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的溫度對於斷刃生而言絕對算不上新鮮。
甚至可以說是有一點點親切。
將人斬殺固然能夠感覺到愉悅,但真正的愉悅還要數鮮血濺在身上的時候殘留的那一點溫度。
但是如果換成自己的血,很顯然就不會有多麼愉悅了。
甚至還會因此而感到恐懼。
現在,斷刃生就陷入了一種許久未曾體會過,甚至連記憶當中都沒有殘留的極度恐懼當中,連與皇珠仙對戰的時候都不曾體會過。
敗。
巨大的漢字如同堅硬的岩石所築成,重重地壓在他的頭頂。
死。
不出片刻,巨大的字該變了形狀,這已經令他驚慌失措。
然而,驚惶也只是片刻的驚慌而已。
對失敗和死亡的恐懼反而起到了意想不到的作用,硬生生地將他從混亂的深淵當中喚醒。
不能混亂。
混亂的話,結局只有一死!
無法挽回!
身體被刻下了強烈的痛感,就在胸口。
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會被斬到,但是現在所要做的最重要的一件是不是思考,而是應對,就算放棄必要的思考也必須做出應對的辦法。
「你竟敢……你竟敢!」
斷刃生嘴唇嚅囁著,片刻的沉靜過後驟然爆發出意義不明的怒吼,完全沒有指明究竟竟敢做什麼,也許是對自己所受到的冒犯而感到憤怒吧。
所以,他的反擊開始了。
……
另一邊。
白紗莘沒有一刀就擊倒斷刃生的幻想,這太不切合實際,對方絕不是這樣的弱者。
所以,她的攻擊一直沒有停止,緊接著右手向上一挑,反手握著的短刀撕裂了斷刃生手臂部分的肌肉。
刀,只有不到她手臂的長度,和真正的短刀意義上有所差別,但就長度而言,的確屬於短刀的範疇。
變短了的刀擁有了速度上的優勢,卻反而失去了威力上的優勢,想要將敵人一刀兩斷是絕不可能的,白紗莘當然很清楚。
「可惡!竟然是能夠分開的!雕蟲小技而已怎可能威脅到我!」
斷刃生已然恢復了意志,開始手忙腳亂地抵擋白紗莘的快速連擊,戰況一時間陷入了僵持。
他終於想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麼。
自己的劍的確斬中了對方的長刀——理論上是這樣,可是當劍刃與刀身接觸的剎那,巨大的長刀忽然分解成了幾個形狀不同的零件,每一個零件都是形狀不同的武器,所以攻擊當然失敗了,分散之後就只砍到了空氣而已。
這也正是白紗莘所抓住的時機。
山海靈氣刀不僅可以分解,而且還能分解成數種不同的兵器,而她對於這些兵器的用法也有著相當程度的心得,雖然不如巨大長刀形態那麼順手,但殺人的話沒什麼問題。
經過嚴格的鍛煉,她已經能夠自由自在地控制山海靈氣刀的分解形態,也能夠確保在分離之後第一時間出現在手中的兵器種類,所以這一次,她選擇的就是其中零件的兩個部分——兩把鋒利之極的近戰短刀。
雙手使用同樣的武器,攻擊力未必就會成倍增長,二刀流有二刀流自己的戰術,白紗莘所選擇的就是與對方雙劍針鋒相對的快攻。
「可惡可惡可惡啊!」
斷刃生在激烈的攻防之際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空隙,也沒來得及深思熟慮,揮劍就砍,他不敢相信自己的速度竟然也落了下風。
而且手中的兩把劍都有著瞬間斬斷鋼鐵的能力,對方的短刀看上去好像也只是尋常的短刀而已,只要隨便砍一下就能斷掉。
錚——
清脆的聲音令斷刃生瞪起的怪眼泛出鮮血般的紅色。
剛才發生了無數次的事情再一次發生了。
明明對方只有兩把不堪一擊的短刀,不可能與自己的劍刃交接,然而每一次自己攻擊的時候,短刀都會精確至極地阻擋在劍格,也就是劍柄與劍身之間的護手部分上。
那裡當然是不可能有刃的,非常安全。
與更加靈巧的短刀相比,自己的劍反而成了比較遲鈍的武器,簡直豈有此理。
形勢完全逆轉了,竟然連拼速度都要落於下風麼?斷刃生心中的憤怒可想而知。
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他的心中早已充滿了殺意,但是所有的攻擊全都被白紗莘有驚無險地擋住,憤怒使得他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甚至幾乎已經到達了自身的極限,兩種不同顏色的劍光彼此來回交織,在空氣中布下了一張密密麻麻的天羅地網。
但是,白紗莘的速度更快。
正因為平時都在使用沉重之極的山海靈氣刀,現在更換了輕盈的武器就相當於解除了身體上的束縛,將隱藏的力量全部發揮了出來。
極為迅速的交戰令兩個人的身影幾乎融化在空氣中,斷刃生雖然速度稍遜一籌但氣勢更加猛烈,剛一開始還處於平衡,但是很快他的憤怒就支配了冷靜,戰況也漸漸倒向白紗莘。
「不好!」
斷刃生心中的念頭忽然一晃,在剛才的招式出手的瞬間就感覺狀況不大對勁,正要暫時後退,無意當中露出的破綻卻已經被白紗莘捕捉到了,鋒利的短刀撲哧一聲,刺入了他的肩頭。
「結束了!」
白紗莘等待的就是這個難得的機會,未等左手的短刀從斷刃生肩膀上拔出,右手的短刀就已經出手,迎面砍中了對方胸口上已經出現的傷口。
同一個傷口的兩次攻擊引發了極其激烈的劇痛,斷刃生猛一咬牙忍住了胸口的疼痛,左右交替揮出手中長劍,想要攻擊已經貼近的白紗莘。
「不!」
斷刃生一招出手,劇痛令他失去了判斷力,所以當劍刃揮出去的時候他才發現白紗莘早已不在眼前。
嗤啦——
刀刃切入並將其撕裂的聲音。
白紗莘小巧玲瓏的幻影穿過斷刃生的身體,乘著力量的餘威筆直滑出去十餘米的距離,仿佛他的身體根本就不存在,只是一個投影出來的虛像,位置極低的一刀在他的腹部左側斬開巨大的傷口,另一刀則從他的大腿上切過,幾乎將他整條腿切斷。
弧形的刀光在空氣中猛地一振,甩出一道同為半月形的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