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澈已經遁去,兩妖也在孔艽的目送中離開。
灣藍湖的鬧劇總算畫上句號。
只是景色頗為雅致的灣藍湖被這麼一鬧,算是徹底沒了。
大半的湖水要麼被蒸發,要麼被凍成了玄冰,兩岸大地更是滿目瘡痍,短時間怕是內無法恢復了。
孔艽站在湖邊上良久,還在思忖著方才從胡沉香兩妖那裡得來的情報,心緒久久不能平復。
要不是大鵬在旁咕咕叫了,孔艽還不知道要愣多久。
「走吧!該回去了。」孔艽伸手,在大鵬潔白的勁項翎羽上輕撫了一下,回頭看了一眼這灣藍湖,而後毫不猶豫的躍上了大鵬的脊背。
眼下不消孔艽多言,大鵬也知道該回哪裡了。
「唳!」扯起鳥獸仰首蹄鳴,在一聲響徹雲霄的嘹聲中,沖天而起。
僅僅只是一個眨眼的功夫,已經消失在了天際。
垂天雀,仙鳳兩大嫡系血脈之一,本就為世間極速。
在大鵬吸收了青焰火蓮之後,體內鳳血徹底被激活了,這極速又是提升了一截。
所過之處,還留下淡藍色的弧光。
下方修士抬頭,也僅僅只能看到道淡藍色軌跡了,尋常升輪修士,連大鵬的本體在哪兒都捕捉不到。
「呵,這速度,晝與風再活過來也不一定追得上了。」回頭看了一眼後方極速消失在視野中的大地河流,孔艽眉間的抑鬱也消散了不少。
眼看著危機將至,不管是自己也好,大鵬也好,只要有些許實力的提升,都能在這即將到來的劫難中多一分自保的機會。
想到這裡,孔艽眼睛慢慢從身後的景色中收回,伸手在大鵬頸項上拍了拍,嘴裡喃喃自語:「我不是聖人,不知道十年之後先雲界會怎樣。」
「但我會竭盡所能的護得你的周全,或許會做出你不喜歡的選擇,但你要知道,我都是為你好。」
孔艽已經做好最壞的打算,真到了無力回天的境地,就只能帶著大鵬去尋求妖族的庇護了。
至於大鵬願意與否,孔艽也顧不上了。
大鵬正沉浸在實力提升後,那遨遊雨天的酣暢淋漓中,銳利的瞳孔里滿是興奮。
根本沒有聽到孔艽再說什麼,就一個勁兒的點頭。
這一幕看得孔艽搖頭苦笑:「終究是個孩子。」
灣藍湖距離皇城數萬里之遙,孔艽趕路都需要數日。
在大鵬的急速之下也不過半日,孔艽就遠遠的看見了前方那座屹立於大地之上的萬古皇城。
又在三兩個呼吸間,皇城已經近在眼前。
大鵬提前得到孔艽的傳音,進入皇城之前就化作小雞仔大小鑽入了他的袖口。
半日飛行,大鵬對於剛提升的速度新鮮感已經過去了,眼下正好回孔艽衣物中休憩。
孔艽立身在皇城虛空之外,輕輕拍了拍衣袖大鵬所在的位置後,坦然落下,步入皇城內。
皇城禁空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雖然孔艽無懼那些守城衛的糾纏,也懶得去惹這個麻煩。
孔艽剛步入皇城就感覺城中靈力波動有異樣。
空氣中的靈力不斷地泛起漣漪,像是有一雙手在不斷的撥弄著水面。
「有人在皇城裡打起來了?」孔艽臉上當即升起饒有興致之色。
皇城禁止私鬥,可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皇城居民和皇城守衛也都好事,愛看熱鬧。
因而一般都是等打過之後,皇城守衛才來收場。
這也是為什麼之前孔艽和四大統軍戰鬥時,沒有人來阻攔的原因。
畢竟這萬古皇城,也不是誰都能打破的。
不過有膽在這皇城內動手的,都不會是簡單人物。
孔艽當即運起虛魄視野,看向那攪動靈力波動的源頭。
依稀可以看到兩團涌動的力量,在距離數條街道之外碰撞著。
一團在虛魄視野下呈現墨綠之色,並伴隨著濃郁的血氣,像是體修。
一團為淡青之色,如風般靈動縹緲。
孔艽從那靈力波動的強度上看,這兩者應該都是胎光境界修為,但散發的氣息,卻比尋常胎光強了太多。
「兩個高手!看看去。」孔艽當即來了興趣,以往都是別人看他熱鬧,現在總算是能看下別人的熱鬧了。
視線移向皇城最鬧的那條街道上。
而今正經歷著一場激戰。
街道兩旁陣法屏障被皇城守衛熟練的打開,形成了一個簡易的戰鬥區域。
區域的中央,一頭板寸短髮,皮膚如古銅之色的修士,正和一名提著長劍氣質飄然的男子纏鬥在一起。
短髮修士身形矯健,渾身都是綠色的氣息纏繞,一身氣血如熔爐般熾熱,若是隔得近了,還有烈焰炙烤之感。
乍一看,還以為那短髮修士是個男性,仔細一看她並無喉結,且前凸後翹,原來是個女子。
男子穿著白衣,劍法縹緲,身隨劍動。
劍法每每揮出都能極其肆掠全場的風浪,他乘風而起,身形虛無縹緲,於風中出劍,劍氣席捲四面八方,打得周圍陣法屏障發出密集如雨點般的轟鳴。
聲勢如此駭人,看得周圍圍觀人群都心生忌憚。
然而場中女子卻依然無懼,眼中精光攝人。
氣血與那墨綠色氣息交織在一起,覆蓋她的全身,站在場中然不動,仍由成百上千道劍氣劈砍。
萬千劍氣居然不能破開她防禦分毫。
「這雲漠乘風劍羅濤也是極強了,劍意如風,比之蕪東小劍仙也差不了多少了。」
「那蕪東狂人也不容小覷,她那道基與血氣相融,防禦力強得驚人,羅濤一時間也破不開。」
「可是她也逮不到羅濤啊,他的劍意乘風,身形飄忽不定,這場戰鬥怕是難分勝負了。」
看著場中激戰,陣法屏障之外的看客指指點點,與周圍的人群分析著自己的觀點。
孔艽的身形無聲無息的出現在他們之中。
目光第一時間看向場中那穩如泰山的女子身影,看著那張熟悉的面龐,表情當即露出古怪之色,以帶著詫異的嗓音嘀咕了一聲:「這不是花姐嗎!」
那與羅濤纏鬥的修士,正是韓紅花。
她能出現在蕪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也有傳世令。
這倒是孔艽沒想到的。
離開蕪東時,韓紅花也沒說這事,不然她大可以和孔艽他們三個一起來這蕪東。
「想來是得到那傳世令才不久。」孔艽迅速分析出原因,露出了笑意。
能在數十萬里之外,與故鄉友人相遇,也是一件快事。
正在孔艽推測著韓紅花來這天齊的原因時。
場中局勢又有了新的變化。
一直在場中防禦,看似無法捕捉到羅濤的韓紅花忽而間深吸了一口氣。
這一刻,但凡有一點眼力勁的修士都能感受到。
隨著韓紅花的張口,以這戰鬥區域為中心,方圓數里,十幾個街道的靈氣都被牽扯了過來,最後被韓紅花一口吞下。
她本就熾熱的氣血,這一刻達到了巔峰。
轟!她就像是一座噴涌的火山,血氣炸開,將籠罩了整個區域的羅濤乘風劍意攪碎。
孔艽即便是隔著屏障都能感覺到臉上附著的那滾滾血氣溫度,見到韓紅花吞氣,臉上露出一個笑容,淡淡的說了一聲:「勝負已分。」
他太了解韓紅花了,包括她的各個底牌手段。
果不其然,乘風劍意被韓紅花生生攪碎之後,迅速在場中虛空之上凝聚為一頭碩大的血色巨虎。
巨虎煞氣驚人,黑色條紋的軀體上流露出狂暴的威壓。
韓紅花絕技之一,血氣化虎。
嗷嗚!虎嘯陣陣,血虎撲殺而下,整個陣法屏障覆蓋的區域都在它的攻殺之下。
管你什麼乘風劍意,管你再靈活縹緲,既然打不中你,那就連同這片區域一同毀了。
這一擊落下,勝負必然可見分曉。
羅濤眼見著巨虎即將及身,臉色也是一變再變,他思量著自己所有的底牌,卻是找不出能抵擋這一擊的劍法來。
最終化為苦笑,伸出手掌大喊一聲:「認輸!」
兩字落下,血虎距離落地不過幾丈距離。
所有人都以為羅濤難逃這一劫時,打出這一擊的韓紅花忽然張嘴對著那血虎就是一吸,血虎硬生生被她拉回,化作血氣又被她吞了下去。
呼!最終化為一道白蒙蒙的霧氣,從韓紅花口鼻中消散。
她臉上並無志得意滿,好似贏了這麼一個雲漠劍客,並不能讓她有什麼成就感,只是象徵性的朝著拱手示意,道了一聲:「承讓!」
而後正欲轉身離去。
「花姐!」一聲晴朗的嗓音卻是突然從人群後傳來。
聽得那熟悉的嗓音,之前還面無表情的韓紅花當即露出爽朗的笑容,而後回頭看向聲音來源處。
一襲青衣,長髮披肩的俊美少年正緩步從撤去的陣法中走出,笑眯眯的望著他。
「嘖嘖,越長越水靈了。」韓紅花在孔艽那張俊逸不凡的臉上定格了片刻,不由得嘖嘖稱奇,調侃道:「這模樣,你要不叫我,花姐都差點認不出了。」
「哪裡的話,小弟這一開口你不就轉身了嗎?」孔艽知道韓紅花是在捉弄自己,只能無可奈何的一笑。
說完孔艽上下打量了一眼韓紅花。
胎光境界,因為突破升輪之前,得到了一份完整的蛟龍之煞,她的道基已然是玄階中級的龍煞勁。
再結合她一身體修修為。
幽精修士怕都不是她一合之敵。
奇怪的是,韓紅花似乎並沒有如袁笑那般,受到這蛟龍之煞影響多少。
談笑一如既往的灑脫。
渾然沒有袁笑那般陰翳。
孔艽也不知道其中緣由,也懶得去計較,臉上重新掛上明朗的笑容,由衷對著韓紅花說了一句:「歡迎來到天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