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感覺最是讓人心焦,更何況丘如雁此去,還事關小白的安危。桑余雙手小心的護著小白,絲毫不敢鬆懈的守在火盆旁。
約莫到了半夜裡的時候,門被啪的一聲推開,一陣冷風灌了進來。與這冷風一道的,還有丘如雁,只是他眉頭依舊緊鎖,並不比去之前好了多少。
「怎麼樣?找到人了沒有?」因為護著雙頭蛇小白,桑余等丘如雁把門關緊再沒有冷風跑進來了,才迎了過去。
丘如雁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徑直坐在了床邊,眼睛看著身前的火盆,盆里的一絲火苗突的跳起,映照得他的側臉都明明暗暗。
「人是找到了。」
丘如雁低著頭,看不清他的神色。
「找到了那還不好,那肯定就是有了什麼好的辦法了?」即使心裡有不妙的感覺,桑余的語氣還是故作輕鬆,只希望是自己的錯覺。
丘如雁搖了搖頭。
「沒有?」桑余的聲音突然高了幾分,心一下被提到嗓子眼。
「有。」丘如雁的語氣很肯定,但是聲音卻出奇的低。
「有還不好。」桑余聽丘如雁這麼一說,立馬放下了心來。
「有和沒有又有什麼區別!」
「什麼意思。」
「要徹底治好小白,不讓它留下隱疾,必須得下山。」丘如雁轉過了頭來,這算得上是小白出事以後第一次正視姜珏了。
「下山去找藥麼?」
「恩,往南邊一直過去,有個萬壽山,要去那裡才有辦法。」丘如雁欲言又止。
「那咱們什麼時候動身?」
「我去吧,你就不要了,萬一師尊發現我不在的時候,你也好幫我掩護一下。」
桑余想起白天守一真人說的事,然後對丘如雁說道:「沒事,你不用擔心,白天的時候聽真人說起過,他老人家說等論道會一過,便會下山去辦點事情。」
「哦,師傅有沒有說下山多久?」丘如雁眼睛一亮。
「沒有。」
「那行,我知道了。」丘如雁從脖子上摘下一根吊墜,它圓圓的,有點像鏡子的模樣,只見他指尖一掐,撥動起幾個陽符,小白的身子就好像被吸納住了一般,一點點的旋轉,最後附在了那個吊墜上面。若不細看,還以為小白只是吊墜上面雕刻的蛇形紋飾而已。
「這個東西是?」桑余第一次見到這個東西,心下有些好奇。
「這是師兄他意外得來的一個寶貝,被我借來暫時用用。」丘如雁站起來身,然後對桑余說道:「好了,我回去了。」
他說完之後,轉身就要投入了無邊夜色里。行不及幾步,又轉過頭望著桑余,好像考慮了很久一般才對桑余說道:
「兄弟,如果我不能準時回來,請替我和師尊說聲對不起。」
看著他被夜色吞沒,桑余總感覺丘如雁回來之後變得格外的反常,好像心事重重的。
當然,也許是因為小白的緣故,所以放不下心也是正常。就拿桑余他自己來說,他不但也牽掛著小白的安危,對丘如雁更有幾絲愧疚,若是換做是百里嗣音在場,肯定也會覺得他心不在焉的。
桑余緩緩的關上了木門,心中填塞滿了不知名的情緒,想起白日裡發生過的一切,在床榻上翻來覆去,這一夜註定難以入眠。
第二日的桑余早早的就起來了,無他,因為論道會已經進入了下一輪的比賽,而丘如雁就是這一輪的的首場,等到處理完一應瑣事,時辰恰好對的上。
因為昨天的事情,他心中的陰影難消,所以並沒有去朝元峰上,只是來到了奉元峰的山頭。這裡又一處小亭,雖然四處大雪飄飛,但是也不失一個觀景的好地方,只是兩峰之間相隔有些遙遠,即便桑余放目遠眺,依舊只看得到一片玄色的人海。
等到遠處隱有青華映雪的時候,桑余知道丘如雁應當是上場了。而與之交相輝映的是騰騰而起的烈焰,看樣子對手是以修習火符為主。但是桑余對丘如雁很有信心,因為他機敏多變,遇到危機時總能處處逢源。
可是遠處的光芒幾閃,根本就沒有打鬥多久,然後就見內場靜了下來,緊接著遠遠的聽到了宣判長老以陽符加持的聲音,如冷冽山風般撲面而來。
「此役,朝元峰弟子段不器獲勝。」
桑餘一愣,心道怎麼可能。就算再怎麼不濟,丘如雁也沒有如此快就落敗的道理,難道是之前的傷還沒好?可是他之前一役並沒有受多重的傷啊。
正在桑余疑惑萬分時,只見一個人影從人群中擠出,趁著眾人不注意時往奉元峰這邊悄悄溜來。看那身形,與丘如雁倒有幾分相似。
不多時他已如一道青光急閃,轉瞬到了桑余近前。
「桑余兄弟?」丘如雁一愣。
「你沒什麼事吧?怎麼這麼快就比完了?」
丘如雁走進了亭子裡,道:「論道而已,成敗在所難免。」
桑余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見丘如雁並無大礙,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道:「你該不會是記掛小白的事情吧?」
「噓。」丘如雁四處一看,然後湊到桑余耳前輕聲道:「萬一贏了,後面還有幾場比試,豈不耽誤時間,反正都是輸,只不過是遲早的問題罷了。」
看丘如雁的表情,並沒有把這事放在心上,桑余本來打算勸慰幾句的,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
「我今日就打算下山了,師尊他老人家忙,不一定會知道,若是有其餘師兄弟發現,也請幫我隱瞞一二。」
「什麼?你不打算與真人稟報了?」
「怎麼講?把小白的事情如實說來嗎?」
丘如雁一句話直接堵了回來,桑余只能一路陪著回到了他房間裡,只見他從被褥下拿出一個包裹,顯然事先早就已經準備好了。此時陽符宗上下並沒有多少人在留守,桑余送他直接下了奉元峰,一直目送著他遠去。
等到桑余回來的時候,已經有幾名弟子圍在不遠處議論。
「丘師兄與韓師兄上次的比試都能不相伯仲,怎麼今天就這麼快敗在了段師兄手裡?」
「嗨,五行相生相剋,丘師弟雖然於木符一道頗有心得,畢竟對手克制於他,再加上上次的傷勢可能還未完全恢復,所以這個結果,也在情理之中。」
......
桑余從一旁走過,感覺得到他們中總有人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這種感覺就好像芒刺,扎的他渾身不自在。可他沒走幾步,突然想起了丘如雁昨天夜裡的那句話:「若是我不能準時回來,請替我對師尊說聲對不起。」
這種感覺,怎麼都像臨別之言,桑余身子一震,聯想著今日種種,一個念頭猛然浮上心來。丘如雁這麼快結束論道比試,該不會是為了保全實力?這麼說來,難道他這一行會很危險不成。
雪花絮絮而下,蓋住了大片陽符宗的山色,但是依舊遮蓋不了的,是這冬日裡肅殺之意。