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放學時間,陸陸續續有小朋友從幼兒園裡出來,校門外被來接小孩的家長圍得水泄不通,現場混亂不堪。
但身材高挑觀察力強的祁平安還是一眼就看見了小楚君,小楚君被一個陌生女人牽著手,兩人正往小楚君家方向走去。
這女人是誰?為什麼這麼像是門衛口中賣叉燒飯的老闆娘?
不是說她一般都要隔個十天半個月才會出現嗎?她又怎麼會認識小楚君?
祁平安警惕地跟上前去,攔在兩人面前,問道:「你是誰?」
「姐姐。」小楚君見著祁平安,甜甜地叫道。
祁平安見小楚君安然無恙,稍稍鬆了一口氣,她開始打量起面前的女人來。
女人穿著一身藍白色的連衣裙,露出曬黑的手臂和小腿肌肉結實有力,她一臉橫肉,皮膚乾裂粗糙,蠟黃色的嘴唇卻一直維持著微笑的弧度。
看起來就像一個質樸和善的女人,可她身上卻帶著一股人血味!
鮮少有人知道,祁平安從小就對人血氣息特別敏感,只要一點,在她嗅覺里就會被放大無數倍。
現在她就聞到女人身上的血味,味道很淡,像剛剛乾涸不久。是生理期?還是受傷了?亦或是其他什麼原因?
「你好,我是小楚君爸爸的朋友,她爸爸沒空,便委託我來接她。」
祁平安的思緒被女人的聲音拉了回來,她的鼻子裡充斥著人血味,差點蓋過了女人身上的香氣。
女人像是噴了什麼香水,一陣幽香混雜著血氣,祁平安不禁想起紅色的彼岸花,帶來死亡的花。
雖然女人知道小楚君的名字,但小楚君對人並沒有防備心,也可能是小楚君告訴女人的,祁平安還是沒有打消對女人的疑慮。
祁平安問道:「她爸爸去哪了?」
女人笑了笑道:「不太清楚,只是說有事便離開了。」
就在兩人說話的時候,祁平安一直在觀察女人,女人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沒有笑紋。
她在假笑。
祁平安不動聲色地將小楚君拉到身邊,道:「那我來送小楚君回家就可以了。」
女人站在原地笑眯眯的,沒動。
見小楚君回到自己身邊,祁平安才問道:「你是之前在幼兒園門口賣叉燒飯的老闆娘對嗎?」
女人聞言微微一愣,但很快又恢復笑容,道:「是的,這裡有很多我的熟客,但我好像沒見過你。」
祁平安本想拿出小郭師傅的照片讓女人辨認,但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小郭師傅和楚君爸爸失蹤前,都曾和她買過叉燒飯,一個人是巧合,兩個呢?
如果兩人的失蹤真和女人有關,祁平安擔心詢問小郭師傅的事反而會引起女人警覺,打草驚蛇,從而傷害了小郭師傅。
祁平安轉而道:「我只是聽人說你做的叉燒飯特別好吃,但沒吃過,我能不能留一個你的聯繫方式,方便我以後找你。」
女人聽到誇讚,眼角終於抿出一道細紋,笑道:「我家的肉都是自家養的,現殺現做,非常新鮮!所以沒辦法大批量供應,如果你想吃,得看緣分。」
女人不肯給祁平安聯繫方式,但她說完從包里拿出了一盒叉燒飯,交到小楚君手裡。
「楚君,這裡面是叉燒飯,給你帶回家吃的,記得跟你媽媽分享一下哦。」
女人又對祁平安說道:「這孩子的爸爸跟我是老相識,今天說沒買到叉燒飯,一直跟我念念叨叨,看在我倆交情的份上,那我肯定得滿足他啊!我特意現做了一份送過來的。」
祁平安一下就察覺到女人話里的疑點,追問道:「什麼時候說的?總不會中午的時候就讓你下午來接小楚君吧?」
「就剛剛。」女人沒想到祁平安會問得這麼細,微笑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意思是你剛剛還見到他?」可祁平安從中午開始就打不通他的電話了。
「是啊。」
「在哪?」
「就在我平時賣叉燒飯的地方。」
女人走後,祁平安跑去和門衛求證,根本沒有看到小楚君的爸爸。
女人在說謊,為什麼?她想要隱瞞什麼?
祁平安想要追上去跟蹤女人,可又擔心小楚君的安全,只好先送小楚君回家再做打算。
在路上,祁平安想起女人身上的人血味以及兩個失蹤的男人,一個可怕的猜想浮上心頭。
可這個猜測實在過於離譜。
「小楚君,這個叉燒飯給姐姐帶走,姐姐給你買點別的好吃的好不好?」
「我要吃肯德基!」
小孩子總歸還是喜歡吃垃圾食品的,但這次祁平安決定讓小楚君放縱一次,因為她自己就很愛吃。
「走,點個全家桶!」
到了肯德基,祁平安一邊囑咐小楚君慢點吃,一邊問道:「剛剛那個阿姨和你爸爸很熟嗎?」
小楚君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道:「爸爸不喜歡她,總說她很臭。」
很臭?是在說女人身上的血味嗎?按理說女人噴了香水,應該只有嗅覺敏感如祁平安才能聞到,除此之外,祁平安並沒有聞到其他什麼臭味。
「你聞到她身上有什麼味道嗎?」
「肉香!」
「肉香臭嗎?」
「爸爸說阿姨是個臭殺豬的,身上帶的騷臭噴再多香水也去不掉。」
祁平安皺眉,小楚君的爸爸是在明晃晃的職業歧視,女人身上根本沒有什麼臭味,他卻以此給女人潑髒水,究竟是誰更加惡臭?
「我還以為你爸爸和她關係很好。」
「不好,爸爸總說要不是阿姨做的叉燒飯好吃,他才不搭理她呢。」
「你爸爸有說過和阿姨怎麼認識的嗎?」
小楚君扁了扁嘴道:「沒有,媽媽不讓提。」
這麼說來,小楚君的媽媽也認識賣叉燒飯的女人。可為什麼不讓提?這三個人之間究竟有什麼關係?
祁平安將小楚君送回家的時候,她的媽媽還在麻將桌前大殺四方。
祁平安忍不住上前問道:「你老公都一天不見人了,你怎麼一點都不關心?」
楚君媽媽不屑地翻著眼皮子道:「一個吃軟飯的,不見了不是還省一口飯?」
男人看不起殺豬的女人,卻又被自己的老婆看不起,祁平安一時也語塞了。
反倒是楚君媽媽看到祁平安手中的叉燒飯,眼冒精光,終於捨得將屁股從椅子上挪開,想要伸手去奪祁平安手中的叉燒飯。
「你這叉燒飯好香啊,我一天沒吃飯了,給我給我!」
「廚房有方便麵!自己去泡!」
祁平安將叉燒飯收起,問道:「你跟你老公認不認識一個賣叉燒飯的女人?」
楚君媽媽聞言臉色一變,趕緊將祁平安推出屋子,吼道:「不認識!你誰啊?走走走!」
「你別推,我自己會走。」祁平安冷聲說道:「但你老公現在下落不明,我需要知道關於這個女人的信息。」
女人根本就不關心自己的老公,重重將大門關上,祁平安只好帶著叉燒飯和疑慮去海洲大學找宋南嶼。
而另一邊,女人回到了城郊外自己父親的養豬場。
那有一座用紅白色磚牆砌成的豬圈,外表看起來異常整潔,豬圈周圍竟然種植著一片片白色的鮮花,嬌嫩的花骨朵在陽光下搖曳生姿,空氣中還瀰漫著醉人的花香。
女人哼著小曲穿梭在花叢中,心情大好的她步伐輕快,就像只蝴蝶一樣旋轉翩躚,她隨手采了些花捧在手上,轉身進了屋子裡。
屋子裡有一口大鍋,那是女人平時調配飼料的地方。女人戴上手套,把花和水丟進大鍋里,混合了飼料開始熬製起來。
噴香的飼料做完後,女人端著大鍋往豬圈走去,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女人一推開門,豬圈的地板被打掃沖刷得乾淨整潔,絲毫沒有傳統豬圈髒亂差的環境。牆上焊死了一根根粗重的鐵鏈,鐵鏈的另一頭拴在動物的脖子上,那些赤身裸體的動物正蜷縮在角落裡,眼裡都是待宰的絕望。
「我的乖乖們,你們要多吃點,吃得胖胖的,這樣做出來的叉燒飯才好吃!」女人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的飼料倒在豬食槽上。
那些動物顯得病懨懨的,沒什麼精神,聞到了食物的香氣,也只是懶懶地抬了一下眼皮。
女人見動物們沒有食慾,不由得皺了皺眉,自言自語道:「不吃飯可不行,不吃飯的乖乖要插胃管灌才行。」
一聽到插胃管,動物們的身子都震了一下,開始自覺地朝豬食槽爬了過去,紛紛低頭吞食著女人準備的飼料。
唯獨一隻動物靠在牆上,身子軟軟的,一動也不動。
女人走上去,翻動著動物的眼皮,見動物瞳孔放大,肢體末端出現淤青,已經失去了自主反應,處於瀕死的邊緣。
女人看著動物養得白白胖胖,膘肥體壯,女人又從腰間抽出一把小刀子插進動物的背脊,檢查背膘的厚度,女人見動物脂肪和肉的厚度得當,根據經驗判斷,動物可以出欄了。
女人又抽出電豬棍捅了捅動物,動物在電擊下輕微顫動,卻沒有反抗動作,女人這才用鑰匙解開動物脖子上的鐵鏈,拖著動物的軀幹朝外走去。
門外的天色已經漸漸暗了下來,女人和動物的身影消失在艷紅色的晚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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