前已經有四個人已經來了。

    楚風望著葉開、傅紅雪、飛劍客阿飛等人嘴角勾起了一抹玩味的笑意道：「倘若小李飛刀敗在我的劍下，你們應當不會要我的性命吧。」

    這並不是個應當開玩笑的時候，可楚風偏偏在這個不應當開玩笑的時候開了一個並不太好笑的玩笑。

    傅紅雪沒有笑，世上無論多麼好笑的笑話，他也很難可以笑得出來。他的笑容或許在那場仇恨以後就已經被剝奪了去，如今他的心中已經沒有了仇恨。

    仇恨隨著那一刀揮出已經消散了，可他已經不會笑了，一個二十多年不會笑的人，又如何可以笑得起來呢？傅紅雪已經習慣不去笑了。

    楚風望著傅紅雪，他望著傅紅雪第一眼就已經忍不住想要開口了，他想要開口問傅紅雪：你和花景因夢的仇恨是不是已經化解了？

    可他沒有問，他沒有來得及問。

    傅紅雪沒有笑，飛劍客阿飛也沒有笑，可葉開、李尋歡倒是笑了起來。

    李尋~歡難得開玩笑。

    他道：「李尋歡的小李飛刀敗了，還有葉開的小李飛刀，葉開的小李飛刀敗了，還有我兒子的小李飛刀，因此你要等待被小李飛刀煩惱一生。」

    楚風楞了一下，隨即也笑了起來。

    他聳了聳肩輕嘆道：「也就是我倘若擊敗了你，那我未來就麻煩了。」

    &的，你未來就麻煩了。」葉開一本正經道：「因此你不如敗了吧。」

    楚風嘆了口氣，望著身側笑語嫣然的上官小仙道：「你說我應不應當就這樣敗了？」

    上官小仙望著楚風甜甜道：「你希望這樣敗了嗎？」

    楚風搖頭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現在很麻煩，應當說非常非常麻煩。」

    上官小仙道：「因此你準備敗了。」

    楚風搖頭道：「我只是想要一點好處而已。」

    上官小仙一臉天真無邪道：「你想要什麼好處，你勝如何敗如何，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楚風驚訝道：『難道和你沒有關係？』

    上官小仙偏著頭輕嘆道：『當然和我沒有關係，甚至應當和我沒有一丁點關係，因為勝如何敗如何，我都可以瞧見你出劍，也都可以瞧見李叔叔出刀，因此這和我有什麼關係呢？』

    楚風愣了半晌，輕嘆道：「看來這件事的確和你沒有任何關係了，倘若我不和你的李叔叔交手呢？」

    上官小仙道：「你會嗎？」

    她笑得很甜，甜得楚風都有些醉了。

    楚風醉了，道：「我不會。」

    上官小仙輕聲道：「我就知道你是不會的，因此你們似乎刻意交手了。」

    楚風沒有瞧上官小仙了，他望著李尋歡道：『我現在似乎有了七八個不能不敗給你的理由了。』

    李尋~歡淡淡道：「可我知道即便你有一百個敗給我的理由，但你也不會敗給我，因為你的人不願意敗給我，你的劍也不願意敗給我的小李飛刀，因此你現在還沒有敗，我也沒有勝的把握。」

    楚風道：『是的，現在似乎是這個樣子的。』

    此時此刻無論什麼人在這裡望著楚風、李尋~歡這兩人也絕對難以想像得出這兩個人是在準備決鬥交手，而不是朋友之間的聊天交談，他們瞧上去一點也不像是決鬥，而是好朋友隨隨便便談論說道著一些非常有趣的事情。

    只可惜李尋~歡和楚風不是好朋友，他們也不是聊天。

    他們準備交手。

    上官小仙、葉開、傅紅雪、飛劍客，無論什麼人都應當瞧得出他們已經準備交手了，隨時都準備交手。

    上官小仙、葉開、傅紅雪、飛劍客阿飛都停下了腳步，不約而同停下了腳步，但李尋歡、楚風依舊還在走，他們隨隨便便走走。

    有河。

    兩人沿著河邊走過去，走過來。

    他們都已經閉上嘴巴了，什麼都沒有說了，他們只是隨隨便便走著。

    一來一回，過去了一刻鐘。

    李尋~歡、楚風又已經回到了上官小仙、葉開、傅紅雪、飛劍客四人的視線中。

    李尋~歡望著楚風、楚風望著李尋>

    兩人的臉上帶著笑意，其餘四人的面上也帶著淡淡的笑意，他們笑如春風，陽光明媚，可若有眼力的人可以瞧得出他們雖然在笑，可已經笑不出來了。

    他們的眉宇間都有一種說不出的凝重之色，甚至應當說非常肅穆的神色。

    他們的面上雖然瞧不出在擔心這場決鬥，可實際上呢？每個人都期待這場決鬥，等待這場決鬥的結果。

    辰時，已是辰時。

    此地正是決鬥之地。

    李尋歡、楚風都已經來了，因此兩人是不是已經不能不交手了？是的，兩人已經不能不交手了。

    瞎子。

    有些人不是瞎子，可他們偏偏願意當瞎子。

    當瞎子雖然有許多不好的地方，可至少有一個地方是好的，那就是不會讓對方對她擔心。

    林詩音不是瞎子，任何見到林詩音的人都絕對不會認為林詩音是瞎子。

    林詩音的武功並不算出眾，可他的美貌卻足以驚艷江湖。如今的林詩音已經不是昔年的美人了，可依舊風華絕代，這樣一個美麗的女人自然不是瞎子。

    美麗的女人也都是聰明的女人。

    真正聰明的女人不僅僅要聰明，而且還會裝傻。

    林詩音是真正聰明的女人。

    要聰明的時候她可以非常聰明，要裝傻的時候，她也可以裝傻，她知道李尋~歡要和人交手，她也知道這個時候李尋~歡並不能分心，也並不希望他知道，因此她就故意裝作不知道。

    而且她不但可以故意裝作不知道，而且還願意相信這場決鬥李尋歡並非一定會敗，他甚至相信李尋歡一定會勝。

    倘若你要問她什麼原因，她或許也說不出，可她相信李尋~歡一定會勝，一定會平平安安回來。

    有這種念頭的人並不僅僅只有林詩音一個人，葉開、阿飛心中也有這種念頭，雖然他們知道楚風和李尋歡是棋逢對手。

    他們也從傅紅雪口中聽說過楚風的劍，可無論如何他們都相信李尋~歡會勝，即便這次決鬥不關係勝負，只關係勝負。

    楚風望著李尋~歡，李尋歡也望著楚風。

    他們瞧見對方的時候就已經忘記了四周的一切，四周的一切仿佛已經和他們隔絕了。

    他們仿佛已經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一個和這個世界徹底隔絕的世界。

    世上的一切聲音都已經消失，一切畫面都已經消失，這個世界只存在兩個人：楚風、李尋歡。

    楚風眼中只有李尋~歡，李尋~歡的眼中也只有楚風，他們的視線之中只存在彼此而已。

    兩人還沒有交手，可一種微妙的共鳴就已經出現在兩人身上，沒有任何徵兆出現在兩人的身上，這種共鳴只有兩人才感覺得到，其他人沒有法子知道。

    楚風望著李尋~歡他已經準備出手了。

    他瞧著李尋~歡，李尋歡的手中沒有刀，他看不見李尋歡的刀，迄今為止江湖上沒有幾個人瞧見過李尋~歡的刀，據說李尋歡刀無處不在，只要李尋歡想要出刀，那刀就會從手中射出。

    這一刀絕對是例無虛發的一刀。

    迄今為止李尋歡的刀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楚風沒有瞧見李尋歡的刀，刀並不在李尋歡手中，可他已經感覺到了說不出的壓力。

    這場決鬥雖然不分生死，可也分勝負。

    李尋~歡沒有留手的意思，楚風也沒有留手的意思，因為他們都明白全力出手不斷是對對手的尊敬，也是對自身的尊敬。

    因此楚風可以感覺一股壓力。

    飛刀還沒有在手中，楚風就可以感覺到那股壓力，那股無處不在的壓力。

    飛刀雖然沒有在手中，可刀卻已經無處不在，似乎天地間的一切事物瞬間都可以化作一柄刀，一柄極其可怕的刀。

    楚風知道那絕對是一把極其可怕的刀。

    自上官金虹和李尋歡一戰以後，李尋歡已經有將近二十年沒有對人出刀了。

    可他相信小李飛刀依舊是小李飛刀，小李飛刀之所以是小李飛刀，因為小李飛刀是李尋~歡的飛刀，因此飛刀自然不能不可怕，甚至應當說無與倫比的可怕。

    李尋歡已經瞧見了劍。

    劍在楚風的腰間。

    他不是瞎子，他的眼力比世上大部分人都好，因此他不能不瞧見那一柄劍。

    劍並沒有在手中，可李尋歡也清楚那柄劍隨時都可以拔出，也可以在一瞬間取他的性命。

    這一瞬間便是劍和飛刀決定勝負的一瞬間。

    他沒有把握可以勝，但也並不認為必敗無疑。

    未至那一刻沒有人明白勝負。

    人無語，天地無語，萬物無語。

    只有兩個人，兩個長身而立的人。

    兩人雖然還沒有動手，可天地仿佛因為兩個人的存在而陷入了死寂。

    所有人都可以感覺壓力，一種說不出的壓力。

    這種壓力雖然說不出，可的確存在。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那種壓力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忽然壓力消失了。

    李尋歡、楚風也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