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劍下亡魂
刀光,劍芒,剎那攖鋒。
瞬間攖鋒,快如閃電。
九尺長的天王斬鬼刀死死握在苗天王的手中,但那一丈又二的竹竿卻已經在刀光與劍氣攖鋒瞬間化作成千上萬片,飄落紛飛在樹林中。
劍,依舊是斷劍;斷劍已經握在楚風的手中。
一招如雷霆霹靂般迅捷交鋒之後,無論是楚風還是苗天王都已呆立不動,仿佛這一招攖鋒似乎已經耗費了他們全部精神體力一般,可四周那森冷的殺氣卻並未因這一招的攖鋒而中斷,顯得更加森冷,令人毛骨悚然。
萬籟俱寂。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一滴鮮血子苗天王的手上滑落,低落在青草地面上。
身高三尺的苗天王高舉九尺上的天王斬鬼刀扯了扯嘴角,勾起了一抹猙獰而森寒的笑容,他仿佛在這一瞬間靈魂被召回了一般,剎那間恢復了精氣神,他再一次揮動天王斬鬼刀,人與刀懼旋身,朝著不過一丈遠的楚風再一次斬下。
楚風神情自若,背著苗天王,他似乎沒有感覺到苗天王揮刀的動作,似乎也沒有感覺到那四周那如同墜入深淵地獄的刀意刀光,他非常隨意而平靜的將劍慢慢插入劍鞘中。
鏗!
劍插入劍鞘,天上地下的刀光刀意在這一瞬間也瞬間消失。
砰的一聲,天王斬鬼刀自苗天王的手中滑落,同時一顆五官俱全的小巧腦袋非常自然而然的子苗天王那侏儒一般的身軀上滾落下來,如同皮球一樣墜落在草地上,滾了三四丈遠,鮮血染紅了這片青草綠地。
楚風沒有一丁點表情,他心裡更沒有半點得意,他轉過身望著已經塵埃落定的屍體,他並不喜歡殺人,可有些人他不能不殺,若人要殺他,那他豈非也只有殺人。
劍已經入了劍鞘,四周的劍意殺機也消散了去,這裡依舊是一片幽靜的山林,倘若沒有這樣一具侏儒般的屍體,很難有人會聯想過這裡生了一場極其恐怖的生死對決。
「你為什麼不問問他究竟是誰派人來殺你的。」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任何人影,可一道似有似無的聲音卻忽然之間在這片山林中響起。
楚風沒有看見人,也沒有察覺出聲音的來源。倘若是一般人若遇到這種事情一定會搜尋一番,可楚風沒有半點這種動作,他神色平靜,淡淡道:「我根本不用問,我知道是你請他來殺我的,而且我也知道你早就知道他不可能殺我,因此你請他來只是送死的。」
「是的,我請他來只是請他送死的。」聲音沙啞而沉冷,那人道:「但你不想問問我為什麼要請他來送死?」
楚風面上有了笑容,此時此刻這種時候一般人面上絕對不會有笑容的,可楚風面上卻偏偏出現了笑容,他神色自若而平靜,似乎根本就沒有這場暗殺,似乎根本不像是在和一個危險的人物對話,而是在和一位好朋友交談一般,他道:「倘若你要去找一個人,而在中途遇上了一頭看門狗對你犬吠,你會不會饒過那看門狗,而後再在那看門狗的主人面前問主人的消息?」
聲音沉默半晌,隨即響起了一聲笑意。
那人道:「在主人面前問看門狗問題那自然是一件愚蠢的事情,可在主人面前打死看門狗這也豈非是一件愚蠢的事?」
「難道閣下還會因為一隻看門狗而找我的麻煩?」
「我自然不會因為一隻狗而找你的麻煩,但你落了我的面子,我是不是應當找你的麻煩?」
楚風沉默了一下,似乎在認識思忖,很快他給出了答案,他道:「按照常理來說你的確是應當來找我的麻煩,只不過你現在是不會找我的麻煩的。」
「為什麼?」
楚風淡淡道:「倘若你現在要找我的麻煩豈非早已經現身了,又何必用東瀛忍術隱藏自己的行蹤了,因此在我看來你至少現在是不願意見我的。」
一陣掌聲響起,隨即便是一道漆黑的刀光。
如小刀般大小的刀光,不大不小,朝著楚風不快不慢的襲至。
楚風冷冷盯著刀光,他伸手一指,手中激射出一道劍芒。
劍芒刀光控制對峙,隨之消弭。
此刻楚風已經感覺不到那人的氣息,只有一道如烏鴉嘶鳴的難聽沙啞在楚風的耳畔迴蕩:「六月十五,紫金山,蕭彈指恭候大駕。」
楚風面上沒有半點表情,隨即轉身朝著無憂居而去。
花景因夢靜靜立在無憂居前,不言不語,神情無波。
公孫屠雙手捏成鷹爪,一雙眼如鷹眸一般掃過花景因夢,神色複雜。而一襲青袍冷若冰霜的楊無忌看上去沒有半點情緒望著花景因夢,沒有人知道這位極富盛名的江湖認為在想著什麼。
花景因夢不知道,也不去想,此時此刻他腦海中只有一種念頭:任何人都不可踏入無憂居一步。
她不知道心裡為何會生出這種想法,可此時此刻這個念頭卻已經在他的心中生了根,此時此刻無論是不死神鷹公孫屠還是百無禁忌楊無忌往前走出一步,她就毫不遲疑拔出腰間那柄花錯遺留下來的寶刀斬向這兩人。
花景因夢,公孫屠自然聽過這個名字,七八年前這個名字以美貌和秋水夫人秋橫波、孔雀妃子梅吟雪、夏侯世家的夏侯夫人等人名揚天下,被譽為公認的武林禍水,子花景因夢名聲鵲起於江湖上以來,武林之中不知道因這個女人起了多少爭鬥,死了多少人。
倘若花景因夢僅僅只是如此,那公孫屠此時此刻已經沒有任何忌憚走進了這間客棧,他這一次來此的目的豈非本就是為了對付傅紅雪,而此刻豈非是最好的機會。
但他知道花景因夢有的不僅僅是美貌,還有智慧與武功。
他是為數不多知道花景因夢武學造詣一點也不遜色於花景因夢夫人仙人掌刀花錯的可怕高手,因此此時此刻他不敢動,他不願意先面對花景因夢,他不願意讓身邊的楊無忌有機可乘,因此此時此刻他只能等。
『百無禁忌』楊無忌也是來殺傅紅雪的,而此時此刻他和公孫屠的想法一樣,因此沒有出手,更沒有擅自闖入無憂居。
他們並不著急,無論這一戰是四無公子蕭四無死還是傅紅雪亡,他們都不著急,他們相信這一戰過後即便死得人並非是傅紅雪,傅紅雪的實力在短時間內也不如以前。
現在他們只希望一件事:這段時間楚風不要出現,或者楚風乾脆死在真正的苗天王手中。
天王斬鬼刀是不是可以殺掉楚風呢?這一點無論是公孫屠還是楊無忌都沒有把握,而且他們控制自己不去想。
——聰明人有時候並不需要太聰明,太聰明反而比笨人死得還要快。這個道理無論是公孫屠以及楊無忌這兩位老江湖自然是明白了。
現在他們只需要等,只需要等傅紅雪、蕭四無交手,只是要等一個結果。
飛刀還出,漆黑的刀也沒有出鞘。
刀已經在手中,蕭四無的手握這飛刀。
這把飛刀剛才是他用來修剪指甲的,現在卻用來殺人,用來殺面前這位可以破他飛刀的人。
但此時此刻他沒有刀。
他沒有出飛刀,迄今為止他的飛刀至今例無虛,每次飛刀射出都有一個人要死,迄今為止沒有例外,從某種程度來說他的飛刀比小李飛刀還可怕,小李飛刀飛出只能例無虛,並非每刀必殺。
他沒有出飛刀並非因為他的飛刀和小李飛刀一樣擁有仁慈與正義這一個特性,只是因為他不敢。
他不敢出飛刀,至少在此時此刻不敢。
他沒有必勝必殺一擊的把握,因此他不敢出飛刀,此時此刻他在等,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絕佳的機會。
刀在刀鞘,漆黑的刀鞘,蒼白的手,沉默木訥的面孔,此時此刻的傅紅雪整個人仿佛也都被黑暗吞沒了一樣,一雙漆黑的眼冷冷盯著蕭四無,盯著那把刀。
他的刀沒有出鞘,不是因為怕,而是因為他並不著急,他想看一看蕭四無的刀,蕭四無的飛刀。
自小李飛刀封刀退隱以後,他是第一個看到小李飛刀的人。
他想看一看蕭四無的刀,他想看一看蕭四無的飛刀和小李飛刀的差距,和葉開手中飛刀的差距。
因此他不急,他在等,他在等蕭四無出手。
兩人沒有出手,可隨著時間的流逝,四周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有一種令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蕭四無握著刀,他的手已經飛到的穩,他的眼睛已經非常銳利,他的心依舊非常堅定,可他卻已經現自己已經快有些猶豫了,迄今為止他尋不到傅紅雪的任何破綻,可他的飛刀快猶豫了,而傅紅雪依舊如一座山峰立在他的面前,沒有半點波瀾。
他的面色已經開始有些蒼白,現在飛刀在他的手中,他原本想等傅紅雪露出破綻,可此時此刻他已經不能不出手了,再不出手那他就只有死。
一道白光閃過,刺眼的白光在花景因夢、公孫屠、楊無忌三人眼中閃過,三個人的眼中閃過了又緊張又激動又遺憾的光,他們明白,此刻兩人交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