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阿霞第一次叫阿郎哥,往常她是從來不會叫的,不知道今天是不是覺得自己熬不過去了,反而輕鬆的說出口了。
阿郎笑著摸了摸她的頭:「放心吧,哥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並沒有辦法,只不過他不能讓自己這個妹妹看出來。他沒有去小鋪的正面,而是走到面紗女子視線看不到的地方。
夥計看到一個叫花子樣的小孩走了過來。皺著眉站出來:「趕緊走,趕緊走。這可沒有便宜讓你拿。」
阿郎此時的漢語並不流利,不過也能聽出夥計事在轟自己。他仿佛沒聽到一樣,直愣愣的看著夥計的身後,夥計被他看的奇怪,轉身回頭望去。
就在此時大祭司用了全身的力氣,撲倒了近前的餅攤上,餅攤上的餅被他拽下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實在沒了力氣,本來要到手的餅竟然從手上滑落到了地上,沾滿了塵土。
夥計一看心疼的直叫喚。又看到大祭司還在努力的去抓那張餅,氣的他拿起身旁的燒火棍就打在大祭司的身上。
大祭司手上攥著餅,一聲都沒吭。夥計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急眼了。下手越來越重,旁邊一群看熱鬧的吃客,眼看就要把人打死了。
此時從夥計身後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請住手。」
夥計這才罷手,回身看到身後站著一僧一道兩位出家人,那位道士眼生的很,不知道什麼來歷。但是和尚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正是此山上寶寺的主持僧。
夥計見識方丈大師,急忙還禮:「大師,不是小人下手黑,實在是這小子太不懂規矩了,哪有明搶的道理,都這樣我還怎麼做生意啊。」
僧道互相看了看,還是大和尚說話:「既然如此,那這餅貧僧買下吧。」
「不用不用,大師既然開口了,那當小人布施給寺里。」
大和尚聽完點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起身去扶阿郎。沒想到他顫顫巍巍的自己站起身來。沒有看夥計一眼,也沒有看僧道兩人。只是拖著身子緩緩的往回走去。
走到阿霞的近前靠著她坐了下來。把那個滿是泥土的餅拍了拍,放到了腿上。然後伸出手從懷裡掏出另外一張乾乾淨淨的餅塞到了面紗女子手上,最後沖她露出得意的笑容。
此時面紗女子已經哭成了淚人。
「吃吧,還是熱的。」大祭司說道
僧道兩人此時又走到了兩個孩子近前,他們看著這兩個如同乞丐一樣的孤兒。
「是苗人?」
「沒錯,是苗人。」
「怎麼出現在這了。」
「你應該猜到了。」
「罪過啊,罪過!」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莫談國事。」
「老和尚,難怪有了這麼大的產業,世俗之道你倒是爐火純青。」
「你我現在就不要辯理了吧,這孩子看樣子是不行了。」
「已經傷到五臟,活不過七天。」
「還是送我廟上,可能會救活。」
「你捨得下本自然救得活,就怕你不捨得。」
老和尚聽完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隨後口誦佛號:「阿彌陀佛,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些許外物」
「你不在乎,把那東西給我。」
「你渡己不渡人,給你浪費了。」
「你給我就是渡人不渡己,漲功德的事。」
「阿彌陀佛,那男孩快不行了,先回廟上吧。」
「哼,老和尚你不太實在。」
兩人雖然吵著,但是也沒耽誤手下的動作。就在阿郎剛昏迷過去,大和尚眼疾手快,將他攬在自己懷裡。阿霞看見之後大驚失色,老道士將浮塵在她旁邊晃了兩晃。阿霞不知道怎麼竟然昏迷過去了。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身處一間禪房之中,周圍點著一種有些怪異味道的禪香,阿郎一動不動的躺在她旁邊,像是死過去一樣。阿霞奮力爬起來,想去看看他怎麼樣了。
旁邊忽然傳來一聲:「別動,他現在不能動。」
阿霞這才看到,禪房之中還有之前見到的僧道二人。
「他怎麼了?你們對他做了什麼?」
「他被傷到五臟六腑,大和尚下了血本將他救回來,你個小丫頭,別不知道好歹。」
阿霞此時才注意到阿郎呼吸均勻,應該是睡過去了。
阿霞倒身跪在在地上,拜道:「多謝兩位老神仙。」
老和尚和老道士都沒去攙扶,兩個人不住的打量二人,最後還是老和尚說道:「你看這兩個孩子如何?」
「璞玉。我倒有個主意,此次論道沒有輸贏,索性各收一弟子,十年後我會帶著徒弟再來找你,如何?」
老和尚想了想,點點頭:「也好!那」
「男孩歸你,你不能讓一個女孩剃光頭吧。」
等到阿郎醒過來以後,兩位出家人說了自己的想法,本來以為跟這兩個小傢伙說這事會很困難,沒想到出奇的順利,尤其是聽到大和尚說自己事天下第一大寺的主持僧,兩個人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不過這讓兩齣家人都皺了皺眉頭,這兩個人的眼神和申請不太對,以後說不準會變成什麼洪水猛獸的存在。
老道士哈哈大笑:「與這倆孩子也算是風雲際會,若是是上天執意如此,那何必強求。」
「牛鼻子你倒是灑脫的很。」
「這天下本來就不該你我操心。」
「也對。」
過了一個月,阿郎傷勢徹底好了。就在老道士和阿霞的觀禮下,拜入老和尚的門下。等禮成之後,阿霞便跟著老道士離開了寺廟之內。
聽老道士說,自己的道場在不在名山大川,而是在鏡花水月之中,若不得法,根本就到不了。
兩人順著陸地東西走勢的大江逆流而上。奔騰的江水滔滔,老道士時常在船頭一看就是一天。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又過了一個多月,江水變得窄了很多,也變的淺了不少。
這一日正是月圓之夜。老道士抬頭看著天上的月亮,把阿霞叫到身邊。
「徒兒,知道現在我們在哪嗎?」
「應該是在雍州的南部。」
「從這裡往南一直走,就能回南疆了吧。」
「對。」
「想家了嗎?」
阿霞神情黯淡下來:「不想。」
老道士停頓了片刻說道:「若是想家了,我可以帶你回家。若是想你阿哥了,我也可能讓老和尚把他帶回來。」
多年之後,當她再回憶那次談話的時候,她自言自語道:「家人都沒有了,哪還有家。」
只是那是她抬頭說道:「我想跟著師父。」
老道士點點頭,不在說什麼。此時圓月懸掛在江水的盡頭。印照著江水泛著銀色的光芒。
他回過頭看向阿霞:「徒兒,希望你不要後悔啊。」
「後悔?徒兒不後悔。」
老道士點點頭說道:「我們走吧。」
「去哪?」
「去我的道場。」
「怎麼去?」
老道士指了指船下的江水,阿霞不明白老道士的意思。
就在這時,老道士一把抓住阿霞的手,拉著她從船頭跳了下去。
「啊!」阿霞不知道老道士為什麼要投江,但極速的下墜感讓她恐慌的大叫出聲來。可隨之而來的不是落水的感覺,阿霞感覺自己漂浮了一段時間,緊接著穩穩的落在了地上。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自己仍然站在船上,自己師父正在低頭看向水裡的月亮。周圍的水手不見了蹤跡。
「師父,剛才」
「這裡便是我的道場了。」
「這裡?這條船上?」
「不是這條船,是這裡,你能看到或者看不到的地方,都是我的道場。」
「師父,我不明白。」
「你以後會明白的。」
以後原來不是很久以後,第二天天亮阿霞便明白了老道士的意思。
這裡不是之前的世界了。
阿霞用了很久才讓自己接受了這個事實,她怎麼也無法理解,師父是怎麼做到的。這個世界山水地勢和之前的世界一模一樣,飛禽走獸無數,唯一有一點不同的是,這裡只有她和老道士兩個人。
也就是說自己沒來之前,這是一個只屬於老道士一個人的世界。這一整個世界便是老道士的道場。
阿霞想過一萬種可能,但是從來沒想到過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師父,你是怎麼做到的。」
「這就說來話長了。」阿霞看著老道士,知道他並不是不想說,只是真的要跟她解釋很久很久。
阿霞從此便與老道士生活在這裡。
這裡真是像是世外桃源一般。兩人的船又順江而下,阿霞坐在船頭,呼吸了一口空氣都覺得格外的香甜。周圍有無數飛禽環繞,偶爾還有一些膽大的落在船上,站在她近前。
忽一日,老道士把船停了下來。他領著阿霞下了船,沿著大路走了許久,直到眼前出現一座高山。
阿霞不知道這是哪裡,老道士走到這便停了下來,他笑著對阿霞說道:「乖徒兒,一會兒會有幾個畜生過來,莫要害怕。」
阿霞點點頭,心說在南疆什麼動物自己沒見過,怎麼會害怕那些東西。一筆閣 www.pinbi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