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晴朗,幾隻蒼鷹頻頻在天上盤旋,明媚的陽光灑在綠油油的葉子上,熠熠閃光。戰場上的搏殺暫時告一段落,毛利一方能夠撤退的都已經撤退了,逃不了的要麼被割去了腦袋,要麼成為了伊達家的俘虜。天空下,幾十個伊達家的戰兵提著刀在屍堆來回走動,時不時的向看上去還算完整的屍體上踢上兩腳,確定他們是不是真的死了,只要聽到一點呻吟之聲,他們便會走過去,分辨清楚身份,一旦確認了不是自家人,便抬手補上一刀。
其餘的伊達家的戰兵再一次開始集結起來,政衡騎著戰馬檢查起參戰的將士來,轉來轉去大聲喊道:「有沒有餓著肚子的,好好擦亮手中的兵刃,從此刻起,到黑夜到來之前,伊達家的武運將在高屋川峽谷內決出,我們第一次在高屋川峽谷內取得了前所未有的勝利,現在上天給了我們如此好的機會,勝利一定會屬於我們的。大家都穿好草鞋,紮好綁腿!」他的話語充滿了自信,仿佛一個永遠不知道疲倦的神人一般。
剛剛結束的東荏原陣外的激戰基本上剿滅了毛利元就的右翼和第一陣的精銳上千人,只有毛利元就率領著剩下的一千五百名士卒趁著亂局撤出了戰場,而伊達家一方只是損失了不足百人,對於一支數量高達七千的大軍,損失百人並沒有傷到元氣,反倒是毛利元就一方前前後後傷亡慘重,要不是毛利元就往日淫威和竭力彈壓,怕是早已經發生總崩潰了。
毛利元就帶來的安藝軍勢離開家鄉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又在高屋川峽谷一戰中損兵折將士氣大跌,原本以為能夠和伊達家達成議和早一點返回家中。可沒有想到的是毛利元就竟然趁著議和的時候突然襲擊。夜襲的時候,遭到反攻,又猶豫不決進退維谷,最後被伊達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一點也不奇怪。
毛利元就一開始的時候還想著消耗熊谷信直沒有趁機大舉進攻。大概也是因為這個理由,看到已經救無可救,也不出手援救,直接就撤出了戰場。如此一來,毛利元就的本陣幾乎都在中軍中,而右翼和前鋒卻皆是一同跟來的其他有力國人的私兵。這一點,已經是在方才戰鬥的時候確認了的。
右翼的大將比起前鋒營的熊谷信直運氣要好了許多,在發現不對的時候就帶著麾下突圍,隻身逃脫了出去,不過他帶來的兵將幾乎全都留在了戰場上,大部跪地投降的幾乎都是右翼的兵將。前鋒營早已經在攻城戰的時候死傷殆盡,最後熊谷信直團團圍困下只得束手就擒成為了最後的插曲。
政衡大聲呼喝著,他微微笑著,身上漸漸有了一種捨我其誰的氣勢,每每經過眾人的面前的時候每一個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崇拜的表情。野山益朝、陶山衡信等人臉色興奮的飛馳而來,那野山益朝一邊半跪在政衡面前,一邊大聲說道:「殿下。毛利元就的軍勢已經停在了高屋川峽谷內,看起來想重現我們的榮光。」
政衡譏誚的笑道:「伏擊?!哈哈,他現在最好的抉擇是快點逃回安藝國,否則怕是永遠難以回去了。一夜下來,毛利元就的大軍已經被打得精疲力竭,現在還想與我們一戰,真是自取滅亡。」
由於從午夜時分就開始激烈的攻城戰,毛利元就得部下早已經人困馬乏了。另外再加上東荏原陣外死傷慘重,士氣跌落至谷底,現在眾人想得全都是儘快離開這個鬼地方。好好休養一番。可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毛利元就還沒有放棄在高屋川峽谷內一舉擊潰伊達軍的念頭,將大軍置於危險的境地,將隨時遭到伊達軍的追擊。
對於毛利元就的反常表現,讓政衡一時間琢磨不透他的真實意圖,他和野山益朝等人反覆商量。始終不明白毛利元就駐紮在高屋川峽谷內的意圖是什麼。他們能夠想到的唯一一條就是毛利元就想要複製上次高屋川峽谷之戰的戰法,可是高屋川峽谷經過上次的焚燒早已經面目全非,沒有了任何可以燃燒起來的可能,燃燒也要有東西可以燒啊。
毛利元就顯然另有打算,一系列的傷亡讓毛利元就刻骨銘心,他明白現在唯有取得一場勝利才能夠結束這場該死的戰爭。
伊達軍如同沒有看到毛利軍的士卒一般,依舊在按部就班的調配軍隊,士兵們依照戰鼓聲的安排,逐漸布置好隊形。在峽谷內作戰,本就沒有多少轉圜餘地的槍陣擺在了中陣,上野政綱帶領著一千刀兵排在最前列,片山四郎兵衛帶著政衡的大旗與一千士兵壓住陣腳。
前進的鼓聲終於在期待中敲響了,上野政綱咧著兇殘的嘴巴瞪大了眼珠子怒視著眼前的敵人開始緩緩邁動步伐,速度不快不慢,腳步堅韌穩固,踏步聲由雜亂而漸至整齊。隊齊是身為穿越者必帶的金手指,政衡也沒有例外,在對戰的時候,整齊的步伐往往能夠帶來巨大的震撼性,給予己方勇氣和敵人威懾力。
毛利元就面色蒼白眼神駭然,他遠遠沒有想到伊達軍會有如此一支強悍的軍隊,心中不由得更是坎坷,不過他還是馬上做出了決斷,高聲喊道:「鐵炮準備!」
上野政綱仿佛沒有聽到毛利元就的呼喝聲,猛然舉起戰刀一揮大喝一聲:「殺啊!」腳步加快,全力向著毛利軍臨時布置的軍陣衝殺了過去。
「殺啊!」上千戰兵齊聲吶喊了起來,黑壓壓的一片衝殺了起來,腳踏在地面上湧起黑黝黝的灰塵,上次焚燒後的煙塵還沒有徹底消散,旋風般殺向毛利軍陣。
也就在這一瞬間,隨著毛利軍陣中一聲短促號令,陣中響起數百聲鐵炮發射的轟鳴聲響起,眨眼之間,正在衝鋒的伊達軍將士就倒下了三十餘人。可是沒有半點阻滯下伊達軍的衝鋒。
毛利元就使用鐵炮的歷史比起半吊子的政衡要強了不知道多少,雖然政衡知道後世的許多戰例戰法,能夠說出個頭頭是道出來。可是真要排兵布陣的時候可就捉了瞎了,鐵炮只能夠靠著津田宗及的老爹走私,沒有辦法量產。火藥更是缺少。毛利元就趁著陶晴賢反叛,和大友氏趁機拉上了關係,很是搞來了不少鐵炮,訓練得三段式射擊訓練的似模似樣了。第一排射擊結束,立刻退後。第二排立刻上前,繼續射擊。
就算如此。這個時代的鐵炮還沒有後世一般廣泛運用,威力和距離都無法保證,環境條件更是苛刻。
毛利元就也沒有指望能夠運用鐵炮一舉擊潰伊達軍,只不過是想要遲滯伊達軍的進攻速度罷了,可是煙霧消散後,伊達軍非但沒有停頓片刻。衝擊速度快的上百人已經衝到了陣前,口中大聲呼喝著各種國罵狠狠地楔了進去。
上野政綱容不得報上姓名,手中戰刀不停地斬動,上千使用戰刀的戰兵本就是伊達軍中的精銳之士,沖的最前面的上百人更是精銳中的精銳,這些人都是驍勇善戰的勇武之士,裝備更是精良無比。伊達家別的沒有銅礦多的是,銅製板甲更是重點裝備這些戰兵。板甲製造簡單,比起足具要堅固許多,當然缺點也很明顯,重量上要數倍於竹木製作的足具,往往無法長時間作戰,可是用於衝鋒陷陣將是一件利器。
首戰便讓毛利元就引以為傲的鐵炮陣吃了大虧,連續兩次發射傷亡百餘人,還大多是輕傷,只有一些倒霉蛋沒有防護的面門射穿才能夠受到致命的傷害。其他的多是一些輕傷,只要稍稍醫治一番就沒有多少事情。
板甲的出現立即成為了毛利軍的噩夢,東荏原陣合戰的時候他們幾乎沒有動過,只有少許在最後的圍剿戰中衝鋒陷陣,其餘人等全都養精蓄銳。現在碰到疲憊不堪的毛利軍如同一把巨大的利刃,狠狠地將毛利軍的軍陣打得狼狽不堪,傷亡慘重。
憑藉著體力的優勢和板甲的防護力,伊達軍摧枯拉朽般衝殺了過去,上野政綱更是武勇非凡,他只顧得廝殺,如同旋風一般橫掃眼前所有敵人。上千熱血沸騰的持刀戰兵如同一把尖銳的利刃狠狠地衝破毛利軍,將毛利軍沖地七零八落,打得毛利軍幾乎喪失了鬥志,開始了四處奔逃。
毛利元就的面色蒼白中帶著陰沉,明白現在唯有期望能夠有奇蹟出現,否則敗局已定。
勝負已定,政衡握緊了拳頭,獨眼中炙熱的目光,口微微張開,揮動了數下手臂,好似陷入了異常的興奮當中。正在此刻,奉命留守的宮原丹波守慌慌張張地趕來,他臉色蒼白,上氣不接下氣,道:「報,據偵探來的消息,毛利、村上聯軍已於昨夜從水島灘登陸,由大平山沿高梁川向幸山城進發,還有松田、浦上似乎已經合流正在赤穗集結。」
「毛利、村上聯軍登陸了?」一瞬間,政衡的臉上掠過一絲狼狽,他再一次看了一眼正在激戰中的戰場,目光越發的顯得冰冷,「如此說來毛利元就就是在等待著水軍的襲擊的消息,可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會失敗的如此迅速。」
政衡高聲喊道:「草間四兵衛!」看到草間四兵衛趕到,他馬上命令道:「你們立即出發,從荏原莊到備中全境的聚集地,都要將已經擊敗毛利元就的捷報傳遍,定要讓大家保持必勝的信念。」
草間四兵衛爭先恐後地出發後,政衡再一次下達了一條命令:「清河篤太郎、松島彌二郎、岩瀨小五郎,你們三人帶上本隊騎兵前往幸山城,將熊谷信直交給小早川隆景處置,我想他會做出正確的決斷的。」
說完,政衡方才放聲大笑。一旦這裡的捷報傳出去,不管是登陸不久的毛利、村上聯軍還是松田、浦上,仰或是虎視眈眈的尼子晴久都會三思而後行。而且還能夠讓備中國的人們都堅信,勝利者一定就是政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