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次進攻又被擊退了,貝魯特城堡出現一片短暫的平靜,有個手臂負傷的少年學員跑上城頭報告:「院長,擂木用完了,弓箭也沒剩下多少,怎麼辦?」
卡恩看了看雅倫,雅倫大聲道:「院長,我若登基為皇,今日學院的一切損失都會十倍償還。」卡恩點點頭,下令道:「把第三、第四教學樓拆了,把木料搬到城上來,另外體育館的儲藏室里有很多訓練用箭,全部搬過來。」學員興奮地答應一聲跑下去了。
卡恩擔憂地道:「還不到一天,十一軍團就差點攻上來了,而且他們還沒有使用大炮,雅倫,你真的覺得能守住嗎?」
雅倫看看葛登,葛登笑著道:「要是守不住,我們還會在這裡等死嗎?院長你還會這麼不遺餘力地支持我們嗎?其實院長心裡早就有了一定把握,這樣問出來只不過安自己的心,對嗎?」
卡恩尷尬地笑笑,又道:「現在伊梅爾達的工兵幾乎快把護城河填平了,估計今天晚上他們的大部隊就可以過河了,這該怎麼應付?」
葛登點頭道:「對,伊梅爾達沒有那麼多時間和我們在這裡糾纏,他一定會連夜攻城的,而且我猜他一定會用象兵打頭陣來衝擊城門。不過不用擔心,我已經準備好了對付戰象的東西。」
雅倫笑道:「民間傳說大象最怕老鼠,我想葛登你一定是叫人捉了大量的老鼠吧。」葛登搖頭笑而不語。
當月牙掛在樹梢之上,城堡外的浮橋已經全部搭好,伊梅爾達的大軍開始從大營往城牆邊開拔。葛登看著看著,臉色開始凝重起來:「伊梅爾達果真不愧被稱為名將,這麼快就吸取教訓,不露出太多的破綻。」
雅倫連忙追問,葛登解釋道:「伊梅爾達把部隊分為前中後三軍,各軍之間保持相當的距離,這樣一來即使前軍被我用計擊潰,潰軍也不會衝垮後陣;二來可以保留足夠的預備隊,就算不能一鼓而下也可以輪番攻城。他這也算是吃一塹長一智,謹慎了許多呢。」
卡恩正從學院裡調撥物資回來,皺著眉問道:「十一軍團兵力比我們多太多了,就算分成三隊,每一隊也比我們全城的守衛力量還要多。這樣擺明了就是不管我們有什麼後招,他就是要用兵力碾壓我們。」
葛登想了想,笑著道:「伊梅爾達本來是沒把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的,所以輕騎奪城,假死伏兵什麼的,現在大概是知道我們不好騙,開始小心起來。但是小心通常也就伴隨著多疑,我已經想到了一個辦法,不過先打退他們這次進攻再說吧。」
正說著,從第十一軍團的營中傳出沉悶的戰鼓,如雷鳴一般划過昏暗的天空,隨著鼓聲,前陣的戰象開始焦躁不安起來,不時發出尖利的長嗥。過了一會,八名精赤上身的壯男抬著一個碩大的鼓架緩緩從營里走出,鼓架上兩名同樣精赤上身的鼓手在奮力敲響著鼓點。
伊梅爾達一揚馬鞭,鼓手立刻停止了動作,只是滿懷崇敬地看著他登上鼓架。萬軍俱寂,所有人都看著伊梅爾達,所有人都在等著他說些什麼,可是伊梅爾達竟沒有象以前一樣做一番慷慨激昂的戰前動員,只是接過鼓手的鼓錘,重重地一下敲在鼓面上。
通的一聲,似乎連大地也隨著抖了一抖,遠在城牆上的葛登也感到一陣頭昏眼花,傷口仿佛也疼了起來。伊梅爾達一下一下慢慢地敲著,沒有什麼節奏感,也不是什麼流傳的鼓譜,可是那些與他朝夕與共的袍澤們分明聽出了他心中的怒吼,名將還沒有老,他的百戰雄師,不能折於這座小城之下,他的赫赫威名,不能失於無名小輩之手。不知道是誰流下了第一滴眼淚,不知道是誰發出了第一聲咆哮,但是很快,萬千高舉的手臂如林立的長槍一般筆直地指向對面那座讓他們蒙羞的城堡,萬千個聲音匯成一個詞語:「進攻!進攻!」
仿佛應和戰鼓的節拍,戰象中隊在頭象的帶領下魚貫而行,沉重的步伐踩出盛裝的舞步。這些戰象全身繫著厚實的皮甲和氈片,頭部還戴著特製的純鋼護額,在月光下映出閃閃寒芒。許多戰象用鼻子卷著水缸粗細的大圓木,頭象的額頭上還頂著一根粗大的攻城槌,好象一頭巨大的獨角獸一樣。
當頭象領先踩上浮橋,堅實的木板發出咯咯吱吱的聲音,雅倫感覺自己的牙都要被酸倒了,連聲催道:「葛登,你有什麼法寶就趕快拿出來吧,戰象發起衝鋒來,連巨龍都要被嚇跑的。」
葛登盯著浮橋道:「還不急,等他們再上多一些,好了,就現在,打開城門。」
「打開城門?」雅倫和卡恩都是一呆,卡恩急忙道:「葛登,戰象騎兵可與戰馬騎兵大不一樣,它們不怎麼怕火,你那些溜溜球更加連它們的腳縫都塞不滿,你要是還想用前幾天的戰術來對付它們是不會奏效的。」
「我知道,象伊梅爾達這樣的將領,是不會在同一個地方連續跌倒兩次」,葛登微笑著道:「那我就讓他跌倒三次,四次。打開城門吧,我自有辦法。」
頭象御手沒有回頭,但是從浮橋的震動中他判斷出已經有不少同伴進入了衝鋒範圍,他俯下身子,在坐騎的頭頂上摩挲著。經歷了許多同生共死的歲月後,頭象已經很老了,或許下一刻對城門的撞擊就會讓它折斷脖子,或許自己也會同時被城上如雨的箭矢奪去生命,但是,這就是作為象群首領應盡的義務,是真正的勇士所應享有的榮譽。他伏在蒲扇大小的象耳邊喃喃道:「老夥計,讓我們最後一次並肩作戰。」
頭象似乎聽懂了他的話,不停擺動巨大的象頭髮出連續的尖嘯,後面跟著的象群遵從嘯聲的指引排開衝鋒陣型,正當頭象御手準備發起攻擊命令時,發現貝魯特城堡的大門竟然輕輕地打開了。
頭象御手的第一反應就是對方終於熬不住內心的恐懼,要開城投降了,可是高興了一陣後,他沒有看見搖著白旗的信使,也沒有看見捧著酒壺的姑娘,對面洞開的城門仿佛怪獸的巨嘴,無聲無息地等待著自己送上門去。想起聽說過的黑色閃電部隊的命運,頭象御手的冷汗從額頭冒了出來,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態,驅動著坐騎向城門衝去。至少,老夥伴不用在厚重的城門上撞斷了脖子,不管怎麼說,自己都應該高興吧。
在頭象的帶領下,戰象中隊開始了集團式衝鋒,寬大的浮橋在奔跑聲中發出痛苦的哀鳴,附近的護城河水也觸景生情,震盪著發出如海嘯一般的潮鳴聲。在這巨大的聲浪中,戰象越跑越快,越跑越興奮,筆直衝向黑洞洞、靜悄悄的城門。
淡淡的輕煙從城門裡緩緩飄出來,如同月光和火光交映中虛無飄渺的幻夢。這個夢越來越明顯,越來越真實,化成鬱積不去的黑色濃煙。頭象御手大聲笑道:「又是放火,你們就沒有其他招數了嗎?我的坐騎可是不怕火。」
話音未落,一陣嗡嗡聲響起,幾乎壓過了潮鳴的轟響,緊接著,一群又一群的蜜蜂從城門洞裡飛出,有些直接被濃煙熏倒在地,更多的被濃煙驅使著,憤怒地向眼前所見的一切生物發起了決死的衝鋒。
剛聽見這樣的嗡嗡聲,象群就開始出現了明顯的騷動,頭象憤怒地長嗥著想要穩定住族群的情緒,可是當鋪天蓋地的蜂群出現在眼前時,頭象自己的腿也開始發軟了,它不顧御手的驅策喝罵,調轉頭向著城外狂奔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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