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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鈴鐺,不可胡鬧,衝撞了客人。」盲人老伯手裡拄著根陳腐發霉的瘦竹竿,「噠噠噠」地從屋內摸索出來。
暮陽朝小六眼神示意了一下,小六立馬上前扶住了他。
「丁伯,您注意腳下,是咱們公子來了!」
丁老伯灰白的瞳仁茫茫然看向遠方,卻錯開了暮陽朝著空氣彎了彎腰。
「公子,進屋坐!」
小鈴鐺拽著暮陽的衣袖,嘟了嘟嘴,「進門,進門!」
她似乎很喜歡暮陽。
暮陽牽著這小丫頭走了進去,因為先前大水漫過溝渠流了部分進了村子裡,所以此刻屋裡帶著水氣。
暮陽抬腳踩進去,泥土澆成的地鬆軟軟塌了一小塊,浸出了些許水,弄髒了暮陽的鞋襪。
這裡環境太惡劣了!
暮陽皺了皺眉,可到底還是沒立馬抽身離開。
上次暮陽來丁伯還能勉強端出幾個冷掉的紅薯,這次卻半點吃的都拿不出來了。
暮陽知道他的窘迫,從懷裡掏出顆糖遞給小鈴鐺。
「方才村長帶了紅薯去,眼下我正撐著,這顆糖你幫哥哥吃掉好不好?」
小鈴鐺偷偷拿眼睛看了看丁伯,見他沒反應,怯生生抓過了暮陽手中的糖,而後跑出了屋子。
丁伯心裡鬆了一口氣。
他道:「英兒走時吩咐小六子他們將公子的香料都放在了地下土窖里讓我們好生看管,原想著地窖里乾燥陰涼,香料不容易壞。」
「誰料竟會發了大水,公子,我老頭子對你不住!」
丁伯老淚縱橫就要在暮陽跟前跪下,暮陽卻眼疾手快,扶住他的肩膀,將人給帶了起來。
「此事不怨你,更何況,香料只是受了潮,並非就不能用了!」
丁伯歪在一旁的木椅上,連連嘆氣,他指著一個土胚爐灶道:「公子,您的香料就在這爐灶前的地窖里放著。」
「我讓小六子他們不要擅作主張妄動,想著等了公子你來再處置。」
暮陽走過去,見那爐灶前堆了一堆蒲草作掩護,擋住了入口。
小六將蒲草抱開,一條長長的土梯便出現在了暮陽眼前。
暮陽進了地窖。
地窖里堆了一二十麻袋的香料,麻袋上面還滴滴答答滴著水。
這些香料被水打濕後香氣濃郁,整個地窖都是嗆鼻的香味。
暮陽掏出隨身攜帶的匕首,劃開其中一個袋子。原本經過曬乾的香料是淡藍色的,現在竟然有些淡淡地發黃,還有些許腐爛的氣味。
很顯然,這些香料如果用來直接製作香薰玉露,香薰的質量一定會大打折扣,如果以次充好,到時候必會影響玉迷香坊的招牌。
暮陽將匕首收回衣袖裡,轉身離去。
她記得,天機堂好像有一種特殊的乾燥藥物,可以快速乾燥物體,而且還能將被乾燥的物體恢復至原貌。
正好天色不早了,暮陽也該回城了,她吩咐小六繼續留在北礦看管香料,隨即翻身上馬,往京都揚長而去。
天機堂內。
聞天穿著一身妖艷的紅,右手捏著青花瓷茶杯,左手悠然自得地扇著摺扇。
「你主子當真不過來?」
他嘴角掛著邪笑,「就一盞茶的功夫而已!」
安九默默朝他翻了個白眼。
「少堂主見諒,主子被神機營那邊的事困住了,暫且脫不開身。」
他們家主子日理萬機的,哪有功夫陪這個妖孽品茶?
聞天嘖嘖搖了搖頭,「你主子當真是個愛過河拆橋的主兒,我這邊勞心勞力提前給他祛除了尋蹤香,他就派個隨從來打發我?」
他朝安九擠眉弄眼道:「小安九,你這主子不行啊,不若這樣,你去辭了你主子,來我這天機堂當差如何?」
安九冷著臉,「恕屬下不能從命!」
話落間,樓下響起了一陣清靈的男聲,來人顯然是刻意壓低的聲音,所以聽起來怪怪的。
「有人麼?」暮陽喊了一聲。
她站在天機堂一樓藥材鋪前,店裡的小二剛好去茅房了,整個店裡空蕩蕩的。
安九抱了抱拳,「少堂主店裡來了客人,王府謝禮也已經送到,安九告退。」
聞天不知何時已經站了起來,透過二樓的紗窗,他看到了一樓的暮陽。
隨即笑意勾起,衝著安九的背影喊了一句,「回去告訴你主子,我這店裡來了只雌雄不辨的小野貓,他會有興趣的!」
聞天搖著扇子走下了樓。
那日匆匆一暼,他只覺得這女子聰慧,眼下近距離見了暮陽的容顏,一向萬花叢中過的聞天,還是被驚艷到了。
眼前的女子雖以男子裝扮,臉上不施粉黛,穿著也很隨意,可卻難掩風味。
精緻的眉眼處帶了倔強與孤傲,可精巧的鼻頭和粉嫩嫩的紅唇,又讓她添了幾分女兒家的嬌憨。
天下一絕!
這是聞天頭腦里閃過的第一個念頭。
「小公子想要何物?」聞天站在藥材櫃前,收了摺扇,雙手撐在桌上,一雙桃花眼唰唰唰朝著暮陽放電。
暮陽:「……」
這是哪裡來的妖孽?
她承認,眼前這男人長得太過妖艷,像只勾魂的妖精。
如果不是眼角抽筋了一個勁兒在那兒眨眼,暮陽估計都要犯花痴了。
她說明來意,「我聽聞天機堂有一種能夠短時間乾燥草藥的藥物,掌柜的可否賣給我?」
聞天笑道:「你說的可是鈣丸?」
他轉身從小柜子里掏出個錦盒在暮陽跟前打開。
暮陽掏出顆夜明珠放在桌上,「夠麼?」
聞天存了心戲弄暮陽。
「本公子經營著偌大一個天機堂,一顆小小的夜明珠又豈會放在眼裡?」
暮陽臉色不好地看著他,這男人腦子有毛病吧,送上門的錢都不要。
「那你要何物,才肯將這鈣丸賣給我?」
聞天嬉皮笑臉地在暮陽身旁轉了個圈兒,「好說,你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將這鈣丸白送於你,如何?」
還有這種好事?暮陽狡黠一笑,「我叫梅右仁。」
她伸手去拿那錦盒。
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手卻從後面伸了過來,覆在她手上,將她整個小手都包裹在裡面。
身後傳來一陣淡淡的聲音,毫不留情拆穿了她。
「不可撒謊!」
暮陽扭頭,就見一個白衣飄飄,長得清風霽月的男人,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手背上的溫度燙得嚇人,暮陽下意識縮了縮,男人像是意識到了不妥,飛快把手抽了回去。
手上的觸感消失,暮陽飛快將錦盒塞進懷裡。
「你是何人?」暮陽有些警惕地和他拉開距離。
聞天在倆人背後看完了全程,笑出了聲,又恢復了那副妖艷賤貨的樣子。
他朝著銀墨擠了擠眼睛。
「他啊,估摸著就是個饞你美色的登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