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聽燁梁神皇最後幾句話,令康宜年不禁遍體叢生寒意,若此等猜測果真存在,便意味著自己安危已如命懸一線。
第五神域背後勢力,斷然不會因為他而與天罡殿、玄羽旗正面起衝突,說不得那隻替罪羔羊,最終會落於他一人肩上。
這等恍然猜念,使得他頓感一股涼氣自腳底升騰,頃刻間便令他周身浸於一片顫慄之中。
但他臉上未見絲毫顯露,依舊一副狠厲冰冷模樣,「你等且在此處好生回想一下,到底為哪一層面所出巨大漏隙!此時已非之前那等日常狀態,局面緊迫之時,莫要再顧及往日顏面,繼而令上峰責難危及己身!」
說罷,他向燁梁神皇暗遞眼色,起身轉向另一廂房,快步走去。
他此刻心內極為焦慮,燁梁神皇那段話語無疑深深刺激到他內心所急慮,他生怕此言一旦成為現實,恐怕自己再也躲不過這一劫數。
燁梁神皇看得出自己一番話,已是極大影響到康宜年此刻心境。
神界五位神域域主,康宜年為唯一一名神帝以下境界者,皆因他身後勢力強力支持。
這之間有何因果關係他並不盡知,但即使與那方勢力有著嫡系血緣,怕是這一次真為玄羽旗惦記上,也只會被當做替死之鬼。
進入某一處房間,回身掩上門,簡單布下禁制,康宜年犀利眼神已是鎖定在燁梁神皇:
「燁梁兄弟,你我二人數千年往來,但請兄弟明言,你是否近幾日聽到些什麼?方才之語,可不要告訴我,乃是你自行推斷出來!」
感受到康宜年幾乎處在爆發狀態濃郁殺氣,燁梁神皇也知瞞不過他,二人之間的確有數千年交情,彼此相知頗深。
但因二人這般漫長頻繁往來,他自知一旦對方有所不測,首先遭遇牽連者便是自己。
方才一時大意,將心中所念泄露出一絲,便迅速被其感知其中破綻,不惜就此中止會議,也要及時探出些內中隱秘,畢竟事干自家生死大事,即是蛛絲馬跡也不會輕易放過。
於是燁梁神皇苦笑道:「五域主,收起你這漫身煞氣,你我可是一條線上螞蚱,我僅是根據一點線索隨口一講,你居然對我展露殺機?」
康宜年絲毫不以為動,兩人間隨同為神皇后期,但他自身境界已窺得一絲破境縫隙,自信拿得下面前這位老友。
「燁梁兄弟,你既知如此,為何對我還有所隱瞞?以我這麼多年對你了解,無風不起浪可並非你本身作風!」
「好吧,既然五域主話已至此,也只好實情相告!我的確有些消息來源對你不利,但這些也僅是天殘島相傳過來,而且接受訊息者卻非本人,卻是我身後雷光長門下之人私下裡表露!」
「你莫要將責任推諉給雷光長,我離火門卻是要強出甚多,將我逼上死路,我臨死之前不介意動用離火門鳳王剎,將你那雷光長一舉殲滅!」
「桀桀桀,五域主出言恐嚇,是要撕破麵皮打算?還鳳王剎,的確,你五域主便是出身於此,但又如何?你以為給你離火門帶來這般巨甚滅頂禍災,還指望著門派還會為你招惹是非?」
「呵呵,既然如此,我不妨將你先行剷除,即可回往離火門,由門派出面,將一切推至於你身上,說不得便可逃過此劫,你又以為如何?」
燁梁神皇神情頗為古怪,定定凝望著康宜年,口中嘆道:「想你我交情也是久經年月沉積,我以為即使不能交心,氣味相投總會產生些,卻不料你康某人竟是如此狠絕!」
康宜年嘴角撇過一抹冷笑,「你燁梁兄弟不早就將我撇開?事關生死大事,你居然相瞞與我,難道這裡面還有半點交情存在?」
「白痴!」燁梁神皇身形倏然閃動,已是心生一縷凌厲意念,在漫身氣勢勃發之際,突兀幻作意念攻擊,咻地一聲射向面前之人。
這讓康宜年眼眸一凝,一瞬就判斷出,燁梁神皇自身實力,怕是早已突破至神帝境界,那汩汩攀升之氣,赫然已挾帶神帝威勢,雖不甚凝實,卻也遠超於他。
唰!
一道身影突兀自康宜年身前顯現,張手拉拽過若海熾烈之氣,與凌厲意念之力相撞,砰然作響中,激起一陣虛空波動。
「果然如此!」
眼見得康宜年身前忽然出現神帝中期老者,燁梁神皇面色雖有些變幻,卻並無多少驚懼。
「早料及你身後另有其人,卻是能相瞞我近百年,數千年交情,換不來以誠待我,我又為何可以傾情相告?」
燁梁神皇口中不停,但自身氣勢還在攀升,轉瞬便已神帝後期境地顯現。
對那名中期老者看也不看,便是涌盪起滔天氣勢,一掌拍出。
一股焦糊味道味道泛起之際,那名老者萬端驚愕表情尚處在呆滯狀態,隨自身體內骨肉噼啪一陣紛亂聲響,轉眼間即渾身攤作為一堆爛泥,眼中駭然之色,那一刻還在閃爍當中。
此刻的康宜年,臉色蒼白之極,渾身在劇烈顫抖,似在承受著極大痛苦。
他僅知自身已被某種力量禁錮住,雖感受不到痛感與壓迫力,但渾身已不能使出半點氣勁。
燁梁神皇此時神色冷峻孤傲,赫然流轉神帝後期龐然氣機,與康宜年遙遙相對,嘴中流轉出低沉之音,語速舒緩,令後者聽來卻深浸徹骨冰冷:
「這些年與你曲迂委蛇,示之以弱,便是有朝一日,將你當做我身前替死鬼。這個老傢伙,我早就感覺他之存在,卻是連探識也懶得施出。包括你身後離火門鬼蜮伎倆,就當做視而不見,你因為如何?
「小小雷光長,你以為可有能力供養我這位神帝後期?此等中型勢力,也僅僅是我遮掩身份之地,你自以為高人一等,處處不忘在我身前展示你那可笑位尊賤隔小心思。
「但我如此處心積慮潛伏在你身邊,卻不曾料知,你與離火門能力忒低,實在是不堪大用。大敵還未真正當前,便是迫不及待顯露出卑陋齷齪心思,好在念你為我千多年遮風擋雨,今日裡也讓你死個明白!」
康宜年這時候渾身顫慄已有舒緩,眼神里撇過絕望後慘澹光色,卻是多出些決絕意味:「你這是哪一年突破境界?還是早就有如此修為?」
燁梁神皇哧地一聲冷笑,「兩千年前你我均為飛升者身份,這些年過去,卻依然僅為神皇后期境地,我若要與你一般愚笨,怕是早遁入山林隱居起來,神界這潭渾水,不是你所能趟得起的!
「五百年前我便進階神帝初期,可笑一個月後回返,你仍舊覺察不出,卻如往常一般,指令我做些營營苟苟瑣碎!我踏足神皇境地,即有強甚勢力接納與我,再與你廝混下去,怕是永無出頭之日!」
康宜年神情曬然,頗為嘲諷地一笑,道:「你還不是貪念我身後強大依仗?不錯,離火門在大型勢力中的確處在下乘,但莫要忘記,便是那雷光長肯收留與你,也是離火門早操作。
「想當年你不過一介散修,為得飛升神界不堪修煉資源乏累,藉機攀附與我。想盡方法拉你一同飛升,卻是今日裡落下這般下場,也的確是我生性愚笨之因,這一點你卻沒有講錯!」
對於他口中譏諷之意,燁梁神皇渾似不覺:「那又怎樣?當牛做馬侍候你這位康家大少這許多年,你口口聲聲兄弟相稱,卻是始終擺出高人一等尊貴狀,今日裡更要滅殺與我!」
淡淡望向倒在地面上那名老者,燁梁神皇撇撇嘴:「恐怕是此人隱與你身邊,便是想著哪一日將我拿下當做替罪羊吧?可惜了,本打算多利用些時日,既然今日撕破麵皮,我卻是再不能容你!」
康宜年同樣扭頭望去,臉色仍舊蒼白,但眼眸卻泛起一絲明亮,唇角噙著一抹解脫般笑容,「那是我三叔!罷罷罷,三叔因我而亡,我便是尋得他老人家一同去了吧!」
講罷,眼帘倏然閉合,宛如一座泥塑雕像,神色古井不波,就此陷入神智迷頓當中。
燁梁神皇嘴唇一陣蠕動,幾欲張口,卻始終未發一言,只見牙關一咬,一股無法形容肅殺之氣,驟然湧起,瀰漫全場。
一抹厲氣閃過,康宜年識海破碎,隨即氣絕身亡,這一切發生極快,毫無碰撞聲發出,更無驚天動地威勢傾軋。
可康宜年那等平平靜靜中隕落氣機,卻顯得尤為震撼燁梁神皇內心。
他二人交往近三千年,一同飛升神界,雖有短暫分開五百餘年,但康宜年最終還是將他尋至。
燁梁神皇卻不知,那時候康宜年已知他身份所涉頗雜,心理變化也大,雖不曾與某等暗隱龐大勢力有密切相關,但二人再次相見,卻已令康宜年找不回飛升神界之前相交之感。
只是康宜年數千年富家公子秉性難棄,有意無意總是擺出副施捨姿態,燁梁神皇團聚初時心態也日漸淡薄,兩人間客情之意也愈加張顯。
隨後燁梁神皇另有勢力招攬,心中魔煞之氣也在那方勢力薰染下日趨濃郁,就此潛伏下來甘當使命派遣,也就不再有心內不安。
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