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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血從胸口溢出,身體被穿透的疼痛也隨著鮮血的流逝而慢慢的模糊了。劉安不甘的慢慢跪倒在地,似乎想說什麼,但是說出口的也不過只是支離破碎的音節。那句平淡的「你已經死了」似乎才從耳邊消逝。
費平含笑對著劉安身後一揖道:「多謝師妹祝我一臂之力。」
神思已經恍惚的劉安聽聞這句話,驀地一驚,心中不由的思量著是誰和費平聯手設了圈套。
還未待他思考出個眉目,便有清淡的聲音從身後傳出,語氣中有淡淡的嘲諷:「還需謝謝師兄手下留情,不然我大約已經是死人一個了吧。」
劉安艱難的用餘光看去,不由心中一震,卻見那女子正好低頭看他。兩人眼神相撞,女子皺了皺眉眼底滿是嫌惡。卻見她面目秀致清雋眉心微皺,一身白袍滿是血跡斑斑,正是紀啟順。
聲音似乎也因為胸口的傷痕而變得支離破碎:「你……你,不是……死了……嗎……」
卻見紀啟順眼神一頓,隨即定格在他身上,素手伸出在衣角輕輕地一彈:「是啊,按理說我該是方才就死了才對,是蒼天憐惜又或許是我命不該絕。」大約是已經制服了劉安,紀啟順的心情明顯輕鬆了不少,甚至有心情逗他。
話音慢悠悠的落下,紀啟順嘆息著笑了起來。倒是虧得費平使得一手好計謀,不然自己恐怕今日不死也要脫層皮罷……
時間回到一個時辰前。
劉安有些顫抖將匕首從葉雪倩腹中拔出,俊秀的面容因為驚恐而變得扭曲。他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鮮血,又看看葉雪倩小腹冒著血泡的傷口,嘴裡喃喃著什麼飛奔而去。
因為太過慌亂的原因,他甚至沒有發現身後灌木中的人影。待到他飛奔而出,那道人影才遲疑的小心走出來。
月光從密密麻麻的枝椏縫隙間細細屢屢的漏出來,灑在那個嬌小的黑影上。卻是一個面色慘白五官柔美的少女,這少女穿著和紀啟順、劉安等人一式一樣的白袍,自然就是蘇方了。
蘇方在和紀啟順走散後,自己獨自走了好一會,才走到這附近時就聽到此處的動靜。一路順著打鬥的聲響尋過來,就見到紀啟順奪了葉雪倩的鞭子飛身而去。一邊心中感嘆自家師妹的身手真是愈發精進了,一邊就想要飛身而出和紀啟順回合。
才踏出一步,就見又是一陣枝葉摩擦的「沙沙」聲,心中一驚忙屏氣凝神的蹲身藏在灌木中。卻見一個黑影從一棵樹上躍下,立在葉雪倩身前說了幾句話,不知說了什麼他二人便爭辯了起來。
蘇方心中覺得焦急,正想著要不要冒險偷偷摸摸先離開此處時。就見前面忽的有銀光一閃,蘇方心中一驚,這才仔細看去,葉雪倩已經倒在地上了。那人影從她身上拔出一柄刀子,不知往哪個方向狂奔而去。
在灌木中躲了好一會,這才戰戰兢兢的走出去,反才走近些就有一股血腥氣撲面而來。蘇方愣怔的看著葉雪倩身上不斷流出的鮮血,心裡腦中都是一片空白。她從小在家中千嬌萬寵著長大,哪裡遇到過這種事兒,乍一看見自然是反應不過來。
愣愣的看了好一會,這才抖著身子走近,那樣子活像是她捅了葉雪倩一刀。走到葉雪倩身邊,蘇方一時間又不曉得自己能做些什麼,遲疑著看了好一會。正下了狠心,準備從自己的袍子上撕一塊布包紮葉雪倩的傷口世。
便有一道聲音從身後傳來:「師妹。」
林中十分寂靜,那道聲音忽的響起,倒嚇了蘇方好大一跳。她猛地立起,向後退出一丈,這才定了定神向對方看去。那人手執一柄長劍,皺著眉看了看葉雪倩。抬起頭來時,蘇方才看清楚了他的長相。這人長得很是平凡,便是費平。
不必費平問,蘇方便開口欲將劉安刺傷葉雪倩之事說出。卻見費平擺擺手,皺眉道:「我知道是劉安,你不必多說了。」
蘇方聽了一愣,不過瞬息就反應過來,皺著秀眉質問道:「原來你在旁邊看了半天的戲?這倒是好笑了,我原以為你們是一夥的,不想倒還鬧了內訌,何其可笑!」
費平卻不回答她,只是兀自道:「這劉安恐怕有些不妥當啊……」隨後伸手往袖中一掏,掏出一個白瓷的小瓶子,向著蘇方一扔。見她接住了這才道:「這是我隨身攜帶的藥丸,專治皮肉之傷,你且給她敷上吧。」
蘇方捏著瓷瓶又看了看費平,一臉的懷疑,在她心中費平乃是和劉安一夥之人。葉雪倩乃是他們一夥的都殺得,她蘇方又如何殺不得?
費平知曉蘇方心中所想,當下便也不猶豫,直接將前因後果和盤托出。蘇方聽了,這才警惕著給葉雪倩上了藥。雖說她厭惡葉雪倩,但是她卻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個人死亡。
原來這三人中真正攙和到藥田那件事情中的唯有葉雪倩一人,葉雪倩也是最為厭惡紀啟順的。葉雪倩乃是費平的表姐,那日她破壞了藥田後,怕被高階弟子識破,便去求了自家在執事堂做事的表弟費平。
費平覺得表姐相求,實在是不好推脫,便給幾個內門弟子通了通氣。如此,才給牽連進來了。那劉安更加是無妄之災,他是壓根沒有參與那次藥田的事兒,是為了給他的一位兄長背黑鍋才來的。
是以最先提出教訓一下紀啟順的便是葉雪倩,費平怕自己的表姐又要鬧出什麼事兒才跟了過來,至於劉安似乎是自己提出加入的,也不知道目的何在。
費平此人說話很是簡練,三言兩語便說清楚了,話畢恰好蘇方給葉雪倩包好了傷口。他微微沉吟,皺眉道:「現下我等在此處耽誤了大約有一刻鐘了罷,還望紀師妹沒遇著劉安才好。我看那劉安現在情緒很是不穩定,恐怕存了殺人滅口的心思。」
蘇方心中驚得一跳,定了定心聲才擔憂道:「那該如何是好?」
費平長嘆了一口氣道:「我當初就不該摻合進來,罷了罷了。我心中自有思量,蘇師妹且在此處看著她,我想大約不要多長時間她就可以醒了。到時候你二人便趕緊去尋其他的人,最好可以找到那位出竅的師姐,然後再來找我等。」
話畢便拱手一揖,持著長劍快步離開了。
蘇方見他離開,亦是長長彈出一口氣,知道自己也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不如照他的辦法行事。這般想著,視線便落在葉雪倩臉上。
才走了半個時辰左右,費平便找著了紀啟順,能這般如意的找到她倒還多虧了葉雪倩的銀鞭。那鞭子可不是大路貨,莫說使起來順手的很,就說賣相也是極佳的。雖說林中昏暗,但是時不時就有絲絲縷縷的銀亮月光灑下來。
月光白晃晃的滑到紀啟順手中的銀鞭上,每每此時鞭上便是閃出一道銀光。或許紀啟順自己不怎麼覺得,但是旁人可是看得一清二楚。是以費平便是靠著這個時不時一閃的銀光,找到了紀啟順。
找到人後,費平沒有貿貿然湊上去,而是依舊更在紀啟順身後三丈偏西的位置,悄悄的跟著她。兩人一前一後又走了些許時候,費平腳下一頓皺眉看著前頭的紀啟順。原因無他,只因為紀啟順忽的停了下來。
她頓了六息左右的的樣子,這才帶著些許遲疑的出聲道:「蘇師姐?可是蘇師姐麼?」
果不其然後頭慢吞吞的走出一個人影,費平心中一動,頗有些鬆了口氣的心道:「引蛇出洞,果然是妙招。」嘴角蓄了一抹笑意,隨即悄無聲息的躍上一棵粗大繁茂的樹木。
那人自然不可能是蘇方,是以費平很肯定這人必然是劉安。他右手握著那柄劍,雙臂抱胸靠在樹幹上,笑呵呵的看著劉安拔出刀向著猝不及防的紀啟順刺去。
費平依舊平靜的看著,這時候也不幫紀啟順。一則是,他心中已經有了一個成型的計劃,有句話說得好,寧願死守錯陣也比臨時變陣來得好。二則是,他也想瞧瞧這個紀師妹的手段,要是手段太差,那計劃恐怕也用不上她。
不過讓費平鬆了一口氣的是,紀啟順不光身手很是過得去,頭腦看著也是不錯。並不與劉安硬拼,而是想著以巧破力。他二人交手未有幾招,便皆是向後退去。紀啟順更是一個利落的後空翻,只是地上泥濘恐怕落地不穩。
費平心中一動,心知這是個好機會,便悄沒聲的從樹上滑下,扶了一把紀啟順。
紀啟順感到有人扶了自己一把,只是一瞬變反應過來了,猛地抬頭便見到手握長劍的費平。她心中大驚,不由心中長嗟:我命休矣。
費平看她面色慘澹心中好笑,但是手中長劍不停,猛地往前一送。不過未曾刺入紀啟順身上,恰好刺在樹幹上。
紀啟順自然是心中糊塗了起來,不知著費平打的什麼算盤,正準備趁機躲開。卻見對面的人,張口無聲道:「你死了,等待時機。」同時手上將劍拔出,一邊把之前帶在身上的野獸之血潑在她身上。
完事也不再去管紀啟順,面色猛地變得慘白,手抖一般的把長劍扔下,往前走了幾步。幸而紀啟順不是愚笨之人,大約猜出了一二,心下一狠便想著賭這一回罷。這般念頭一閃,就乾脆利落的倒在地上。
也幸虧他二人立的地方巧妙,劉安並看不清楚這邊的情況。只看到似乎是費平刺了紀啟順一劍,但是他向來最是多疑,還是想著自己看個清楚,抬腳便往這邊走來。
紀啟順眯著眼睛見劉安走過來,精神極度緊繃,暗道:若是費平攔不住他,她卻也不怕劉安。心中又暗自慶幸費平把劍扔在自己身邊了,這般想著便自然而然的用餘光去瞄身旁的長劍。
這一瞄到叫紀啟順鬆了一口氣,卻見那劍身上用野獸的鮮血潦草的「伺機而動致命一擊」八個字。她心中暗笑,這下自己可以稍稍鬆一口氣了,這費平恐怕自有對策。
果不其然,劉安才走近了兩三步,費平便猛地大喊出聲,那個歇斯底里。要不是紀啟順現在的職責是扮演一個死人,她簡直想要大笑出聲,然後好好誇讚一番費平的好演技。
費平歇斯底里的一吼,果然劉安便不再往前走了,只是壓著聲音令費平別叫了。但是費平哪裡理他,只是自顧自的咆哮著。劉安心中一急,不顧三七二十一。便猛地一踹費平,踹得他翻身滾了出去。
隨後劉安又是一番忙活,這才弄醒了費平。倒是苦了紀啟順,憋笑憋得幾乎抽筋。又見費平醒來後,便是哭著凝望劉安,看得劉安一臉膈應。
紀啟順也是汗毛倒立,看著費平一臉小媳婦樣子一邊哭一邊說著什麼。不是紀啟順太會想了,而是她真的覺得:費平蒼白著臉輕聲說話的時候,像極了宮中不得魏帝喜愛的妃嬪們。
想到魏國東都,紀啟順不由得想到自家母親,也就是在宮中的衛貴嬪。不由得心中暗道:「不知……她們如何了……」只是這麼一想,她便立時振作了精神,全神貫注的關注著費平那邊的狀況,即便是為了母親,也要……好生的活下去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