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檸抱著黑貓,走到了院外。
街上有很多人,也有很多大仙小仙。
於檸走在路上。
有認得她的人跟她打招呼,她就機械地回一句,有仙兒過來,她也無意識地跟人家寒暄。
一切都顯得那麼的正常。
陽光照在她的身上,黑貓的毛髮也被鍍上了一層金,她就這樣沿著路走著,一直走。
路過村裡的池塘,於檸停下。
蘆葦花開了一大片,她想到了跟黑妹一起玩逗貓棒的時光,順手摺了一隻別在他的耳後。
突然意識到,再也不會有個小傲嬌怪,別彆扭扭的跟她抗議,然後被她一通忽悠後,勉勉強強戴上。
這種徹底失去的感覺,她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了。
她師父死的時候她就知道,沒了,就是沒了。
她早就知道,人生,就是一場漫長的別離。
這一路,她會遇到很多人,然後一次次的與他們別離,無論身邊有多少人,最後剩下的,只有自己。
可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個道理,她知道,她卻做不到無動於衷。
所以她還是會難過,她還是會道心不穩,她還是會一次次的埋怨自己太弱
情緒排山倒海地壓了過來,於檸再也承受不住內心的傷痛,抱著黑妹蹲了下來,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師父死時,她一次次的面對還不夠強大的自己。
她就好像陷入了鐵圍城了,重複著悲劇,一次次的失去,一次次的無能為力。
耳畔仿佛迴蕩著那個夜遊神的話,你太弱了
被對手單手鎖喉的經歷猶如放電影,一遍遍的在她腦子裡播放。
於檸胸口堵塞,喉頭又泛起那熟悉的腥甜,在低頭看到死去的黑貓時,終於無法抑制內心的悲憤,一口血噴了出來。
遠處,琥珀眼帶哀傷地看著於檸,八奶奶站在他身後說道:
「你不去勸勸?」
「沒法勸未來這種事,她還是要經歷的,我現在勸了她,以後我不在了,誰來勸她,都是要自己長大的」
「其實她對自己要求太高了。這個年紀,放眼整個圈,她也是最頂尖的存在了,寧山不地道,這麼重的擔子壓在一個小姑娘身上,你們人類是不護著幼崽嗎?」八奶奶看向不遠處的小仙。
那是她的徒子徒孫,尚且年幼。
這種稚嫩的幼崽,她們都是要放在身邊鍛煉著,等長大一些再放出去到信眾家裡坐鎮堂口,她們這一族都是這樣培養幼崽的。
再看於檸,真覺得她師門對她過於殘忍。
放一個剛修行兩年的天才出來,讓她自己成長,丟給她一個報仇的重擔,讓她遇到比她強幾個階層的對手。
在那麼多惡劣的情況下,這個小姑娘還能一次次的突出重圍,僅憑這點,就足以讓八奶奶刮目相看了。
「昨日換做別人,只怕是早就死在鬼門前了,別說是她一個還沒到築基的小妞子,就是換她能力弱的那幾個師兄,只怕是也脫不了身,她能脫身,固然是有你幫助,可即便是你不來,她也能用她自己的命換到最大戰果。」
昨天的那一場戰鬥,於檸已經打出了最高水平,以弱勢的資源,用不要命的打法拼了一條路出來,但凡她少一點勇氣,多一點自私,都不會是這樣的結果。
即便沒有琥珀救場,於檸也能用招魂幡給那個夜遊神帶來巨大的麻煩。
當時那個環境,能想到巧用道具已經不容易了,更何況她還敢用這麼危險的道具,只是有一點,八奶奶百思不得其解。
「那個招魂幡啟動條件是五十年陽壽,我看檸丫頭的壽元沒變啊。」
「林錚用他的頂的難道因為這個,他的魂魄才消失?不可能啊,那傢伙的壽元不至於這麼一點。」琥珀現在也頭疼,他都不知道那麼大個神魂會跑哪兒去。
「放在自然界,檸丫頭這種天才幼崽第一時間就會被啃食個乾乾淨淨。」八奶奶中肯評價。
動物的修行,遠比人類要難。
於檸這種天資絕佳的小幼崽,如果沒有靠山保護,把她丟到危險的環境裡,天敵們第一個幹掉的就是她。
「她師父肯定也是為她考慮過的,所以才給她找了林家這麼硬的靠山,要不就憑檸檸這不要命的折壽法,打上幾次就死了。可是林錚怎麼會魂兒不見了呢而且,昨晚到底是誰給我通風報信的?」
這些迷,註定要讓琥珀苦惱一陣子了。
於檸很傷心,他卻沒有立刻上前,默默轉身離開,把空間留個於檸一個人。
上了權利場,背負天下蒼生,就不可能再用眼淚解決問題。
只是情感還是要宣洩。
琥珀知道,只要命運再次對於檸伸出手,她馬上就會變成那個背負師命的冷靜於檸。
她是最強大天師留給世間的火種。
是寧山下一代的希望。
是年輕修行者里的佼佼者。
是百年不遇的奇才。
但此刻,她就是她自己,一個才二十歲的小姑娘。
殘酷的命運把眼淚都變成了奢侈品,正因為她的眼淚太寶貴,琥珀才不忍打斷她這短暫的獨處時光。
兩小時後,於檸重新回到琥珀家。
這兩小時,可把小葵愁壞了,腦汁都要榨乾了,就想著怎麼安慰於檸。
她其實也考慮過,想讓琥珀把她的靈魂送到昨天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黑妹。
這個提議當然是不可能的。
琥珀家族的小仙去打探過,那地方被於檸放大招,弄的磁場扭曲了,整個鬼門都關上了。
而且今天整個東北地區的走陰人,全部不接單。
北方地區除了出馬仙,最著名的就是走陰人了,又叫陰陽先生。
他們能下地府,幫著問話或是尋人問事什麼的。
跟琥珀關係最好的一個陰陽先生剛還打電話吐槽,也不知道哪個膽兒肥的,把鬼門弄壞了,地府現在是封閉狀態,下不去了。
既然是封閉,找黑妹的魂就成了不現實的事了。
小葵思來想去,還是要先安撫於檸的情緒,等於檸回來了,她正想開口,就聽於檸先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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