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露頭疼,小師妹的控訴能力太強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雖然沒打算和除了千暮以外的其他人有多少瓜葛,但是這些日子以來,這些人對她還算禮遇。
一向獨來獨往慣了的她,突然覺得把這些千暮的同門化為熟悉的人的範疇也不錯。
湛露不想花費多少心思,直截了當道。
「昨晚那個不是我,是滄海。」
柳琦諾還是眼神怪異的看著湛露,仿佛在問:「這話你自己信嗎?」
湛露無奈,「那真不是我,昨夜我一直和千暮在一起。」
「不是你?」柳琦諾還是懷疑,看了看湛露,又看了看千暮,用眼神尋求他師兄的幫助。
她一向最是信任千暮師兄,因為千暮師兄從不騙人。
千暮幫著解釋,「紅衣的是滄海,昨夜我們在城外遇到過她。」
行吧,師兄開了金口,那便是真的。
柳琦諾信了,她能屈能伸,為自己剛才衝動的行為感到了一絲絲不好意思。
「湛露,對不起,......剛才誤會你了。」
湛露擺擺手:「沒事。」她一點都不在意其他人對她的懷疑。
再加上這些日子以來,她也知道柳琦諾的性格,就是一個藏不住話的。
心直口快,直來直去,不過沒什麼壞心思,也沒什麼彎彎繞繞。
這小師妹脾氣不藏著掖著,有脾氣當場就發,有什麼話就得當面問清楚,搞清楚了,她就過去了,也不記仇,人不壞,就是易衝動。
這種人挺好的,相處起來不累,湛露覺得她和柳琦諾應該能友好相處。
戴佩嵐等他們說完,弱弱的問:「所以這男子失蹤事件就這麼解決了?」
千暮:「已經解決了。」
戴佩嵐:「那魔頭是那個花魁鳳娘嗎?」
千暮:「是」
「那他厲害嗎?師尊你們怎麼消滅的他啊?」卯正也加入了進來,他雙眼亮晶晶,感興趣急了。
他可嚮往像他師尊這樣厲害的人了,能斬妖除魔,對於他這種沒有一點除魔衛道經驗的人來說,師尊的每一次成功,他都很崇拜,而且好奇。
厲害嗎?千暮問自己,法力方面,鳳娘算不上厲害,但是卻能封住他的行動,他已經快100年沒有出現這種被魔物控制住的情況了。
他們修行,不只是修煉法術,最主要的是需要修煉心性。
初入師門,剛開始歷練時,他也會不敵魔物的狡猾手段,那些魔物善於勾起人的邪惡面,也善於磨滅人的意志。
從前他冷心冷情,心中毫無慾念,猶如一個堅不可破的銅牆鐵壁,魔物拿他毫無辦法。
就算控制他,也只能控制一愣神的功夫。
後來,他修為更加深厚,心性也更加堅定,便再沒被魔物控制住過。
昨夜是他的敗筆,不是敵強,而是他有了軟肋。有了在意的人,和與在意的人相關的事。
若想保護好自己想保護的人,他得變得更加強大才行。
「師尊?」
卯正見他沉思,小聲催促道。
「滄海殺的。」湛露體貼的替千暮回答了他的問題。
「啊」卯正的興致瞬間跌入谷底,那他還怎麼問,滄海又不在這裡。
就算滄海在這裡,他也不敢去問啊。
那可是個壞女人。
戴佩玖今日倒是挺沉默,他在自閉中。
昨夜他竟然沒看出那女子不是湛露,還跟著中招了,可真是失敗。
自詡最了解女子的他,竟然沒看出來。
現在回想起來,滄海雖然和湛露長得一模一樣。
但是兩人的氣質卻完全不一樣。
湛露像仙界聖地中的一朵幽蓮,素雅、高貴、聖潔、清冷。
這朵蓮花帶著一身聖潔,卻開在了幽冥鬼域中,被染上了一些不明顯的神秘和危險。
但是她身上仍舊帶著聖潔的光。
滄海卻像那黃泉之路的彼岸花,艷麗、神秘、危險、邪魅。
她本身就生於黑暗,攜帶者黑暗。
差別如此之大的兩人,滄海完全就是湛露的反面,他竟然僅憑一張臉就膚淺的認為他們是一個人。
戴佩玖很懊惱,但是無人察覺到他的低落。
在昨夜解決完鳳娘的事回來時,看到街上已經搭好了掛燈籠的架子,才想起今日便是中秋。
湛露說想看燈會。
所以千暮為了湛露,決定再多停留一日,等過完中秋再回去。
聽到這個好消息之後,戴佩嵐、卯正、柳琦諾就興奮得跑沒影了。
戴佩玖獨自點了幾壇桂花酒,決定給自己也放個假,放他弟弟去自由飛,只要那小子不上天,他都能接受。
夕陽西下,天空漸漸被染成黑色,先是有幾家燈火發出微光,給黑夜增添了一些亮光。
緊接著一家一家的燈火跟亮了起來,頃刻之間原本漆黑無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亮如白晝。
燈火之下,一切清晰可見,各色事物被籠罩上一層燈火的柔光,比白日裡看到的多了一份朦朧美。
湛露站在河邊長廊下等千暮。
他們本是一起出來的,看完燈會,猜完等謎,她想來放河燈,結果一回頭,千暮沒跟上來。
所以她站在這裡等著,她相信千暮一定會來找她。
河面上河燈閃閃,夜色下河燈照耀的河面波光別有一番景致,這種美平日裡看不到,只有節日時才能看到。
不久,千暮便找來過來,他左手提著一盞兔子燈,右手托著一盞荷花河燈。
一身白衣在夜色下非常醒目,他每一步都走的仙氣飄飄,不染塵埃。
路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後默默為他讓出一條過道來,他們不約而同想看看此等角色仙人,來這凡塵是為何事?
就見那仙人步伐堅定的走向了廊下一位女子等待的地方。
再看那女子,衣袂飄飄,美得像是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般。
果然能與如此俊美謫仙的絕色仙君相配的只能是同樣絕色美麗的仙子。
不過這兩人可真是配的剛剛好,站在一起的畫面非常養眼,那一白一粉的衣衫配色也剛剛好。
千暮把荷花燈遞給湛露:「那邊的河燈做的更精美些。」
湛露接過河燈,欣賞了片刻,微微一笑:「確實,這個更好看。」
湛露剛才等待千暮的這段時間裡,一直在看河面上的各式各樣的河燈。
她手裡這盞確實比那些河燈更精美些,不僅是一朵荷花,還帶有一片小荷葉。
等湛露放好河燈,千暮才把手裡的兔子燈給她:「這個給你,好像欠了很久了。」
湛露接過河燈,卻紅了眼眶,她死的時候是在中秋之後不久。
自從認識千暮之後,她每一年仲秋都會和千暮一起去看燈。
燈會結束之後,再由千暮送她回家,每次回家之前,千暮總會送她一盞兔子燈。
但是最後那個仲秋他們沒有一起過,千暮要去外地處理一些事情,只有她一個人留在京中,而且那時候情勢特殊,她也沒心情過仲秋。
「你想起來了?」她聲音有些發澀。
「想起了一些片段。」因為鳳娘的原因,他想起了一些久遠的片段。
「想起了仲秋一起看燈、送你回家、送你兔子燈。」
頓了頓千暮才道:「還包括,我、我用匕首刺殺了你。」短短几個字,千暮卻說的異常艱難。
那一片段是他的痛,想起來難受,提起來也難受,但是他欠湛露一個道歉,他必須自己再揭露一次自己的傷疤。
千暮上前一步,用手輕輕幫湛露擦去眼淚:
「雖然我還沒記起來是什麼原因,但是我還是要對你說,對不起。」
「只是這三個字太輕了,不足以彌補我的錯。」
「我不奢求你原諒.....」但是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
千暮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厚顏無恥的提出這個要求。
湛露卻搖搖頭,聲音哽咽道:「不用對不起,那不是你做的,是心魔的錯,我從沒怪過你。」
「我就是怕你不知道真相,會一直陷在痛苦裡,所以我回來了。」
「千暮,你御劍帶我去高一點的地方賞月吧。」
湛露整理一下情緒,要求道。
千暮把佩劍御向半空,扶著湛露的腰,把她帶上劍,而後一起御劍飛向高空。
在繁星漫天的夜空之下,找了一個面對月亮的地方懸停,兩人坐在劍上。
千暮拿出提前買好的桂花糕給湛露,湛露拿起一塊慢悠悠吃著。
兩人對月靜坐。
昨夜湛露以為千暮會問她關於兩百年前他殺了她的事情的真相,又或許會問問她關於滄海的事情,結果千暮什麼都沒有問。
在說過去的事情的真相之前,她很想知道千暮是怎麼做到克制自己好奇心的。
「昨晚回去的路上,我以為你會問我的,結果我等了一路,你都沒有問,害得我一晚上都在想你怎麼都不問我,你什麼時候會問我,然後都沒睡好。」
千暮在鳳娘的法術影響下看到了他殺死湛露的片段,但是他並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他也只是昨夜後來推測出不是他自己意識所為。
那件事是他心中的痛,但他必須去面對,他要知道一切真相,傷害過湛露的的,他不能放過,包括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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