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武縱橫 第九章生死

    第九章、生死

    有一件是難以解開的，這件事就是仇恨——殺了人的人，只要那人還有後人，那就一定會找你報仇，那人如果殺了你，你還有後人，那你一定會找那人報仇，如此就冤冤相報，自然難以了結。

    世上沒有人可以解開這個難題，即使兩個即將對付，分出勝負生死的人，因為這一戰過後他們其中一個人會生，其中一個人會死，但他們的後人卻不會忘記這段恩仇，因此仇恨就會繼續延續下去。

    不過此時此刻的查叫天、慕容青城似乎尋到了解決的法子。

    三月三、戌時三刻。

    慕容青城、查叫天已經沒有呆在溫暖如春的飛雲樓內，而是來到了後院，兩人長身而立，立在後院，冷冷凝視對方。

    慕容青城手中有劍，查叫天手中有刀。

    劍還沒有出鞘，刀也沒有出鞘，不過人都已經到齊了，不但這兩個要分出勝負生死的人到齊了，參與這場決戰的人也都到齊了。

    丁寧、慕容雁、慕容燕、柳無恨、熊萬里以及霸王槍王萬武還有楚風，他們都已經到齊了，他們已經準備目睹這一場持續了三年的爭鬥，落下最後的篇章。

    慕容青城手中握著劍，劍沒有出鞘，人已經開口了：「一直以來我都想知道一件事，你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他說得很平靜，言語中甚至帶有一種懇求的意味。

    查叫天神情淡漠而平靜，淡淡道：「你想問我為什麼要殺你叔父慕容龍戰？」

    慕容青城點頭，道：「慕容世家和你問天幫一直以來都沒有任何瓜葛或糾紛，你本不應當殺慕容龍戰的，可你偏偏殺了他。」

    查叫天承認：「是的，我本不應當殺慕容龍戰，我知道他是慕容龍戰的時候，我就已經後悔了，我知道我殺了慕容龍戰那就註定和你們慕容世家結下了死仇。」

    慕容青城皺眉望著查叫天道：「以你的謹慎和性格本不應當如此衝動，本不應當犯下這種錯誤。」

    查叫天也點頭：「是的，我的確不應當犯下這種錯誤的，只是如果你喝個爛醉如泥，而且抱著兩個姑娘睡覺時候被一個醉醺醺的男人將你吵醒，而且將你身邊的兩個漂亮姑娘拉走，你會不會犯下這種錯誤。」

    慕容青城沒有說話了，他不說話只是因為他已經明白查叫天的意思。至今江湖上流傳慕容龍戰和查叫天結仇是因為女人，只是具體如何他是不知道的，但現在他明白了。

    他也不能不承認倘若換著是他，他或許也會用劍刺穿他那位貪杯好色的叔父的脖子了，可他不是查叫天，他是慕容青城，慕容龍戰是他的叔父，因此他的劍還在手中，他還要殺查叫天。

    他望著查叫天道：「不管如何慕容龍戰都是我叔父，你殺了慕容龍戰就是折辱了我慕容家的面子，因此我不能不殺你。」

    查叫天道：「我明白。」

    慕容青城望著一臉淡然的查叫天又道：「今日之戰不過孰生孰死，我慕容青城以及後裔絕對不會再找問天幫以及你子嗣的麻煩。」

    查叫天淡漠的神情終於有了一抹變化，他睜大眼睛凝視了慕容青城半晌，他確定慕容青城沒有說話，這才深深吸了口氣道：「今日之戰不管是勝是負都僅僅止於你我？」

    慕容青城道：「是的，這一戰絕對是公平一戰。」

    查叫天點頭道：「好，熊萬里你聽到沒有。」

    熊萬里捏緊拳頭，他不想回答查叫天的話，但不能不回答，他道：「屬下聽到了。」

    查叫天冷冷道：「你明白怎麼做沒有？」

    熊萬里道：「我明白。」

    查叫天點頭：「很好。」他說完就不看熊萬里一眼，視線再一次望著面色蒼白如紙的慕容青城，他輕聲嘆了口氣道：「倘若不是慕容龍戰，或許我們可能成為朋友，不過成為仇敵也不錯，至少我可以看一看你的劍。」

    慕容青城微笑，他望了一眼查叫天后背上的刀柄，道：「我至少還可以看一看你的問天九刀。」

    查叫天也笑，笑聲中刀已在手，而慕容青城的劍也已在手，他的手已經握住了劍柄，冷冷望著握刀的查叫天。

    此時此刻這場絕對已經沒有人可以阻止了，也沒有人會阻止了，即使楚風也沒有阻止，甚至可以說阻止不了。

    江湖上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霸王槍的主人王萬武是敗在楚風的手中，只不過大概沒有人想得到當王萬武再一次見到楚風的時候，神情竟然會如此平靜自若，全然沒有一點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的氣象。

    王萬武手持那杆天上地下獨一無二的霸王槍立在楚風的身邊，他的視線並沒有過多在楚風這位昔日擊敗他的仇人身上停頓，而是停留在慕容青城與查叫天身上。

    很久，王萬武才收回視線，望向一身藍色長袍，風度翩翩如貴族一般的楚風，他道：「他是慕容秋荻的弟弟，你為何不阻止他，難不成你認為這場決鬥慕容青城已經必勝無疑？」

    楚風微微一笑，他瞧了王萬武一眼，道：「你是我們這些人中唯一見過慕容世家家傳劍法以及查叫天刀法的人，這一點你比我更有發言權，難道你認為慕容世家的劍法勝得過查叫天的刀法？」

    王萬武沉默了一下，搖頭道：「慕容世家的劍法可以算得上當今世上最頂尖的劍法之一，甚至可以比得上武當的兩儀劍法、華山派的清風十三劍，但查叫天的刀法也不弱，查叫天的問天九刀是這二十年來從絕境之中領悟出來的殺人刀法，若論招式或許沒有慕容世家的家傳劍法那麼精妙，但勝在實用。」

    楚風微笑道：「因此你也難以知曉這兩人孰勝孰負？」

    「是的。」

    楚風又道：「既然你都難以判斷這兩人的勝負，我又如何可以判斷得出呢？」

    「因此這一次你決定放手不管了？」

    楚風搖了搖頭，嘆道：「我並非是放手不管，而且沒有法子再管了！你說倘若一個人一心求死，你是不是可以保佑這個人長命百歲呢？」

    王萬武笑著搖頭道：「這件事恐怕是神仙才能辦到吧。」

    楚風深以為然，「是的，因此慕容青城要和查叫天決鬥的事情我是管不了的，即使我曾答應慕容秋荻照顧他弟弟。」

    王萬武望著神情平靜而理智的楚風，他似乎有些明白這位才二十出頭的青年人為何可以擊敗他了：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保持冷靜的人是絕對有機會擊敗任何人的，特別是這個人還懷揣著無與倫比的天賦。

    瞬間已經沒有任何人言語了，無論是王萬武還是楚風抑或者柳無恨、慕容燕等人，他們都閉上的嘴巴，眼睛看嚮慕容青城與查叫天。

    鏗鏘兩聲聲響，刀與劍機會在同一時間拔出了鞘。

    慕容青城用得劍是名劍，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慕容世家是最講究面子的，無論衣食住行甚至選擇當代家主都必須是出類拔萃，人中之龍。

    慕容青城算得上慕容世家的人中之龍，因此他即使不是慕容龍戰的兒子，也成為了慕容世家的家主。

    他是一個非常有本事的人，他用的劍也是一把名劍，比武林中大部分人的劍都有名。

    劍名龍淵，是上古時代的鑄劍大師鑄就的神兵利器，足以削鐵如泥。

    查叫天刀並非是名刀，他的刀和他的性格一樣，講究實用，這是一把非常使用的刀，他曾有這把刀使用問天九刀一連砍殺三十三位違逆他命令的對頭，這把刀至今都沒有名字，但絕對是一把刀。

    慕容青城已經出劍，查叫天已經出刀。

    無論是慕容青城還是查叫天都已經算得上江湖上一流高手了，兩人一出手就令眾人屏住心神，刀劍交鋒。

    剎那之間就已經過了十五招。

    慕容青城的劍走輕靈，奇快而奇詭。

    查叫天的刀大開大合，縱橫捭闔，奇重且霸道。

    戰鬥如火如荼進行，沒有任何人流露出任何頹敗之勢，因此也沒有人知道這場決鬥的勝負。

    第三十招，這場驚心動魄的決鬥終於有了勝負。

    查叫天騰空而起，旋身下劈。

    這一招原本是沒有錯的，對付此時此刻的慕容青城實在是再好不過的招式，只可惜查叫天算錯了一點，正是因為他算錯了這一點因此他的咽喉中了一劍。

    慕容青城提前一步轉變招式，一劍飛擊，戳穿了查叫天的咽喉。

    一瞬之差，一念之差，查叫天敗，查叫天勝。

    倘若那瞬息之間慕容青城沒有反應過來，那查叫天那一招足矣殺死慕容青城，但慕容青城反應過來了，而且做出了正確的出手，因此查叫天死了。

    慕容青城收起了劍，望著咽喉流血卻神情平靜，筆直倒在他面前的查叫天，他的臉上沒有任何波動，只是瞧了一眼已經恨不得殺人的熊萬里。

    熊萬里自然是明白慕容青城的意思的，他顫抖的身軀走到慕查叫天的屍體，抱起了查叫天的屍體，帶著手下的人轉身離開。

    慕容青城深吸了口氣，一張原本蒼白的臉此時此刻看上去更蒼白了，他步履都有些蹣跚，但走路的姿勢卻依舊優雅，他走到了楚風的面前，望著面前這個男人，開口道：「你現在是不是已經沒有任何牽掛了？」

    這句話說出來，其他人都疑惑不解，不過楚風很明白，他很快就回答了慕容青城這個問題，他微笑道：「今日不管你是生死，我都已經還了慕容秋荻的一劍之情。」

    慕容青城面色蒼白，眼神也冰冷，他冷冷望著楚風道：「很好，接下來你是不是準備去神劍山莊了？」

    楚風皺了皺眉，他望著慕容青城沒有說話。

    普通人看見楚風這種眼神恐怕已經不敢開口了，但慕容青城卻開口了，他負手而立淡淡道：「難道你不準備去神劍山莊去見一見謝家三少爺嗎？」

    楚風凝視著慕容青城，道：「你認為我會去見謝家三少爺？」

    「你不會？」

    「我不會。」楚風回答的很直接。

    慕容青城道：「那你接下來會去見誰？」

    此時此刻任何人都應當看得出慕容青城和楚風之間似乎除開慕容秋狄以外還有一種非常奇怪的關係，這種關係似朋友又似乎是仇敵，否則楚風又如何會回答慕容青城的問題呢？

    楚風沉默了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慢慢道：「昔年葉孤城最大的對手是誰，我就要去見誰。」

    此時，一種非常冷肅而奇異的氣氛瞬間瀰漫開來。

    一個名字出現在眾人的腦海中。

    ——西門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