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簡單,其中也存在著非人的怪物後,根岸的左眼就一直在跳個不停,心裡的不安也是愈發凝重,就像是漆黑的墨一般將他的內心世界逐漸侵染成黑一如外界的天空失去太陽,黑夜降臨。
當月上樹梢,根岸已經逃離城市,來到了一片樹林之中。
靜謐的夜色帶給了根岸些許安全感,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寬鬆,但同時,也讓一些先前被大腦屏蔽的身體信號順利傳達了過去。
【肚子餓了。】
身體如此對大腦說道。
這飢餓感是如此的難以忍受,特別是在腦海中那十幾年來在人類社會養尊處優的記憶對比下,一切就變得更加難以忍受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
根岸忍不住開始咒罵起來。
「可惡的魔王啊!!!」
咒罵,那個即使來到了新世界,也讓他無法安心下來的罪魁禍首。
很好,這正是常磐莊吾所期待的。
現在,根岸最恨的人,已經由天道總司變成常磐莊吾了。
魔王成功的在異類騎士心中刷回了自己的存在感。
訂正:根岸已經是前·異類騎士了。
就在根岸咒罵正狠的時候,他突然停了下來,回頭望去。
遠遠地,一道燈光正越來越近。
汽車?
這大晚上的,把車開樹林裡幹嘛?
司機是不是有病?
不過
根岸喉間微微涌動,感受著腹中的飢餓感,悄悄隱匿了身形。
狩獵,倒計時!
說離家出走就離家出走。
水澤美月收拾了換洗的衣物,仔細裝好攢下的零花錢,背上鼓鼓的雙肩包,帶著她那個什麼都沒有收拾的哥哥,悄摸摸的溜出了家。
這是一場壓抑了十幾年的冒險。
叛逆的大小姐已然踏上征程。
而她的引導者,正是來自異星的,至仁至善又最凶最惡的魔王
「——常磐前輩!」
小聲的,隱含雀躍的呼喊聲,讓常磐莊吾不禁感慨。
很好,已經有幾分本王學妹的開朗感了,要再接再厲哦
「常磐前輩!我們到了,你在哪裡呀?」
「我在這兒。」
沒有給那道呼喊聲從雀躍變為害怕的機會,在水澤美月的呼喊聲響起過後,常磐莊吾很快就做出了回應。
「往上看。」
他在樹上。
於是,當水澤美月和水澤悠循著聲音抬頭時,很容易就發現了只是靠在樹杈處,沒有做什麼藏身措施的常磐莊吾。
月光透過枝葉的縫隙墜入少女的眼中,將她烏黑的雙眸點亮。
讓她確定,這確實是一場成功的冒險。
在她身後,是臉上仍然帶著一抹化不開的迷茫,即便是皎潔的月光也無法驅散眼底迷霧的水澤悠。
透過那雙迷茫的眼睛,常磐莊吾仿佛看到了一個剛剛誕生不久的嬰兒,就像是一張白紙,正在等人為其一筆一筆繪上圖案,染上各種各樣的顏色。
常磐莊吾的嘴角不禁勾起一抹壞笑。
現在,這張白紙,屬於他了。
並且,他馬上就會告訴這對兄妹,他們高興的有些早了。
因為常磐莊吾即將要帶他們去看的,不是美好的童話故事,而是隱藏在那美好之下的殘酷。
常磐莊吾從樹上躍下,動作極為瀟灑的站在了水澤悠和水澤美月的面前。
見此,方才還有些神色恍惚的水澤悠頓時回神,下意識的上前一步,隱隱將水澤美月擋在了身後。
他完全不認識常磐莊吾。
但水澤美月將他帶出來時卻說,常磐莊吾是他的「舊識」。
因為常磐莊吾知道他,認識他。
水澤悠渴望從常磐莊吾的口中得知從前的自己,但同時,他也因為兩年前記憶的缺失而忍不住有些警惕常磐莊吾。
對於水澤悠的警惕,常磐莊吾並不覺得那是冒犯。
說到底,他們本來就是被常磐莊吾騙出來的,再怎麼警惕也不為過。
再者說,水澤悠這份對於妹妹的守護,讓常磐莊吾很滿意。
這是【善】的表現。
說明水澤悠這張白紙的品質很好,非常值得常磐莊吾為其染上顏色。
「首先,就讓我來正式的自我介紹一下吧我的名字是常磐莊吾,是夢想著成為王,然後拯救世界的男人。」
「成為王?」
聞言,水澤美月臉上的笑容凝滯,然後,她表情奇怪的看著常磐莊吾那是一種常磐莊吾非常熟悉的,幾乎是從小看到大的表情,每個初次聽到常磐莊吾夢想的人基本上都會是這個表情,常磐莊吾已經習慣了。
「拯救世界?」
與水澤美月相比,水澤悠的表情就正常多了,畢竟,只有兩年多的記憶還一直生活在封閉房間之中的他,對於人類社會的事情還了解的相當表面。
對此,常磐莊吾的回應是:「夢想嘛,什麼樣的都可以有的,我的只是比較大而已。當你們對未來感到迷茫的時候,不妨也像我一樣定一個大大的夢想,然後嘗試著一步一步的去實現它」
說到這裡,常磐莊吾眼含深意的看了水澤悠一眼,而後笑著眯起雙眼,掩去方才的神色,言歸正傳道:「好了,關於夢想的話題就先到這裡吧,讓我們回到你們之所以會來這裡找我的正題美月,你真的確定要知道悠的【病】到底是什麼嗎?」
美月面對常磐莊吾的這份自來熟,水澤美月還是沒忍住握了握拳頭,咬牙說道:「到了現在才問這個,你不覺得有些晚了嗎?」
「晚了嗎?」常磐莊吾沒有一點兒自覺的輕快的笑著說道,「不晚的,相信我,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好吧,只要你不後悔就行。」
常磐莊吾稍加思索,然後帶著一抹像是開玩笑一般的認真,對水澤美月問道:「美月,你相信都市傳說中的妖怪是真實存在的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呀!妖怪什麼的,怎麼可能會」
「哦?這麼說,你肯定也不認為妖怪與人混血的半妖是真實存在的咯?」
「」
水澤美月不想說話了,只是氣呼呼的瞪著常磐莊吾。
但是她身旁的水澤悠卻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一樣,猛地抬手攥住了心口的衣服。
「你的意思是我所得的…不是病」
「是的!哈哈,不要這麼瞪著我啦,美月,你不也在懷疑這件事嗎?」
明明悠看起來一點兒問題都沒有,可媽媽為什麼就是不讓悠外出,又為什麼要阻止她與悠接觸?
因為病?所以那個病到底是什麼?
水澤美月對此抱有疑問,甚至是在質疑母親口中的病的真實性,可問題是
「即便是這樣,妖怪什麼的,也太離譜了吧?」
「離譜嗎?不離譜的,因為,居住在悠身體中的,那隻名為aazon的妖怪,正是你媽媽工作的公司製造出來的啊。」
「aazon」
「沒錯。」迎著低聲呢喃著這個名字向自己投來視線的水澤悠,常磐莊吾豎起一根手指,輕輕點在水澤悠攥在他心口處的手掌背面,繼續說道,「悠,就在你的這副人類的軀體中,就在你的心裡,還存在著另一個你aazon的你!」
逃離房間的興奮由此徹底被另一種情緒侵占,水澤悠控制不住的想起了那個每次注射藥物後都會感受到的,被關在黑暗中身影。
水澤美月緊緊握著水澤悠的手,後悔的情緒已經開始滋生,她想要拉著水澤悠往回走,但此時,她已經拉不動了。
品嘗過自由,知曉了真相的水澤悠,已經回不去了。
「aazon到底是什麼?」水澤悠問道。
「好問題,人類之中的哲學家們也經常在問,人是什麼?但我要告訴你的是,不必過多的糾結這個,我們不是哲學家,對於我們來說,務實一點兒就挺好對於擁有人類血脈的我們來說,我們只需要知道,哪一種aazon是應該被獵殺的就好。」
這樣說著,常磐莊吾笑著看一眼水澤悠和水澤美月緊緊握在一起的手,而後轉身前行。
「走吧,我直接帶你們去見識一下,失控的aazon,到底是什麼」
在常磐莊吾視線所望的前方,夜空下,有在樹林中穿行的貨車,也有悄悄追在貨車後的異蟲正在伺機而動
到底誰是獵物,誰是獵人呢?
魔王眼底的時鐘滴答作響,將這一切全部收於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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