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其實也不怪岑曦會這樣想,那次新加坡之行,她親眼見識過凌雋那副兇狠的模樣,加上他還有保鏢相護左右,怎麼看也不像是什麼好人。
時至今天,岑曦仍記得被他用美工刀挾持的驚悚感覺,回想起來,手臂上便泛起了一層小小的疙瘩,身體也不自覺往蕭勉那方貼近些許。
看她那反應,蕭勉大概能猜到她內心所想。斟酌了一下,他開口解釋:「上回他正處理一些麻煩事,所以才有那麼大的陣仗,你別把他想得那麼可怕,他做的全是正當交易,不是什麼毒販。」
岑曦將信將疑:「那他為什麼有罌粟田?」
蕭勉望了望天,語氣淡淡地陳述:「那確實是他的田地,不過那裡早被徵用。種植的是罌-粟,不過它們全部都是用作醫療用途,而不是禍害人間的。」
「原來是這樣。」岑曦挽著他的手臂,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忍不住追問,「凌雋遇上什麼麻煩事了?我看他身上帶著武器,事情應該不簡單吧?」
蕭勉「嗯」了一聲,接著就沒了下文。
岑曦心知這不是可以隨便亂講的話題,倒也不再追問,當她以為蕭勉不會再提時,他又再次開口:「阿雋在印度還有幾個莊園,同樣很適合種植那玩意兒,有人想出高價買下,被拒絕後就想搞事,不過後來被擺平了。」
存著邪想歪念的肯定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岑曦不是小孩子,她自然不相信這種事能夠用常規手段解決。蕭勉不欲多言,她便不再刨根問底,但心裡仍舊禁不住多想。
在英國足足待了十天,蕭勉跟岑曦才踏上歸途。
蕭家長輩對岑曦雖然還不算親近,但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多多少少還是培養起一點感情,因而臨別之際,難免都有幾分不舍。
蕭父蕭父親自將他們送往機場,容雅賢和岑曦走在前頭,跟後面那兩個男人拉開了小段距離,容雅賢才說:「這次算是見見家長,待到下次回來,就真要好好地辦一場喜事了。」
岑曦內心微微一動,蕭母顯然是話中有話,她這樣說,想必是打算告訴自己,他們已經真正地接受兒子的婚事,也接受了這個兒媳婦。
不等岑曦回答,容雅賢又說:「你別看我們生活在英國,其實我們都是很傳統的中國人。我們家族說大不大,但也算得上是枝繁葉茂,你跟小勉既然結了婚,接下來的事情也該好好計劃計劃了。」
對上那滿帶期許的目光,岑曦覺得自己的耳朵有點發燙,她垂著眼,一時間不知道應該怎麼回應。
容雅賢輕輕地拍了拍岑曦地手,和藹地笑著:「你別緊張,我並不是催促你們。這種事還是順其自然比較好,我只是給你提個醒,免得到時候你倆都亂了手腳。」
說到這裡,她的神情變得溫柔:「我那時候就是毫無心理準備就懷上了,真是慌得失了神,後來還患了產前抑鬱。」
這實在出乎岑曦的意料,她詫異地問:「那怎麼辦?」
容雅賢的表情更加溫柔,她說:「等到孩子出生,我忙著照顧他,看著他哭,看著他笑,再看著他一天一天地長大,病不知不覺就好了。孩子真的是上天賜予我們最好的禮物,孩子的誕生會讓你對人生充滿期待,充滿幸福感,當你肩負起做母親的責任時,別說那點小病痛,就算是天大的困難,你也能勇敢地跨過去的。」
直至登上飛機,岑曦仍舊沉浸在蕭母那番話里,蕭勉看她一副入神的樣子,便揉了揉她的頭髮,問她:「剛才跟我媽待了那麼久,聊什麼了?」
聽見他的聲音,岑曦才斂起思緒,側過腦袋躲開他的手:「你媽給我們布置了作業。」
蕭勉露出困惑的神色,然而很快,他又有所意會。仔細地端詳過岑曦的表情,他動了動唇,卻欲言又止。
岑曦支著下巴望向舷窗,看了半晌又轉頭對蕭勉說:「要是我懷孕了,你會怎樣?」
蕭勉剛拿起水杯喝了一口,聽了岑曦假設,差點把水噴了出來。穩住情緒後,他說:「怎麼突然說這些?」
從他手裡奪過水杯,岑曦也喝了一口,接著說:「我突然想起這十來天都不是安全期,而那晚在你房間……」
雖然她沒有說下去,但蕭勉也很清楚下文。那晚被岑曦撞破他跟凌雋的關係,兩人在房裡暢快淋漓地做了一場,且不說他房裡沒有備著套子,即使備著,他也不一定有那個理智停下來翻找。往後幾天岑曦鬧著彆扭,加上長輩們心血來潮又搗搗亂,他們誰也沒有在意這事,直至此際被提起,才想起有這麼一回事。
蕭勉此刻的心情並不像表面上那麼平靜,而岑曦內心也是千迴百轉,她對蕭勉說:「聽說你媽媽在孕期患過抑鬱症。」
這段往事蕭勉也曾聽父母說過,他看了岑曦一眼,故作輕鬆地調笑:「你的內心那麼強大,就算要患抑鬱症,也是我先患上好吧?」
「你抑鬱什麼啊!」岑曦沒好氣地說。
蕭勉朝她靠近了點,貼在她耳邊低語:「碰得了但又吃不著,你說能不抑鬱嗎?」
那語氣十分曖昧,岑曦一聽就懂了,她在蕭勉腰間報復性地掐了一把,笑罵:「跟你說正經事呢,你還這麼沒正經!」
蕭勉抖了下,隨後鉗住岑曦的手腕,送到唇邊親了親:「對於我來說,這也是很正經的事。」
恰好有空姐過來送餐,岑曦將手抽回,端起跟前的橙汁喝著以掩飾自己的尷尬。相鄰而坐的蕭勉倒是坦然得多,他禮貌地朝空姐微笑,那空姐很識趣,放下東西便迅速離開,不再打擾他們打情罵俏。
在岑曦攪拌著盤子裡的蔬果沙拉時,蕭勉便收起了玩心,很認真地對她說:「你不用有壓力的。懷不上,我們就繼續我們的二人世界,要是懷上了……」
她急切地問:「懷上了就怎樣?」
蕭勉很愉悅地說:「那就學著當個好爸爸、好媽媽,養育一個聰明乖巧的好孩子。」
明明僅是一個假設,蕭勉卻難掩興奮,岑曦被他的情緒感染,也不由自主地彎起了唇角:「瞧把你樂得啊。」
接下來的大半月,岑曦和蕭勉都過得有點忐忑,除了忐忑,他們還有幾分莫名的期待。岑曦的經期向來很準,直至某個清晨,她在內褲上看見點點血跡,這個答案終於揭曉。
在那一瞬間,岑曦確實有一絲期待落空的感覺,從浴室里出來,她便坐在地板上翻著柜子里的衛生巾。
蕭勉走過去,看見她手裡拿著的東西,就什麼都明白了。彎腰將岑曦抱起,他語氣溫和地說:「地上涼。」
岑曦勾住他的脖子,蕭勉將她放到床尾的軟榻,她也不肯撤手。
蕭勉垂著眼看著她,她目不轉睛的,他便用鼻尖蹭了蹭她的鼻尖,柔聲問:「怎麼了?」
岑曦收緊手臂,半個人都掛在他身上:「之前給自己做了那麼多的心理工作,現在發現沒懷上,好像有點失落。」
蕭勉屈膝半跪在軟榻,將她困在懷裡:「哪用得著失落?你想要的話,我肯定無條件配合。」
還沒來得及出聲,蕭勉已經擠開她的腿,作勢掀起她的睡裙下擺:「現在就來?」
他的大手碰到腿側那片敏感的地方,岑曦反射性地瑟縮了一下:「喂!」
這男人像是玩上癮了,他不僅沒有停下來,還變得更加放肆。岑曦急急摁住他的手,臉蛋又紅又燙:「別鬧了!」
看見她那嬌羞的樣子,蕭勉低笑起來:「好了,逗你而已。」
岑曦伸手捶他,本想露出兇狠的表情,但對上那雙帶著笑意的眼睛,卻又怎麼也凶不起來。
「別皺眉頭。」蕭勉輕撫著她的眉心,柔聲說,「給自己笑一個。」
岑曦擠出一丁點笑容。
蕭勉捏了捏她的臉:「不夠。」
岑曦卻嘆氣,她略帶惆悵地說:「這次沒懷上,下次要想鼓起勇氣走出這一步,不知道得等到什麼時候了。」
「不要想太多。」蕭勉耐心地安撫她,「時機成熟的時候,你自然會知道該怎麼走的。」
岑曦窩進他懷裡,良久以後,她才說:「你失望嗎?」
蕭勉也坐到軟榻上,調整了一下讓岑曦窩得更舒服,而後才說:「不失望,真的。我很享受現在的狀態,也不強求改變什麼,這樣跟你在一起就剛剛好了。」
多得蕭勉的勸解,岑曦才逐漸釋懷,她仰起臉在他唇上啄了啄,終於由衷地露出微笑。
這段小插曲過後,他們又恢復正常的生活狀態。
蕭勉依舊忙碌,偶爾也會離家數天,不過倒學會給岑曦匯報行蹤。
跟他相比,岑曦則清閒得多。自從退出了依蘭精油的項目,她就被分派跟進另一個項目,由於不是重點項目,她每天都過得十分輕鬆,不僅能夠準時下班,還不用把工作帶回家裡。要是蕭勉在外出差,她晚上基本都是無所事事的,正因如此,她便時常往娘家跑。
錢小薇自然喜歡女兒回來,不過喜歡歸喜歡,同時又對蕭勉不放心。平心而論,她這個女婿無論是外貌還是內涵,都是沒什麼可以挑剔的。像他這種有財有貌的男人最容易招引鶯鶯燕燕,即使他沒有那個心,也不能阻止其他女人對他投懷送抱。
岑曦對此倒是看得開,雖然母親旁敲側擊地提醒她多加提防,以免重新上演高衡那幕舊戲,但她卻不怎麼在意。當時她正剁著牛肉,聽見高衡的名字,她的動作不由自主地加重了:「蕭勉跟高衡根本就是兩類人,蕭勉那種人,就算是出軌,他也會光明正大的,那種偷偷摸摸的事,他不會做,也不屑做。」
錢小薇點頭表示贊同:「這倒說得沒錯,小勉這孩子,確實是這樣的人。現在相處下來,我覺得他跟小遠那為人處事的風格挺像的,你跟曼曼啊,算是找對人了。」
遠在外地工作的岑曼這周休假,今晚她也回家裡吃飯。臨近天黑,她才提著大包小包前來,一看到父親便撲過去撒嬌。錢小薇剛好端著菜出來,瞧小女兒那沒害沒臊的樣子,忍不住笑斥她長不大。
他們一家人聚在一起,這頓飯自然吃得樂融融的。岑家兩位長輩胃口都很好,滿滿一桌子的菜,都被他們吃光了。
飯後她們兩姐妹在廚房洗碗,岑曼知道姐姐前陣子去了英國見公婆,於是很好奇地向她打探經過。
岑曦避重就輕地說了個大概,隻字未提其中的波折。她不僅對岑曼這樣說,就連父母發問時,她也同樣隱瞞了事實,只交代了一個美滿的結果。父母並不盡信自己的說辭,但岑曼就不一樣,不管她說什麼,這丫頭就相信什麼,末了還笑嘻嘻地跟她討手信。
在英國那陣子,岑曦被蕭家長輩弄得心煩意亂的,哪裡還有心情惦記這種事情。雖然她無心裝載,但蕭勉卻早有準備,他不僅給岳父岳母帶回了禮物,就連那位曾讓他不得安寧的小姨子也有份。
岑曦早把這些東西帶了過來,待她們做好家務,她便回自己的閨房把岑曼的手信翻出來。
收到手信的岑曼自然高興,看見禮盒上那串熟悉的英文,她便猜到裡頭裝的是什麼東西。她盤著腿坐在姐姐床上拆掉絲帶,一邊拆著禮物一邊抱怨:「連姐夫都知道要給女生送香水,余修遠那傢伙,好像從來沒給我送過這些東西。」
岑曦笑了:「你少折騰他一點,他沒準連金山銀山都捧到你面前來。」
聽出姐姐又拐著彎笑話自己,岑曼鼓著腮幫子,卻說不出反駁的話來。將香水從禮盒裡拿出來,她對著空氣噴了兩下,隨後又對著岑曦噴了兩下。
岑曦側著身體躲開:「幹嘛呢你?」
「這是姐夫買的東西,當然要給你先試試。」岑曼樂呵呵地打趣。
岑曦敲她的腦袋,她依舊笑著。
玩鬧了一會兒,她們才安靜下來,歪扭地倚在床上玩著手機。香水在空氣中飄散,岑曼深深地吸了口氣,不由得說:「姐,你有沒有覺得這香水的香氣跟你們公司那依蘭精油有點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