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妙香沒有回應。江玉案伸手就碰到了隔壁的林妙香,「喂,這麼快就睡著了?」
印象中的林妙香可沒有這麼嗜睡啊。江玉案睜開眼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想把林妙香吵起來,「喂,神醫,王妃,林妙香,喂,起……」
「你怎麼了?」看著林妙香突然被自己掀下了軟榻,江玉案這才意識到林妙香的不對勁,趕緊從自己的軟榻上跳了起來。
「妙香!」江玉案著急地抱起掉在地上的林妙香,發現她的雙眼緊閉著,臉『色』卻是蒼白得可怕。
該死,自己怎麼沒有早點發現不對勁。
顧不得太多自責,江玉案抱起林妙香就朝賽華佗的房間裡面跑去。
好在這處地方里大家的住處並不遠,江玉案來到賽華佗的房間後直接揣開了房門。
「賽華佗,你快來看看林妙香怎麼了!」慌慌張張地把林妙香放到了房間的床上,江玉案拖過來一臉不明所以地賽華佗。
一聽林妙香出事了,賽華佗趕緊坐到了床邊,仔細地為林妙香檢查了一番。 傻婦211
「怎麼樣,她還好吧。」江玉案看見賽華佗的眉一會兒皺起來一會兒鬆開的,有些困『惑』地問到。
「還好?」賽華佗一邊去為林妙香配『藥』,一邊對江玉案笑道,「她差點死了,你說好不好?」
「什麼?」江玉案不由多看了林妙香幾眼,看她似乎有所好轉的樣子,對賽華佗說到,「怎麼會這樣呢?「
「你們早shàng 都沒有發覺她不對勁嗎?」嘆息了一口氣,賽華佗把抓好的『藥』丟給了江玉案,「待會兒去把這個『藥』熬了。」
「沒有啊,剛才她都還好好的,我以為她睡著了,結果後來才發現她暈過去了。」
「不暈過去才奇怪。」賽華佗走回了林妙香的床邊,在江玉案驚yà 的目光中,從林妙香的手掌中取出了一根長得嚇人的銀針。「這……」江玉案張了張嘴,發現現在這種時候要開口是件艱難的事情。
就在賽華佗要說什麼的時候,門口突然就湧進來一大群人。其中趙相夷是最先衝進來的。
他直接奔向床上躺著的林妙香,不客氣地把江玉案轟到了一旁,「她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焦急地抓起林妙香的手腕,趙相夷這才發現林妙香冷得嚇人。像是在寒潭裡面浸泡了無數天的人一般。
「她只是太累了。」賽華佗示意趙相夷不要慌張,「她應該是為了做什麼事情才把這銀針『插』進了手掌裡面,希望用疼痛來減緩困意。不過,這也只能是暫shí 的,所以剛剛她的身體才會支撐不住暈了過去。」
賽華佗的話一出口,九九就表情怪異的望著他。要說林妙香為了要做什麼事情的話也只有可能是今早自己去喊她的時候的事了。
賽華佗不自在地別開了頭,「為什麼這樣望著我?」
這時候,江玉案也反應過來了。他和九九交換了一下眼神,對著賽華佗做著口型,「罪魁禍首。」
「我去熬『藥』。」趙相夷突然一把拿過江玉案手裡面的『藥』,走到了門口時他又不放心地回了半個頭,「照顧好她。」
「當然。」江玉案回了一個燦爛的笑臉。 傻婦211
趙相夷熬完『藥』回來時,林妙香已經清醒過來。她靠坐在床頭,面『色』嚴肅地與江玉案說話,見趙相夷推門而入,她立馬閉緊了嘴,眼裡閃過幾分戒備。
趙相夷心中像是被針刺了一下。這段日子以來,林妙香的處處防備讓他越發不安,漸jiàn 地,他開始習慣這種刺痛。
他走了過去,江玉案淺笑著退出了房間。
「喝『藥』吧。」趙相夷在床邊坐了下來,細細打量著林妙香的眉目,他的視線在她的白髮上miàn 怎麼也移不開來。
林妙香不自在地接過了『藥』丸,皺著眉將湯『藥』喝了下去。趙相夷一手又攬了林妙香脖子,在她耳邊悄聲道,「怎麼,怕苦?」
林妙香失笑,「人都是喜甜懼苦,貪圖安逸的。」
「那你呢?」
林妙香一怔,疲倦地嘆了口氣,「怎麼想到問這個問題?」
趙相夷握了她手,五指細細地在她掌心慢慢滑過,臉上浮現一絲似有若無的苦笑,「只是發現,我們之間有似乎越來越遠了。香香,我好累。」
「不要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我們現在正在一起,不是麼?」林妙香勉強地扯過一抹笑容,正要再說,卻見趙相夷皺了眉,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yàng ,剩下的話便哽在了喉嚨。
趙相夷看著林妙香,握緊了拳,「其實,你沒有必要瞞著我,夜重……」
話音未落,林妙香手裡的『藥』丸啪地一聲落到地上,摔了個粉碎。
趙相夷嘆氣,彎下腰去拾那碎片,林妙香卻一把掀開他,自己俯了身。她卻又不是撿拾,一陣『亂』抓,瓷片抓到手心裡。趙相夷忙去拉他,林妙香甩開他的手,繼續去抓那些碎瓷片。一片片割得傷口更深。
「香香。」趙相夷失聲叫道。
林妙香充耳不聞,反而急怒之下又用力握拳,瓷片鋒利,把手心割得鮮血淋漓。趙相夷忙一把扣住她的腕脈,林妙香只覺得手腕一酸,手中的瓷片又落到了地上。
她有些茫然地睜著眼,定定地看著自己鮮血淋漓的手。
趙相夷翻開他的手心,見已經深深淺淺割了不少口子,有些碎瓷片還嵌在裡面,皺緊了眉,一點點替林妙香挑出來。
「香香,傷了你,我會疼。」
林妙香抬起頭,猛然間落進了趙相夷那雙黑曜石般深邃的眼裡。她忽然抱住了趙相夷,喃喃低語,「相信我,老趙,我是為了你好。」
知道得太多,反而會讓你記起夜重的一切。他是個可怕的人,會毀了你。
而我,不想失去你。
林妙香抱得太緊,趙相夷只覺得胸前一陣發悶,卻沒有推開林妙香,反而反手更緊地把她摟在了懷中,「我相信你。無論以後如何,我們都會一直在一起,像現在這樣。」
他說得如此堅定,不允許有任何人來質疑,更不允許,自己質疑。
夜,晦暗蕭瑟。
夜闌盡處,星河斑斕。似有似無的琴聲從遠處傳來,潛伏在靜謐的夜『色』之中。
林妙香在床上翻來覆去,總覺得心緒不寧。此時聽見這琴聲幽幽,更是沒來由地一陣煩躁。披了外tào ,她翻身下床,尋著琴聲往竹林深處而去。
碧落的翠竹在夜『色』中變為了濃重的黑『色』,密密麻麻地立在路兩旁。幽幽人影,細細涼風。穿過小橋,迎面而來的是一處碧波寒潭。上有瀑布沿山脊奔流而下,濺起的水花的月『色』照yào下發出璀璨的光芒。
寒潭中央,是翠竹搭建的水閣。隱隱有琴聲從水聲地縫隙里傳了出來。
林妙香失神一般地走了過去,她第一次來這裡時,便是有一人席地而坐,手撫長琴,眉目傲然,一舉一動間八分冷意,一分飄逸,餘下一分,是深藏的寂寞。
他看著自己,一臉平靜地說,從今以後,你便是我的人了。你的一切,都將專屬於我。而我,會為你奪下那北方江山。
她是他的。然而最後,她背叛了他。
冰冷的水滴濺在林妙香的臉上,她微微一怔,再一抬頭,只見自己已站在水榭門處,上曰玉樓。林妙香推開了門。
門內,依舊是簡單的一桌兩椅。
房間正中,姜無戀已停了琴,似笑非笑地望著她,聲音遙遠而模糊,「這玉樓,可是讓你想起了往事?」
林妙香眉目稍斂,她定下神來,眼中悵然之『色』盡褪,「即是往事,也沒有糾纏的必要。」
「你倒真是狠得下心。」姜無戀一手扶著琴弦,一手抱著琴尾,意味深長地道,「江湖之人皆知,公子冷血無情,卻無人知道,偏偏有人比他更是無情。」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林妙香面『色』微僵,手指不自覺地掐進了掌心裏面。白日裡被瓷杯劃破的傷痕未愈,立馬流出了殷紅的鮮血。
姜無戀挑起了一抹淺淺的笑意,似是感慨,又似嘲諷,他幽幽開口,「我聽江玉案說,彼時你遭沈千山利用,家破人亡,流落於落馬村,後為公子所救。他教你武功,保你安危,雖是別有用心,但總歸是對你有所付出,偏偏落得現在這個地步。」
「南王朝沒了,滄瀾閣也沒了,二十餘年的苦心經營在旦夕間失去,就他連自己,也沒了。他給了你一切,你卻毀了他的所有。想想,我都為他覺得可悲。」
姜無戀的聲音里沒有責備,也沒有嘲諷,平靜得就像只是在陳述事實一樣。可林妙香聽後臉『色』更是難看,她抿緊了唇,轉身就要離開。
姜無戀卻又是一笑,「今夜引你前來,其實是有要事相商,你若走了,我一肚子的話恐怕是無人可說了。」
林妙香僵硬地止住腳步,她努力平靜地望著姜無戀,淡淡開口,「你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