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早晨格外的清幽,陽光一寸一寸在地上推進,地上深深淺淺的光斑,通亮的房間裡,靜靜的聲音只餘下片片的呼吸,慕塵將長發上的髮簪取下,烏青的髮絲如颯颯翠柳落下,柔順的頭髮落在肩上。
她一手執著一縷頭髮,一手撿起桌上的木梳,看著鏡中的人嘴角彎了半分,仔細的梳著頭髮,還是在出嫁的那日這樣仔細的端詳過鏡中的面容,似乎是好久了,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這些日子太過幸苦,不覺得連她的眉宇間都添了幾分哀愁。
煩心事不過也就是那一兩件,一是升天繼續做神仙的事情顯然無望,只是她仍有許多不甘心,內心的不安,多半都是日月神帶給她的,她不相信憑著日月神的力量,竟然足以讓她輕易的投錯胎,這中間一定還有她不知道的事情。
還有就是在潘莫凡身邊的危機感,他絕對不是一個地方的小小太守,城府那樣深的人,她寧願相信他有很多不為人知的秘密,也不願意將他理解成一個仁義盡職的好太守,他明明深藏武功,卻總是避諱著,可以斷定潘莫凡絕非常人。
只是沒有證據,不過是她的猜測,她還不敢直言衝到潘莫凡的面前去質問他,就算是他在算計她,她不也正好也在坑他嗎?暫且就當是扯平了吧!
小琴很快就將水送了過來,她擰著大桶的水雖然有些吃力,可是面上卻是笑嘻嘻的,很快她就將沐浴的洗澡水全部準備好,她看著慕塵婀娜的背影,倩倩的身影背著光極其好看,纖細的小腰上繫著繁瑣的帶子,一直都覺得夫人長著天仙一樣的美貌,笑而不語的兩彎眉毛,加上她平素和氣的笑顏,溫和平淡的語氣,她盯著半響,「夫人,水準備好了,小芝她……」
慕塵轉過身笑了笑,潔白細膩的皮膚上,笑容比盛開的花朵都燦爛,她在聽小琴說話,見她盯著自己的臉半天沒有再說下去,以為小芝又出了事,便上前問道,「可是小芝的傷口疼痛了?」
「啊?」小琴許是看呆了慕塵的美貌,點了點頭應道,「嗯,不過夫人不必擔心,我從李玉總管那裡拿過藥已經替小芝敷上去了。」
「哎……」慕塵點點頭,說起傷口她也曾被小紫狐咬過,流了血還結了疤,不過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想起那隻紫狐她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憶那段過去,僅僅是那片刻的功夫,她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孽了嗎?也因此遭受著懲罰。
慕塵解開腰間的系帶,小琴在一邊幫她收著衣服擱在衣架上,衣架的另一邊掛著換洗的新衣服,小琴以前在家的時候,娘總是說嫁了人的女子臉上會不自覺的產生紅潤,那便是說明兩人恩愛非常,平日裡小琴總覺得老爺對夫人疼愛有加,應該是十分恩愛的,可小琴見她臉色有些陰鬱,加上平素的夫人給人的感覺都是溫和醇厚,很少見她為什麼事情發愁,見她一聲嘆息不由得好奇,「夫人,怎麼會如此不開心?」
慕塵愣了愣,無奈的笑了笑,「小琴,我爹爹以前總是喜歡伏案給學生批改作文到深夜,長此以來落下了肩傷的毛病,我只是想著已經好久沒有替爹捶捶背,不過是有些想他和娘了,沒事的。我這裡我自己能夠應付,你去照顧小芝吧!記得把門關上!」
「嗯。」小琴若有所思,很快眉開眼笑著點點頭,然後行了禮出門了。
脫掉身上最後一件薄衫,溫熱的夏日本就穿著不多,她纖巧的身子在屏風上更是妖嬈動人,慕塵鑽進木質澡桶里,靜靜地躺在水中間,她伸手揉揉了疲累的脖子,昨夜裡趴著睡那麼久,脖子又僵硬又疼,在熱水中泡泡倒是好了不少。
烏黑的長髮落在胸前,她捻起頭髮在手上打了一個圈,目光很快就落到了她胸前掛著的白玉之上,她從成仙以來,這塊玉一直陪伴著她,也是她驅御仙法的法寶,通常對敵白玉總是會幻化成一條精緻的小皮鞭,這是她從修煉以來就天然形成的,因著皮鞭的精巧細緻,也是少有的靈物落玉鞭。
月老曾告訴過她落玉鞭的來歷,相傳在盤古之後,女神女媧作為人類的創造者,她是至高無上的神,那個時候多是兇猛的野獸和鬼怪,女媧為了幫人類對付這些野獸,用靈石煉化了許多威力無窮的靈器,後來天地之間又一場浩劫,靈器便散落到自處,慕塵能得此物也算是幸運至極。
當初葛老頭說這些的時候,慕塵也沒放在心上,忽然想起這件事情她不由得有些奇怪,可不知道為何又說不上哪裡奇怪了,也許是最近太過煩躁,總是讓她想起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除去那個夢,她總覺得很多的事情都不在她的控制範圍之內,儘管從一開始她就沒有能夠安然的渡過。
以前,她總覺得天上是極樂的世界,可是閒散千年的她並未覺得那是什麼極樂的地方,只不過是熟悉了那種按部就班的日子,才會想要回到從前的平靜,可當她看清了神仙中的黑暗,無路可退的時候,她似乎有一點懂了,或許她從來都不嚮往那種枯燥乏味的日子。
當然,人間的生活她談不上討厭,但也喜歡不起來,她總覺得人性中有很多她還沒有觸及的東西,像極了日月神的那種嫉妒,還有一些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陰狠,這些她都在上一世直接或者間接的解除過。
戰神之路,仿佛是她應該追求的另一條絕處逢生!
只是,難矣!難於上青天!
正想著,胸口前的白玉透亮無比,一陣一陣閃著急促的白光,這塊玉通靈效果很好,她瞥一眼房間四周,目光停止到門口的方向,隔著屏風她似乎看到什麼身影只是屏風內她看不十分真切,身下又在澡缸里無一物,不由得皺著眉頭問道,「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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