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暗月沉淪,光明被黑暗所吞噬,看不到任何的光彩。
天都山,位於邊荒靈域的最北部,也是大戎附屬蒙國的邊境,此山往北便就是萬紫靈域的楚國,雖說是位於大戎國的北方,可是靈氣充沛遠勝於邊荒,也是形盛繁華的修真聖地。
這天都山橫貫東西方向,延綿足有數萬里以上,壁立也有數萬丈以上,特別在山脈的半中腰往上,常年瀰漫著深淵毒瘴,其毒性甚至腐蝕金丹修士的肉身,所以尋常修真者都不能飛渡,可以說是難以橫跨的天塹。
當然,若是想要通過天都山,也只有一條路可以走,那便就是天都山中央的天然中斷處,這裡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居然形成一座數丈寬的天然石門,名曰天都門,厚重的石門是鋸齒狀,宛若洪荒野獸的利齒一般,緊緊咬合在一起,任何人也休想闖進去。
楚戎兩國在邊境上接壤,上古時期便就是生死大敵,但是伴隨著大戎的國力衰敗,根本不敢開放北方的門戶,此門便在數萬年以前永久關閉,上面已經貼滿數以萬計的符籙,猶若夜幕下的漫天星辰,散發出瑩瑩的光芒來,一股異常恐怖的威壓籠罩其中,都是用來穩固住這座石門。
有著高階符籙的加持,天都門堅固到難以想像的程度,即便尋常的元嬰真王,也休想要輕易的破開石門,這裡宛若咽狹長的咽喉,扼住大楚國的南下通道,只要天都門尚且在,即便大楚傾巢而出,也都是沒有什麼用的。
所以,正是因為天都山門戶的關閉,若是想要前往萬紫靈域,必須往東繞過東海靈域,或者往西繞道蠻荒靈域,那可就是數十萬里的路途,當年秦楚兩國聯姻的時候,不論是萬花郡主前往大秦王城,亦或是烈陽郡主被送往楚國王都,都是繞道東海靈域走的海路。
作為大戎國的兵家要地,為抵禦大楚國的南侵,這裡當然是不容有失的,大戎國可有十五萬大軍駐紮在此,更有排名第四的神符公坐鎮,甚至血符門的山門都設在此處,源源不斷的製造出符籙,用來加固天都門的防務。
神符公,不但是大戎的國公,更是邊荒靈域僅有的七階制符師,原本是血符門的掌門,跟聖器宗的歐冶子齊名,在大戎國擁有超然的地位,也正因為有他的存在,才能鎮守天都門不失。
今夜,天色有些與眾不同,在神符公的寢宮裡,他也有些心神不寧起來,這是非常罕見的情況,因為常年浸淫於符道,早就練就古井不波的心態。
「哎,聽到軍部傳來的消息,天寶大將軍大敗,二三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南邊的大鄭國快要攻破夏國,大戎國可謂是岌岌可危,上萬年都未有的兇險,也不知道王上可有良策?」
神符公搖頭長嘆一口氣,他打算在今夜製作一張七階金光符,用以加固天都門的穩固,已經繪製七七四十九天,離符成也就差最後的一筆,可是因為軍部傳來的這條消息,讓他心裡始終難以平靜下來。
「大戎國南邊局勢不穩,有降妖、血靈兩位國公負責,本公的職責便是守住天都門,其他的只能交給天意,擔心也是於事無補的?」
話音一落,神符公微微的搖頭,他緩步的走到桌案前,點起上面的燭火來,將桌案上的符紙輕輕展開,揮手執有一桿金色符筆,筆尖上蘸上妖獸的血液,他望著符紙上繁瑣複雜的符文,那即將躍躍欲出的金色光芒,便長長的深呼一口氣,正要落筆在上面繪製。
也就在這時候,他手中的筆忽然停下來,筆尖並沒有落在符紙上。
「不行,為何本公依舊心神不定?倘若是執意落筆的話,怕是會毀掉這張符籙,那七七四十九天的努力,豈不是要毀之一旦?
他神色疑惑的微微搖頭,在喃喃自語以後,便就轉頭朝著門外傳喚。
「璇兒,進來一下。」
話音剛落,一位嬌艷欲滴的美婦推門而進,纖纖細腰如楊柳擺動,步履款款的碎步走上前,滿臉深情的躬身萬福。
「妾身拜見神符公。」
這是神符公的侍妾,雖然他的侍妾無數,可這位卻是侍奉時間最長的,十幾年都沒有厭倦,負責打理他的生活起居。
「煮茶,焚香!」
神符公的話很簡潔,可這美艷少婦顯然明白,在施禮道一個萬福以後,便就擺動腰肢轉身的退下。
煮茶,煮的是清靈茶;焚香,焚的是靜心香。
這些都是洗滌靈魂的寶物,用來讓人心平氣和的,對於金丹修士破丹成嬰都有莫大好處,可被神符公用來作為制符的輔助手段。
在神符公制符沒有十足把握時,他通常都會採用這樣的小技巧,可以提高些許的制符成功率,今夜也同樣是這樣的情況。
這美艷侍妾伺候神符公十年,這樣的情況已經見怪不怪,很快便就端上茗茶,並且在香爐里換上靜心香,點燃以後便就此退身下去。
她當然知道,神符公下來要聚精會神制符,當然是不易打擾的。
「希望,借用制符的這些手段,可以平復心情。」
神符公端起茶盅一飲而盡,他感覺味道有些不對勁,可卻並沒有當一回事,只是藉助靈茶功效靜心養神,什麼味道倒也沒有在意。
「好了,應該可以開始了。」
神符公輕輕翕動鼻翼,一股淡淡的幽香飄過來,這是靜心香的味道,可裡面顯然摻雜其他香味,他立即感覺有些不對勁。
「璇兒!」
神符公蹙眉傳喚起來,他的第一直覺認為,是不是侍妾給搞錯了,以前這種情況不是沒用過,那位侍妾早就已經被換掉,可他還不想換掉眼前這位。
然而,卻就在下一刻,他的渾身有些發軟起來,心下便就大叫不好,伸手便就想要摸向納寶囊,取出裡面的符籙壓製藥性。
「啪!」
可卻就在這時候,在他頭頂的上空,有一道寒光破開天窗,就好像魚鉤勾住魚嘴般,一下子便就勾住神符公的那隻手。
「是誰?」
神符公臉色不由的大變,正打算要拼命的掙扎,兩條藤蔓在地面破土而出,恍若是捆仙繩索一般,將他緊緊的給纏繞起來。
「來……」
神符公正要高呼求救,在他這座神符殿的周圍,尚且有著血符門的六位高手,還有兩位鎮守天都門的將領,雖然未必可以阻擋住敵人,可是只要拖延一時三刻,自己便就有辦法脫身而出。
可是,他剛剛的張開嘴來,卻發現嗓子已經啞了,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神符公,這是大楚五毒門的軟筋散,上任戎王誤中此毒喪失戰鬥力,才會被父王所斬殺,卻豈能是你可以掙脫的?」
那神符殿的大門,忽然被輕輕的推開來,一道器宇軒昂的人影負手走進來,外面雖然是沒有任何光亮的夜幕,可卻有漫天星光灑落在此人身上,看起來是那般的光彩奪目。
「是你?」
神符公瞳孔不由的一縮,他卻是萬萬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裡看到此人,當年也是享譽邊荒靈域的天才,大秦國的王世子,現在卻是楚王新收的義子,可他不好好的呆在楚河,卻為何會出現在這裡?
神符公的心,頓時間便跌落在谷底,連楚王義子出現在天都門,其中代表的意義不言而喻。
「神符公,這璇兒的滋味當真不錯,不過你這老東西有些不中用,怕是難以滿足佳人的需求,以後便就讓她伺候本公,才不會有獨守閨房的寂寞。」
一位油頭粉面的青年笑嘻嘻走進來,此刻被他擁在懷裡面的,可不正是那位叫璇兒的少婦,正在滿臉嬌羞的貼在身上,渾身嬌軟的就好像爛泥,不過望向那青年的眼眸里,卻是充滿著無限的情誼。
神符公眼睛快要噴出火來,他作為大戎國的國公,當然認出來這位大秦的風流國公,也立即認出跟在後面蓑衣老者,也正是此人用魚鉤偷襲自己。
風月公和蓑衣公,原來大秦國的兩位國公,可是現在明顯可以看出來,他們都是為秦昊這位楚王義子效力。
「完了!」
神符公的眼皮越來越沉重,神思也有些恍惚起來,全身癱軟的如同爛泥般,此刻他心中唯一擔心的,卻並非是自己的性命,而是天都山的那座石門。
天都門開,大楚百萬雄師南下,大戎國必將生靈塗炭,縱然戎王有天大的本領,也是根本無法抵擋的,他神符公將成為大戎的罪人。
也好在,天都門布滿數萬符籙,那是血符門數萬年的積累,上面布滿七階以上的符籙,若沒有他這樣級別的制符師,根本不是尋常力量可以破開的。
解鈴換需系鈴人,沒有人可以打開天都門,也除非他這樣的制符師。
神符公喪失最後一抹意識前,他也終於的想明白過來,這秦昊也並非是想要殺掉自己,而是要生擒帶回到楚國,好讓自己為楚國打開這座天都門,這才是他們盯上自己的唯一價值。
不過,那怎麼可能的事,他神符公就算是死,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