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厲聿深敘舊可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事兒,這個氣場強大的男人往面前一坐,有幾個人能夠做到面不改色?
至少厲大伯,雖說他作為一個長輩,按道理是不用那麼害怕厲聿深的,但真的等這個人坐在自己面前了,他的心情就開始緊張,差一點就要無法保持作為長輩的淡定。筆神閣 www.bishenge。com
「你大老遠跑這麼一趟,要說什麼直接就說吧,不用拐彎抹角了。」
厲大伯實在是有些耐不過厲聿深,比起不動聲色的本事,沒幾個人能夠比得過他,就算厲大伯這個人多吃了幾十年的飯,那也是無法贏得過厲聿深的,他現在就是絕對意義上的難纏者,心思深沉如海,根本不是尋常人能夠對付。
若是他好對付,厲大伯也不可能這麼久了都只敢在私下裡做些小動作了。
「既然您有空的話,我們不妨聊聊一些家常。」
家常兩個字可是把厲大伯驚的夠嗆,他怎麼都想不到會從厲聿深的嘴巴里聽出嘮家常這麼個說法。
雖然作為叔侄,他們本該是親近的家人,但自從他的野心在厲聿深面前暴露之後,厲聿深就已經徹底將他當做了對手。
厲父犧牲之後,尚且年輕的厲聿深接手家業,就已經把厲大伯排除在外,偏偏他有著老爺子的直接任命,就算厲大伯再不滿意,也不敢光明正大的和他作對,何況就算想對付厲聿深,也得他有那個本事。
還沒有成年時候的厲聿深就已經是一頭長出獠牙的狼,等這頭狼成為了徹底的領頭者,就更加不好招惹了。
「你想跟我聊什麼,我可不覺得關於這一點,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
厲大伯自然是不想和厲聿深聊所謂家常的,誰知道他在說這些家常的背後又有什麼別的目的?
厲聿深這個人滿肚子的壞水,要是在他面前掉以輕心了,那下場肯定會很悽慘。
這麼多年,厲大伯對於這一點倒是十分的清楚,怎麼說他也算是見過了不少想要和厲聿深作對,最終落得個悲慘下場的人,那些人的經歷都是給他敲響的警鐘,讓他這麼多年都始終保持著一個界限,至少不會徹底惹怒了厲聿深。
在一定範圍之內,厲大伯也很清楚,厲聿深不可能拿他怎麼樣。
厲聿深用手撐著下巴,淡淡道「和您聊一聊,我父親的事兒。」
「你父親的事兒,多過去那麼久了,還有什麼可聊的?」
雖說厲大伯始終存著一點心思,想要從自己這個侄子的手裡頭,把厲家更多的財產搶奪到手,但當年厲父還在的時候,他還是很安分的,也更顧及著他們的兄弟情義。
厲聿深也是知道這一點,才願意真正容忍大伯做的一些事兒。
所謂豪門貴胄,利益當前,總是有無法抵抗誘惑的人,只要還在可以忍受的範圍之內,厲聿深也不介意對方做些無傷大雅的小事情。
厲大伯和厲父當初也算是關係比較和煦,雖然算不上兄友弟恭,好歹也可以做到和平相處,不似某些豪門中的兄弟奪權一樣,彼此爭得個你死我活才罷休——當然,很大程度也是因為厲大伯清楚自己沒有那麼大的本事,他在厲父面前倒是從來都很有自知之明。
「江氏的夫人您應該很熟悉才對吧?」
「哦,你說莞莞啊,怎麼,問她做什麼。」
「看來您和她很熟?」
「也算不上多熟,但那時候你父親經常帶著她一起,多接觸幾次,也就還算熟悉,再加上她以前在咱們家待過幾年,時間雖然不長,但咱們家人都挺喜歡她。」
厲大伯說起江絲楠的母親來,話稍微多了一些,也沒有那麼多防備的東西,反而是真正去回憶起了過去的事情。
厲聿深神色不變,繼續問「她離開之後,也還是經常和你們接觸?」
「那時候她也在四中讀書,上下學都能碰見。」
江母年紀小一些,但是也恰好趕上了他們還在高中部讀書的時候,不過江母進校一年,厲父和厲大伯就都陸續畢業了。
「原來如此。」
厲聿深也能明白為什麼在江母收藏的那些過去照片裡,有那麼多他也熟悉的長輩了。
很顯然江母和他們的關係都很不錯,或許後來少了聯繫,也是在彼此長大以後,都有了各自生活和家庭,才漸行漸遠的。
「除了您,還有誰認識伯母?」
「咱們這一輩的,認識倒是都認識,怎麼著,你今天問這麼多關於她的問題哦對,你現在是她的女婿了。」
厲大伯忽然嗤笑了一聲「這倒是想不到,你居然能有一天成為她的女婿。」
在這一個時刻,厲聿深從自己大伯的臉上看到了那麼一絲對江母的輕蔑。
那種輕蔑里還蘊含著敵意,雖然很輕微,幾乎讓人察覺不到。
但這種敵意肯定不至於讓他對江家下手,更別說他也沒有這樣大的本事。
厲聿深的嘴角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弧度,冷不丁道「大伯,如果我告訴您,現在有人在嫁禍你,把江家所遭受的一切,包括楠楠受到的傷害,都推到了你的身上」
厲大伯震驚到眼睛都瞪圓了,難以置信地說「怎麼可能!不可能,對付江家怎麼可能是我做的,我和他們無冤無仇,我頂多是你可別誣陷我,這種事情,絕對不會是我做的。」
的確不會是他做的,也得他有那麼大的能耐和本事才是。
厲聿深當然知道,不過這個時候只是要用這一點去觀察李大伯的反應罷了。
「那說不是你做的你覺得會是誰,做了這些事情,又誣陷到你的身上?現在我手頭掌握的證據,這人使用的通訊工具,可是從你這邊流出來的,如果沒有更大的證據可以證明與你無關,那可就」
厲聿深眼神沉黑,輕幽說完自己要說的話,把厲大伯嚇的臉色都變了。
「什麼通訊工具,我根本都不知道你說的通訊工具是什麼,厲聿深,這個事兒你可別誣賴我,不是我做的事情,就甭想把髒水潑到我身上來!」
厲聿深點點頭「這句話說的倒是,既然大伯你覺得確實不是你做的,那會是誰?」
「我怎麼」厲大伯的瞳孔在某個瞬間快速收縮又張開,他只愣了那麼一瞬間,便搖頭道,「我確實不知道是誰做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不知道,但你也別想要讓我承認,就算你現在是厲家做主的人,也不代表我這老傢伙就沒有說話的權力了,實在不行就召開家族會議,我倒是不怕和你當面對質。」
他沒有做過,自然不會心虛,所以這會兒表現的有底氣多了。
厲聿深哼笑「行,這個你沒做過,那這個呢?」
他輕飄飄甩下一疊文件,厲大伯只是瞄了一眼,渾身寒毛都豎起來了。
這可是他真正在暗中搞得鬼,這事兒要是厲聿深想追究他的責任
「這個,都是一家人嘛,咱們有什麼話都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爭吵,何必呢是吧?」
厲大伯臉變得飛快,陪著笑「賢侄,你直接告訴我,你現在是什麼想法,能夠幫得上忙的,我這個做長輩的肯定都會幫你,一定義不容辭!」
能夠現在就把這些證據放出來,厲大伯也猜到了厲聿深不會再對付他,所以這時候只要兩人能夠談妥中間的交易籌碼,便能夠把這個事情度過去了。
「你只需要告訴我,你認為是誰做了江家不利的事情,你私底下搞得這些,我都可以既往不咎。」
厲聿深說完之後,就那麼直勾勾盯著他。
厲大伯心裡一驚,後背冒著冷汗。卻是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賢侄,你現在問我,我也沒有辦法給你答覆,我怎麼可能知道是誰做的?」
「既然都說到這個層面了,咱們也不需要再拐彎抹角,對吧?」
話是這麼說,但厲大伯還真的不敢說真話。
他現在所猜到的一些事情,可是半句都不敢說,要是說了他會覺得自己死的更慘,比被此刻的厲聿深威脅還要更慘一些。
「聿深啊,你大伯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什麼肯定告訴你,要不然這樣,你讓我再調查調查,我去問問看,等我找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了,我第一時間就告訴你,如何?」
厲大伯很難得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厲聿深眯起眼「是嗎?」
「你放心,我去找人問問看,怎麼說都能查到一些消息的!」
厲大伯拍著胸脯保證,就是不肯說出來自己已經知道的一些事情。
難道厲聿深看不出來他其實知道了什麼麼,當然看得出來,不過是沒有在這個時候當面拆穿罷了。
自然,也沒有拆穿的必要,對方都已經能夠在面對他的威脅之後,仍舊緊閉著自己的嘴,什麼都不肯說,就證明他所知道的東西,比他的威脅還要更嚴重一些。
嗯,有意思。
厲聿深在幾乎能夠讓人窒息的漫長沉默之後,終於開了口,說「好,那就等您的好消息了。」
厲大伯連連答應,厲聿深這才起身離去。
事情既然已經進展到了這裡,就能夠證明有些事情幾乎有定論了,無非是等待最後的一個結果罷了。
而若真的是某一個結果
厲聿深的表情變得冷峻而嚴肅,鋒利的眉目讓人看一眼都仿佛會被刺傷似的。
無論如何,有些結局都是要去面對的,他從來不懼任何挑戰,不管是誰,也無非只是個挑戰罷了,他都能夠解決。
江絲楠對厲聿深去找厲大伯的事情一無所知,她只是隱藏著自己心中的那一點秘密,儘量表現的淡定一些,不希望被厲聿深發現了自己的異常。
但父母即將回來的事情還是要和他講的,厲聿深這段時間已經把許多事情都安排好了,江父江母這個時候回來也還算時機合適,至少江父身上的罪名能夠有證據洗清,頂多最後走官司的流程要麻煩一些,但他們可請最好的律師來進行辯護,必然可以有辦法有驚無險的度過。
剩下的那些金融指控,隨著江氏的經濟狀況變好,外加厲聿深在暗處的一些關係疏通,也基本都撤銷完畢了,江氏最大的危機基本算是過去,除了還有些老傢伙正在面臨麻煩以外。
不願意退讓的,都會直接走法律程序,就算父母回來,一切都如同開弓的箭矢無法收回,等同於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了。
厲聿深回家的時候江絲楠也剛到,她小跑了幾步投入男人的懷抱里,嬌聲道:「九爺今天回來的有些晚誒。」
「你不是也剛回來?」
「對呀,但我也是加班了嘛。」
「我也加班了,開了個小會,所以晚回來了一些。」
江絲楠在男人懷抱里抬起頭來,問他「我爸媽如果現在回來,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沒有,可以回來了。」
「那就好。」
江絲楠只要能夠確認他們回來之後是安全的,也能稍微放心了。
厲聿深揉揉她的臉頰「怎麼,他們要回來了反而操心起來了?」
「這不是好久沒有見到他們了也有些近鄉情怯的感覺。」
江絲楠又嘟囔道「而且那個人不是還沒有找到嘛,他的事情沒有解決,我始終還是有些害怕的。」
「別怕。」
厲聿深輕輕撫摸著江絲楠的後背「現在想要再傷害到他們不容易了,我們早有準備,不是麼?」
江絲楠抓著男人的手臂,好像這樣就能夠擁有充足的安全感。
「要是能早一些認識九爺就好了。」江絲楠由衷感慨,如果能夠早些認識他,說不定就不會有這麼多的麻煩發生。
厲聿深輕笑「怎麼,現在知道後悔了?所以當初你就不應該睡了」
江絲楠紅著臉捂住男人的嘴「你說什麼呢!不許再提這個事情了!」
厲聿深的眸子裡含著笑「當初膽子不是挺大的,現在知道不好意思了?」
「我那個時候那是,那是以為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九爺有在一起的機會嘛,才會那麼做。」
後悔是從來都沒有過的,但現在再去回憶,江絲楠還是會覺得羞恥。
能夠做出那樣的事情來,還真的不太像是她的風格,她這輩子最大的勇氣和叛逆行為,也就在那一次全部用光了。
江絲楠至今都沒有讓父母知道她曾經做過多麼出格的事情,若是告訴他們,他們應該都會非常吃驚。
厲聿深緊緊抱著她說「謝謝你那麼做了。」
他才知道,原來他看上的女孩兒,其實也早就喜歡他了,不過是因為還沒有到最合適的時間,所以他們還需要更多的耐心去等待罷了。
尤其那時候的厲聿深需要顧及的更多,畢竟還有江母和厲家人的那麼一層關係擺在那裡,若非江絲楠主動把自己送給了厲聿深,他們之間說不定還需要更長的時間才可能走到一起。
有時候,只是鼓起勇氣做了那麼一件事情,無論在別人看來有多麼的荒唐,至少在自己看來是正確的,那說不定就是會有收穫的。
「九爺那時候是不是以為我很」
「沒有,不要多想。」
厲聿深當然不會說,他根本就算準了江絲楠會做什麼,不過是兩個人彼此你情我願而已。
江絲楠吐舌「那就好。」
「不過」
厲聿深低頭,俯在江絲楠耳邊沉聲道「那一次的滋味,過的太久,我已經快要忘記了,不如什麼時候我們再回顧一下,嗯?」
江絲楠的臉又再次紅成了蝦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