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青春 第十二章存錢

    掛了電話時我放聲地笑，我可以想像得到，那邊由費盡口舌，滿懷希望，到最後卻突然變成了絕望時的表情。尼瑪的，真當老子是大水魚啊，老子也是會長大的好不好，剛剛被姓陳的騙了一鍋，如果再上你這簡訊詐騙的當，老子進城這兩三年就算白混了。

    那時候還沒有城市套路深這樣的說法，但進城後的我，的的確確感受到了現代化進程下、拜金思潮下，人們的各種不懷好意。我想接觸社會更久的瀟瀟姐對此領悟更深吧，或許這就是她肯無私地為了我付出的原因，畢竟她小時候也是在紅花村混過的，那時候的村子、那時候的我們，純潔得很……

    不要以為我在自吹自擂，那時候手機剛剛開始普及，電信詐騙的事情還不多，而我恰恰就是國內第一批接觸到、並且識穿了簡訊詐騙的人，可當時我還差一點才成年啊，而且又是在那麼窮困、那麼孤單、以及那麼崇拜芒果台兩位主持的情況下，可見當時我的頭腦是多麼清醒，心智是多麼堅定……

    好吧，我不吹了，事實上是我被陳叔欺騙得太疼，現在能略略地報復一下騙子，感覺到十分的快慰……人嘛，總是會吃一塹長一智的，並且在疼痛中逐步的成長。

    就在我得意地狂笑著時，廁所內走進了一名身材狀碩，卻叼著小半截香菸的學生，他只穿了一件背心，雙臂上的肌肉一塊一塊地繃起，不過他對狀若瘋魔的我有點鄙視，走到尿槽前撒了一泡黃水後，用力地「卟」一聲吐出了菸頭，再側頭罵了我一句：「白痴。」

    看得出，他的心情並不怎麼樣，其實就是想來找茬的，可我心情正好啊，恨不得找人和我一起分享喜悅呢。看見他吐掉了菸頭，我便想起臨走前瀟瀟姐塞給我的那包香菸來，我也不管是不是女人專用的香菸了，從褲兜里掏出來後笑嘻嘻的遞了過去：「兄弟，來一根。」

    那人愣了一下，估不到罵了我還能享受這樣的待遇，笑著道：「你挺會來事的啊。」接過來一下子點著了，我也學著他的模樣放了一根在嘴裡，摸遍了全身卻找不到火機，那人便替我點著了，卻在我被煙嗆得不停地咳嗽時大笑了幾聲：「第一次抽吧？」

    我拼命點頭，根本說不出話來，那人更是歡喜的盯著我手裡整包的香菸：「要不……」

    「拿去吧。」我已經咳完了，便整包的遞給了他。反正瀟瀟姐塞給我的時候就是說讓我拿去扔了的，她說這只是她平時的道具之一，現在要出差了，能減少一點累贅就是一點。

    「真會來事！」那人大喜過望了，不過瞧他的神色，如果我不送給他，他也很可能出手搶奪了。不過我不明白的是，這女人煙應該比他平時抽的煙淡了一點吧，他表現得這麼喜歡幹什麼？

    「我叫劉永亮，初三複習班，有什麼事不妨來找我。」那人喜滋滋的跑出去了，還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便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可一時又想不起我們在哪裡見過，但也懶得去深究了，回教室里玩遊戲到下課就自行的坐公交車回家了。

    沒有了瀟瀟姐的日子真不習慣。雖然她平時也經常很晚才回來，畢竟我在家裡還有個期待啊，現在剩我孤單的一個，我便連飯都懶得煮了，泡了包速食麵當作是晚飯。

    然後我到了瀟瀟姐的房間裡去，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走進她的臥室呢。平時我們都是在二樓住著的，隔壁而居，瀟瀟姐說有起什麼事來容易有個照應。

    瀟瀟姐沒鎖門，而且就算鎖了，我也有她給我的備用鎖匙，她知道沒啥事我是絕對不敢偷進她房間的。不過進去後我有點失望了，她房裡也沒啥特別的，就是一些普通的梳妝檯、書桌子、手提電腦等等，整潔淡雅得很。不過床卻是特別的大。

    我就想瀟瀟姐可真會享受的，雙人床睡起來可以橫七豎八的亂轉，她這人野起來也沒誰了，沒張雙人床，她很容易就會滾到在地上。

    我很無恥地趴到了床上，除了享受高級床褥的柔軟和舒適外，我還用力嗅著床墊上她遺留下來的氣味，過了一會兒，我心滿意足地爬了起來，感覺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那疊現金就擺在梳妝檯最顯眼的位置，足足一萬塊，並且還有銀行的封條在封著，可見瀟瀟姐說的什麼有點現金忘記拿了，數目也記不清了等等根本就是在哄我，她這就是在接到任務突然要出差了，趕緊去銀行提取的現金，並且是怕離去的時間太長，我會一下子沒有錢花了。

    拿著錢時我有些手軟了，倒不是感激瀟瀟姐的好心，該感激的話我已經在心裡說過無數遍了。實在是我長大這麼大，還沒真正拿過這麼厚的一大迭現金！沒錯，去年我是曾經擁有兩萬塊的巨款，可那只是銀行卡上的一個數字，並且我是分批分批的一點點拿出的，現在捧著這麼一迭錢，說不手顫那是不可能的。

    從這裡就可以看得出瀟瀟姐我和之間的差距了，她把一迭錢扔在了梳妝檯上，房門都沒鎖，而我手捧著現金四周的打量，深怕哪裡突然冒出個小賊來，一把把我這錢給搶去了……

    晚上沒事幹了，我就到樓下的真皮沙發上坐著玩我的「貪吃蛇」，經過一下午的鍛煉，我已經打到了三萬多分，屏幕上一條長長的小蛇游來游去，成功感強烈得很。

    不過那一萬塊始終被我壓坐在屁股下面，就連上廁所的時候我也拿著。

    打了一晚上終於把電池的電給消耗光了，我也覺得頭暈眼花，便心滿意足的到了我房裡，插著電後，再用枕頭壓著那一萬塊睡著了。從這裡就可以看出，功能機的實用性到底有多強，不過諾基亞還不算是最省電，我記得那年代有一個牌子名叫阿爾法特的手機吧，充一次電號稱能用一個月……

    晚上睡得並不好，老是不停地去摸枕頭下的錢。說實話，我一半是因為沒見過這麼厚現金的原因，另一半，是因為這是瀟瀟姐的錢。

    不到萬分不得已的時候，我是不準備動用這筆錢的，我身上還有兩三千的現金呢，省著點花，能撐上一段時間了，然後我就打算看看有什麼來錢的辦法，畢竟老是靠著瀟瀟姐養我也不是個辦法。

    但揩瀟瀟姐的油水那就是避免不了的啦，不是有句老話叫打土豪分田地嘛。我的自尊心還沒強烈到和瀟瀟姐一分一毫都計算清楚的地步，而且也沒有那個必要。

    所以後來再清醒以後我就不睡了，反正回到學校里也是要睡的，不要浪費了大好的打遊戲時光，我又拿出貪吃蛇來一直玩到了天亮，然後我用報紙包好了那一萬塊錢，再穿了件稍大一點的衣服，把錢夾在腋底下後趕到了銀行。

    這裡就要說說當時ATM機的情況了，那時候嶺西市ATM機還是比較少的，不過我從來也沒碰到過24小時櫃員機還要排隊的情況，那一天，我很神奇的看到了在自助銀行外面排起了兩列長長的隊伍，這可是一大早啊，難道是出現了擠提風波，這號稱四大行之一工商行快破產了？

    我好奇的跟在了隊伍的後面，問一問前面排隊的老太婆才知道，原來這些人是想來提取現金，趕著去證券所開戶炒股的。

    那時的我對股市完全沒有概念，不過平時也隱隱約約的留意到，最近的股市升得特別厲害，有不少人都賺了大錢。那名老太婆告訴我，本來證券所是不用現金開戶的，但股市升得太厲害了，為了避免更多的人湧進去，市政府下達了必須有一定的現金保證才能開戶的地方性文件，結果就造成了ATM機被提空，現在一大堆人在排隊等櫃員機加錢的局面了。

    「市政府存心不讓我們發財啊。」老太婆氣憤地罵起這年代和以前的不同來了：「以前的政府才是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的……」我說阿婆你別著急，萬一市政府是對的，最近股市就要下跌了呢？阿婆便罵我見識少，說我國的經濟還能發展三十年，股市肯定再翻一翻，隨時都上一萬點的。

    我因為這方面知識的貧乏，不敢也不想和她討論了，就是想大家都是來提錢的，而我是存錢的，我先一步去搞總可以吧。不料我走上前的時候還是被人給罵了，說誰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錢，萬一你想占隊呢？你真存錢的話就把錢拿出來給大伙兒看看。

    煞筆才這麼做！兩條長龍都是等著提錢的人呢，萬一有人起了歹心，帶頭哄搶我……我默默地倒退回隊伍的最後等著了。然後我就看到從遠處走過來了兩個人：阿秀和那個何老闆。

    以後就稱呼何老闆為何偉吧，那是他的真名。阿秀小鳥依人一樣依偎在何偉的身旁，顯得無比的恩愛一樣，而何偉腋下夾著一個皮包，肯定也是來提取現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