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帝傳 第十七章 游魚式,潭底現青紗

    「再信你一回!」丑姑娘趙清河盯著不成的眼睛,看的這個小和尚都不好意思了,但不過,趙清河也覺得這小和尚沒說假話,不成小和尚之前說過的,這些個姿勢就是為了更好的參悟真經。

    而現在也正好可以說明此事,這一念不生如此之難,這姿勢也是看似簡單實則甚難,應該不是假的。

    「呼哧~呼哧~」丑姑娘趙清河有些氣餒,自己萬萬沒想到,謀算了如此繁複的一局,甚至自己也敢冒奇險身陷險地,真經也是得到了,卻是這般模樣,頗有竹籃打水一場空之像。

    丑姑娘平時自負智計超絕,於這真經中的道理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只不過,這經書中所說的,實在是讓她很難接受。

    世間道理,總是要分個是非黑白對不對?

    可真經中偏偏說,黑不是黑,白不是白,一切都無有定解,要是如道家陰陽魚那樣,黑中有白,白中有黑,丑姑娘都可以理解一二,感悟一二,可是這從根本上就直接否定是非黑白,如何能信?

    那這世上還有甚麼公理嗎?

    此公理,非彼公理,這一點,丑姑娘心中倒是清亮的。

    丑姑娘趙清河是越想心中越氣,再加上擺了這麼久亂七八糟的姿勢,日頭都往西去了,又想到從早上逃出洞穴到現在,就吃了寫野果喝了些潭水,真當餓的緊了,便說道:「色和尚!我餓了。」

    「哦,那小僧去摘些野果。」不成順口答道,這野豬林簡直跟他的家一樣,什麼果子能吃他是再清楚不過了。

    若是在平時,這樣的天氣里,小不成會牽著小花一起來這裡散步遊玩,小花時而歡快的打著響鼻,時而追著碗大的彩蝶灰灰的跑叫,時而嘩啦啦的留下一堆糞球……以前不成也是不明白的,可經過了師父說,這些骯髒之物能滋養樹木花草,不成就沒覺得有多不堪了。

    但,找果子的時候,還是要離那些個糞球遠一些,那個時候不成會儘量的不讓小花看見,免得讓它覺得自己被嫌棄了。

    這都是往事了,小花如今跟不成一樣,都禿了,再無往日沾花惹草的風采了……

    「誰要吃什麼爛果子呀!本姑娘要吃魚!這潭水清澈冷冽,站在邊上看就有好多肥魚,你這和尚平時一定是來這裡解饞的吧?想來燒烤的手藝一定不錯,眼下雖然沒什麼鹽巴調料,可也能將就了,快,速速的撈兩條給本……姑娘嘗嘗。」

    丑姑娘確實是餓了,吃野果子哪裡頂餓,本來之前算到了要有一番幸苦,但沒成想這餓起來確實是不好受,眼瞅著水中魚兒歡實,不禁口水都要掩不住了。

    可是,不成一聽這話,馬上擺手道:「趙姑娘,你可冤殺小僧了,小僧打出生以來到現在,一直都是個和尚,嚴守清規戒律,別說這吃魚是破了葷腥,也是殺生呀,這破殺戒之事,如何做得?要不,你自己去抓了自己烤了吃吧。」

    丑姑娘見不成和尚一顆光頭搖得好似撥浪鼓,心中不禁有氣,自己什麼身份?想吃魚還得自己動手?

    當下臉色一變的說道:「你這和尚好不講道理,真經沒有給我解釋清楚不說,就連吃食也不能幫忙,簡直是……色和尚!」

    「啊?」不成此時完全糊塗了,他怎麼就因為抓魚之事成了色和尚?「其實,小僧未阻止施主開殺戒,就已經……」

    冤枉呀。

    但是人家醜姑娘振振有詞,嘿然道:「你還不是色和尚?我來問你,你是不是想著我入水之後,無論是穿與不穿衣裳,都要展現玲瓏,好讓你一飽眼福?」

    「阿彌陀佛!冤枉!」不成簡直是叫天的冤,他哪有如此想?

    但丑姑娘哪裡會放過他?馬上就接著道:「你還冤?且不說這一事你要占我便宜,就說這破戒之事,你不想破戒,卻讓我去殺生,那我問你,這惡果報會報在誰身上?說穿了,就是想要佛祖怪罪我嘍?你們佛家不是有雲,你不如地獄誰入地獄嗎?現在卻讓我來入地獄?」

    這個……不成一時間反應不過來,張大個嘴巴不知道如何說好了,似乎還真的是自己的錯了?

    而那丑姑娘何等的厲害?馬上繼續下藥,突然間眼淚都要出來了,道:「也不說入不入地獄的事情了,咱們就說這眼前,野果子能吃的飽?你這色和尚平時在這野豬林熟絡,自然適應這果子吃食,可本姑娘呢?本姑娘平時可沒有受過這等苦,飯食之中無肉不歡,這都幾天了,別說肉了,什麼葷腥也沒見到,今日若是吃不到這魚,我身子不好了,鬧出病來,死在這野豬林。那色和尚你自己說,本姑娘是不是因你而死?你這是不是殺生?是不是破了殺戒?!」

    這話……不成趕緊的就脫了衣服。

    「趙姑娘,別說了,小僧這就下水!」不成動作非常麻利,他就怕這趙姑娘再說下去,他沒準要一頭撞死在鵝卵石上,但入水之前還是說了一句,「魚,小僧抓,但殺還得你來……」

    只著貼身短褲,噗通一聲,不成用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丑姑娘的眼前。

    「呵呵呵……」望著那濺起來的大大水花,再思量不成和尚慌張入水的模樣,丑姑娘大笑了起來,還敢跟我鬥嘴……

    不過,倒是忘記說了,殺人她倒是懂,可殺魚她也不會呀。

    不成和尚入水之後,一顆光頭被這冷冽的潭水一激,清醒好多,便是剛剛的那位趙姑娘,根本都是歪理,但沒辦法,實在是鬥嘴鬥不過人家。不過,仔細一想,也有些趣味,自己一生下來就成了個和尚,在東林寺中長輩同儕多有親近,但卻從來沒有跟女子對話的經歷,沒成想,竟然是這個樣子的。

    那這女子,到底是不是老虎呢?

    是不是?

    不是?

    是?


    不成想了半天也不得要領,他性子隨和也就不多想了,便開始安心抓魚,沒成想,這魚哪有那麼好抓?

    不成和尚沒說假話,他以前真的沒有抓過魚,雖然在炎炎夏日他會來到這裡游水解暑,水性還算可以,一口氣下去能游很久,這個事情便是不二師兄都贊的。

    呆子,你上輩子一定是一條呆魚!

    但不成真的沒抓過魚,甚至,儘量離遠一些,佛門便是如此,平時用的鏟子等工具上都要掛鐵環,叮噹響動,讓那些地蟲可以逃開。

    便是經常會破戒的不二師兄也沒差他幹這個事情,不二師兄一般都是去買雞腿或者狗腿來解饞。現在,不成才發現,這些個魚兒看上去有些呆呆的,只是在那裡游水,可是一靠近,便加速游開,便是自己奮力接近,便是能碰到一二,卻也被魚兒們扭身翻打掙脫開來?

    這可怎麼辦?

    抓不到魚的話,那趙姑娘如何放過自己?

    不知道又有何等的言語等著自己,這裡可到處都是大大的鵝卵石,自己的頭恐怕是沒它們硬的……

    不成只好靜下來仔細的觀察這些個魚兒,想要從中找到一些個規律。

    這水潭中魚兒甚多,但不成卻發現,這些個魚雖多,卻很少有兩條魚是會撞在一起的,他甚至有想過,如果兩條魚能撞一起,撞的暈了,那自己不是省了很多的功夫?

    而且啊,那就不是抓魚了,而是撿魚,罪過會小很多吧?

    可惜,這些個魚兒便是不互相碰撞,一個個的雖然體態肥碩,但動作卻非常的靈活。

    看著看著,不成便情不自禁的隨著魚兒的遊動模仿起來。

    「這色和尚搞什麼鬼呀?」岸上的丑姑娘都已經撿了些石頭壘砌了個小灶,但卻不見那不成露頭,她不禁有些擔心。

    可是這麼一擔心,丑姑娘又馬上的惱恨自己,擔心這個臭和尚幹什麼?!

    不管了,去樹林裡拾柴去。

    不成在水中玩的很歡快,他甚至都忘記了自己下來有多久了,跟著這些個魚兒一起游耍,模仿其動作規律,實在是有趣的緊,而游著游著,他便距離這些個魚兒越來越近,一開始還不覺得,但沒多久便明白,原來是自己快了很多。

    如此這般……

    突然間,好似福至心靈,不成想到了自己平日操練的降魔羅漢拳中的一式,來自那降龍羅漢造像中,伸手擒龍,一出手,便抓住一條大魚,這條魚一開始還想掙開,在水中瘋狂擺動魚尾,但可惜,這一式連龍都擒得,這魚又哪裡跑的了?

    「哈!抓住了!」不成一高興,甚至忘記了身在水中,一張嘴,嗆了兩口水,趕緊出了水面。

    噗的一聲,一條大肥魚飛出水面落在了潭邊的鵝卵石上,一時不死,不斷的撲稜稜動彈。

    不成想問趙姑娘一聲,這魚如此大,一條應該夠了吧?

    可沒成想,趙姑娘不在,但見一個小灶,恐怕是趙姑娘去撿柴火了,那麼……算了,還是再去抓一條,免得被趙姑娘的唇槍舌劍所傷。

    不成再度入水,又一次開始了自己剛剛模仿出來的游水姿態,此番更加的得心應手,不禁便心中生了個想法,乾脆命名為游魚式好了。

    越想,越覺得這名字很好,再加上他本來不想抓什麼魚,那現在自然也就不急,莫不如就跟這個魚兒好好的玩樂一番,於是,開始在這潭水中追趕起這些個肥魚來。

    潭水中的肥魚哪裡見過此等怪人?

    之前還有個同胞被這人給搞的不知何處去了,於是,魚群更驚,它們游速更快,還往兇險之處逃。

    潭水上面有瀑布,瀑布水流砸下,潭水中自生一股強大水流形成漩渦,表面看不到,全被瀑布水花遮掩。不成自然知曉,但是眼下他想試試游魚式到底有什麼好處,便大膽的嘗試,繼續跟著魚群往這漩渦處遊動。

    轟隆隆……

    便是在水中也能清晰的聽到上面瀑布砸下來的巨響,讓不成心中生出畏懼,可是又一想,難道這些個魚都不怕,自己就怕了?

    自己在寺中從沒有想過這等問題,今日東林寺都不在了,師父師叔師祖師兄們在大劫來臨之時都沒有離寺,反而成佛,當下自己又怕個什麼?

    一股豪氣頓生,不成運起剛剛領悟的游魚式,緊隨魚群衝進漩渦之中!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雙目都一直閉著,只記得天旋地轉之中便剩下那瀑布的轟然之聲一直在耳邊迴蕩,當自己一口氣就要撐不住消散開來,身體內猛然生出一股古怪的氣息,以前似乎全無感覺,而這氣息一出,不成只覺得渾身上下四肢百骸無一不爽利。

    身子一震,磅礴的氣息引動開來生出一股巨力,瞬間掙脫了急速旋轉水流的束縛,不成沒有向上,而是向下,畢竟頭上有氣勢萬鈞的瀑布,但眼下似乎真的成了!

    這便是武功吧?游魚式,自己自創的武功!?

    就在不成高興之餘,他睜開雙眼,但卻驚的他差點兒張口大叫!

    只見這漩渦之下,水潭底部,盤坐一人,只著一青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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