俠路未平 第95章 誓死深淵一語成讖 物歸原主皆大歡喜

    原來索上那人正是白子萱!

    林鋒一聲斷喝左腕稍抖,以滔天力震斷鐵索,將白子萱放在一旁,又輕聲道:「月兒!劍!」

    上官月聽他要劍,心念一動內力流轉,立時震碎背上絨繩錦囊,右手轉至身後,手臂一揮將口長劍直往岳重山面門甩去。

    長劍近前林鋒略一側身,只左手稍探已握住了劍柄,旋即手腕微轉,只見空中赤金光芒流轉,劍鞘自空中打個旋,「托」得一聲釘入崖邊樹幹。

    正是當初林鋒托上官月所收流光劍!

    他緩緩將流光劍舉至眼前,右手寸寸拂過如水劍脊,口中夢囈也似的輕吟:「別來無恙。」

    緊接見他屈指輕彈劍脊,劍身微顫時,悅耳劍鳴悠悠而起。

    岳重山也知林鋒劍上功夫精妙,雙臂提索一聲沉喝,已將楔入崖中的鐵索拉出,旋即右臂一動使招「袖裡螣蛇」,鐵鏈叮鈴作響扭曲捲動,勢如怪蟒直奔林鋒面門衝去。

    林鋒隨手使招移花接木,自以漩渦力輕輕一引,立時便將鐵索帶在一旁,旋即足尖點動如鶻來在岳重山近前,丟開渾身解數向他周身要害亂刺。

    他兩人一個劍勢洶湧勢如海潮接天而來,陣陣風響直如裂帛;一個鐵鏈翻滾仿若山嶽巍然不動,烈烈響動竟似風雷。

    霎時間兩人已拆解四十有餘,只見林鋒身形疾退,口中呼道:「赤煉同你有甚麼關係!」

    原來岳重山手中鐵鏈非但不似倉皇而取,攻防之間反皆嫻熟有度,其間章法更與赤煉銅鏈如出一轍,全無半點差異之處,故發此問。

    岳重山嗤笑一聲卻不答話,只管狂舞手中鐵索,一連四招直取林鋒胸前各處大穴。

    「執迷不悟!莫非真要教我將你的醜事說出不成?」林鋒一聲寒喝,劍光絞動鐵鏈已斷作七八截跌落在地。

    岳重山聞言不禁面紅耳赤,口中結巴道:「住……住口!我……我……岳某人有……有甚麼醜事?你……你休要信口開河!」

    兩人又拆解了三五招,只見林鋒回身一腳將岳重山踢到崖邊,緊接身形一動來在那廝身後,只一掌又擊了回崖上空地。

    他提著岳重山衣領,口中厲聲喝問:「畜生!你可還記得葉紅藥?!」說話間一掌摑上岳重山左頰。

    「你可還記得你義兄孟觴?!義嫂葉薔薇?!」音聲未落,兩掌又已摑在岳重山面上。這三下只打得那廝唇角開裂、面頰高腫,實在悽慘難看。

    岳重山吐出幾顆碎牙:「甚麼薔薇紅藥?我不知道!」

    林鋒聞言又發咆哮:「事到如今還要狡辯!莫非忘了聽雪山莊那塊匾額是誰寫的?」

    「我……我怎地知道是是個所書?」

    話音未落,只聽頭頂一陣風響,抬眼看去,只見龍祈然、曹震二人托塊大匾來在近前。

    林鋒捏了他髮髻推在匾前,又發怒喝:「你來看!你自己來看!是哪個!」

    眾人定睛一望,只見匾尾一行小字——「葉知秋手書」。

    「當年葉老前輩將兩個女兒嫁給你和孟前輩,哪個能知你竟對結髮妻子與結義大哥下毒手!我隨你前往三仙島,趁我血蠱蠢蠢欲動將我擊落海中的又是哪個?」

    「哈哈哈……林鋒,你!你好狠!不錯!孟觴是我下毒所殺、葉紅藥也是歿於我手!如非當日疏忽走了葉薔薇那賤人,今日又怎會落在你的手裡?也罷!我便將你們統統殺光,也省卻日後麻煩!」

    說話間岳重山翻身兩掌逼退曹、龍二人,旋即五指如鉤直往林鋒頸咽猛抓。

    林鋒左臂輕揮,將流光劍甩入鞘中,右手劍指隨之輕點,血光迸濺處,已穿了岳重山右掌。

    這廝慘叫一聲跪地討饒:「今……今日……不過切磋,你不能傷我!」

    林鋒充耳不聞,手掌一旋使招「壯士斷腕」,卸了岳重山雙腕關節,口中不禁喝罵:「我怎就瞎了眼,結識了你這等無恥小人!」

    岳重山冷笑一聲,啐出一口血沫:「你以為天下人都似你一般蠢笨?你以為君子劍客是甚麼好東西?哈哈,他也不過是個弒師的畜生!」

    林鋒聞言大怒:「住口!死到臨頭還敢血口噴人,辱我師尊清譽!」

    當初章化、張博釗與蘇謙三人教江湖中人稱為:無憂三豪客。其中翱天龍章化是無情劍客,鬼燕鏢蘇謙是飛燕劍客,無影手張博釗因待人接物謙如君子,故稱他君子劍客。


    「血口噴人?哈哈哈……你這蠢貨,還真將二師兄當甚麼好東西了?當年推師父下崖,便是他的主意!」岳重山艱難站起身來,竟一步一步往崖邊退去,「大師兄得了財富,二師兄得了權力,三師兄得了自由,他們都得了自己想要的,可二師兄還不滿足。」

    「他不但想要無憂派,更想要這天下!哈哈!當年飛天劍仙都不曾教我心悅誠服,區區一個無影手也想如此?滑稽!」

    「師父當年曾道:哪有小卒能心比天高。此話實在太合我心意!我自心比天高,又豈會甘願在他籬下作個小卒?這天下我也要爭一爭才是!」

    「哈哈哈……三師兄義女功夫出眾,全靠我教導有方!我教她殺光你們!天龍寺!龍虎山!崑崙派!統統都殺光!哈哈哈……我要將這天下收歸我岳氏一門囊中!哈哈哈……」岳重山狂笑不絕,只管在懸崖邊上手舞足蹈又唱又跳。

    林鋒見他呼吸急促面紅耳赤,額上青筋跳動血脈賁張,七竅之中汩汩流出血來,原已走火入魔亂了心智,成了個瘋子。

    眾人看他時而鼓掌大笑;時而捶胸頓足;時而捏著嗓子仿效旦角戲子,咿咿呀呀胡亂唱戲,心內不禁又恨又憫。

    岳重山正狂笑間,忽見他狠狠打個趔趄,人已跌落山崖,林鋒一個箭步趕在崖邊,哪還能見到半分人影?唯有一陣尖叫漸不可聞傳入耳中,良久方才漸漸彌散。

    當年岳重山立誓:「如有誓之舉,當墜萬丈深淵粉骨碎身。」今日失足墜崖,正應當年之誓。

    「一飲一啄,莫非前定」,是非因果實是令人琢磨不透。

    林鋒轉頭沖孟薇道:「妹子,你來。」

    待孟薇走在身邊才道:「各位前輩,這位便是當年孟盟主的獨女,依晚輩愚見,岳重山當年強占了聽雪山莊,如今也當物歸原主才是。」

    相忘大師合掌道:「合當如此。」

    天虛道長手掐三清訣道:「大善。」

    餘下幾位掌門人皆無二話,卻聽崑崙派掌門人柯振濤長身站起道:「老夫言語素不中聽,還望林少俠恕罪。倘這位孟姑娘也如岳重山一般——」

    孟薇抿嘴一笑:「柯掌門多慮了,孟薇自幼只是看書習字,倘論武功招數,實是半點也不懂的。」

    林鋒在一旁道:「諸位如有不信,可請李掌門前來試脈。」在場高手內,除丹霞派掌門李素貞外皆是男子,雖輩分皆高過孟薇一籌,卻也要避男女之嫌。

    幾位掌門人聽了道:「李掌門從來正直決無半句虛言,倘敢教李掌門試脈,我等自然不必相疑。少俠自便便是。」

    當下孟薇沖相忘大師、天虛道長行禮道:「大師、道長,小女子有個不情之請,也不知當講不當講。」

    兩個出家人相視一眼道:「孟施主何須多禮?只管說來便是。」

    孟薇道:「聽聞當年聽雪山莊也自成個小小門派,然小女子半分武功也不會,如再以門派、山莊自居,豈非貽笑大方?小女子想著,將聽雪山莊更名聽雪學宮,日後開壇授業,傳人以農耕、醫術、算術之學,求大師、道長題賜匾額,萬望應允。」

    天虛道長撫須一笑:「孟施主客氣,區區題匾何足掛齒?相忘道友意下如何?」

    相忘大師道:「道長所言甚是。」

    孟薇大喜,當下抬出當初匾額,兩位前輩以指代筆,一個寫下「聽雪」二字,一個寫下「學宮」二字,又命人將聽雪學宮匾額掛了出去,廣收門徒。

    她所授課業無論農田水利、天文地理乃至兵法算術、奇門遁甲皆有所涉,不過一年光景生徒弟子來往不絕,這是後話不提。

    當夜,林鋒帶了岳重山幽冥鬼爪孤身一人上了後山危崖,自拾些石塊砌座小小石冢,又隨意削塊木牌,以指力寫下「岳重山之墓」幾字,又將幽冥鬼爪放入了石冢之中,這才作罷。

    他拿出一小壺酒,自己淺咂一口,又向石冢上澆一股,也不知在想些甚麼事情。

    正坐著,忽聽上崖石階處一陣細微腳步傳來,他循聲一望,原是白子萱帶傷前來。

    她眼帘低垂,雙手絞著衣角:「林……林大哥。」

    「你來了?」

    「林大哥,當初皆是子萱的錯,連累你們受苦。子萱別無他求,只想林大哥能給子萱個償還機會,漫道以身相許,縱為奴為婢,子萱也心甘情願的。」

    林鋒將酒壺倒空:「皆是岳重山的主意,我自然不會怪你。今後你我再無瓜葛,你自去罷。」

    「林大哥,子萱自知當初出手傷了令師妹,是以林大哥心中有氣……也罷,今世所欠容子萱來世再還。」

    話音未落,只聽衣衫獵響,一襲緋衣已向崖底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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