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箐姍等人見林鋒只出三招便將三個漢子放翻在地,心中對這曾師叔的武功更添了幾分嚮往。
林鋒招招手:「來來來,曾師嬸買了玉佩與你幾個,都來戴上。玉能擋災還能養人,你們這些小姑娘小伙子戴了最好。」
晏箐姍道:「怎敢要曾師叔、曾師嬸破費,晚輩等人不敢擅取,怕師父怪罪下來。」
上官月溫和笑道:「不礙事,襲龍處教鋒哥去同他說便是了,再說還有他的一塊哩。」
晏箐姍等人又百般推脫拒不肯收,最後林鋒擺出曾師叔的架子,這才勉強拿了。
張思佳道:「雨歇師姐,仙兒師姐帶回只極為伶俐的小猴兒,我帶你去看。」言罷便拉著鄭雨歇往內跑去。
林鋒自囑咐晏箐姍:「莫忘了今晚到後院來。」
那姑娘應聲是,這才帶著曦若隨林鋒、上官月入了門內。
外面百姓見再無熱鬧可看,便也紛紛交頭接耳著散去了。
當夜,陳天旖與蕭仙兒二人服侍張諄睡下,待過小半時辰,這才隨晏箐姍等人到了後院。
卻見林鋒已在同碧落拆招,他二人拆解幾招便停下講一會兒招式用法,或由林鋒演示,倒也有幾分名師的模樣。
「都出來好好看,站得那般老遠,如何看得清細微動作?」
飛天劍宗眾弟子見他已知自己前來,皆走到近前施禮:「見過曾師叔、師叔祖。」
林鋒揮揮手:「日後見我無需行禮,你們倒也不嫌麻煩。」
旋即他抬手一劍刺出:「這一招,看清楚了麼?」
那只是他隨手一刺,縱是個不懂武功劍理之人也看得分明。
「倘換你們與我拆招,這一劍如何來破?」
曦若撇嘴道:「這一劍滿是破綻,隨便往何處出劍都是要命的。」
林鋒道:「不錯,可你還記得我白日告訴你的批亢搗虛攻敵之弱麼?」
曦若道:「記得。」
「好,這一劍我若刺你心頭,你又待怎樣?」
張思佳立時便道:「揮劍上迎,轉腕掃頸。」
「倘我壓腕變招,轉刺你手腕太淵穴,你又當如何?」
晏箐姍道:「自然是側身出劍掃你劍尖御守。」
林鋒搖頭道:「一招守招招守,如此與人對手拆招終要落敗。」
說話間他隨手一劍刺向晏箐姍心頭,那姑娘身形略退右手自腰間抽劍上迎,林鋒卻又略壓手腕轉刺她太淵穴。
晏箐姍果側身出劍,橫掃採薇劍劍尖御守,哪料林鋒矮身錯步又往她左膝刺去,晏箐姍收腿出劍格擋,林鋒舉腕立劍旋在當中。
她格擋那一劍極快,自竟收不住力量,自將太淵穴送上採薇劍。
飛天劍宗眾弟子齊驚叫一聲,卻聽林鋒道:「莫怕,我這劍名喚採薇,刃口朝著自己,傷不了你們大師姐。」
旋即他將劍一收:「箐姍除第一招外餘下皆要御守,如此一來豈非要敗?你們笑甚麼?」
張思佳強忍笑意解釋:「曾師叔有所不知,卿秋師妹的乳名是喚作採薇的。」
聽他如此說,林鋒也未免失笑。
誠然,採薇這名字非但不似名劍那般或張揚鋒銳或瀟灑飄逸,反倒有幾分溫婉詩意在內。
林鋒清清嗓:「碧落,你同曦若拆解十招,只許用刺字訣,如教為師看到入門三十二式的影子,便罰你默寫門規十戒一百遍。」
碧落聞言應聲是,這才沖曦若垂劍行禮,口中道聲請,言罷便在場中隨意一站等待曦若。
曦若在飛天劍宗學藝多年,縱平日鮮有修行也可看出碧落滿身破綻。只是他周身破綻實在太多,一時竟不知取哪一處下手。
碧落見曦若站定橫劍身前擺了個守勢,心內也不多想,當下抬手一劍便往曦若咽喉刺去,如今有林鋒這位絕頂高手在旁觀戰,倒也不怕自己收手不住傷了他。
曦若看碧落木劍刺來,弓步仰身,起手一式龍門萬丈舉劍封磕。
碧落卻矮身錯步轉腕壓劍,往曦若膝下鶴頂穴刺去。
曦若見他變招右腿立時提起,心中猛然想起林鋒白日所說批亢搗虛四字,手上木劍已不由自主向碧落左眼刺去。
他出劍時恰是碧落提步上前,斜刺曦若章門穴之時,他手中木劍刺出正教碧落前跨的一步避開。
曦若一劍走空心內暗道一聲不好,再欲變招格擋為時已晚,眼看碧落長劍便要點在肋下,林鋒身形卻如鬼魅一般閃在身側,左手已經碧落木劍捏在了手中。
晏箐姍等人瞧見碧落一劍點出,幾乎要叫出聲來,一顆心立時由腹中跳到了嗓前,幸得林鋒身法極快,霎時便將木劍捏在手心,一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
只聽林鋒嚴肅道:「碧落,你這一劍再向上三分便是章門穴,章門穴乃屬足厥陰肝經,上承急脈、下接期門,點中此穴倘有些許內力入體,尚要傷及肺經,乃是一處要命的穴道,為師還未曾傳授你認穴打穴之法,日後拆招演練切記不可隨意亂刺。」
原來,碧落常見林鋒同旁人拆招時刺擊此處,一時照貓畫虎施展出來。起初還不以為意,現下被林鋒一語道破其中利害,也不由嚇得後背冷汗涔涔,口中連連向曦若道歉。
林鋒隨手化去這一場驚險,自又道:「似適才這般,敵刺你膝你便退而不守,待他跟進時挺劍刺腕,人出劍時斷是腕在膝前,他如傷你定要吃你這一下,腕上教刺長劍自然脫手,還何須擔心膝蓋受襲?」
他一面說一面牽著碧落與曦若二人的手臂擬斗,張思佳道:「曾師叔,倘旁人見我刺腕,也來轉刺我腕如何?」
林鋒笑笑道:「我有句口訣:腕對腕,化長為短腰上斬;腰上斬,起身挺劍指上纏。」
他見眾人面上皆露出疑惑神色,便屆時與他幾個聽:「『腕對腕』便是說雙方同刺手腕,『化長為短』便是要矮身聳肩縮短距離,後面『腰上斬』乃要你迎擊對手劍腰,而非他本人腰間。」
「劍腰乃在劍之中段,倘若擊之劍則動而不准,再往後便可起身襲敵握劍手指。指若受傷握劍不牢,試問哪個敢教手指受傷。」
晏箐姍道:「曾師叔的意思,是要我們只攻不守?」
林鋒道:「非也非也,既要濫竽充數魚目混珠,便要作真些。倘你幾個只攻不守,你們師父焉能看不出劍法劍術不同?你們先以本門劍法拆招,待到纏鬥正酣時突然批亢搗虛一招制敵,如此一來,你們師父多半只會當成是你誤打誤撞。」
稍一頓,又聽林鋒道:「縱是如此,勝負也大抵也只在五五之數,明日夜裡你們便莫要用木劍,都換了制式長劍與我拆招,歷經生死一瞬之後,便可穩操勝券。」
路離驚詫道:「八打一?」
林鋒笑笑:「錯了,是一打八。」
他一眾人言語,陳天旖在旁悄悄對蕭仙兒道:「曾師叔是甚麼來頭?劍術造詣竟能如此之高,只怕天下已難覓對手了罷?」
卻聽林鋒接口道:「我自中原而來,雖有幾分本事,不過尚有幾人難以勝之,『難覓對手』四字,實是不敢當的。」
她二人竊竊私語音聲極低,便是身旁張思佳、蘇卿秋等人也不曾察覺,林鋒卻能輕易接口,心內對林鋒內功修為也不由生出數分景仰來。
待至翌日深夜,飛天劍宗眾弟子各自提了長劍來在後院,卻見林鋒一人在院中等候,曦若不由問道:「碧落呢?」
因他二人年紀相仿,故曦若常與碧落相伴。
林鋒道:「今夜鬥劍不大適合碧落在旁觀看,免得他又畫虎不成反類犬,日後釀成大禍。何況今日工夫緊,抽不出時辰教嬰兒如何呼吸。不說這個,都帶好劍了?」
飛天劍宗眾弟子皆點頭稱是。
林鋒點頭道:「從今日起至七宗大比前三日,你們每日夜裡便來同我拆招,白日再細加思索,對付餘下六宗之人,大抵便可信手拈來了。」
稍一頓,便聽他又道:「刀劍無眼,千萬小心。自即刻起,我出劍決不留手,『點到為止』四字還是趁早忘了得好。」
張思佳道:「曾師叔,倘收手不住又當如何?」
林鋒微微一笑:「如何?要麼你死我活,要麼——我死你活。劍本兇器,劍術本就是殺人之術,無論如何掩飾皆是事實。出劍!」
「出劍」二字一落,飛天劍宗眾弟子只覺陣陣凌厲之意山崩地裂也似的劈面壓來,無窮懼意竟由心底湧出,幾乎要拔足奔走逃之夭夭。
他們終於知曉林鋒緣何不教碧落旁觀,也知曉了林鋒緣何要說「抽不出時辰教嬰兒如何呼吸」,因在這一眾人中,無人能擋林鋒氣勢。
那銳利如刀劍,厚重如山嶽,恐怖如厲鬼的氣勢。
「怕了?連動一動也不敢麼?」
低沉音聲仿由地獄最深處的烈火中傳來,黑紅長劍自鞘中寸寸滑出,逆刃直面眾人,銳氣縈繞。
「真的會死,我說過,不會留手。」
名為殺機的神光於瞳中閃動,時隔數月,蒼狼再度亮出鋒利爪牙。
「還不動手?我出手的話你們統統要殞命於今日!」
「錚——」
張思佳強忍懼意,起手一式龍游淺水向林鋒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