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章十分鐘後修改)
長宗我部元親虎口奪食冒犯了四國軍團上下的尊嚴,特別是在敦賀之戰片山盛長用三千五百之兵大勝十二萬一向一揆的捷報傳來,讓四國軍團上下面上無光,哪裡還會有好臉色視人。不管是主張急攻的清水宗治,還是主張緩行的村上通幸,仰或是用計挑起土佐內亂的花房正幸,核心的本質都是嚴懲不貸,沒有任何緩行和談的餘地。
在戰場之上堂堂正正擊敗了三好氏,三好氏的地盤理所當然就是勝利者的戰利品,長宗我部元親虎口奪食就是狠狠在他們的臉上左右開弓連打十巴掌,是可忍孰不可忍。
野山益朝贊同花房正幸的想法,他將花房正幸和村上通幸的意見一合併,先派遣使者前往土佐國內挑起內亂,然後對伊予國進行攻略,等到奪取伊予國之後再掃平土佐國。
翌日一早,野山益朝派出的是名越修理亮和有岡右京介二人。表面上,二人的任務是去問候東土佐安藝城主安藝國虎,實質上他們兩人的目的是挑起安藝國虎的野心。
年輕氣盛的長宗我部元親將所有人當做了傻瓜,不過他的家臣中並不是沒有冷靜之輩,江村親家和谷忠澄對於長宗我部元親等人的冒險行動持保留意見,事情的變化出乎他們的意料。
谷忠澄奉命前往德島談判,江村親家匆匆趕來,拉過谷忠澄,將他擔憂的事情全都說了出來。值此危難之刻,長宗我部氏一定要放低姿態,全力以赴讓伊達家明白,他們如此做法是萬不得已,力求將這冒險行動所帶來的惡劣後果降至最低。否則,勢單力薄的長宗我部氏將會遭到伊達家的傾力一擊,數萬大軍湧入土佐國,螳臂當車身首異處。
隨便找出一個人都知道,長宗我部氏和伊達氏相比,恐怕就是螳臂當車中的螳螂,被狠狠碾壓的份,環顧四周,四國島上的第一戰國大名三好義賢被天下大勢碾壓了。
谷忠澄沉思良久,把其中的複雜關係理順之後,心底更是坎坷不安,不過他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了,沉吟良久,謹慎說道:「如果伊達家條件太過於苛求,在下能否答應?」
江村親家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鄭重點頭,「只要保全地盤安全,任何要求都能夠先答應下來。快,一定要快!遲恐生變,一旦事情不可挽救了,必是身死族滅之結果。」
谷忠澄苦澀點頭,一邊望向了江村親家,眼見得他臉上越來越凝重的表情,恐怕長宗我部氏內部不少人都知道這些事情,只不過只有他們兩人出頭勸諫,其他人全都默不作聲。
江村親家握緊了拳頭,說道:「一切為了長宗我部家!」
谷忠澄應道:「一切為了長宗我部家!」說著馬上繞過大西城趕往德島大本營。
其實這德島大本應原是清水宗治所設,野山益朝來之後再度擴建,已經有意在這兒建造一座大城,鎮住讃歧、阿波潛藏勢力。
谷忠澄和名越修理亮、有岡右京介二人是前後腳錯過,當谷忠澄遞上拜帖,坎坷不安地等候著。德島本營人來人往,每日送拜帖的不下數十人,倒也沒有對他過多苛責。
谷忠澄沒有等候太久,本陣側門便開了,有個中年武士和兩個精壯足輕出現在谷忠澄面前,帶著他匆匆走進了偏營。谷忠澄坎坷不安,他不知道伊達家的態度如何,極盡謙卑之能事,在禮節上不敢有絲毫逾越,唯恐藉此發難,惹禍上身。
谷忠澄沒有等候太久,就被中年武士領到了一座營帳之內,花房正幸端坐於內,親自召見谷忠澄。花房正幸主張挑撥土佐國內亂,那兩名前往安藝城的名越修理亮、有岡右京介全都是他挑選出來的。
花房正幸面無表情,目光如炬,盛氣凌人,他原本不想和谷忠澄打交道的,倒是野山益朝命他聽聽谷忠澄的話也好,偏聽偏信,看看長宗我部元親虎口奪食的勇氣來自哪裡?
谷忠澄遠道而來,顯得有一些憂慮。花房正幸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換上了冷淡的表情,朗聲說道:「原來是谷兵衛忠澄,在下花房越後守正幸,添為四國軍團土佐事務官。」
四國軍團土佐事務官不過是花房正幸自我吹噓的話語,不得當真。
不過谷忠澄卻是當真了,他來前對於四國軍團的幾位主將都有過些許了解,知道這位花房正幸乃是野山益朝麾下三位與力大將之一,功勳卓著,在野山益朝麾下分量很重,其地位遠非其他奉行官可以相比,擔任一方大將綽綽有餘。
谷忠澄忙行了一個大禮,道:「外臣谷忠澄,奉我主之命前來向越後守解釋白地城之事,長宗我部氏和本山氏乃是世仇,本山氏得大西氏援助,在與本山氏激戰之時攻得太急,過了頭,冒冒失失的奪了白地城。」
花房正幸注視著谷忠澄,看得谷忠澄不敢抬頭,這才說道:「你看我像是一個傻瓜嘛?既然毫無誠意,你先回去,我們會親自到岡豐城向長宗我部元親討還失去的臉面。」
谷忠澄驚懼惶恐,手足無措,趴伏在地上,一副引頸待宰的絕望表情。
花房正幸的臉色更是難看,谷忠澄將他當做傻瓜,現在更是用假惺惺的裝可憐裝絕望,這讓他對長宗我部元親的惡感更甚,對於挑起土佐國內戰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力。
谷忠澄的恐懼的確是裝出來的。伊達家既然讓他進門,身為總大將麾下三位副將之一的花房正幸親自來接見他,說明伊達家對眼前的局勢是一清二楚,伊達家乃是天下第一的勢力,亦是四國島上的第一強者。白地城位於四國島正中心,如果不搬開白地城這座石頭,伊達家在阿波、讃歧的軍隊就沒有辦法大規模出兵伊予國,這也是長宗我部元親敢於冒險的原因。
谷忠澄知道長宗我部元親年少氣盛,但是長宗我部元親從小就受到他父親國親的教育,文武皆備,知道冒險的危險性,不過同樣清楚如果他不冒險的話,就只能夠一直平庸下去。
長宗我部元親是一個野心勃勃有鴻鵠之志的人,他的初陣伴隨著他的父親的病亡,他發誓一定要完成父親的遺願,定要討殺本山,祭於父親的靈前。不僅如此,他還有一統土佐繼而完成四國制霸的野望。
三好義賢敗亡,伊達家強勢入侵四國島,長宗我部元親知道如果再不奮發的話就再也沒有機會了,他要在伊達家面前好好表現一番,這才是他奪取白地城,將伊達家堵在門口的緣故。
長宗我部元親要用一己之力,讓伊達家看到他的實力,然後用這些為籌碼向伊達家提出他的和解條件,如此戰績有了,聲望也有了,但是想法很不錯,現實卻和他開了一個玩笑。
長宗我部元親想要巧妙的完成曲線救國,伊達家卻對他的行動嗤之於鼻,花房正幸親自出面接見谷忠澄,不過是為了聽一聽谷忠澄的解釋,顯然谷忠澄沒有弄清楚花房正幸的想法。
花房正幸冷笑了一聲,問道:「你想用以什麼條件退出白地城?」他想要聽聽長宗我部氏的膽量到底有多麼大,看看谷忠澄厚顏無恥到何種地步,心中的厭惡感更加深切。
谷忠澄心內咯噔一下,他從花房正幸的冷笑聲中聽到了一些不對勁,再度想起了臨行前江村親家的話語,冷汗不由自主的滲滿了額頭,忙跪伏道:「我家主公願率全族臣服於伊達家,成為政衡公之直屬家臣。」
花房正幸笑容微滯,他沒有想到谷忠澄會提出這樣的條件,這讓他有點兒可笑。實在是因為政衡的直屬家臣實在是太過於繁雜了,要知道四國軍團上下在名義上聽從軍團長野山益朝的命令,實質上從野山益朝到底層足輕大將全都是政衡的直屬家臣,直接聽命於政衡的指令,歸屬四國軍團時暫時聽從軍團長的命令,歸建之後還要歸於伊達家。
花房正幸倒是明白了谷忠澄話中的意思,按照常理,直臣和陪臣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得到的關注和地位的提升也有很大的區別,直屬於伊達家,那麼長宗我部元親在土佐國內的地位也將水漲船高。
谷忠澄看到花房正幸臉色好看了一些,繼續說道:「眾所周知,土佐國自室町幕府以來全都是由細川京兆家擔任守護,不過土佐本地有一條、本山、安藝、吉良、津野、長宗我部、香宗我部、大平七家勢力瓜分土佐,其中長宗我部氏和香宗我部氏兩家效忠於細川京兆家,另外五家時而聯盟時而對抗,隨著細川京兆家的衰落,這才有了文正之亂。如若我主成為政衡公的直屬家臣,願為政衡公先鋒先導,徹底壓服諸小。」
花房正幸好似被谷忠澄說服,突然說道:「如果長宗我部元親情真意切,那麼讓他兩天之內親自到德島來一趟,如若不然,後果自負。」
谷忠澄頓時呆住了,他沒有想到花房正幸會提出這樣的要求,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事情,要知道臣服於伊達家是長宗我部元親不經意之間流露出來的想法,實際上是他和江村親家的一家之言。可是花房正幸也沒有說錯,既然要臣服於伊達家,想要成為伊達家的直屬家臣,那麼就親自來一趟德島,還給了兩天時間,合情合理,讓他無法拒絕。
谷忠澄昏頭昏腦的走出了德島本營,然後渾渾噩噩的返回白地城,一路上他最擔心的就是長宗我部元親節外生枝,他擔心長宗我部氏橫屍荒野,還好白地城和大西城沒有發生任何衝突。
不過,當谷忠澄返回的時候,卻得知長宗我部元親已經不在白地城,返回岡豐城去了,留在白地城的是他的弟弟長宗我部親貞和江村親家兩人,猛將福留親政也離開了白地城。
谷忠澄找到了長宗我部親貞和江村親家,問道:「左京、備後,到底發生了何事?」
江村親家回道:「現在還不知道,只收到了安藝國虎出兵香美郡夜須和馬上村的消息。沒想到,安藝國虎的速度如此之快,但是這也太奇怪了吧,在此之前我oem呢並沒有收到任何消息。」
谷忠澄點了點頭頭,的確不符合邏輯,道:「的確,這一切來得太快了,照常理不應該會,除非安藝國虎已經知曉了我等出兵白地城的消息,這才趁機奪了夜須和馬上村試探我們的反應。」
長宗我部親貞的話有些低沉,「這,背後恐怕有個陰謀?我等出兵白地城可是秘密行動,封鎖了山道,還有兄長的替身一直都在岡豐城活動,按照邏輯安藝國虎現在應該蒙在鼓裡。」
谷忠澄微微頷首,越想越有可能,陰謀這個可能性恐怕視最大的,於是問道:「你們覺得是什麼陰謀呢?」
江村親家突然臉色變得非常難看,張嘴就把長宗我部親貞和谷忠澄嚇得駭然失色,他說道:「會不會是伊達家派遣使者前往安藝城說動了安藝國虎?」
谷忠澄臉色蒼白,不敢確定的說道:「不可能吧?」連他自個兒都有點摸不著頭腦,不過他還是將花房正幸的要求說了出來,要求長宗我部元親在三天之內前往德島請罪。
江村親家搖頭說道:「恐怕來不及了?」
的確是來不及了,谷忠澄從德島返回白地城用去了半天的時間,現在再去追趕長宗我部元親,除非長上翅膀,否則就算長宗我部元親不顧老巢安危,也絕無可能在兩天之內趕到德島。
江村親家搖頭說道:「伊達家只給了兩天時間,確切地說還有一天半的時間,現在白地城內只有不足五百守軍,恐怕抵擋不住伊達家的進攻,就算擋得住,也不能夠擋。」
谷忠澄和長宗我部親貞俱都一籌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