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祿二年(1559年)五月十一日,奧大野城,因幡、但馬、丹後三國討伐軍片山盛長一臉不爽的坐在城內的會議室上首位置上,全副武裝地極其端正的坐著,望著城外的雨水還在下著。
片山盛長原本還專門挑了一個好日子突入丹後國,不曾想到竟然會遇到難得一遇的大雨,來得讓人極為不爽,原本做好準備的弓木城圍城戰也因為一場大雨的到來偃旗息鼓。
他坐在上首看著麾下的這幫子召集的豪族國人,他攻入因幡的時候總兵力不過五千人,還好因幡國武田高信沒有給他造成多麼大的損傷,損失了不過百餘人就占領了因幡國。
武田又三郎的投降雖然不爽,但是也能夠勉強接受了他的投誠,當然武田又三郎本人早早的被片山盛長打發到了岡山城,同時和他一併打發的還有山名佑豐和他的家人。
片山盛長出征丹後國的數目比起可憐的五千人要多了不少,同時他也不可能將五千本部兵馬全都帶出來,沒有嫡系人馬震懾因幡、但馬國內不服者的話,前方戰事不利,後方恐怕就得被抄了後路。
片山盛長在因幡國內留了一千人,在但馬國內留了兩千五百人,現在跟隨在他身旁的嫡系部隊滿打滿算也就是一千四百人,損失了一百人也不是短期內能夠彌補的,要攻略丹後國,自然不可能帶著一千四百人貿貿然衝進去,那不是碾壓,那是找死。
片山盛長的計策是,徵召地方豪族、國人武裝力量共同進入丹後國討伐一色氏,他一方面讓那幫子剛剛投降的豪族國人掏空人馬,另外一方面也給這幫人一個投名狀的地方不是。
因幡國武田高信窮兵黷武,國內的國人們可說是遭了罪了,武田高信的宗旨就是順我者未必昌,逆我者一定亡,因幡國給他搞得天怒人怨。能夠堅持那麼長時間也虧了他了。
不過也虧了武田高信,搞得因幡國的普通百姓沒有了任何餘糧,為了活下去恐怕爆發一場土一揆也不是難事,片山盛長看到了這一點。也看中了窮山惡水出刁民,命人帶著大米從中招募了二千餘人。同時還派遣了一千多號人鎮壓剩下的二萬多人口,七八年前還是一個五六萬人口中等規模的因幡國,被武田高信搞得剩下了二萬多人。
因幡國內簡簡單單就招募了二千多號人,還都是一群窮凶極惡之徒。誰窮得只剩下一條性命的時候都會變成惡徒的,也是片山盛長給他們找了一個吃糧的地方,不然的話沒人鎮壓的話暴動也在個把月之間。
但馬國內倒是好了不少,起碼不用擔心餓死,但是山名佑豐被武田高信給揍慘了,但馬國內的國人同樣遭了難,垣屋、八木、太田垣、田結莊四大家族在但馬國內稱雄稱霸,還號稱四大天王,可是年前的一場戰亂,四大天王去了二。剩下的兩位嚇破了膽。
垣屋續成和田結莊是義眼見得山名佑豐帶著他的十幾個親人統統打包去了岡山城養老,嚇破了膽量的他們立即跪舔片山盛長,哪裡還敢不答應片山盛長的要求,又是送錢又是送糧,還為招募的農兵買了單,同時還帶著數百個剩下的族人一同隨同出征。
片山盛長在因幡、但馬招募人馬準備大打出手的時候,丹後國奧三郡的國人們嚇得紛紛派遣使者不是前來投誠,就是前來送人質,好不熱鬧,讓他都有點應接不暇起來。
剛剛得到自家主公的命令。開始聚集兵馬開到了但馬和丹後國的邊境線,不曾想到奧大野城,也就是本城的城主,片山盛長轉頭看向左側的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
看著人模狗樣的做出來的事情實在是不敢苟同。奧大野城的城主名字叫做山口永能,聽聽,永能,好名字啊,他竟然夥同奧三郡的國人們一舉擒拿了吉原山城的吉原義清,也就是一色義幸的次子。新的建部山城的城主一色義道的弟弟一色義清。歷史上這位一色義清也算是性情中人,一色義道被明智光秀和細川藤孝攻擊,最終自害,一色義道敗死之後,他的兒子義定繼續抗爭,義定被細川藤孝誘殺,義定死後叔父義清繼任了當主繼續抗爭,最終一色義清絕望之下突入敵陣戰死,一色氏至此滅亡。
不過現在一色義清現在沒有這樣的好運,他現在正被片山盛長關押在奧大野城的底倉中忍凍挨餓,原本五月的天是不會讓人感到寒冷的,誰讓底倉漏雨呢,天下了那麼大的雨,誰會去照看一下囚犯。
二千因幡眾加上三千但馬眾,再加上剛剛投誠的一千五百奧三郡眾,再加上片山盛長的本部人馬一千四百人,總共七千九百人,這便是片山盛長的丹後討伐軍的總兵力。
丹後國石高不高,人口自然不高,不過連年和若狹國的武田氏爭鬥,國內的兵力不多,戰鬥力倒是不弱,否則細川藤孝不得不邀請明智光秀一同攻打,還連打帶削還帶欺騙的打了好幾年才搞定丹後國這幫子國人眾。
要不是伊達家的威勢實在太盛,再加上片山盛長攻破因幡、但馬兩國太快的話,還有原本一色義幸當道的時候和國人眾乃是並立的,算是盟主和成員的關係,一色義幸臨退休了玩了一手狠的,在他們的頭上按了一個太上皇吉原義清,這讓奧三郡的國人們何情以堪。再加上吉原義清年輕氣盛,對待他們的態度實在是不怎樣,如果穩妥個二三十年倒是能夠讓兩兄弟收拾了國內的不服者。
一色義道剛剛繼位,一色義清改名吉原義清沒多久,奧三郡的國人們還沒有從盟主和成員轉換到主臣之間的關係,再加上丹後和但馬實在是太近,但馬國內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丹後國內,一看伊達軍如此生猛,哪裡還敢抵抗,君不見原本牛逼哄哄的四大天王都死了兩個,山名宗全的子孫山名佑豐乖乖的收拾行囊去了岡山城,這還得了。
片山盛長原本倒是對奧三郡的態度相當滿意,帶著聚集起來的七八千人攻入了丹後國。一路平坦,統統歸降,終於在龜山城遇到了硬骨頭,這龜山城的城主一色滿信。一聽名字就知道是一色氏的親族,還是非常親近的族人,其實這幫子丹後國的國人眾身上或多或少有一色氏的血統,也算是一色氏的支族庶流之類的,不過一色滿信姓一色。自然和他們不一樣。
一色滿信之所以在歷史上留下了名諱,還全靠了他的筆頭家老稻富佑秀的孫子稻富佑直,也就是那位開創了稻富流鐵炮術的傢伙。就是上一章節中前去向一色義道報信的稻富佑秀、直秀父子兩的後人。
龜山城在歷史上沒甚留下名聲,倒是這位鐵炮名人的居城弓木城留下了一些名氣,也就是一色義道死後,他的兒子一色義定率領殘兵敗將籠城弓木城,細川藤孝搞陰謀詭計不錯,打仗的手藝很潮,連續打了大半年時間絲毫沒有寸進,只得請求他的老朋友明智光秀前來幫忙。明智光秀給他出了一個歪主意。兩家和睦,一色義定娶了細川藤孝的女兒為妻,還得了弓木城二萬石領,不曾想沒過一年細川藤孝就將陷入女色的一色義定給謀殺了,弓木城不戰自落。
片山盛長帶著隊伍剛想要攻打龜山城,一色滿信眼見得敵人勢大擋不住,立即派遣了筆頭家老稻富佑秀、直秀父子前往建部山城求援,這才發生了上文的一幕,不曾想他剛剛派遣了兵馬,後頭就下了這樣一場傾盆大雨。搞得討伐軍不上不下的,只得後撤至奧大野城從長計議。
思忖著,片山盛長站了起來,往屋外走去。一般性都是講本丸安置在最為險要的地方,一般都設立在山巒的最高點上,奧大野城建造的相當堅固,倒是不用擔心滑坡的危險。
站在門前,片山盛長可以一目了然的看到四周的景物,當然由於雨水的緣故看的也不真切。雨還在下著。倒是下了不少,他抬頭看著天空,臉上的抑鬱少了一些,道:「看來很快就會重新放晴。」
一夜的雨水,洗刷去大地上的血跡,但無法洗刷空氣中瀰漫的血腥。
龜山城的一色滿信和昨夜歸來的稻富直秀兩人一前一後站在山城的城頭,望著城外重新到來的密密麻麻的各色旗幟,心中難免焦慮不安,好不容易建設起來的城下町不知是被雨淋得還是破壞的七零八落,偶爾還可以看到一些敵人破門而入,沖入百姓家中,隨後就是幾聲的慘叫,城外木柱上多了幾顆人頭。
片山盛長的本部人馬出身自伊達軍,紀律嚴明,可是他新招收的,特別是從因幡國內招募的惡徒,還沒有訓練便推上了戰場,軍紀對它的約束力很小,只要在律法許可的範圍內,它想怎麼幹就怎麼幹,自由度較大。
而驕陽恰恰又在這個時候仁慈的對大地揮灑下了它的光輝,在空氣中,光明與血腥共舞,陽光試圖撕破一切的偽裝,讓世人見識最真實的世界。昨夜的雨企圖掩飾的醜陋,在烈日下暴露無餘,在這個醜陋中又帶著塵世中種種的無奈和嘆息,盤旋至世際。
望著城外來來往往的敵人,一色滿信悲傷的說道:「你父親的事情我已經知道,還請節哀順變,不過如果沒有援軍到來的話,你我恐怕會在不久之後也要踏上黃泉之路。」
稻富直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眼淚早已在雨水中流干,他呆滯了一下,方才說道:「主公,援軍會來的,國主知道龜山城的重要性,一旦失去了這裡,丹後國就完了。」
一色滿信搖著頭,凝聲說道:「援軍想要殺到龜山城,就必須和伊達軍正面作戰,從伊達軍的阻擊中殺出一條血路。建部山城軍心渙散,不是伊達軍的對手,來了也是送死。」
稻富直秀沒有回答,若有所思,他知道一色滿信說的是實話,如果是若狹國的武田氏前來,他們還能夠有攻有守,可是來的是強大的伊達家,他們只有籠城等待敵人糧草殆盡的膽量。
一色滿信搖頭嘆道:「龜山城內沒有活水,要不是昨日下了一場大雨,積蓄了一些水的話恐怕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不過。」說著他看向了稻富直秀,道:「你不該來龜山城的。」
一色滿信的意思,稻富直秀懂,稻富一族也有自己的本據弓木城,他的意思是讓他守備弓木城,和龜山城遙相呼應,他也想要返回弓木城,城內有他的族人,可是他不是忠義嘛?這也有錯。況且弓木城號稱是城,但就是個小寨子,和龜山城無法相提並論,更不用說建部山城了。稻富一族的核心弓木城,其實就是個爛地方。
只是不清楚歷史上一色義定靠著這樣一座小城頂住了細川藤孝的攻擊,還不得不使用陰謀詭計暗害了一色義定方才奪取了弓木城,只能夠說明細川藤孝打仗的手藝實在太潮。
片山盛長自然不會放過弓木城,一色滿信看中弓木城不過是想要與龜山城遙相呼應,減輕龜山城的壓力,在片山盛長的眼中,這雖然是一座小城,不過位置相當好,正好卡在丹後國的正中央,只要卡住弓木城,奪取建部山城只是時間問題。
弓木城如此重要,片山盛長自然要交給一個信得過的人去攻占,看來看去因幡、但馬國的這幫子國人全都是一幫平庸之輩,只得往本部兵馬中瞧,最終還是選擇了後藤勝基。
幸虧前去攻打弓木城的是後藤勝基,其他人的話弓木城內就要遭災了,他雖然不是伊達政衡的嫡系,不過在因幡、但馬、丹後一幫人眼中,那也是代表了伊達家的形象,自然做不出屠城的勾當來。那位稻富流火藥術的名人,虛歲八歲的稻富佑直,目前他還叫做稻富松壽丸也不會僅僅是給看押了起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