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咚!咚!」
一聲聲沉而有力的鼓點躍動著特殊的節奏,在夜色籠罩的鬼冢神社內外不斷迴蕩著,可它不僅沒有給人帶來任何的煩躁感,反而讓人有種身心都被洗滌了般的清爽感。
這是清澈之音的效果。
在這片大地上,自古以來,人們便會用敲擊太鼓的方式淨化大地,驅除邪氣,祝福生靈。
太鼓之鬼,便是將這份技藝發揮到極致的人。
因此,每一個太鼓之鬼,都是毫無疑問的太鼓達人。
響鬼,更是其中的最傑出者。
就算是稱一聲宗師也不為過。
而這樣宗師級的人物在全身心的去施展技藝的時候,總能引發一些天人交感的異象。
只是這種異象,一般人看不見。
常磐莊吾當然不是一般人。
所以,在他的視角中,眼前這幅「歲月靜好,月下敲鼓」的畫面,還有著另外一副相當不凡的面貌。
古老的神社外,立式鼓架上的巨大太鼓前,赤著上身,不斷揮舞著手中鼓棒的日高仁志的身上,在鼓聲響徹的瞬間,總是不時會有一道耀眼的輝光閃過。
透過朦朧的夜色,隱隱可見那一閃而過的輝光下,還有一層甲冑一般的角質面。
也就是說,正是那層角質的裝甲面,將黯淡的月光折射成了耀眼的輝光。
雖然這條異類響鬼時間線抹去了日高仁志的記憶,但是祂卻無法一併刪除日高仁志為此而付出的努力。
從雙手握住鼓棒然後揮出的那一剎那,根本不用思考,日高仁志的身體就已經自己動了起來。
「咚!咚!咚!咚——!」
可以想像,日高仁志到底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進行過何等艱苦的太鼓修行。
現在,在王的見證下,日高仁志努力前行的足跡再也無法被異類時間線擦除。
不僅如此,他為此而努力的曾經也在一聲聲鼓點中被不斷追溯。
每一分每一秒,日高仁志的太鼓技藝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拔高著。
漸漸的,不只是身體,那清澈的鼓聲也開始在他的靈魂之中迴響起來。
灼熱之氣升騰,日高仁志的周身隱隱有紫色的火焰燒灼出「響鬼」的幻影。
這時回過頭來,從時間的維度去俯瞰整座岸峯山,可以發現,山上各處也有紫色的火苗在不斷燃燒著。
那是日高仁志白天在這座山上修行時踏過的每一處足跡。
有了這些足跡,常磐莊吾便可以去共鳴日高仁志曾經在這座山上留下的更多的「足跡」,進而去勾連這座山甚至是勾連與這座山有關的所有鬼的歷史。
有了這些歷史作為支點,常磐莊吾便有了足夠甚至是富裕的力量去撬動那段被異類時間線所覆蓋的真正的歷史——響鬼的歷史!
畢竟,異類騎士的時間線雖然是不被承認的「假時間線」,但能「假」出一個世界的歷史,祂的力量依舊不是此時的常磐莊吾能夠直接硬碰硬的。
不過,相比於曾經直面異類Ghost時間線時的狼狽,此時,面對更強的異類響鬼時間線,常磐莊吾卻是非常的從容。
這種成長,不可謂不大。
而這巨大的成長帶給常磐莊吾的,還有與之相配的更大的欲望
他想要更多!
因此,僅僅只是拿迴響鬼的歷史是不夠的,常磐莊吾還想要從異類響鬼時間線那裡收取利息!
既然異類騎士能夠奪取騎士歷史的力量,那麼,反過來,那些在異類騎士歷史中發展出來的原本騎士歷史中不存在的力量,是不是也可以被騎士歷史奪走?
答案是當然的。
其實想到這裡的時候常磐莊吾已然明白,雖然騎士手錶和異類騎士手錶依託於兩套不同的系統,並且各有特點,但它們本質上是從同一個源頭上分叉出來的。
只不過,常磐莊吾使用這個技術構建出來的時間線是被時間承認的正統,時劫者使用這個技術構建出來的時間線就只能是不被時間認可的異類。
對此,常磐莊吾曾不禁感嘆道:
「怪不得古今中外大家在準備搞大事的時候,都講究個師出有名,名正言順啊。」
言歸正傳。
說這一大段其實就是為了證明,即便常磐莊吾在製造響鬼表的時候汲取了異類歷史的力量,它也依舊還是被時間承認的,正確的,正統的騎士手錶。
一念至此,常磐莊吾收回視線,重新望向正在揮舞鼓棒的日高仁志,嘴角兩側一點點向上勾起。
「火焰還不夠還不夠還不夠啊
「所以
「繼續燃燒吧!燃燒吧!燃燒吧!」
他笑著,時鐘幻影占據的瞳孔漸漸染上狂氣。
「點燃這座山!點燃鬼的歷史!點燃整個世界!」
常磐莊吾伸出手,朝著日高仁志敲擊太鼓的身影張開,而後猛地握緊。
「噹——」
鐘鳴乍響。
銀白染金的時鐘幻影以常磐莊吾為中心,豁然展開,向四周無限延伸出去,眨眼之間便已經將星火連綿的整座山都籠罩在內。
「——我會讓您,超越傳說!」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點開始加速了。
一如那面時鐘上正在快速轉動的指針。
而在這鼓聲、這時鐘此刻所能波動到的最遠距離之外,一道人影正遙遙注視著岸峯山。
「竟然,已經可以做到這種程度了嗎?」
從時間的維度上遙遙望著那座正在逐漸成為一個巨大火源的岸峯山,斯沃魯茲喃喃地說道。
「二階」
反覆咀嚼著這個詞,斯沃魯茲的臉上驀地浮現出暴虐的神色,源自已經破滅的異類歷史集合的強烈負面情緒在他的心底升起,令他的神情不由自主的變得猙獰與恐怖。
「真是令人羨慕的力量啊但那本來也該是屬於我的!屬於我的東西!!」
異類Zi-O二階表!
他明明計劃了那麼久,從常磐莊吾小時候第一次覺醒之時便開始布局,結果卻因為鏡莊吾的插手而在即將成功的關頭功虧一簣!
這讓他怎麼能不恨?怎麼能不怒?怎麼能在這一幕面前坦然接受?
他按著青筋暴起的額頭,面色猙獰的咬牙低吼:
「可惡的魔王——!!!」
常磐宅。
奧拉正站在陽台上仰望夜空。
腳步聲從身後響起,烏爾走了過來。
他學著奧拉望了一會兒夜空,便感覺沒意思的低下了頭,看著奧拉問道:
「我們不去幫忙嗎?」
「幫忙?」
聞言,奧拉側眼看一下烏爾,問他。
「幫誰?」
「當然是時王了,我們現在連房子都是住的他家的,不幫他幫誰?」
烏爾理所當然的說道。
奧拉認同的點頭。
確實,無論從哪一方面去看,他們現在都已經是時王一方的人了。
但問題是
「你覺得我們能幫他什麼?」
「呃」
烏爾神情一滯,然後抓耳撓腮的說不出話來了。
是啊,他們能幫時王什麼呢?
要知道,時王現在可是既不缺人手,也不缺力量。
片刻後,烏爾猶豫的說道:「那,幫他去找到斯沃魯茲?」
聽到這句話,奧拉看向烏爾的眼神頓時變得很奇怪。
「先不說我們能不能找到他就算真的找到了,憑我們能做什麼?時王現在可騰不出手,而以我們現在的身份去面對斯沃魯茲,你覺得會發生什麼?難道你覺得上次被斯沃魯茲改造成無理智的異類騎士的體驗不夠,還想要再體驗一次?」
這話說的,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奧拉和烏爾的面色幾乎是同時一白。
他們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了之前那段糟糕的經歷。
現場一時非常安靜。
默然片刻,奧拉輕咳一聲,主動說道:
「我們還是換個話題吧我打算在他們結束這次異類騎士事件後,去那個地方一趟。」
「那個地方」
烏爾愣一下,反應過來。
「你指的是時間王國?」
「嗯。」
奧拉點頭,並詢問道。
「你要跟我一起嗎?」
烏爾完全沉默了下來,表情變得很是複雜。
雖然他和奧拉一樣,都沒有小時候在那裡生活過的記憶。
但是他跟奧拉又不同,因為他曾經選擇過丹頓作為自己輔佐的王,嚮往過丹頓理想中的眼魔國度,所以,他對那座取代眼魔而成立的時間王國一度非常牴觸。
然而他所牴觸的那座時間王國,卻是他真正的故土
呵,這是何等的造化弄人?
烏爾自嘲的笑著。
但在漫長的沉默之後,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對奧拉說:
「嗯,一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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