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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哪裡敢說話,只一個勁地點頭。
殷稷抬了抬手,謝濟上前一步要扶他,卻被他躲開了,隨即目光掃過人群,看向了不遠處正在忙碌的謝蘊:「嬌嬌,扶我一把,舅兄有緊要事找我。」
謝蘊將手裡的活計交給了宮人,擦著手走了過來,見謝濟戳在一旁眉頭微微一擰:「兄長,你怎麼也不知道搭把手?」
謝濟:「……」
他瞥了殷稷一眼,在維護皇帝顏面,和保護自己清白之間猶豫不決,卻不料殷稷先開了口:「舅兄這陣子既掌軍務,又顧城防,想必是累了,哪還顧得上這種小事。」
謝濟:「……」
我真是謝謝你了。
他嫌棄地走遠了一些,等兩人進了行宮他才抬腳跟了上去,進門的時候就見謝蘊端著茶盞在餵殷稷喝茶,雖說明知道皇帝現在身體不適,可看見這一幕,他仍舊控制不住的磨了磨牙。
還能有心思耍剛才那種心眼,現在就連杯茶都喝不了了?
呵,男人。
他遠遠地坐了下來,等謝蘊餵完殷稷那杯茶才開門見山道:「回鶻來信,說蠻兵異動,應該這兩天就會有攻城的動作了。」
謝蘊猛的站直了身體:「當真?」
殷稷摸索著抓住了她的手:「楚鎮老謀深算,即便回鶻可信,也不得不防,謹慎為上。」
謝濟一抱拳:「臣等明白,今日與鍾將軍商議過阻擊之法,為確保不留後患,會誘敵深入,戰場興許就在城下,皇上可認為何處不妥?」
「既是你們商議過的計策,朕自然信得過,放手去做就是。」
謝濟答應一聲,起身就要退下,謝蘊卻又喊住了他:「兄長稍候,這幾日大雪延綿,地面濕滑難行,我新做了雙靴子,兄長帶回去穿吧。」
「好,」他咧嘴笑起來,「還是你有心。」
謝蘊轉身進了內殿,謝濟正要感慨一句妹妹的用心,就聽見了一道煞風景的聲音:「朕也有,還繡了小老虎。」
謝濟:「……」
他忍無可忍地走過去:「那是我妹妹,你攀比個什麼勁兒?」
殷稷眼前泛著各色稀奇古怪的東西,他找不到謝濟在哪,索性閉上了眼睛:「什麼叫攀比?朕犯得著和你攀比?就是告訴你一聲,你的沒有小老虎。」
「你!」
謝濟拳頭髮癢,死死抓住了椅子扶手,盯著殷稷那張臉看了又看,越看越覺得拳頭癢,卻又撐不住笑了起來:「你說你,要是把這拈酸吃醋的心思放在休養上,說不定早就好了。」
殷稷似是也覺得自己有點無聊,跟著笑了一聲:「說的也是……可朕也管不住自己,不喊她幾聲,便總覺得她不在……你替我多看著她,別讓她亂跑。」
謝濟沉默下去,半晌才應了一聲:「你放心,但凡楚鎮敢來,絕對回不去,到時候不管殷時手裡有什麼,都能帶回來。」
殷稷抬手掐了下眉心,不知道是不是看見的幻覺太多,他最近時常頭疼,但並沒有到難以忍受的地步,他便一直沒提,他怕因為自己擾亂軍心。
畢竟他身邊這幾個人,看起來已經有些著急了。
「同舟,如今城中要靠你主持大局,你切記,莫因私情亂心,還有鍾青,你轉告他務必小心,不得冒進,若有差池,朕決不輕饒。」
「臣明白。」
「這是談了什麼?怎的這般嚴肅?」
謝蘊抱了個包袱出來,裡頭放著兩雙靴子,顯然是兩人一人一雙,她都收在一處了。
「兄長試一試吧,若是不合適我再改改。」
謝濟答應著將包袱接了過來,垂眼一掃,果然有一雙上面繡著小老虎,他眯了下眼睛,抄起來就走:「不用試了,你做的一定合適。」
謝蘊還想再勸他一句,就見他速度極快地出了門。
「走這麼急做什麼?」她困惑地看向殷稷,「是不是又有軍報來了?」
殷稷搖了搖頭,正要說沒有,卻忽然意識到了什麼,騰的站了起來:「遭了,靴子!快,看看他是不是把我的靴子拿走了?」
他語氣急促,原本謝蘊覺得就算拿錯了也不是什麼要緊事,可愣是被他催得沒敢怠慢,掀開包袱看了一眼,果然是繡了老虎的靴子被帶走了。
「還真是拿錯了,你怎麼知道的?」
她還當是殷稷眼睛好了些,抬手在他面前揮了揮。
殷稷憑感覺抓住了她的手,有些沒臉開口,早知道剛才就不顯擺了。
好你個謝濟,等你回來再跟你算賬!
謝濟抬手揉了下發癢的鼻子,拎著靴子看了一眼,咧嘴笑起來,讓你顯擺小老虎,現在是我的了。
他也沒走遠,就近選了個位置,將新靴子換上了,他和殷稷的腳差不多大,對方能穿的他也能穿,穿上後還原地跳了跳:「果然舒服。」
他將舊靴子丟給找過來的謝鳴:「送回太守府,這幾天行宮要是來人,就說我不在。」
謝鳴不明所以,還是答應下來,拎著靴子回了太守府。
謝濟踏著積雪往營地去,鍾青正在清點人手,戰機稍縱即逝,所以天一黑他就打算出去埋伏。
「不再去見一見皇上?」
「回來再說吧。」
鍾青檢查了一下兵器,「皇上可說什麼了?」
「皇上讓我轉告你,不得冒進,平安回來。」
鍾青咧嘴笑了一聲,眼見天色徹底暗了下來,他抱了抱拳:「我記住了,再見面咱們喝慶功酒。」
謝濟後退一步讓開了路,鍾青沒再回頭,帶著一眾將士出了營地,越走越遠。
雪地難行,幾十里路走得人氣喘吁吁,鍾青翻開地圖看了一眼,覺得走得差不多了,便讓將士們歇息了片刻,兩刻鐘後眾人再次前行,天色很快亮起來,又逐漸暗下去,鍾青搓了搓凍的通紅的手,靠在了一棵已經枯死的樹幹上,翻開地圖再次確認了一遍。
「就是這裡,隱蔽,修整。」
數千將士迅速散開,這一路跋涉眾人已經筋疲力盡,雖然地上還有厚厚的積雪,可誰都沒顧得上清理,各自選好了位置便席地而坐。
既然是埋伏,眾人自然不敢生火,只能擠在一起不停地哈氣搓手,耳朵卻半分都不敢放鬆,一直豎著,唯恐錯過了忽然下達的軍令。、
「都注意著點身邊人,誰撐不住了就喝口烈酒,別把命丟在這。」
鍾青回頭囑咐眾人,將士們沒有回應,只將話傳到了後面去,他不放心地又看了兩眼,這才搓了下手繼續盯山下的路,如果蠻兵辰時出發,那應該快到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