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恆一口牙差點咬碎,艱澀地咽了咽喉。
「韓小姐昨日在傅府,就向屬下表白,屬下沒當一回事。」
「誰知道她能串通韓參謀長的副官,給屬下下套。」
「一早醒來,她哭哭啼啼,說自己是...是情願的,想,想嫁給屬下...」
江四爺低促笑了聲,笑聲聽起來閒散而諷刺。
「誰好人家的小姑娘,會用破身子來威脅你娶?何況家境差你一大截。」
汪恆尷尬欲死,頭都抬不起來。
江四爺睨了眼他,淡淡沉了口氣。
「算你還不蠢,知道自己是被暗算,起來吧。」
汪恆一愣,愕然抬眼看向他。
「四...四爺...」
您不踹屬下兩腳?
江四爺反應很尋常,隨意擺了下手,就站起身來。
「你也不吃虧,別哭喪著臉,既然知道自己是被暗算,就先穩住對方,看看她們到底想做什麼。」
汪恆怔怔眨眼,喃喃嘀咕:
「四爺的意思是,...配合她...?」
江四爺轉身就上樓,淡聲交代他:
「哄小姑娘不難,你趁機也學學,往後娶媳婦兒,用得到。」
汪恆,「......」
這怎麼跟他想的,不太一樣呢?
*
這一整個早上,汪恆心不在焉。
生怕韓參謀長夫婦,找到少帥府來,找他麻煩。
然而,他多慮了。
在他這兒驚起了驚濤駭浪的事,在別人那兒仿佛就風平浪靜的,半點兒水花兒都沒激起來。
韓參謀長夫婦沒來。
倒是新婚第二日的傅聞戩,帶著新夫人來了。
他們夫婦剛從江公館拜會完江大帥和大帥夫人,這會兒來拜謝少帥和少帥夫人昨日賞光,出席喜宴。
江四爺在二樓中廳接見他們。
新夫人一改昨晚的暴躁氣怒,安靜又順從地跟在傅聞戩身邊,只是眼神略顯麻木空洞。
江四爺只看了她一眼,就沒太放在心上,淡笑招呼傅聞戩坐。
「來的正好,也有件正經事,跟你聊聊......」
他們商討結盟軍的事,江四爺告訴他,這兩日準備啟程去江左。
傅聞戩靜靜聽著,偶爾插一句。
姰暖起的晚,這會兒剛梳好頭,從臥房裡出來。
她穿一件兒丁香紫蘇繡紫槐花旗袍,旗袍衣領和袖口以及壓襟處,都鑲一圈兒的雪白兔毛領,色澤溫婉宜人,襯得腰肢楚楚,雪膚麗顏,十分美麗端雅。
淺笑盈盈款步走過來時,好似畫裡的佳人活了過來。
傅聞戩看得眸光微跳,只覺得身邊穿正紅旗袍的新夫人,明明衣裙比她眼裡,卻偏偏寡淡的如被碾壓到了塵埃里。
姰暖走近,淺笑頷首:
「傅軍長,傅夫人。」
傅聞戩借著抿茶的舉動,喉結滾了下,淡淡勾唇。
「夫人。」
他身邊的新夫人王氏,嘴角動了動,笑得很僵硬冷漠,不太禮貌。
能看得出來,她心情並不好。
姰暖眨了眨眼,心裡還琢磨,該不會是知道傅聞戩不能人道的事......
正想著,江四爺攬握她腰身兒,鳳眸印笑帶她坐到身邊。
「餓了沒?讓她們早些準備午膳。」
姰暖抬手撫鬢髮,抿唇笑,細聲說:
「...睡過了頭,不餓,讓我喝杯茶緩緩。」
江四爺沒說什麼,眉目溫和,拎起茶壺給她斟了一杯。
看姰暖捧起茶盞,淺抿了口。
他淡笑看向傅聞戩,「你昨日這喜酒,備得是烈了,暖暖只沾兩口,頭昏到半夜。」
傅聞戩看了眼姰暖,牽了牽唇,目露慚愧。
「怪我考慮不周,夫人可還有不適?」
姰暖,「沒什麼,怪我沒酒量而已。」
她輕嗔江四爺,軟語失笑:
「哪來的道理,怪誰,都不能怪人家的喜酒,四爺真是...」
江四爺握著她手淡笑了聲,由著她說去了,轉目又邀請傅聞戩夫婦共進午餐。
傅聞戩推辭,「不了,改日我做東,約四爺。」
江四爺也只是客氣一下,聽言便淡笑點頭。
「也成。」
傅聞戩明白這是在逐客,他藉口還有事,便起身帶著身邊的新夫人告辭。
*
汪恆奉命送他們出府。
傅聞戩與他說了兩句話,察覺他有些心不在焉,也就沒再開口。
出門坐上車,他面上最後一點溫和盡數散去,眼眸冷淡掃了眼坐在身邊的人。
「表現不錯,往後要繼續如此安分。」
傅夫人王氏喉間咽了咽,攥著手帕的手已經潮濕,指尖顫了顫,轉臉神色麻木看向車窗外。
思及早上他那句威脅的話,她背脊竄過絲絲寒意,知道自己是躲過了一劫。
想起今早她遭遇的對待,心底漫延開無盡的淒涼和屈辱。
就在今早,她找傅聞戩理論的時候,差點就被院子裡的兵士當眾凌辱。
而她的新婚丈夫,就立在台階上冷眼旁觀,命令士兵對她動手動腳。
他冰冷的語調,至今還凍的她通身骨縫發寒。
他說,「你若不聽話,就送你去軍妓所,直到你聽話為止。」
任誰都想不到,她的丈夫不肯碰她,還要把她送去軍妓所......
此時此刻,王氏想死的心都有。
她啞聲開口,「為什麼?」
傅聞戩並沒有回應她,也並不看她。
她不甘心,繼續問:
「為什麼?既然不願意,又為什麼示好,為什麼要娶我?」
傅聞戩眸底掠過絲冷笑,「沒人要娶你,是你自己要嫁的。」
王氏眼裡的淚,差點溢出來。
她淚意模糊,生生咽下一聲哽咽。
傅聞戩涼涼斜睨她,「不過你放心,只要你安分守己,不忤逆我,日子會安穩。」
王氏眼眸空洞,心灰意冷。
她不知道自己若是不安分守己,會落得什麼下場。
她也不敢賭。
*
午飯時,江四爺和姰暖聊起,準備去江左的事。
「若是不搞大的動作,大概來回,也要到二月底。」
當然,如果動作大點兒,直接要擊垮王軍,那可能時間更長。
姰暖胸口悶澀,默默給他夾了一箸菜,沒說話。
江四爺眼皮上掀,定定看她一眼,薄唇勾了勾,溫聲問:
「...不高興了?」
姰暖垂著眼,抿了抿唇。
「沒有,四爺去忙政事,也是沒辦法。」
江四爺看著她,默了默,清嘆一聲。
「想帶你一起,恐怕你捨不得孩子。」
姰暖眨了眨眼,那倒是。
三個孩子都撂在這邊,姰暖想想心裡就難受。
見她不吭聲,江四爺知道她心情鬱郁。
他撂下箸子,輕輕握住她手。
「等到時再看,爺也捨不得你,若是到了那邊安頓下來,時候長了回不來,就讓人回來接你過去。」
那不還是要跟孩子們分開?
姰暖掀睫看他,眼裡情緒糾結的要命。
江四爺好笑,抬手揉了揉她小臉兒。
「好了,先這麼定。」
又說,「快吃飯吧,爺一會兒,還有事要忙。」
想著轉移她注意,就找了話題,說起汪恆昨晚在祥和飯店被人暗算的事。
「什麼?跟韓四小姐?!」
姰暖驚了下,心思的確被這件事吸引了。
江四爺勾唇嗯了聲,垂目夾了菜吃,聲調漫不經心。
「這小姑娘心思不簡單,她能沖汪恆下手,還投這麼大的本兒,這份膽量,可遠勝於大多數人。」
姰暖有種不好的預感,下意識就看了眼他,滿眼複雜問:
「四爺跟韓參謀長和齊少帥一起去江左,那豈不是跟他們乘一條船?」
她總覺得,船上要出事。
江四爺抬眼看她,一眼就看穿她想什麼。
他淡笑牽唇,不以為然。
「無妨,這次就帶著汪恆一起,倒要看看,能折騰出什麼花兒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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