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件事,是關於你那個西域朋友的。」說到此處,趙玦銘的臉像是慢慢凝住了一般,看起來有些鄭重。
「你是說伊萊恩?你知道他?」陸扶搖感到有些意外,別人會知道,一點也不奇怪,畢竟她又沒有故意把人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知道。不過自從來到京都後,伊萊恩就很少跟出門,所以應該沒有多少人知道才對。
趙玦銘點了點頭,聲音有點沉:「知道,不僅是我知道,估計整個京都城內,有一半人都知道長公主府上,來了一個來自西域的客人。」
「扶搖,我不想離間你們之前的友誼,但是我有必要提醒你,現在你不再是大家眼中的肥肉了,那個西域人才是。如果他們與那個西域人有了合作關係,那麼你就不再是他們的依靠,到時候,他們隨時都會對付你。」
「所以,在你朋友離開京都城之前,你要小心點。」
陸扶搖不相信伊萊恩會害她,他的為人,她還是了解的。不過人家三皇子也是好心提醒罷了,所以她只能說:「多謝提醒。」
事情談得差不多之後,陸扶搖等人就走出了客房,一打開門,就瞧見伊萊恩背對著他們站在不遠處。
許是聽見了聲響,伊萊恩轉過身,露出燦爛明媚的笑,還一邊向他們走來,「搖,公主殿下,你們怎麼在這裡?咦?他是?」
「啊?」陸扶搖下意識的看了趙玦銘一眼,然後介紹道:「他是三皇子,是公主的哥哥。三皇子,這位就是我在西域認識的朋友,伊萊恩。」
「皇子?公主殿下的哥哥?」伊萊恩看起來有些高興,上下打量趙玦銘一遍,然後左手搭右肩,鞠了一躬:「尊貴的皇子殿下,你好,我是伊萊恩!」
趙玦銘愣了一愣,有些遲疑的問道:「這就是西域的禮儀?真是很特別。」
說罷,他用中原的禮數跟他打招呼:「在下趙玦銘,初次見面,以後請多多指教。」
見禮之後,伊萊恩就忍不住好奇的問:「搖,你們剛剛在裡面做什麼?」
「呃……談了點事情。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這件事還不能讓伊萊恩知道,所以陸扶搖只能敷衍了事。
「我在讀信。」伊萊恩揚了揚手裡的信件,滿臉都是高興,「剛剛邁克我寫信了,他說要來中原,順便接我回去!還問我什麼時候可以找到貨源,他想順便帶一些商品回去。」
「你要走了?」陸扶搖有些失落,雖然伊萊恩始終會離開,可當他真的要走的時候,心裡真是很不舍。
一瞧見她這幅樣子,長鈺就覺得心口被堵住了一般,不過看在人家快走的份上,他就不多計較了,便問:「那你朋友什麼來?」
「大概是這個月月底吧。」
「這麼快?」陸扶搖大驚,「邁克的信才剛送到你手上,至少還要一個月才能趕到過來吧?」
「你還記得帶我來京都的老伯嗎?這信封是他剛剛送來給我的。」伊萊恩一邊疊好信封,一邊說道:「他這個月就中旬就要出發去西域了,到時候我會跟他回去,在路上還會和邁克匯合。」
陸扶搖有些遺憾,覺得這段時間真的過得好快,但是既然人家要走了,她也不會挽留的。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遺憾道:「你回去之前,我恐怕不能幫你弄到陶瓷,因為過新年,很多店鋪都停業了。不過你放心,下次去中原邊界,我一定會帶陶瓷給你!」
「沒關係,我可以等的。」伊萊恩也學她,拍了拍她的肩膀。
「咳咳,又不是現在就走,這麼悲觀做什麼?」長鈺捏了捏陸扶搖的臉蛋,剛剛的表情真是太討厭了!
趙玦銘握拳抵在嘴邊,裝模作樣的咳了一聲:「我說,你們要耍花槍也得看看場合啊,要耍就回房間耍,這裡大庭廣眾的,多不好。」
陸扶搖被說得不好意思了,立刻推開了長鈺的手,臉頰上染上了兩抹紅,也不知道是羞的,還是被捏的。
而長鈺則瞪著趙玦銘。
伊萊恩應景的問一句:「什麼叫『耍花槍』?」
趙玦銘:「啊哈哈哈……」
這下,陸扶搖的臉更紅了,就連長鈺的臉頰也紅了一些。不過陸扶搖事羞得,長鈺估計是生氣了。
趁著他還沒有發怒之前,趙玦銘識趣的停止了笑聲,「既然事情都談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說罷,他大笑著離開。
由於伊萊恩要走了,陸扶搖想多盡點地主之誼,所以平日沒事,就會和伊萊恩在一起,沒事就教他釣魚、下棋……不過都是她和長鈺對弈,伊萊恩看著。
「我實在看不明白,這些黑白色的小石頭有什麼好玩的。」伊萊恩趴在石桌上,眼睛跟隨著他們的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都轉了個遍。
陸扶搖笑了笑,依然專注的看著棋盤,卻跟他說道:「你要是覺得無聊,不如去找秋畫吧,她這個時候應該在做芙蓉糕。」
伊萊恩猛然轉頭看著她,然後慢慢直起了背,輕聲道:「好!」
接著,他又裝作若無其事的走了。
風中飄來了兩句話——
「你真的要這麼做?捨得麼?」
「不捨得,但是我要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對弈的兩人都停了這麼一會兒,然後繼續執子、下棋。
此刻,秋畫心情正好的搬出麵粉,然後一勺一勺的將麵粉掏進一個大盤子裡。接著打兩隻雞蛋進去,然後就是加水、加糖。
準備下手和面的時候,她停頓了,遲疑的從衣袖處掏出一包粉末。
「這個要不要加?她好像幾天都沒有吃過芙蓉糕了,連藥也沒有吃……哎,還是加吧。」
掙扎了好半晌,她還是打開紙包,往麵粉里倒……
——「秋畫!」
而就在此時,門外突然響起『咔嚓』的開門聲,與此同時,還有人喊了她的名字。
秋畫被嚇得措手不及,手一個哆嗦,紙包里的粉末就倒了一大半。
「秋畫,你在做什麼呢?」
身後的人一步一步走來,那腳步聲就好似敲木魚一般,一下又一下的敲在她的心裡。也來不及惋惜了,秋畫連忙將紙包揉起來,就想往袖子裡塞,但是手腕被快速抓住,她的手就尷尬的停在半空中。
伊萊恩抓住她的手,嬉皮笑臉的湊來過看,然後猛倒抽一口涼氣,滿臉是震驚,眼裡是不敢置信。
「你……你在做什麼?!這包東西是……」
「不!我、我沒做什麼啊,我只是在放糖。」儘管心裡『撲通撲通』的狂跳,但她還是在故作鎮定。
他不信,質疑道:「這真的是糖麼?」
「是真的,真的是糖,快放開我吧。」秋畫轉動著手腕,想掙扎開來,「伊公子,我還得繼續做芙蓉糕,請你放手吧。」
伊萊恩不為所動,任由她掙扎。但是她越掙扎,他就抓得越緊。
最後秋畫怒了,臉色也冷了下來:「伊公子,男女授受不親,請你放手!」
「其實……那根本就不是糖,是不是?」
伊萊恩壓抑著怒火,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她,似乎要在她臉上找到什麼。到最後,他失望的嘆了口氣,「其實我全都看見了。」
心裡突地猛跳一下,慌張從心裡蔓延整個心臟,秋畫低著頭,不敢看他,「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那天我們去買蜂蜜,我看見那個老闆給你一包東西,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你要買來做什麼。但是現在……」
伊萊恩慢慢鬆開了手,那隻白-皙的小手也無力的掉了下來,手裡的紙包也抓不住了,帶著粉末飄到地上,撒了一地。
秋畫看著那張黃色的紙,眼睛有點酸癢,她眨了眨眼睛,深呼吸好大一口氣才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沒有必要辯駁,但是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告訴她,我不想讓她知道。」
「做出這種事情,你還想我幫你保密?!」伊萊恩鉗住她的手腕,見她轉過來面對自己,「告訴我,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秋畫用力掙開了他的手,轉過身不敢看他的臉色,「我這是為了她好!你不要多管,反正我不會害她的。」
伊萊恩撿起了那張還殘留著粉末的黃紙,遞到她的面前,質問道:「你在她的食物里下了藥,難道這也是為了她好?!」
「你不會明白的,因為你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不清楚!但是我可以保證,我是真的為她好,她是我的主子,我還能害她不成?!」
越是說下去,秋畫就越覺得委屈,眼淚聚積在眼眶裡,弄得眼睛很癢,視線也很模糊,但是她還是忍住不讓淚水掉下來。
伊萊恩想幫她擦,卻忍住了,硬著心腸說道:「秋畫,我不相信你會做這種事,但是要我假裝不知道,我做不到。」
說著,他慢慢往後退,然後轉身……
「不要!不能告訴她,不可以讓她知道的!」秋畫撲過去拉著他的衣服,眼淚像是掉了線的珠子,哇啦啦的掉下來。
她哀求道:「算我求你了,不可以告訴她的,不可以……」
「來不及了,秋畫。」
話落,門口有兩個倒影打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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