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動手!」
林鋒話音方起,一旁清光閃動由打廢墟中衝出,紫衫姑娘手握長劍,眼底神光閃爍,仿若粼粼波光;迅捷身法一如天邊紫氣;清脆劍鳴直似龍吟,無數碎瓦斷竹皆教甩在身後,劍鋒直指黑袍客眉心。
正是青蓮劍訣後闕十式——太白入月敵可摧!
黑袍客身在空中,見她出劍正欲揮拳,一條白影陡從斜里射出——竟是林鋒!
只見他雙掌左推隔開黑袍客右手,緊接右腿勾肘左腿蹬腕,身形如弦緊繃,旋即自將身一扭,竟以身為鎖將黑袍客鎖了個結實。
然他手推足蹬處,正是黑袍客手腕太淵***力流轉黑袍客手上勁力真氣登時外泄。上官月正仗劍欲刺,忽覺一陣勁風劈面襲來,心內便知勁力斷要接踵而至,當下忙將身形一頓,閉月劍立時出鞘。
身軀轉動雙劍翻卷內勁傾瀉,竟在身前絞起一陣狂風,勁力來至與劍鋒相觸大半滑在兩側。饒是如此,餘下勁力也將上官月輕盈身軀推出丈許遠近方止。
林鋒身形落地,忽見黑袍客右手箕張立在面前,一根箭矢形影縹緲依稀可見,就在眉心尺許之外。
「動一動,我這鎮岳之矢便可取他性命!」
上官月聞他言語,一時投鼠忌器不敢動作,卻聽林鋒口中輕輕道聲「破」,話音起處,身形驟向左翻。
黑袍客只覺胸前膻中穴一陣微力襲來,身形晃動左手不由一松,只聽「噗哧」一聲悶響,林鋒右肩上竟憑空現出個血洞來,那洞莫約半寸圍圓,血涌如注。
林鋒雖肩頭受矢終難致命,左手連點四次封了傷處血脈,卻見黑袍客右手張開遙對,掌心仿懸了一張無形大弓。
旋即見他左手在右手手背後緩鉤成爪徐徐拉開,狂涌內力如潮撲面,一根縹緲箭矢竟已凝成。
幸得適才林鋒虎尾連環腿將穿石力內勁注入黑袍客體內,否則第一發鎮岳之矢便可從容取走林鋒性命。自他得入宗師階位以來,心內初次生出懼怖之心來。
林鋒自問赤手空拳決計接不下鎮岳之矢,他依賴劍法已有十年,讀招這等能驚天技法,更教他十年未嘗一敗。
然這黑袍客拳術屬實霸道非常,走得是一力降十會的路子,縱發招破綻百出,卻勝在萬分剛猛霸道,教林鋒尋不到半點攻其要害之機,一時竟陷入進退兩難的窘境。
就在三人全神貫注窺敵破綻之時,忽聽黑袍客身後一人高呼:「林兄!接劍!」
「接」字方起,黑袍客立時旋身轉胯,左手一放,鎮岳之矢帶著陣陣風響破空而去。瞧它所去方向,一隻方匣正朝林鋒飛來——似是林鋒與上官月二人在破廟中所見「板材」。
鎮岳之矢過處「板材」片片崩碎,一根木條已教林鋒握在了手中。
那木條長不足五尺,略帶彎曲入手極重,少說也有七八十斤分量,林鋒手握之處竟有些許溫熱。
黑袍客見他身形落地,立時左手一拉鎮岳之矢倉促射出,林鋒登即反身揮臂,霎時間木屑橫飛四散開來,手中那物竟是一口同體黑紅的怪劍。
那劍四尺三寸長短,二寸四分寬窄。說它似劍,鋒卻不直;說它似刀,柄卻不彎,最為怪異之處要屬它的一面鋒刃,乃只可傷己不可傷人的逆刃。
林鋒接下長劍,立時便直向黑袍客殺去,身形方一動作,便見黑袍客一拳擂出。
只見他手腕微轉,長劍一帶一甩,漩渦、輪迴、滔天三力齊發,竟將黑袍客推來勁力反推回去,正是落英劍法中移花接木之法。
黑袍客只覺勁風劈面,立時又發一拳,勁力相觸自己竟教林鋒推回勁力沖個趔趄。
他順勢退步,右手一張左手正要後拉,林鋒竟已來在面前:「在下豈能教你發矢?」
說話間長劍點動兩下,正中黑袍客孔最、太淵二穴,真氣登即散亂難聚。
旋即林鋒身形一轉,手中長劍順勢猛揮,黑袍客只覺肋下章門穴巨力襲來,身子已不由自主跌出丈許,倘非他內功深厚,只這一劍便可斷他三根肋骨。
那廝正身在空中無處借力,忽聞頭頂風聲驟起。抬眼往時,只見林鋒舉劍過頂迎頭猛斬。
黑袍客忙將真氣運至雙臂,方欲格擋忽見上官月來在眼前,手中劍鞘一橫,旋即雙手一卷向下一壓,雙足順勢一蹬竟將他雙手鎖在胸前動彈不得。
只在電光火石之間,林鋒一劍斬下,正中黑袍客頭頂百會要穴,緊接又覺胸前力來,原是上官月雙足猛蹬帶劍而退,身子在空中輕盈一旋穩穩落地。
黑袍客踉蹌起身,頭頂鮮血橫流滿面染血,說不上的猙獰駭人。
他以指沾血送入口中,口中笑狂笑一陣:「有些利害,今日權陪你們玩到此處,後會有期!」話音未落,人已縱身而走,幾度起落不見了蹤影。
上官月見他逃遁正要提劍追趕,卻教林鋒阻了身形:「月兒,窮寇莫追。此人武功怪異不知師承何方,倘貿然趕他,只怕生出甚麼變數;二來他說一慣住在真源山思過崖底,那廂乃無憂派禁地,終年無人。大抵問詢我師父,他也難說個分明。」
上官月接口道:「龍虎山一脈歷史久遠,又是江湖中的名門大派,鋒哥不妨前去見見天虛道長,無憂派往事或許可知。」
林鋒點頭道:「是該如此……」
「林兄,借一步說話。」
林鋒轉目一望,原是吳星痕上前。
二人一前一後來在寨南破廟就地坐下,神像下「板材」已不見蹤影。
林鋒搖頭苦笑:「在下昨日回寨時便到過此廟,屬實不曾想到寶劍竟藏在這廟中。」
吳星痕卻置若罔聞:「林兄可願作吳家最後的守劍之人?」
「實不相瞞,在下此程前來正有此意,只怕唐突無禮,一時不曾提及此事,還望吳兄見諒。」
吳星痕將手一擺微微一笑:「林兄,這採薇劍乃家父生前所鑄最後一劍,因家父一生鑄劍,平添殺孽業果無數,方有採薇劍仿效東洲劍式刃背逆施而成,乃天下僅此一口的逆刃之劍。此劍以天外隕鐵鍛造而成,是故能冬夏恆溫,不懼雨打風吹、斧剁火煉。」
「天外隕鐵?」林鋒微微一怔——原來江湖傳言,吳星霜最後一劍乃天外隕鐵所鑄並非虛言。
「正是。天外隕鐵不比尋常金鐵,實在萬分難得。倘刀劍鋼材內,有幸能得一錢來重摻入其中,出爐後斷是神兵利器。採薇劍通體皆由天外隕鐵所鑄,雖較尋常刀劍重了十倍不止,卻是天下無物可斷的絕世神兵。」
「一來是林兄震懾爪哇群匪,又仗義解救小兒性命,吳某身無長物只好將採薇劍雙手奉上,聊表寸心;二來家父臨終時吩咐小弟,勢必要替採薇劍尋個好歸宿。林兄既昨日已至此廟,多是與採薇劍有莫大的緣分……」
「吳兄此言差矣,昨日在下只將那劍匣認作了好板材吶!」
「家父將真劍匣外包了一層板材,又在板材外塗了墨油,漏出些許破綻,實是化真為假於前,再作假為真掩人耳目的障眼法,常人見了匣上破綻,多要以為是一塊或是兩塊板材,自然不屑一顧,這才教採薇劍留存至今。」
「在下便教這障眼法騙過了,哈哈……」
吳星痕忽得站起來,面上神色極是嚴肅:「林鋒,我且問你,你可願作我吳家最後一位守劍之人?」
「求之不得!」
其後四日,林鋒助哈魯哥寨寨民修整寨門重建竹樓,第五日清晨與上官月向吳星痕等人辭行,寨中苗人相送十餘里方回。
林鋒道:「月兒,你先回龍熠堡告知上官叔父我已得劍,你我在隕岩城邀月樓見面,同上真源山。」
上官月點頭應允,自回龍熠堡告知上官龍淵不提。
卻說林鋒別了上官月,施展輕功一路風餐露宿,不過數日功夫便來在龍虎山腳下,待在解劍池邊放下採薇劍,面見天虛道長訴說來意,老道長知他成了採薇劍守劍之人,也甚替他歡喜,一面相賀一面引他入了靜室。
二人自在蒲團上盤膝落座,老道長才道:「貴派頗有來歷,這其中故事,需得從三百年前的一位殺神說起。」
林鋒恭敬道:「晚輩願聞其詳。」
「如今正道武林凋敝,聖階高手鮮有耳聞,乾坤魔教更勝當年與雲霄派分庭抗禮之時,皆因三百年前這場禍亂而起。那殺神濫殺無辜連滅十族,一時間武林世家人人自危,然那殺神多行不義,終究引得眾怒,竟為正邪兩道六位聖階高手聯手圍剿。」
「那時出手六聖有飛天劍派林輝、天龍寺鎮海大師、乾坤教教主厲無爭、五毒教教主藍歸彥、荀家堡堡主荀遇春連同敝派第七十四代祖師玄鈺真人,這六位前輩皆是當時獨當一面的高手,眾人皆當那殺神必死無疑,誰知他卻能以聖階殘境連斃六位高手!」
「這一場武林浩劫,皆由鑄劍段家而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