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有時是一個冥冥之中註定的意外,這個意外可能來得出乎意料的驚喜,也可能是意想不到的驚險。那一刻,他轉身望向我,我也正對上他的目光,是驚,亦是喜。
只聽他低聲呼道:「阿凝?」帶著一絲驚詫,聲音又是那樣微不可聞。
與此同時,我傻傻的望著眼前之人,這樣熟悉的氣息,似曾相識的感覺。以前便聽爺爺說過,谷里的每隻妖都有自己的氣息,人和仙也一樣。而眼下這絲氣息,我大概能認出來正是屬於穆蘇的。
久久佇立,我不可置信的試問道:「穆蘇哥哥,是你嗎?」
只見他鐵質的面具下,齊唇處露在外面,嘴角微漾著,又片刻僵硬下來。
而此刻,某個陰暗角落裡,一雙如鷹的眼睛一閃而過一絲狠厲。
「兩位認識啊?那么小的再去備些茶水來,兩位稍等。」男人說完便捧盤退身而去。
我反應過來。 「你不是說沒有茶水了嗎?餵……」我轉頭問,卻見男人小退幾步突然停住,臉上則一反初色,霎時棄盤而匕首現。
我只看見一閃而過的一道白光,尚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便見鋒利的匕首已迅速向白衣公子刺去。我腦袋裡所有的零件幾乎同時停止了運轉,等到反應過來時,白衣公子與那灰衣男人已經打了起來。四周的人群頓時亂作一團,尖叫不斷。一時間雞飛狗跳,就連一直淡定著的祁昰和辛九也提起了精神,凝神觀察著情勢發展。
白衣公子似乎並未帶兵器,只是赤手空拳的與灰衣男人搏鬥著,不過即便如此,也未見灰衣男人占得分毫優勢。若說這是一場刺殺,那處心積慮謀劃的陰謀當然不止這樣簡單。只見平靜的水面忽然破水出數十名黑衣人,動作迅速的紛紛刺向白衣公子,刀光劍影之間,只見白影閃隱不定,白衣公子飛身而上,將一群黑衣人悉數引到了船艙頂上。
我則立在原地,分毫未挪腳步,定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隨著那抹白影的閃隱或緊或停。黑衣人實在太多,白衣公子開始有些力不從心。
我忍不住焦急的喊道:「穆蘇哥哥,小心左邊!」
只見白衣公子險險的躲過了左邊刺來的一劍,又迎來更狠利的幾劍,船即將靠岸,就在白衣公子招架不住之際,空中突然飛身而來新的一撥人。只聽來者齊聲道:「公子,屬下來遲一步。」隨即加入戰鬥。
看來是那白衣公子那方的人。如此有了幫手,白衣公子也顯得得心應手起來。黑衣人瞬時被後來的一撥人纏住,唯一幾個脫出身來的都齊齊地跟著灰衣男人向白衣公子攻去,招招致命。
我看在眼裡,急在心裡,行動在於嘴裡。「穆蘇哥哥,後面後面。」
遭了,這些人會不會傷到穆蘇哥哥啊,不可以,我絕不能讓他受傷!我心裡這樣想著,隨即舉出左臂,露出一條五彩手鍊來,輕轉手腕,手鍊發出悅耳之聲。遠處漸漸傳來嗡嗡聲,且越來越近,不一會兒船的四周便被嗡嗡的蜜蜂圍住。我一聲令下,所有的蜜蜂都向黑衣人圍去,而那個灰衣男人也未能避免,被籠在了蜂牆之中。
我一邊啟唇輕念咒語,以手鍊控制著蜜蜂,一邊念叨著:「對不起對不起,上天有好生之德,它們不會傷害你們······」
黑衣人皆被蜜蜂團團圍住,欲撓不能,欲砍不行,一群人忙得不可開交。一旁忙著打發蜜蜂的灰衣男人好不容易趕走了些蜜蜂,在意識到幕後主謀時,立即峰迴路轉向我這個兇手刺來。我嚇得撒腿便跑,倒是反應快了許多,可奈何還是快不過來人的刀子。
耳邊傳來祁昰的呼聲,等不及他的救援,只見刀鋒緊逼而來,而我卻已無處可逃,只得試著召喚蜜蜂過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我緊閉著眼睛,祈禱那一刀下來不會讓我死得太悽慘。正在這時,白衣公子突然騰空追了過來,刀子太快,而他又沒有武器阻擋,只能試圖徒手阻止持刀人。可就在千鈞一髮之際,白衣公子本來已快抓住了那人的手臂,卻不料就在及刀一刻,刀鋒突轉,緊接著向他迎面刺去。白衣公子來不及躲閃,尖利的刀子便生生沒入了他的腹部,瞬間開出了大片桃花來。
「穆蘇哥哥!」我大驚失色。
只見白衣公子狠狠的一掌拍向灰衣男人的胸口,手起刀出,帶著絲絲鮮血,而灰衣男人頃刻便被震到船艙一側滾倒在地,口吐鮮血。
我急忙跑過去扶住搖搖欲倒的白衣公子,隨他身體的傾斜滑倒在地。眼見如注而涌的鮮血浸透層層白紗,我不知所措。
而看見主子被傷的一撥人此刻也紅了眼,手起刀落之間,不幾個回合後,便瘋狂的怒殺了幾乎所有的黑衣人。一時間,鮮血的味道充斥在每一股河風中,被打落在河裡的黑衣人很快被湍急的河水吞沒,河水將剛榨出的鮮紅液體沖淡,沖淡,最後完全吞噬。
一場意外的惡戰就此結束,黑衣人死傷過半,只有少數幾個受了傷的倖存者倉惶而逃,大慨是回去復命了,畢竟未殺死目標也重傷了目標。
「公子,這匕首上有毒。」來人焦急的敘述著一個事實。
但見白衣公子的傷口已經發黑,面色則蒼白如紙。
「公子,屬下失職,沒能保護好公子,請公子責罰。」只見領頭的人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單膝跪在白衣公子身前。
「宿寒……」白衣公子悄悄的給領頭的使了個不易察覺的眼神。
「責罰你?你看他那樣還有力氣責罰你嗎?」我急得想要罵人。「趕快找找這船上有沒有大夫,弄清是什麼毒,趕快救治啊。」
祁昰與辛九此刻也趕了過來,連忙詢問周圍有沒有人是大夫,會不會醫術。
我緊緊捂住鮮血直流的血窟窿,溫溫的液體溢過指縫,漸漸染紅了整雙手,我真恨當初沒能好好跟爺爺學醫,如今只能幹衝著別人發火,真是沒用。
船上有大夫,可卻找不到能救治白衣公子的大夫。船不久後就靠岸了,到了彭城後,祁昰便提議到他家去,便於儘早救治白衣公子。
在祁昰的建議下,白衣公子的屬下有一個去找城裡最好的大夫去了,還有的不知所蹤,只留下一個領頭的留在了他身邊。
不得不承認,祁昰的家底確實殷實,可以說彭城上上下下再無家族能夠企及,可能在整個宋國也是數一數二的。來到祁府的大門前,落入眼中的是朱門碧瓦的恢宏,大門兩側恭敬地站著四名奴僕,個個青布灰衣,卻也光鮮。走進門內,及眼處朱欄翠壑,庭前豁然。再走不遠可見大堂,大堂內陳設頗為講究,楹聯相應,頗具文采。
祁昰立即招來管家,一個面容慈祥又不失嚴正的中年偏老的男人,恭謹以待。只見祁昰對他交代了幾句,讓他安排了白衣公子的住處,便匆匆趕去了另一處。聽說白衣公子被安置在一間廂房,具體在哪兒我以為不清楚,只好跟著也去了廂房。深入府邸,沿路芳草碧樹,曲水繞牖;亭台水榭,復道行空,好不華美。然而我卻沒心思欣賞,急沖沖的跟著一行人到了一處房子裡。
安頓好白衣公子後,不過多久大夫便趕來了,我被請出了屋,隔著扇屏風心急如焚的只能遠遠張望著。若不是為了救我,他也不會受傷,更不會身中劇毒命懸一線,這一切算是扯平了嗎?我撿回了穆蘇一條命,他便一命換一命,可真是兩不相欠了。我默默祈禱上天一定要治好穆蘇哥哥,即便是要我以後都不能再欺負人,即便是以後都是別人欺負我來換,我也要他好好的。然而—陣診斷後,就連這全城最好的大夫也表示束手無策,勸說準備後事。
大夫被送了出去,傷口已然止過血了,而白衣公子的臉色卻發青,嘴唇都變成了絳紫色,氣息微弱。房間裡只留下了我和那個叫宿寒的人。
「穆蘇哥哥他……真的沒救了嗎?」我立在床邊看著越來越虛弱的白衣公子,緊闔的雙眼睫毛微顫,面容扭曲仿佛忍受著莫大的痛苦。
宿寒並未理會我。
半晌,我又對他說道:「還有一個辦法,我可以救他,不過要請你先出去。」
宿寒沒有立即回答我,而是探究地看著我。他大概並不相信我,其實我也並不太確定那躺著的人便是穆蘇。
「姑娘究竟何人?」他冷淡的問我。
我恍然明白過來,「我叫雪嬰,之前跟穆蘇哥哥認識的,你看,這是他給我的他的笛子。」我連忙取下別在身上的玉笛給他看。
又對他說:「我要救他,我可以救他,請你出去好嗎?」我幾乎乞求著說道。
他見我手中玉笛,神色微震,大概他也思忖著我沒有傷害床上之人的能力,才終於鬆了口,「我就在外面,有勞姑娘。」
宿寒七分感激,三分威脅的說道。隨後便出了房,留下我和白衣公子。
我看了看躺在床上虛弱的白衣公子,又看了看房間裡的擺設,找來找去也沒發現可以用的的東西。最後,我瞧上几上的一副茶具,橫了橫心,一手舉起茶杯便摔了下去。茶杯頓時碎了一地,清脆的聲音驚動了門外的宿寒。宿寒即刻破門而入,我正半跪著身子,右手拿了塊沾著鮮血的茶杯碎片,左手半舉著,一滴滴的鮮血正肆意從左手腕處滴入地上的茶杯中。地上散落了幾塊碎瓷片,零零散散的還殘留著點點血跡。
宿寒急聲問道:「你在幹什麼?」
「用我的血可以救他。」我忍痛說道。「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拜託!」
我的血有著化毒回生的效用,這與許多靈丹妙藥功效相似,也正因為如此,我以前老是以這個藉口不好好跟爺爺學醫,總覺著那些個診脈開藥方抓藥的東西還不如我的一滴血管用。不過即便我的血有此奇效,我卻不敢隨意讓人知道,因為爺爺一再警告我,搞不好它會惹禍。
不一會兒,茶杯已經被鮮紅的血液注滿,我連忙對宿寒說道:「麻煩你,把這杯血給他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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