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秋陽將雙手撫於琴上,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擂台上的冰天雪地的萬千冰雪登時向台中央匯聚,一柄飛雪神劍重新凝聚,寒光閃過,拖動詭異的弧線,飄忽不定,斜刺而至,嘯聲尖銳。
沈秋陽似乎並不在意飛劍來襲,其實即便在意也無可奈何,因為他躲不開,剛才兩個篇章的起引已經奏完,開始進入主旋律,琴弦動處,道道月影連連閃動,無數從不同方位斬向史雪風。
築機境就是築機境,雖然這新月速度極快,但是威力太弱。而且有了第一次與新月對撞的經驗,胸有成竹,雙手連彈,同樣冰刃撞向新月。隨著史雪風身前的一團團冰霧爆開,新月盡數被擊散消弭無蹤。
史雪風微微冷笑,暗忖:你的音波攻擊雖快,但是不見成效,我的飛劍下一刻就要斬到,看你如何應對。
全場半數人已經看清形勢,不好!冰雪神劍已到,那個沈秋陽你快躲啊!
觀者,同情弱者,古今亦然,滿場觀眾的心都揪到嗓子眼,似乎那一柄飛雪神劍下一刻就要刺穿自己的胸口,天山兩位長老同樣也在為沈秋陽擔心。
廣元與樞密院的長老再次起身,兩人再次蓄勢待發,只等飛雪神劍刺入沈秋陽一尺處,不!按照飛劍的速度,還是三尺比較保險,便要施展空間禁錮術法。
然而,就在飛雪神劍欺進沈秋陽身前丈許,剛才的那尊銅鼎,竟然瞬間擋在飛劍的飛行線路上,不偏不倚,同時一股熱浪噴向飛劍。
這個可太突然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沒有人會想到能散發熱量的銅鼎還有如此的防護功能,超出了一般的法器,已經靈智大開,赫然是一件法寶。不是擋在主人面前,而是在飛劍擊中目標的最後時刻撞在飛劍上。
前者是被動防守,後者是主動防禦;前者防守招式已老,攻方可以變換招式,另行突破;後者讓攻方招式用老,徹底瓦解攻勢。一攻一守,誰的招式用老,誰就等於先行亮出底牌。
飛雪神劍本身就非玄鐵劍之流的重劍,側重力量,而是雪之精靈所化,輕靈快捷是其所長,先是遇到克星,冰火對沖。然而這一撞,飛雪神劍遭受重擊,半截劍身崩碎。
與之心脈相連的史雪風,心頭如遭雷擊,飛雪神劍本就是可聚可散之劍,破碎未傷及根本,但是,一股奇熱侵蝕劍體,讓雪精道行受損,史雪風忍不住吐出一口鮮血。
本來全神貫注應對月刃一波一波地攻擊,來不得絲毫差錯。此刻,心神一時不穩,手訣自然變慢上一個剎那,冰刃差之毫厘沒能撞上月刃,攻守的平衡立即被打破,雖然史雪風強打精神極力穩住陣勢,可是還是有兩道月刃乘虛而入,嗤嗤劃破衣衫。
至於兩道月刃劃破了衣衫,奈何修為不夠,卻無法劃破內里天蠶神衣的防護。
這個突變讓兩位監督比試的廣元措手不及,根本來不及施救。
這個突變又一次讓全場寂靜無聲,琴聲嘎然停止,擂台上也是瞬間歸為安靜,落針可聞。
目前,在台上的二人,也被剛才的突變所震驚!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我敗了?
我贏了?
相互對望,都不知道是該繼續進行呢,還是該就此罷戰。
史雪風漫天飛雪被破,口吐鮮血、飛雪神劍受損、衣服被劃破,站在台上,狼狽不堪。
沈秋陽破去漫天飛雪,擊破飛雪神劍,好整以暇坐在圓圈內,只是硬生生地將攻勢停住。可是那柄飛劍還斜插在擂台的地板上,一晃,一晃,似乎還挺享受插在地板上的感覺。
兩人形成鮮明對比,其實,史雪風還有一戰之力,還有招式沒有施展,最起碼咫尺還沒有使用呢。
其實,秋陽的詠月亦不過開篇不久。
可是,現在是雙方罷手狀態,兩人交手打到一半兩人不打了,這是分出了輸贏還是沒分出輸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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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哄然亂了!
「應該判沈秋陽勝!」
「可是史雪風還能再戰!」
「這不一目了然麼,當然是沈秋陽贏了。」
「可是史雪風開始明顯是讓著沈秋陽的。」
「沈秋陽也沒讓他讓啊。」
「再戰下去你就敢說史雪風能勝?」
「你看沈秋陽的飛劍還插在地上呢。」
「飛劍又不是史雪風打落的,人家沈秋陽這是計策。」
「看不懂,這個沈秋陽明明不會御劍。」
「不會御劍又怎樣,人家的琴能射出月芒,連是史雪風都防不住,你行麼?」
如此的談論此起彼伏,各執一詞,亂成一片。
廣元正待要與樞密院長老商量,判定這場比試繼續進行下去還是判明勝負。
史雪風超對面的沈秋陽躬身一禮道:「沈師弟修為不凡,在下佩服,今日史某輸得口服心服,預祝沈師弟再進一程,進入複試,沈某告辭。」說完一招手,無數剛才震碎的飛雪,重新聚合到破碎飛劍上,又是一柄完好的飛劍,飛入竅穴。
史雪風對廣元與樞密院長老躬身一禮,又對全場環施一禮,挺身躍下擂台,徑直去了,灑脫依舊。
台上只剩下呆呆的沈秋陽,一個小小的少年,此刻成為全場的焦點。
張不明瞪大眼睛,不可相信的看看旁邊依然風輕雲淡的少年,又看看場上,張張口說不出話來。
「嗷——!秋陽勝了!」儒門看台開始,昨天的第一場勝了,今日的第一場也勝了,而且都是相差懸殊的低階逆襲高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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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面只有司空慧詩和苗素蘭記得,當初在舊的歸雲寺禪院,小夫子曾經說過:我的五弟子沈秋陽,年紀不過十三歲,學習儒學不過三年,就是憑對儒學的領悟參賽,殺進前十,請大家拭目以待。
兩人齊齊將頭轉向小夫子,就是此人,帶領儒門弟子,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修仙界的神話。
還有李天許的許多朋友也還記得,那日雷振請喝酒時,曾經說過:儒門會派兩名鍊氣境的修士參賽,結果這兩名參賽的鍊氣境修士都贏了,而且都是毫無懸念一邊倒的逆襲。諸人又想到李天許出道來的數次戰鬥,哪一次不是以弱勝強的逆襲,至今這小子還只是築基後期修為。
難道,儒門真的會再次崛起,真的會重塑千年以前的輝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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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比試結束了,中午照例休息一個時辰,大夏執事依然是殺羊烤肉,雖是美味,但是連續多日下來,北方修士還能忍受,南方的修士們可就受不了了,聞道烤羊的味道就要作嘔。
聶小雙和聶詩霜勉強吃了點,被冀依雲強拉繞過半場來到儒門看台,看到依然整齊整肅的儒門看台,幾人都會意地笑了,這個小夫子還真是不一般,散修一般的儒門,幾天下來,竟讓他整理的如同軍旅。
還有不到三分之一的場次,這次參與比試的所有人都會亮相完畢,都經歷了自己的第一場亮相。
低階勝高階的戰例有,確實不多,所以大多人還是順利晉級。李天許所認識的人還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全都晉級下一輪,下一輪的難度將會增加不少,不出意料,散修能進入下一輪的不及一成。
史雪風成為第一個被淘汰的上古仙門弟子,但是全場還是被這名天山弟子能屈能伸,光明磊落的性格折服,甚至極少有貶低之詞,多是讚許有加。史雪風也就是通過這次比試,為神州修仙界所認知,成為神州修仙界以後教導弟子修養氣節的一個正面例子。
真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儒門看台,沈秋陽成了焦點人物,不少散修也聚攏過來,遠遠地觀望,心中滿是艷羨之色,當得知沈秋陽拜小夫子為師不過兩月,各個充滿期冀的目光。
「儒門還收不收徒?」
「其實先前我也是儒門弟子。」
「我們也想告別散修的日子,落霞書院還招弟子麼?現在可以報名麼?」
諸如此類的問詢聲,從上午賽事結束後就沒停過。
「天許,不,小夫子,我弟弟多虧你的教誨,沈某再次感謝!今晚我做東,下午就去夏陽運一車酒菜。」沈承悅正在感謝李天許之際,看到三女的到來,連忙揮手道:「今日我弟弟晉級,晚上我請客,你們三個可不能拒絕啊!」
「那是自然,大家都晉級了,自然應該慶賀啦,我們肯定參加!」聶詩霜笑道
「那好,我趕緊去趟夏陽城,你們想要什麼好吃儘管說出來!」
「當然要了,只要不是羊肉就行,這膻味還真是受不了。」 聶小雙苦著臉道。
「好的,定然令幾位仙子滿意。還有天許,今晚一定帶我弟弟一起過來。」沈承悅樂呵呵地說完,轉身就急匆匆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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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沈承悅離開不久,冀依雲沖李天許使了個眼色,少年會意,與眾人寒暄幾句便獨自離開,冀依雲緊隨其後也離開了,兩人一前一後向山坡走去。
「天許,有件事情想對你講。」冀依雲道,冀依雲屬於那種大智慧型女子,具有長遠眼光,善於識人。
「好啊,看來事情很重要。」
「是的,不知天許最近可曾注意這麼一個人。」
「呵呵,讓我猜一猜,那個人叫紫杉!」少年隨口說出這個名字。
冀依雲瞪大雙眼道:「你竟然知道這個人,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知道這個來自於北俱蘆洲,或者來自於更遠的地方,不屬於天下四洲,此人善於謀算,縱橫捭闔,幾百年來時常往來於仙門皇宮,應該是不懷好意。」
冀依雲眼睛放光,驚異道:「不愧為小夫子,知道的如此詳盡,你說的沒錯,此人有可能來自於魔界!」
這次該李天許吃驚了:「怎麼,難道有什麼跡象麼?」
冀依雲笑了笑道:「有沒有跡象還不敢說,不過明天他們將有一次動作,就是這個紫杉組織的。」
「怎麼?你怎麼會知道?在哪裡?」少年心裡非常期盼一份準確情報。
冀依雲有些疑慮道:「你為什麼會如此上心,莫不是你正在追查此事。」
「是的,這個對我很重要,我必須知道!」
「既然這個消息對你有用,那就告訴你,紫杉正在籌措一個陰謀,應該與魔界有關,明日晚間在賀蘭山長城隘口會面,先前我家師祖就覺得這個紫衫不是來自於四洲,便長期與之虛與委蛇,就是為了探明其意圖。明晚他非常隆重地約師尊前去,不知是何用意?」冀依雲和盤托出。
作為年輕一輩最聰慧的冀依雲被師門重點培養,重大決策事宜也讓她知曉和參與。這次她與蘇長老處身於賀蘭山的伊伏堡,與明晚的約會可能有關係,所以,宗門將此事對他們二人做了詳細通報,以便可以策應和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