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的燃情歲月 88.春天來了

    一九七六年的秋天,很快就到來了。

    一代偉人的離開,讓中華大地,陷入了深深地悲哀之中。

    礦機同當時中國的每一寸土地一樣,也沉浸在無盡的悲哀里。追悼大會隆重、莊嚴而肅穆。礦機的電影院,還播放了追悼會的記錄片,所有職工有組織地去觀看。

    所有人的臉上,都掛著淚水,有的人還當場暈厥。

    我們不管這淚水和暈厥是否和姚遠的情況一樣,但中國從此失去了自己的導師和領袖,失去了那盞指路的明燈,相信大多數人那時候的心情,是極度悲哀和萬分焦急與憂慮的。

    抗抗顧不上這些,儘管她心裡也一定會和所有人一樣,難過而悲痛。

    可是,她得先為活著有飯吃而努力。

    搖搖出了滿月,晚上的時候,她把孩子放到她媽那裡,自己厚著臉皮,去過去到她這裡做過衣裳的人們家裡拜訪,把自己又要收衣裳做的消息告訴他們,希望他們能照顧她的生意。

    抗抗從小要強,臉皮薄,能這樣鼓起勇氣,到別人家裡去求著人家,已經可以想像,生活的確到了最艱難的境地。

    秋日的夜晚,天黑的早。那時候的礦機,四周沒有其他村莊,公路上也沒有路燈。出了村子,村與村之間,就是一片黑暗,很少看到車輛,也很少有人走動。一個年輕女人,在這黑暗裡走著,是相當危險的。

    姚遠不能放心讓抗抗一個人走在這黑暗裡,只好冒著暴露的危險,和抗抗一起出門,陪著抗抗走過所有的黑暗。

    路上,他們不說話,抗抗牽著姚遠的手,一路默默地行走。姚遠那手掌依舊寬大而溫暖。

    把自己的小手放在這寬大而溫暖的手掌里,抗抗心裡就會充滿勇氣,無論前方有再多的艱難困苦,她都不會害怕。

    抗抗到人家家裡去串門,姚遠就在外面等著,直到抗抗出來,再跟著她去另一家。

    就這樣,他們不斷地在這黑夜裡走著,抗抗串遍了礦機的六個村子,為自己找來了不少活干。雖然還是和原先差不多,活不是很多,解決溫飽,掙出自己和搖搖的營養費,還有冬天燒煤的錢,應該是沒有問題了。

    姜姨已經養成了習慣,手裡沒有餘錢,心裡就會發慌。她得算計著一家人的衣裳和年節的花銷,油鹽醬醋,蔬菜乾糧,沒有一樣不要錢呀!

    所以,時間進入十月,她就打算搬到東屋裡來住。這樣,冬天燒煤取暖的時候,她這邊就不用生爐子了,直接就在東屋裡生爐子吃住,幫著抗抗看著搖搖,還不耽誤做飯,又省下了一個屋燒煤的錢。

    搖搖小,怕冷,秋末就得點上爐子,直接在東屋做飯。把搖搖放在燒的暖暖的炕上,對孩子也有好處。晚上的時候,娘仨就睡在熱炕上。至於姚遠,就讓他在西屋裡,傻小子睡涼炕去吧,顧不上那麼許多了。

    抗抗知道姚遠的傻是裝的啊,從秋末開始,就讓姚遠自己住,整整一個冬天到春天,她跟她媽住東屋,夫妻生活也沒了,這可怎麼辦?可她也不敢跟她媽說這個。

    眼瞅著就到了十月中旬,姜姨下了班,用筐子從她院子裡,把煤棚子裡的煤,一筐一筐地挎到這邊院子裡來,摻了黃土做成煤餅,在院子裡曬著,準備過冬。

    院子裡,自從姚遠傻了以後,就不再種地了,只是留下那一塈子韭菜,姜姨有空的時候澆澆水,上點糞,曬煤餅倒有的是地方。

    姜姨做這個的時候,姚遠就坐在自己屋門口,他的那個小椅子上,也不看姜姨,只是低頭摳自己的手指甲。

    儘管看著姜姨吃力地做這些,累的滿頭是汗,他也不敢伸手幫忙。可以有條理地幹活,就不是傻子了。

    在醫院裡的時候,他給搖搖換尿布,都是在夜裡,病床之間的隔簾拉上,別人看不到的時候。至於抱著抗抗去上廁所,在那個時代,正常人是不好意思那麼乾的,只有傻子才會不管不顧。

    姜姨在院子裡和煤泥的時候,抗抗在東屋裡踩縫紉機幹活。活本來就不好找,再不能按時給人家做出來,拉不住客戶,就更沒有錢賺了。

    抗抗停下縫紉機的時候,搖搖在炕上已經不知哭了多久了。剛才縫紉機響著,抗抗聽不到。她趕緊從縫紉機跟前的椅子上起來,去裡屋看搖搖,搖搖又拉了。

    換了尿布,還得把拉了的尿布洗出來,水缸里的水又見底了。剛才姜姨和煤泥,把水都用了。

    抗抗要去挑水,搖搖還在炕上哭鬧。她只好先抱起搖搖來哄著。搖搖不哭了,再把她輕輕放回炕上,出來拿了筲桶和扁擔去挑水。

    姜姨看見了就說「放那裡吧,待會兒我去挑。」

    抗抗沒言語。她媽年紀大了,和煤泥攤煤餅也不是輕快活,怎麼能再讓她去挑水呢?


    看著抗抗擔了筲桶出院門,姜姨再看看在屋門口痴痴呆呆摳指甲的姚遠,不由就嘆一口氣。

    大傻好著的時候,這些活,又哪裡用得著她們娘倆干啊!都是那個天殺的張順才,把她這麼好的一個女婿,給迫害成這樣了!

    張順才早就出院了。腿腳雖然能自己走路了,但還是走不利索,一瘸一拐的。說話也像姚遠當初時候那樣,磕磕巴巴,費半天勁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這一下,大家就更相信他是讓姚大傻他媽給治的了。姚大傻過去就是那樣說話啊,這張順才變得和姚大傻過去一模一樣。

    不是姚大廈他媽出來報復他,怎麼會和姚大廈得一模一樣的病呢?

    估計張順才自己心裡也是這樣想的。這一回,他再也不在乎自己的幹部身份了,主動向組織提出來,要搬家,再不和姚大傻挨著住了,要不然小命就沒了!

    可你不回去住,又去哪裡住呢?動亂以來,礦機就再沒有什麼新的基建項目了,如今六個村裡的房子都住的滿滿的,好多新結婚的職工還沒房子住,在農村里租房子住。

    就算給你找個有住戶的房子,互相調換一下,那屋鬧鬼的事傳的神乎其神,誰又敢和你調換呢?

    房產科長絞盡腦汁想出一個辦法來。六村有五排房子,是做職工單身宿舍用的,供媳婦在農村的,或者是還沒成家的單身職工住。

    他親自去單身宿舍,費勁口舌,動員了膽子大的四個單身青年男職工,讓他們到張順才原來的房子裡去住,騰出兩間單身宿舍來,中間打通了變成一戶,讓張順才一家去那裡住。

    這樣,四個男青年就搬過來,張順才搬到六村的單身宿舍住去了。

    四個男青年搬過來,雖然嘴上說不怕鬼,心裡也是打哆嗦,一般都是一起回來一起走,誰也不敢單獨呆在屋裡。

    搬家那天,張順才和他媳婦也沒敢回來,是張建國領著幾個青工過來,廠里的運輸隊又出了一輛解放卡車,匆匆把家搬走了。

    張建國不算壞,搬家那天,姜姨才沒好意思說別的。要是張順才兩口子過來,她指不定就得過去罵一頓。你們也忒缺德了,把我們大傻給害成這樣!

    就是張建國過來,姜姨也是過去數叨他爹的不是,說了一頓。張建國也不好和姜姨頂嘴,有姚大傻那尊瘟神在,他也不敢頂嘴。大傻雖然傻了,可還知道打人啊。

    抗抗挑水回來的時候,搖搖又在裡屋哭鬧起來。抗抗只好先去哄搖搖。這孩子越來越能鬧,照這樣下去,她這個服裝買賣,恐怕還是幹不成。

    抗抗乾脆就不幹活了,抱著搖搖出來,站在院子裡,看著她媽把和好的煤泥攤開在屋檐下面,和她媽說「媽,你上班沒聽見啥消息啊?我剛才去挑水的時候,怎麼聽著他們在那裡議論說,上邊逮了四個壞人出來?」

    姜姨邊把煤泥攤薄了,用鐵杴分割的一塊一塊的,邊說「沒聽說。這整天的抓這個逮那個的,有啥新鮮的?」

    抗抗說「我聽他們議論的很興奮,好像這一回不一樣。」

    姜姨就沒好氣說「有啥不一樣,跟咱老百姓有啥關係?這逮誰放誰,咱還不是一樣要過日子?」

    姚遠在門口聽著,心裡知道,中國歷史上那個關鍵時期,已經到來了。

    果然,就在這天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抗抗和姚遠已經睡下了,村里突然鞭炮齊鳴,鑼鼓喧天。緊接著,就傳來了震耳欲聾的口號聲。

    工人們在半夜裡組織起來遊行,這還是自過去動亂以來的第一次。動亂的時候,這種半夜裡遊行,或者兩派武鬥的事情,倒是經常會發生。

    所以,抗抗給嚇了一跳,從被窩裡支起身子來,趴在姚遠耳朵邊上悄悄問他「是不是又要武鬥啊?他們不會是來抓你的吧?」

    姚遠就搖搖頭說「好像不是。咱們不要動,聽著就好了。」

    姚遠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可是他不能再當全能神了。地震的時候,當全能神那是迫不得已,他捨不得讓抗抗挺著個大肚子來回的折騰受罪。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本該在這時候沉寂了的,村頭的大喇叭,突然開始了播音

    我們……消除了黨內一大禍害,使我國避免了一次大分裂、大倒退,挽救了革命,挽救了黨,這是人民的勝利!黨心大快,軍心大快,民心大快!萬里河山紅旗展,八億神州盡開顏……

    人民廣播電台的著名播音員,用充滿激情的嗓音,播放著長篇社論。

    抗抗一手拍著因外面的鑼鼓聲被嚇醒,哭鬧著的搖搖,一邊豎起耳朵,仔細傾聽大喇叭里傳來的播音。

    好一會兒,她問姚遠「春天來了,你不用再裝傻子了吧?」

    。



88.春天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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