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跟三皇子殿下真是緣分不淺啊,這未央宮這麼大,卻走到哪兒都能遇上三皇子,便也不得不感嘆天意作弄了。」余香的胳膊本就被那些麻繩捆的酸痛,此時又懷抱著丹書鐵券不能落地,更是覺得辛苦的厲害。她只盼著快點將這個陰魂不散的三皇子打發走,自己好坐上車輦,回儲宮去,畢竟到了太子的地盤,這些人再不喜歡自己,也不好直接冒然來犯。
三皇子伸手奪過余香懷裡的丹書鐵券,將其捧在手中翻來覆去的瞧看,而後道:「這可是個寶貝啊,縱然父皇如此疼愛我,也沒說賞賜給臣弟一塊。皇嫂不知是積了什麼樣的功德,竟然能夠得到丹書鐵券?」三皇子話裡有話,句句背後的意思都不過是想要余香陷入困境罷了。
「三皇子說起話來可真是幽默,你若是想知道,大可以直接去詢問皇上,為什麼事事都要來詢問臣妾呢?難不成在三皇子眼中,臣妾便算得上是你人生的引路者,堪比名師嗎?」余香心中篤定三皇子不會明著去詢問皇上有關於這丹書鐵券的事情。他當前既不確定這丹書鐵券是真是假,也不確定這丹書鐵券究竟是不是歸屬余香所有。如果冒然去問,反而可能遭到皇上責備,得不償失。他縱是再想陷害自己,總不會愚昧到將自己也搭進去才是。
你還要不要臉?三皇子這句話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卻又在嘴張開的那一刻,咽下了這句話。「皇嫂說的是,在臣弟眼中,當真是萬分敬佩皇嫂。能夠從一個小小侍婢一舉成為太子妃的人,普天之下也不過只有你一個了。這事兒實在非尋常人能夠做得到,臣弟又是如何能夠不敬佩呢?」
余香只覺得跟他多說廢話無益,不過是小孩子一般吵嘴仗罷了,又能夠得到什麼有用的結果?
「你將那丹書鐵券還給我。」余香伸手索要道。
三皇子搖頭,好不容易抓到余香這麼一個把柄,在沒有調查清楚以前,怎麼能夠冒然將東西還給她呢?「不給。」
余香回頭詢問侍衛統領道:「臨走之前,太子殿下怎麼吩咐你們的?」
「太子殿下說過,臣等需誓死保護太子妃的安全,寸步不離。」侍衛統領抱拳答道。
「好,那你去把三皇子手裡的丹書鐵券奪下來,你若是做不到,我就當場死在這兒。到時候,你們便自己將我的屍體抬回去給太子看好了。」余香怕自己指使不動侍衛隊,畢竟面前站著的人是三皇子。可是不過是奪回屬於她的東西,又不會傷及三皇子分毫,有太子殿下在身後罩著,三皇子又敢將他們如何?
侍衛統領點點頭,對三皇子道了一聲:「三皇子殿下,臣得罪了。」而後,直接雙足點地,騰飛到半空之中,奪下了三皇子為了躲避余香而高舉過頭頂的丹書鐵券。
三皇子一愣,下一刻手中便空空如也。好啊,現如今這皇家的侍衛隊竟然也開始聽一個賤女人吩咐了,看來他若是不將這女人趕走,這宮內怕是永遠不得安寧。
「你們今日膽敢得罪我?一個個真是膽大包天,不知道這皇宮姓什麼嗎?」三皇子對著侍衛隊怒吼道,很顯然,這火氣其實都來自於余香身上。
余香望著三皇子說話的模樣跟語氣,忽然想起劉浩來了。第一次見到他,那小傢伙不也是張口閉口便說自己是這皇宮的主子嗎?果真身體裡都留著相同的血脈,這說話的語氣,照她看來,就是遺傳了這三叔。
說起來,自打那日茹嬪自盡,余香便再也沒有見過劉浩了。昨晚壽宴的時候,劉浩跟安貴妃均沒有到場,說是最近劉浩感染了風寒,怕出屋不利於養病。
他那小小的年紀,怎麼病還不少呢?孟存菲的事情已經解決了,太子妃的身份也即將定下來,她這得了空閒真應該去看看他,好久不見,也真是想他想得很。
余香踩著木板凳坐進了車輦,招手讓侍衛統領將丹書鐵券放在車輦內,而後道:「走吧。」
三皇子望著余香的舉動,瞪大了眼睛,話不經腦子脫口而出:「你走哪兒去?」
「我這自打懷孕之後,人就特別容易睏乏,這不是麼,出來這麼一個時辰,就覺得身子累得不得了。三皇子的精神頭,我是比不上嘍。」這話越說越小聲,到了後來,余香索性闔上了眼眸,任你在車外說什麼,我都只當聽不見。
這宮內的確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也的確是多得罪一個人,不如少得罪一個人。但是身在宮中,首先應當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這皇宮裡,是深交不下任何人的。若真是交得下,衛婕妤跟皇后應當是幾十年的交情,到最後為什麼又是由皇后親手將衛婕妤送入永巷?若真是交的下,二皇子跟太子可謂同一血脈的親兄弟,為什麼在設計陷害起太子來,卻又毫不介意,眼也不眨一下?他們都是如此,更何況那些跟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陌生人呢?
今日她也是長了一個教訓,她日後必須謹慎更謹慎,那字條的事情,顯然已經出賣了她。
這皇宮之內,除了平陽公主,還有一個人知曉她識字的事情。可是這個人究竟是誰,是男是女,又是何等身份,余香一概不知。
敵在暗,而我在明,當前局勢對於余香而言顯然是不樂觀的。她覺得一直以來,自己可能將局勢看的有些過於簡單,本以為孟存菲的死會成為一段痛苦日子的終結。但現在看來,她的死,僅僅是日後這皇宮之中勾心鬥角的開始。
她會儘可能的去少樹一些敵人,儘可能的多拉攏一些自己人,以此作為她更好生存的保障。
然而她也知道,有些人是拉攏不來的,有些人是不招惹也會無端生事的,例如三皇子劉興。
儲宮正殿之內,太子早已坐立難安,余香已經在鈴蘭殿裡待了將近兩個時辰,為什麼還不回來?究竟是什麼話題能讓她們聊這麼久,她也不想想自己已經是個快要做母親的人了,也不知道愛惜身子,早點回來?
「太子爺,這茶涼了,奴才給您續杯新的吧。」達公公手裡拎著剛燒好的開水,站在一旁說道。
太子魂不守舍,根本沒有將達公公的話聽進耳朵里。只顧「嗯嗯啊啊」的答應著,卻還是不停的抿著那杯早已涼透的茶水。
「殿下,太子妃回來了,奴才看見咱們儲宮的車輦了。」福子此時跑進來眉開眼笑,知道太子一直在惦記余香,他便偷偷摸摸跑到儲宮門外等著,想著若真是看到儲宮的車輦回來,他便要第一個來報。如此一來,太子一高興,沒準就會多給自己一些賞賜。這筆錢可是太子直接賞給自己的,便不用多交給師傅一份了。否則就連日常的俸銀,每月還要將大頭交給達公公,美其名曰是孝敬。
「回來了?」太子臉上不由自主升起一抹笑意,將那茶杯隨手置在桌子上,起身就要出去迎余香。
達公公連忙上前阻攔道:「太子爺,這可不合規矩啊?自古以來哪有太子殿下出門迎接太子妃的道理?這不是反了嗎?」
「我看你是要反了,讓開,別擋本宮的路。」太子殿下推開達公公,急著往殿外趕。
達公公被他推得一個踉蹌,望著太子那匆忙的身影,搖頭哀嘆: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這太子殿下早晚是要毀在余香手上。
余香被內臣扶著下了車輦,又轉過身將丹書鐵券抱在懷中。離的老遠,就看見太子那一身明黃色的身影。
低頭摟緊了丹書鐵券,余香心中知道,此劫難逃,必須面對。
應該如何向他解釋呢?對他實話實說,然後跟他講,雖然是皇上派自己來儲宮的,可她現在是真的愛上了太子,並不是利用?這話太子會相信嗎?這份本就建立在巨大差異之間的愛情里,可否還能容得下欺騙?這是她許久以來對太子的隱瞞。正如平陽公主所言,如若太子知道他們的相識就是建立在一場處心積慮的預謀之上,那太子可還會與她真心相待?
這對於太子而言,當然不公平。可是余香心底里也有那麼一個小小的聲音,無助地吶喊著:「這一切都由不得我做選擇,為了活下去,我只能選擇服從。欺騙你,我也好委屈。」但是這些話她也只能在心裡想想,又無法真的對太子說出來。
「天寧,你怎麼才回來?本宮在這儲宮之內坐立不安,生怕你遇見什麼事兒。說真的,再等上一刻鐘,若是還沒有你的消息,本宮真要直接找去鈴蘭殿,向平陽要人了。」太子走上前來,一臉焦慮,上下打量著余香看她一切可曾安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慌張不已,究竟是因為心裡那一絲沒來由的不好預感,還是因為他過於惦念余香?因為愛,所以害怕失去。只要你一刻不在我身邊,我便恨不得追上去。如若有朝一日你消失,那我挖地三尺也要找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