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造玄傀儡自然被雷尊收了起來。
在這個過程中,孔艽從這個自己最尊敬的蒼梧派老祖臉上,看到了從未見過的火熱之色。
「對於一個煉器大家而言,沒有什麼比得了造玄材料更讓人興奮的了。雷尊也不例外呀。」孔艽暗暗想道。
雷尊老人家似乎一刻也不願意耽擱。
抱著煉傀就進入了閣樓。
孔艽和皇甫英目送他的離去,直至雷尊所在的閣樓升起陣法屏障,他們才收回了目光。
而後孔艽看到皇甫英朝著自己遞了一個眼神。
他頓時會意。
兩人順著雷尊留下的豁口離開了結界。
外界,東仙早已不見了蹤跡。
和他一起消失的還有那三個可憐的前堂主,他們的下場不言而喻。
內門主峰,青蒼殿,書房內。
書桌上,巴掌大小的香爐升起縷縷青煙,令人精神舒適的香味繚繞整個書房空間。
孔艽嗅著鼻尖的香味,正色表情,恭敬的站在書桌之前。
書桌的背後,皇甫英目視著孔艽,眼神帶著少有的笑意。
「讓你出去突破掌生,立了這麼大一個功勞回來。」
「說吧,想要什麼獎勵?」
皇甫英所說的功勞自然是那一具造玄傀儡。
孔艽所說的話里明顯有很多漏洞,皇甫英眼下也不去計較了。
正如孔艽所料。
皇甫英是一個有容人之量的掌門,不會去覬覦門下弟子的機緣。
只要孔艽一心想著宗門,其他的事情,哪怕有所隱瞞,皇甫英都可以視而不見。
嚴格遵守以上那一點,孔艽作為皇甫英的弟子,他只會對其呵護有加。
想到這裡,孔艽表情也輕鬆下來,半認真半開玩笑的回了一句:「為宗門出力,不求獎勵。」
皇甫英能不知道孔艽的性子?
目視著那笑起來仿佛有狐狸尾巴在身後搖晃的少年,嘴角噙起笑容。
他也沒有再提獎勵的事情。
因為在場的孔艽和皇甫英兩人都非常清楚。
蒼梧派根本拿不出與那造玄傀儡價值相當的寶物出來了。
哪怕是蒼梧派已經是蕪東第一大派。
但先雲界畢竟靈機匱乏,造玄一級的寶物,根本沒有門路。
孔艽不求獎勵,皇甫英也不會真的就忘了這事。
他只會默默記在心裡,從其他地方彌補自己的弟子。
孔艽也正因為看中了這一點,所以笑得開心。
「兩份造玄材料雖然珍貴,但我不是雷尊,又從傀儡身上煉不出來。」
「放在我手裡純粹浪費,反哺宗門,也算是報答雷尊對我的知遇之恩。」
「當然,還能在皇甫老闆這裡賣個乖,這是再好不過的了。」
只見皇甫英手指在書桌上敲擊片刻,忽而提了一句:「聽聞你不僅精通丹道,對於傀儡一道也頗有成就,擅長以修士肉身煉傀。」
這句話讓孔艽心頭一突。
他以修士肉身煉傀的事情,在內門幾乎不是什麼秘密,皇甫英必然是早就知道了。
雖說孔艽煉傀的對象都是些該死的人,可那一道畢竟是歪門邪道,與自詡為正義之師的蒼梧派理念有些相悖。
之前皇甫英一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從未提過此事。
眼下提了,倒是讓孔艽有些不安,還以為要被訓斥一番。
誰知道皇甫英接下來說了一句話,讓孔艽表情都變得怪異。
「宗門寶庫內,還有一具掌生肉體。」
「放在寶庫里也是吃灰,等會兒就讓施金池給你取了,送到你洞府內,也算是物盡其用。」
蒼梧派這些年和哪些掌生交過手,孔艽數都數得過來。
除卻和定岳宗以外,就只有葛峽了。
定岳宗一戰,蕭遠山和景旭君肉身皆被毀。
定岳宗兩個掌生肉身被藥王谷拿去煉製一種血肉丹藥了。
畢竟掌生大能褪去凡性,他們的肉身,都堪比曠世靈藥。
那寶庫內的掌生肉身,除了定岳宗兩個掌生的肉身,就只有葛峽一個可能了。
想到這裡,孔艽暗暗苦笑一聲:「葛老,你與我當真是有緣。」
葛峽的神魂被孔艽以鎮魂鈴束縛許久,為他所用,替他擋了不少劫難。
眼下孔艽剛將葛峽神魂送走,他的肉身又回到了孔艽手裡,時間緣分真是奇妙。
皇甫英開口了,孔艽當然不會拒絕,從善如流的應下。
而後皇甫英開始說起孔艽閉關的這七年,先雲界格局的變化。
藥王谷宇文葵、淬金門姬東霞、莫生宗湯由早在五年前同時突破了掌生。
還有孔艽的師母白子晴也突破掌生成功。
聽得這些熟悉的名字,孔艽初時還只是點頭應和。
最後也察覺到一些端倪。
那就是近期突破掌生的修士,好像變得比以前多得多了。
當年的先雲界,一個掌生大能的誕生,就會迎來多方關注。
定岳宗就是因為掌生青黃不接,才動用了血煉法,強行提升蕭遠山到掌生境界。
要是掌生這麼好突破,定岳宗最後也不會因為此事落得個身敗名裂,最後導致覆滅的下場。
不過孔艽也大致猜出來為什麼會有這麼大變化的原因。
「先雲界靈機變化加快了!」
「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正在孔艽為此心生忌憚的時候。
皇甫英繼而又說道天齊太子白元齊在白子晴前後不到半年突破掌生的事情。
說著皇甫英還意味深長的看了孔艽一眼。
白元齊作為天齊當代第一人。
而孔艽也是蕪東這一代第一個突破掌生的。
兩人分別代表了兩域,自然不可避免的會被人拿出來比較。
對此孔艽表現得倒是平靜,輕笑著道:「白元齊有人皇之資,其展露的崢嶸不在白帝當年之下,他突破掌生,弟子並不意外。」
當年朝帝古城一戰,白元齊一人獨擋獨擋兩大異界天驕,最後勝之。
那一戰奠定了白元齊先雲界第一人的地位,他的強大毋庸置疑。
孔艽就算是突破到了掌生的當下,也沒有必勝那個男人的把握。
他現在底牌雖多,天劫神魂,還有仙法古月吟。
可白元齊可是天齊太子,他的底牌會比自己少?
皇甫英說完白元齊,又說道近期異軍突起的雲漠佛子從雲。
在孔艽閉關的第三年,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和尚,突然破關而出。
他出關當日,小雷音寺佛光照映千里。
天穹之上三大羅漢果位齊顯。
從雲小和尚踏著祥雲而出,眾人才知道小雷音寺有這麼一個可怕的佛子。
「從雲這小子。」聽得從雲的名諱,孔艽嘴角露出一個隱晦的笑容。
從雲可是三等氣運加身之人。
他的崛起是早晚的事情,對此他同樣毫不意外。
「有機會要去雲漠找那和尚喝一杯。」孔艽甚至在盤算去找從雲喝酒的事情了。
皇甫英不知道孔艽與從雲的關係。
繼續將先雲界這些年崛起的人物娓娓道來。
很快,孔艽這六年閉關所造成的信息差,被皇甫英用了半日時間完全彌補。
「可惜時間太短,要是在給先雲界五十年,不!二十年就夠了,藉助這一波靈機復甦,我先雲界怎麼也要走出一兩位造玄真人的。」
「異界修士安敢踏入先雲界半步。」
孔艽為此憂慮重重。
他都能看出來先雲界的處境,異界方面哪裡又看不出來。
他們必然不會給先雲界成長的機會。
一到先雲界大門可以容許掌生大能通過的時間,他們必定傾巢而出,將先雲界這個後患徹底抹除,將這一界的傳承和資源,盡數瓜分。
想到這裡,孔艽問道自己最擔心的問題:「不知道在弟子閉關的這幾年,異界方面可有動靜?」
皇甫英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打,而後看向孔艽淡淡的搖了搖頭。
越是沒有消息,越是不尋常。
不管是皇甫英還是孔艽,可都不會認為那幫傢伙突然轉性了。
不出手,肯定在醞釀更大的陰謀。
這也是皇甫英不安的地方。
同樣也讓孔艽心生出一些忐忑。
孔艽沉默半晌,繼而又問道:「那西煌福地那邊呢?」
孔艽要問的,自然是關世華那一步棋子,有沒有達到他預期的效果。
他可是要藉助玉庭門之力,撬開西煌福地之門的。
六年過去了,玉庭門那邊不可能沒有動靜。
皇甫英接下來的話,坐實了孔艽的判斷。
「在你閉關的第二年,曾有一個來歷不明的修士進入過西煌福地。」
「他很擅長隱匿和逃遁。」
「要不是你東仙師伯一直盯著,說不定還發現不了。」
說道這件事,皇甫英表情也帶上了笑意,眼裡帶著詭譎之色。
「但他這點本事想進入西煌福地後全身而退,還是有些難了,差點死在裡面。」
「還是你東仙師伯暗中出手,救了他一條小命。」
孔艽當即明白了皇甫英的意思,也是露出了笑容,由衷嘆道:「還是師尊想得周道。」
那人能進去西煌福地,必然有令牌在手。
身份不言而喻了,八成是玉庭門派來探路的修士。
東仙出手可不是為了救他,是讓他把消息帶回玉庭門。
為接下來玉庭門的行動提供第一手情報。
「要釣就釣大魚,小魚小蝦有什麼意思!」孔艽嘴角也是噙上了冷笑。
「他們這些年沒有動手,想必也是通過那逃走的探子之口看到了西煌福地的棘手。」
「知道那塊肉不是升輪境界啃得下來的。」
「等到他們再來,肯定是玉庭門掌生大能出手了,帶上些玉庭門的底蘊,也好為我開路。」
這個時間,不會長了。
孔艽閉關六年,再到朝帝古城和中途耽擱的時間。
距離先雲界界門開啟到讓掌生大能能夠進入的程度,應該還有還有不到兩年。
「就在這一兩年,玉庭門必然會有動作。」孔艽篤定的想道。
他只需要默默等在蕪東,等待他們的降臨。
皇甫英同樣也在等。
這一次以西煌福地為餌,玉庭門降下來的掌生大能,一個也別想走。
皇甫英勢必要藉此一役,將玉庭門重創,打得他們根基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